“班長，我們和你一起扛！”

    喊什么的都有，場面一度混亂而感動，仿佛雷東川是為了他們上刑場一樣，雷東川擺擺手，這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雷東川平靜的看著老師，坦白交代：“是我的錯，老師對不起，您罰我站吧?！?/br>
    數(shù)學(xué)老師神情復(fù)雜。

    他雖然很感動，但這顯然也不太對，雷東川數(shù)學(xué)考試自己也沒及格。

    試問一個不及格的“帶頭大哥”，是怎么把練習(xí)冊上的所有數(shù)學(xué)作業(yè)都寫完了，還全做對的？這不符合邏輯啊。

    老師覺得自己腦殼疼，擺擺手道：“你們這情況我要再調(diào)查一下，等會讓學(xué)習(xí)委員出來，統(tǒng)計一下人數(shù)——”

    杜明在一旁慢吞吞舉起手，訕笑道：“老師，我在這呢，我站著統(tǒng)計也一樣?！?/br>
    老師：“……”

    一班一共不到四十個小朋友，一節(jié)數(shù)學(xué)課就被拎出去了三十來個。

    班上剩下的就是幾個獨苗苗，全是乖巧的女學(xué)生，以及角落里努力蜷縮起來試圖降低一點存在感的董天碩。

    全班男生就董天碩一個人沒出去罰站，他那本發(fā)下來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山河一片紅，錯了一大半，成績差到完全沒有作弊的可能。

    董天碩在教室里越發(fā)坐立不安，甚至開始擔(dān)憂自己不合群。

    “帶頭大哥”找不出來，數(shù)學(xué)老師也不肯姑息這次抄作業(yè)事件，主要是這幫小孩太囂張了，抄的全是一個范本。他決定要打擊一下，放學(xué)之后挨個叫了家長過來，雷mama過來的時候，一班罰站的小孩已經(jīng)走了不少，前面一位來接孩子放學(xué)的家長正在那陪笑臉，按著小孩的頭給老師道歉：“對不住，對不住，給您添麻煩了，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雷東川站在隊伍末尾，看到她還打了個招呼：“媽，來了？”

    雷mama閉了閉眼。

    她以前來學(xué)校每回不是領(lǐng)獎狀，就是當優(yōu)秀學(xué)生家長發(fā)言，前頭兩個兒子特別省心沒給她添一點亂，沒成想，全都補到小兒子這里來了。

    數(shù)學(xué)老師送走了那位家長，又來跟雷mama談話，內(nèi)容和之前一樣，讓家長多關(guān)心孩子的學(xué)習(xí)，另外委婉道：“家長也不能幫忙，如果他們習(xí)慣了借助外力，就會形成惰性，對以后的學(xué)習(xí)不利。”

    雷mama搖頭：“絕對沒有，我們平時忙工作，從沒幫小孩算題啊，他兩個哥哥更不可能幫他寫作業(yè)了，管得比我還嚴?！?/br>
    老師也疑惑了，問道：“你們家還有其他小孩嗎？或者來過家里的?！?/br>
    雷mama想了半天，確信沒有其他小孩來過自己家，勉強說了一個名字道：“好像有個叫楊盼盼的小姑娘……”

    老師搖頭：“那也不對，她也是我們班上的，那孩子分數(shù)在中等偏上，也沒全做對?！?/br>
    雷mama擰著眉頭思索，“那會是誰，真是奇怪了?！?/br>
    雷東川也走了一遍流程，被雷mama按著腦袋跟老師道歉，然后捏著耳朵領(lǐng)回了家。

    雷mama問他：“老三，你說實話，那練習(xí)冊誰寫的??？”

    雷東川特別酷的說：“我。”

    雷mama戳他額頭一下，冷笑：“就你？子慕就是拿根樹枝在地上瞎劃拉都比你強點?！?/br>
    雷東川心跳快了一拍，偷偷去看她。

    雷mama顯然只是打了個比喻，她自己也不信小朋友能這么厲害，念叨一句就過去了。到家之后，雷mama又叫了雷東川過來，給了他一塊錢，吩咐道：“去市場上給我買盒針線回來，另外再買個四毛錢的米尺，剩下的給你當零花?！?/br>
    “哪個市場？”

    “還能是哪個，你董姨那邊唄，順便接子慕回來吃飯……”雷mama話還沒說完，就瞧見兒子蹦起來往外躥，追到門口笑道，“慢點，別摔了！”

    雷東川聲音從胡同里傳過來，“放心，摔不了——”

    市場，店鋪里。

    白子慕坐在一把高腳凳上，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柜臺對他來說太高了，小孩半趴在那，兩只小腳輕輕晃動。

    董玉秀不敢給他玩兒跳棋，怕玻璃珠太圓潤，小孩不小心吞下去，就買了一副象棋給他，棋子和小孩手心差不多大，可以放心給他玩耍，至于規(guī)則，那是小朋友自己定的，已經(jīng)脫離了正常象棋輸贏的范疇。

    有顆“卒”不小心掉下柜臺，白子慕爬下凳子，小跑過去撿。

    棋子骨碌碌滾到店門口，停在一雙新款運動鞋前，是七八歲小孩穿的款式。

    白子慕也停下，抬頭看了一下，立刻開開心心喊他：“哥哥！”

    雷東川很想他，但張口說的干巴巴：“我來市場買東西?！?/br>
    沒等他說完，白子慕就抱住他胳膊，讓他進來跟自己一起玩兒：“哥哥陪我下棋~”

    雷東川抿了抿唇，“我就是來看看，我一會還要回家，我還要寫檢……不是，寫作業(yè)，我媽還等著用針線來著……”

    “哥哥最好了?！?/br>
    “可是……”

    “我最喜歡哥哥啦~”

    雷東川在一聲聲“哥哥”里迷失了自我，眼睛看著白子慕，抬腳被他拖進店鋪里。

    董玉秀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都已經(jīng)快六點了，白子慕對新收到的象棋玩具十分喜歡，正要和雷東川開始新的一局。

    董玉秀笑道：“東川來了？餓不餓，我叫碗面給你們吃?！?/br>
    雷東川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wù)，站起來道：“姨，我媽讓我來買東西，順便接小碗兒回家吃飯來著?！?/br>
    董玉秀點點頭，說：“行，不過現(xiàn)在晚了，你們就在市場上吃吧，我給你媽打電話說一聲，一會讓人送你們回去?！?/br>
    “哎?！?/br>
    董玉秀請兩位小朋友吃了牛rou面，白子慕挑食，只吃了上面薄薄的兩三片牛rou，白生生的面條一口也不肯吃，即便是哄，也只勉強喝了幾口湯，就搖頭說飽了。

    雷東川一個人吃了兩碗面。

    市場上的面條份量大，都是白瓷湯碗，董玉秀過來看的時候，雷東川還特意跟她說：“姨，我倆一人一碗，都是自己吃的?！?/br>
    董玉秀也沒拆穿他們，笑道：“那行，我找人送你們回去?！?/br>
    有送貨的小三輪經(jīng)過，董玉秀跟對方熟識，讓那個大姐順路送了他們回去，給了對方一塊錢。

    三輪車路上輕輕顛簸，白子慕大約是中午沒睡午覺，一上車就開始揉眼睛。

    雷東川怕他坐不穩(wěn)，伸手護著他。

    白子慕跟在他身邊，和跟在mama身邊沒什么兩樣，半路上還睡著了。

    三輪車送到胡同口，車子有點大，太窄的路進不去。

    雷東川就背著白子慕回去。

    白子慕揉揉眼，帶著鼻音喊了一聲哥哥。

    雷東川答應(yīng)了一聲，問他：“還困？一會到家睡?！?/br>
    白子慕抱著他，小臉貼在他背上蹭了蹭，小聲說：“哥哥對我好?！?/br>
    “啥？”

    “你和mama一樣?！?/br>
    “那不一樣，我是男生！”

    白子慕咯咯笑了。

    他晃晃小腳，要下來：“哥哥，我自己走?！?/br>
    “不用，你又不沉，我上回在爺爺家喂兔子，扛了一整袋干草，你都沒那些沉?！?/br>
    白子慕跟他親，在他背后哼歌。

    雷東川覺得好聽，問他：“小碗兒，你唱的真好，從哪學(xué)來的？”

    “奶奶帶我去學(xué)校，遠遠的看你和大哥哥他們，我聽到的呀。”

    “難怪我聽著耳熟，這好像就是我們音樂課學(xué)過的啊?！?/br>
    雷東川五音不全，聽見了也記不住，沒放在心上，他更喜歡體育課，可以放肆地撒歡跑，踢球什么的跑一腦門汗，特別過癮。他又問：“你想去學(xué)校嗎？”

    白子慕點頭：“想。”

    “那我下回帶你去，等過了暑假，你就跟我一道去上學(xué)，好不好？”

    “好！”

    小孩回答的干脆，雷東川也開心極了，笑彎了眼。

    “哥哥，我們也騎自行車去嗎，跟二哥的自行車一樣嗎？”白子慕認識雷家所有人的交通工具，仔細對比之后，小朋友覺得二哥的自行車是最漂亮的。

    雷東川道：“不啊，我們走路隊，就是很多人一起排隊走，我是隊長，你到時候跟在我后面就行?！?/br>
    “哦?！卑鬃幽叫÷曊f：“我跑不快，追不上怎么辦？”

    “那有什么的，你累了，我就背著你，別怕?！?/br>
    雷東川安撫他，把小孩往上托了托，示意他真的一點都不沉。

    他弟這么輕，他可以背著走一輩子。

    晚上到家，白子慕吃了小灶，而雷東川咬著筆寫了半晚上檢討。他心里慶幸，幸好他弟現(xiàn)在只會算術(shù)，不怎么識字，要不然他可就太沒面子了。

    第28章 豆沙包

    董玉秀的生意依舊火爆,雖沒有剛開始那樣排長隊購買的情況，但熟客日漸多起來，尤其是來她這里拿批發(fā)的,成了最穩(wěn)定的客源。

    她生意忙，但心里最掛念的還是兒子,在生意最好的幾天都歇了半下午，專門回家陪著白子慕。

    一直到小孩好了，才放下心來。

    雷mama這段時間也打問好了小孩上學(xué)的事，抽空跟董玉秀商量了一下,董玉秀聽了笑道：“姐,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也打算暑假之后送子慕去念書呢,他之前讀過幼兒園，我擔(dān)心他來這里跟不上,要不多上一年幼兒園也行?！?/br>
    “這邊叫學(xué)前班,子慕這年紀去剛好，我婆婆前幾天還一直夸呢,說子慕聰明,什么東西一教就會,算術(shù)都比小學(xué)生強了?！崩譵ama是真心實意高興，完全把小孩也當成了自己家的人,幫著謀劃：“依我說呀，你干脆就現(xiàn)在送他過去，先念幾個月的學(xué)前班試試,跟的上就去,跟不上咱們自己在家再學(xué)一年,明年再去?！?/br>
    “這行嗎？”

    “怎么不行,東川他們一年級教室就在二樓，我問過了，跟學(xué)前班上下樓，讓他看著子慕，放學(xué)了一起領(lǐng)回來就是了。”

    董玉秀想了想，點頭道：“那好，我給他收拾一下，明天送來?！?/br>
    董玉秀下午讓店員看著鋪子，自己帶白子慕坐車去了一趟市里的百貨大樓，專門給他買了一個小書包。

    白子慕背著小書包站在那，小聲說：“mama，我有書包呀?！?/br>
    董玉秀蹲下身給他整理了一下，笑道：“咱們的小書包沒帶回來，mama給你買個新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