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秀租的那套房子在地震中受損，矮院墻倒了，房屋墻壁開裂的地方好修理，墻壁需要重新搭建。

    房主舍不得這筆錢，干脆開了個低價，把房子賣給了董玉秀。

    家屬大院這邊的房子一套大概在6千塊錢左右，董玉秀租的這套略小一些，加上是老房子，只要了不到5千塊的價格，董玉秀痛快付了錢。

    董玉秀原本打算自己修葺房屋，雷mama聽她說了之后，笑著道：“這有什么難的，我家房子也要修，正好一塊了。”

    董玉秀道：“那可太好了，姐，我還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

    “咱們兩家隔著的那個矮墻，要不去了吧？我自從搬來之后，子慕和東川他們倆爬墻比走大門還順呢，去了墻，我也放心點，總擔(dān)心他倆哪天再摔一下?！?/br>
    雷mama聽了直笑，點頭道：“好呀，你不嫌棄咱們就拆了，這樣院子也寬敞，反正子慕每天也是被我家那三個小子從墻頭上遞來遞去的，不光你，我瞧著也膽戰(zhàn)心驚，生怕把孩子摔著?！?/br>
    兩邊商量了一下，干脆一起畫了圖紙。

    家屬大院的房子分兩種，一種是四五家住一起的大雜院，另一種就是他們兩家這種帶一個小院子的。真正使用起來，大雜院的院子更寬敞一些，他們商量之后，留了兩家主房一部分的矮墻，后面循序變?yōu)榛靖糸_。

    雷爸爸是做規(guī)劃的一把好手，卷起袖子，樂呵呵地幫兩家重新設(shè)計規(guī)劃了住房。董玉秀那邊房子陳舊，剛好可以重新改建，另外兩家庭院共用的地方改成了一架葡萄，仿著小涼亭建造，冬天可以賞雪，夏天葡萄藤攀爬上去，綠茵模糊隔開一點，既有私密空間又美觀，等十月還可以摘葡萄吃。

    白子慕坐在高凳上聽大人說話。

    雷家的規(guī)矩一貫如此，家庭重大決策都要舉手投票，大家都贊同才可以實施。

    雷爸爸把圖紙給大家大概講了一下，問道：“暫時就是這樣規(guī)劃的，大家還有什么別的提案嗎？”他看了一圈，又問：“如果沒有，那咱們進行下一步，同意這項工程的舉手?！?/br>
    白子慕看著雷家三個哥哥舉手，也學(xué)著他們的樣子舉起小手。

    雷爸爸看了一下，微笑道：“好，全票通過，明天開工！”

    兩家收拾房子，剛開工不久，董玉秀又收到了三個好消息。

    第一個是金穗帶回來的，她之前聽董玉秀的吩咐，去了津市等地做關(guān)于牛仔褲的宣傳，在經(jīng)過兩天平淡反應(yīng)之后，陸續(xù)迎來了十幾宗追加的訂單，而后去了冀州等地，訂單只多不少，最多的時候每天能有將近三十家商戶來訂貨，她們東昌制衣廠的牛仔褲一炮而紅！

    而另外一個好消息，也跟董玉秀的決策有關(guān)。

    她在震后第一時間積極救援，起初并未有想過什么回報，但好心總是會被上天眷顧，有個省報的記者報道了她的事跡，一連在報紙上宣傳了好些天，東昌制衣廠生意一直不錯，在此之后，更是成了當(dāng)?shù)厝吮刭I的品牌。又趕上市里要扶持民辦企業(yè)，給立了個典型，特意給東昌制衣廠批了一塊地，允許自建廠房。

    董玉秀又驚又喜，但也在擔(dān)心自己是否能一下把廠子擴大到如此規(guī)模。

    雷爸爸在家中無事，就花了幾天時間幫制衣廠做了規(guī)劃，董玉秀只是自己對服裝敏銳度高，能抓到先機，經(jīng)商一切還都是從零開始的新手，跟著雷爸爸商議了一陣之后，立刻拍板，選定了位置，把制衣廠搬到了新場地進行擴建。

    大人們事業(yè)紅火，都在忙碌。

    而在震后兩個月之后，東昌小城也慢慢恢復(fù)了以往的生機，復(fù)工復(fù)學(xué)，邁入正軌。

    礦區(qū)二小。

    白子慕在去學(xué)校的第一天，就被叫了家長。

    董玉秀從制衣廠匆匆趕來，她還是第一次被老師叫過來，一路上想的都是白子慕是不是摔著哪兒了，擔(dān)心的不行。但等到了之后，辦公室里圍了兩三個老師，正在那商議一本練習(xí)冊，見她來了，就客氣道：“白子慕家長，這次特意請你來，是想跟你談一下孩子的學(xué)習(xí)成績?！?/br>
    董玉秀愣了下：“啊，好。”

    她心里疑惑極了，子慕不過是念學(xué)前班，從未考過試怎么就能談成績了？

    那幾個老師對她很客氣，把手里的那本練習(xí)冊遞過去給她看，董玉秀翻了翻，通篇的加減乘除，看起來沒什么特別，就是小孩兒的課后習(xí)題冊——如果硬要說有什么特別的話，就是這本練習(xí)冊也太破破爛爛了，整本全是散頁，全靠幾個訂書釘在那支撐，勉強湊了一本冊子。

    第104章 小天才

    老師道：“您看出什么了嗎？”

    董玉秀小心道：“卷面不整潔？”

    老師翻到最前面,指給她看：“這是一年級的作業(yè)?！庇种噶酥缸畹紫?，“這里寫著你家小孩的名字?！?/br>
    這練習(xí)冊竟然還帶封面，雖然也是撕下來的一整頁,但難得是干凈漂亮的,上面的名字是用鉛筆寫的,小孩的筆記稚嫩很好辨認(rèn)，確實是“白子慕”三個字。董玉秀有點驚訝：“您是說,子慕做了一年級的作業(yè)嗎？”

    “對,他把題目全做對了,而且——”老師面露不忍，點了點那本破爛冊子道：“我們?nèi)嗌蠈W(xué)期的練習(xí)冊，每個人都少了而一頁,我一直覺得奇怪，這也丟的太平均了，原來都跑這來了?！?/br>
    “是子慕跟他們要的嗎……”

    “不不,這一看就跟你家小孩沒關(guān)系?！?/br>
    辦公室門口傳來一聲小孩喊“報告”的聲音，董玉秀和老師一起回頭去看，就瞧見了雷東川。雷東川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尾巴,白子慕跟在后面抓著哥哥的衣角,探頭看到mama也在，小朋友膽子大了點,立刻跑過來。

    董玉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低聲跟他說話,問作業(yè)的事。

    另一邊,老師也在問他的班長：“雷東川,這作業(yè)又是你弄出來的？”

    雷東川道：“也不算吧,大家都出力了?！彼X得這是集體努力的成果。

    老師：“……”

    老師還想說話,就被一只小手輕輕拽了一下衣袖，低頭瞧見一個面露擔(dān)憂的小卷毛，小孩仰頭道：“老師，我沒有練習(xí)冊，哥哥才給我做了一本練習(xí)冊，你不要批評我哥哥，是我的錯?！?/br>
    老師聲音放輕緩了一些：“沒有批評，只是想問一下情況，這些題都是你自己寫的嗎？”

    “嗯?！?/br>
    白子慕那本練習(xí)冊，是之前雷東川讓班上同學(xué)一人一頁湊起來拼成的，這本冊子太特殊了，即便混在幾十本作業(yè)里，也很難不被發(fā)現(xiàn)。老師本來沒看到名字，他們班上男生多，作業(yè)本沒幾個干凈整潔的——他之前還批了一本也這么破破爛爛的暑假作業(yè)，只當(dāng)又是哪個皮小子扯壞了?？纱蜷_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翻了幾頁之后，回去看了名字，問了一圈才打聽到學(xué)前班有這么一個叫白子慕的小不點。

    帶白子慕的老師很喜歡這個漂亮小朋友，熱情介紹道：“這是雷東川的弟弟。”

    至于雷東川會把這練習(xí)冊和班上作業(yè)一起交上來的原因，也非常簡單。白子慕想要練習(xí)冊，他就親手制作了一本給弟弟，現(xiàn)在小朋友又想要作業(yè)本上的紅筆批注，當(dāng)哥哥的二話不說就把作業(yè)交上來了。

    雷東川說的時候，還挺自豪：“老師，我弟弟算術(shù)可厲害了，這些全都是他自己寫完的！”

    老師拿了兩張試卷過來，對董玉秀道：“白子慕mama，我批了一下作業(yè)，發(fā)現(xiàn)你家小孩真的很特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讓他再做幾張卷子可以嗎？”

    董玉秀低聲問了白子慕，見小孩點頭，也就答應(yīng)下來。

    老師讓出自己的桌椅，讓白子慕坐在上面寫卷子。

    小朋友腿短，坐在老師的椅子上腳還懸在半空，偶爾會晃一下。

    老師給的是一張數(shù)學(xué)試卷，白子慕還挺喜歡做題的，很快就填完了一張。這些題目太簡單了，白子慕眼睛看一遍就落筆，寫得太快，簡直像是隨意劃了幾個數(shù)字一般，一張試卷不過三五分鐘就填寫好，后面的老師幾乎在他剛寫完最后一題的時候又給了他一份新的。

    一直給，小朋友就一直寫。

    寫完，又給一張。

    白子慕困惑接過，看看mama，見她點頭了就繼續(xù)寫。

    一旁已經(jīng)圍過來四五個老師，白子慕剛寫好的試卷在她們手里傳閱，小學(xué)的題目非常好批改，白子慕寫的也非常整潔，通篇沒有一處修改的地方，字跡稚嫩，每個數(shù)字都規(guī)規(guī)矩矩填寫在答題處。

    一旁的一位女老師忍不住道：“這孩子看一眼就全做對了呀，這可不得了！你們在家里專門教過嗎？”

    董玉秀搖頭，她來了東昌城一直很忙，兒子都是跟著雷東川他們這些大孩子一起玩，并未專門學(xué)習(xí)過。

    “他現(xiàn)在幾歲了？”

    “他十月的生日，下周剛滿6周歲?！?/br>
    “白子慕mama，你家孩子完全可以跳級，讓他去讀二年級也跟得上，一會我看一下他其他的試卷，如果都寫對的話，我建議你們還能再跳級讀更高的年級。”老師非常熱情，“他算題很快，理解能力也完全跟得上，這是小神童，可以讀少年班的！之前新聞報紙上還報道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讀大學(xué)呢！”

    ……

    坐在桌前答題的小朋友手中的鉛筆頓了下，停下不寫了。

    一旁有在看著他答題的老師，瞧見立刻彎腰和藹問道：“怎么了？”

    白子慕道：“筆尖斷了?！?/br>
    老師給他拿了新的，笑呵呵道：“來，你用我這個?！?/br>
    白子慕搖搖頭，不接，再問就說不會寫。

    老師道：“是不是有不認(rèn)識的字呀，沒事，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哪里不會告訴老師，我們慢慢解題……”

    董玉秀抱起兒子，她能感覺到小朋友情緒不太好，客氣道：“老師，跳級的事我回去想想。”

    老師連聲答應(yīng)，另外的幾位老師也特別熱情，對她道：“我是五年級的教學(xué)組長，也是專門教數(shù)學(xué)的，如果你愿意可以來我班上?！?/br>
    “五年級太高了，不如先來我們二年級試試吧！”雷東川他們班主任也插了一句，還打趣道，“白子慕，你來我們班上，老師給你發(fā)一本新習(xí)題冊，好不好？”

    本來以為是隨口哄一下小孩，沒想到白子慕當(dāng)真抬起頭看看他，點頭道：“好。”

    教學(xué)組長開口道：“我也可以送你習(xí)題冊，你喜歡什么顏色的習(xí)題冊？我這里全年級的都有呀。”

    白子慕搖頭：“我要去哥哥班上?！?/br>
    教學(xué)組長：“……”

    教學(xué)組長不死心，勸了好一會，還試圖帶董玉秀去看他們班級：“只有45人，小班好管理，而且他年紀(jì)小，我可以負(fù)責(zé)每天的課后輔導(dǎo)，要不再考慮一下吧？”

    白子慕道：“我跟哥哥一起?！?/br>
    一旁的二年一班的班主任簡直滿面紅光，笑得合不攏嘴，他頭一回覺得雷東川這個班長干得好，把雷東川往班里一放，就給他吸引來這么大一個寶貝金疙瘩！

    董玉秀先帶著白子慕回去，辦公室的老師們都非常熱情，尤其是二年一班的班主任，更是一路送到了校門口。

    *

    對于跳級的事，董玉秀一方面很高興，另一邊也有些擔(dān)憂。

    她回去之后，也沒有其他人好商量，就去找了雷mama。

    雷家當(dāng)天晚上，全家又開了一個小會。

    雷奶奶聽完之后，開口道：“依我說，跟著東川一個班讀書也挺好，這樣更放心，反正子慕學(xué)習(xí)跟得上，其他的事兒讓東川幫著就是，還省得上下樓兩個班兒來回跑?！?/br>
    雷爸爸也點頭表示贊同：“對，主要擔(dān)心的是生活方面，不過有東川照顧弟弟，倆人一起上下學(xué)也方便?！?/br>
    雷mama道：“跳一個年紀(jì)，同學(xué)會不會陌生，不好相處呀？”

    雷少驍笑了一聲，擺擺手道：“媽，您想多了，小碗兒一直跟老三他們那幫大孩子一起玩，大院子那些都認(rèn)識他，沒幾個陌生的?！?/br>
    雷mama想了想，還真是。

    甭說家屬大院里這幫孩子們，就算是在鄉(xiāng)下，雷東川去哪也都帶著弟弟，在雷家村問一聲白子慕，十個孩子里七八個都認(rèn)識。

    董玉秀低聲問道：“子慕，你想跳級嗎，就是不跟之前的小朋友們一個班級，跟你雷哥哥一個班?！?/br>
    白子慕想了一會，點點頭：“想?！?/br>
    他很喜歡以前班里的小朋友，但是最喜歡的還是哥哥。

    雷東川在一旁一直豎著耳朵聽著，小孩這個字一說出來，他高興得差點沒蹦起來，圍著桌子跑了一圈，然后過來照著小朋友腦門“叭”地親了一口，親不過來似的，沒頭沒尾又親了好幾下！

    白子慕一頭小卷毛都給他親亂了，拿小手推他腦袋，小孩特別怕癢，雷東川親他臉的時候沒忍住也跟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