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村一帶有山有水，一年四季都有不少東西，尤其是夏秋兩季的時候，蓮藕、魚、瓜果一類的農(nóng)副產(chǎn)品特別多，但是這些保鮮期都短，急著賣，也賣不出什么好價錢。她這些年也想過倒賣的事兒，但也只是想想，還不如雷東川一個半大小子，愣頭青似的二話不說先把店立在這了。

    雷東川提了摩托車，雷mama想的卻是下一步的面包車。

    如果長期做，或租或買，弄一輛面包車也不會虧錢，這樣來鄉(xiāng)下的時候帶些日用百貨不空車，回去的時候又能捎帶一些土特產(chǎn)回去，一來一回，倒是確實能給鄉(xiāng)親們帶來一些便利。

    之前摩托車店鋪，她是無心參與進去，不過雷東川這超市的生意，倒是讓雷mama心里有了些想法。

    她琢磨了一下，答應(yīng)下來。

    雖是答應(yīng)了，但抬頭瞧見雷東川站在咧嘴笑，雷mama還是忍不住抬手拍了他后背一下：“你這是先斬后奏，知不知道？下回可不許了啊，這么大一筆錢都敢花?！?/br>
    雷東川皮厚，一巴掌下去壓根沒感覺，美滋滋道：“還行吧，比雅馬哈便宜多了，要是上回帶去省城買摩托那錢還在，我就溜達一圈，在附近開個十家八家的?！?/br>
    雷mama被他氣笑了：“你可真敢想！”

    雷東川胳膊摟著她，笑嘻嘻道：“都是您教我的啊，這錢存起來也是上大學(xué)用，還早著了，做點投資也挺好?！?/br>
    “你還知道投資呢？”

    “看您說的，我平時也沒少聽你和董姨聊天，肯定也學(xué)到一些。”雷東川道：“媽，咱們就這么定了啊，回去之后就把百川超市的牌子做了，做大一點掛著氣派，對了，這店的名字換成您的，辦個營業(yè)執(zhí)照?！?/br>
    雷mama逗他：“你不怕以后媽要你東西？”

    “沒事，本來金忠姨就說了，她說你和我爸救了她的命，那1000塊錢沒要，我就當(dāng)您入了一份錢唄?！崩讝|川道：“但是咱們可說好了啊，剩下的您給我存著，到時候一定還給我，我還要存著娶媳婦的?！?/br>
    雷mama啐他：“人不大，竟想好事兒！才幾歲就開始想娶媳婦了？”

    “娶媳婦又不丟人，以后我還要攢錢給小碗兒娶媳婦了?！?/br>
    雷mama哭笑不得：“你幫你弟都打算好了？”

    雷東川點頭：“那當(dāng)然?！?/br>
    他有什么，白子慕就有什么，從小就是這樣。

    雷家母子在百川超市商量事，聊了沒一會，就聽到外面有人跑過來氣喘吁吁喊“老大”，喊了幾聲，人也沖進來，是孫小九。

    孫小九跑得直喘，臉色都變了：“老大，不好了，羊沒了！”

    “什么羊……那小羊沒了？”雷東川猛地想起來，白子慕暑假抱回來了一只小羊羔?！霸谀膩G的？”

    孫小九道：“在村西邊，就以前租給李成默家房子那附近，那邊草多，正好輪到王大毛他妹今天喂小羊，也就中午牽過去，吃個飯的工夫再過去就找不見了！”

    雷東川聽見，趕忙跑出去找。

    雷家村這么多年一直太平，村里人彼此熟悉，又都沾親帶故，從未丟過什么東西。

    雷家的小羊丟了，這事兒連老村長都驚動了。

    村里的人找了一圈，并未發(fā)現(xiàn)那只小羊，雷東川心細(xì)，看了小羊丟失的地方，很快就在土地上看出一個陌生腳印，不遠(yuǎn)處還有一道摩托車壓過的痕跡。

    村里人道：“肯定是外面來的小偷！之前鄰村抓到一個偷東西的，一般都是一個人提前過來踩點，另一個晚上來，摸黑偷東西，就是騎著摩托車！那幫小賊跑得特別快，兔子似的，攆都攆不上！”

    他這么一提，其余人也說起這幾天來的外鄉(xiāng)人，都沒什么問題，也就今天來了一個收魚的小販，形跡可疑。

    眾人七嘴八舌，描述的樣子一致，更是對上了。

    “就是他！摩托車后面還綁著個水桶，說要收魚！”

    孫小九道：“對對，他還去魚塘那邊了，說自己什么都收，還讓我回村子里來把大家都叫到村口去，一定是他！”他咬牙道：“那個時候肯定想著把人都叫出來，好偷東西！”

    有個婦人站出來道：“我記得他，我要賣只土雞給他，他在那挑三揀四，說只值12塊錢，一看就不是誠心收的！還說買個女學(xué)生才120塊，呸，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對對，還去我家看了糧食，可他就騎了個摩托車，也裝不了多少東西啊……”

    大家七嘴八舌，很快都說起來。

    老村長神情鄭重，連忙讓人報警，這聽著可不像小偷小摸。

    雷mama道：“大家伙趕緊問問，附近有沒有人家丟小孩的，還有家里有住校念書的女學(xué)生，也打電話問問，快去?！?/br>
    她這一提醒，眾人連忙去問，村支部的電話排隊使用，問了一遍，雷家村沒有少學(xué)生，但也人心惶惶。

    雷奶奶在聽到說“買女學(xué)生”的時候就開始念佛，這會兒更是嘆道：“他們這些人做下傷天害理的事兒，也不怕遭報應(yīng)?！?/br>
    雷mama忽然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問道：“東川呢？”

    雷東川和孫小九他們幾個都不在，當(dāng)媽的心急，但是雷家村的人瞧見十來個半大小子都不在，就松了口氣，還寬慰她：“肯定是東川帶著一起出去了，方錦你別擔(dān)心，他們跟著東川準(zhǔn)沒事?！?/br>
    雷mama張了張口，也只能這么想。

    另一邊，雷東川帶著人已經(jīng)追出去一段路了。

    雷東川以前跟林場那倆兄弟學(xué)過看腳印，林場兄弟常年跟著父親到處跑，上山下田，沒什么可以玩兒的東西，就把觀察腳印當(dāng)成了游戲。雷東川跟著他們學(xué)會了這一招，加上他眼睛也銳利，帶著雷家村一幫半大小子們騎著自行車，一路盯著那行摩托車印追了上去。

    他眼睛和老鷹一樣，盯住了不放開，一路上把牙磨地咯咯響。

    哪兒來的王八羔子，偷東西偷到他頭上了！

    別的也就算了，這小羊要是找不回來，他今兒就不姓雷！

    *

    入夜，十方鎮(zhèn)。

    十方鎮(zhèn)這一帶比較偏，鎮(zhèn)上只有一家小旅館，以前是鐵路局的宿舍，如今改造了一下，隨便鋪了點碎花床單就變成了建議旅館。

    小旅館樓下的路燈半明半暗，滋滋啦啦響了幾聲之后，巷子里的那盞路燈也暗下來，徹底廢棄了。

    小旅館樓上，有一個精瘦男人坐在那吃泡面，吃了幾口之后，就聽到樓下有人往上頭扔石子兒。

    男人用手背一擦嘴，穿著拖鞋，下樓去了。

    樓下巷子里黑漆漆的，男人打了聲暗號，聽到來的人對上之后，這才往里去，借著小旅館樓上泄出來的一點光亮，勉強看清對方是騎著一輛破摩托車的光頭漢子。那光頭手里還提著一個東西，模糊瞧不清楚，只看到在他手里掙動。

    男人湊近了，還未等看清，光頭漢子手里那東西就撞了他一下，胳膊生疼！

    男人低聲罵了一句：“什么東西！”

    光頭漢子壓低了聲音：“羊！中午趁著你去村口的時候，我繞到后面偷了一只羊。”

    這倆人是團伙作案，聲東擊西，一個負(fù)責(zé)在村口吸引村民的注意力，另一個則繞后偷點財物，不拘什么，拿到啥就捆在摩托車后座上帶走。兩個人找了一處隱蔽小旅館住下，但也特別小心，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個只管偷，另一個則負(fù)責(zé)把臟物帶出去賣掉。

    精瘦男人在黑暗里適應(yīng)了片刻，也瞧清楚了光頭手里的東西，果然是捆著的一只小羊，皮毛雪白。他嘀咕道：“這什么破羊，撞人還挺疼……”

    光頭也抱怨：“你不知道，這羊剛還撞我一下，它長角了，我這腰上還青一塊哪！”

    “趕緊的，把東西卸給我，過去趕凌晨的早市摸黑給賣了，別再讓人找回來。這雷家村還挺有錢的啊，光這羊就養(yǎng)得白白胖胖，能賣個小50塊，幸好這一帶偏，沒人管……”

    話音未落，背后暗處就沖上來一個人，用木棍沖男人后背輪了一下——雷東川特意收了手，但帶著怒氣，力氣挺大，那男人嗷一聲就跪那起不來了。

    “誰……！”

    “你爺爺！”

    雷東川也不管他，拿棍子劈頭蓋臉把人先揍趴下一個，緊跟著又去踹那個迎上來的光頭，罵道：“這方圓百里我還就管了！”

    那光頭男人個子和雷東川不相上下，但是比他壯碩許多，原本以為可以仗著力氣打贏，但萬萬沒想到這沖出來的愣頭小子勁兒這么大！別說打一下，壓根碰都碰不到啊，一伸手就挨了棍子，勉強拽著棍子，對方干脆松手，捏著拳頭就沖上來——這還不如剛才的棍子呢，沙包一樣的拳頭，比棍子落身上還疼?。?/br>
    孫小九他們跟在后面，都沒來得及上，雷東川就把倆人都放倒了，孫小九聽到地上那倆人抱頭哀嚎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讓人過去幫忙。雷家村來的小子們一半過去幫忙按著那倆小偷，一半過去攔著雷東川，生怕他們老大手勁太大把人打殘了。

    孫小九抱著雷東川的腰，壓著聲音道：“老大，人已經(jīng)抓著了，先捆起來吧！”

    躺在地上那精瘦男人聽見，抬起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一張臉，抖著聲音道：“兄弟，你是混哪條道上的——”

    “誰跟你兄弟！”雷東川一肚子火，說著又踢了他一腳：“敢偷羊，打不死你！”

    孫小九使勁拖住他，拽著往后走了兩步：“老大，咱們報警吧？”

    兩個小偷：“?。　?/br>
    光頭也開口了：“兄弟，都是出來混的，我今兒栽在這，我認(rèn)了，但你也不能報警啊！你這可不道義！”

    雷東川黑著臉揍了他一頓，然后果斷報警。

    他特意舉報給了雷二叔。

    雷東川還記得他們白天在村口說的事兒，雖然沒有證據(jù)，但是聽起來這倆就很可疑，沒準(zhǔn)讓雷二叔抓回去審問一下，還能問出個重大案情。

    雷二叔趕來的時候，雷東川正坐在巷子口的石階那，一只手抱著羊，那小羊還在發(fā)抖，一身雪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著光，看著又白又可憐。

    孫小九幾個人很快抱著一個不銹鋼小盆過來，里面是沖的奶粉，雷東川把小盆放在它跟前，喂它喝奶粉，小羊倒是也吃，一口氣喝了小半盆，這才不發(fā)抖了。它抬頭聞了聞雷東川的衣袖，鼻子都鉆到他袖子里，然后就看到小羊羔尾巴甩了兩下，顯然認(rèn)出來了。

    孫小九樂了，伸手想摸摸。

    小羊警覺，鉆出頭，當(dāng)場就拿腦袋撞了他一下。

    孫小九沒留神，給撞著退出去好幾下，他揉了揉小腿骨那，別說，還真挺疼。

    雷山輝帶隊趕來，他這幾年提職了，現(xiàn)在所里的人都喊一聲雷隊長。他過來讓人勘察了一下現(xiàn)場，又過來問道：“就這倆人？”

    雷東川點頭道：“是。”

    雷山輝這才放下心來，他這幾年一直帶著侄子打拳，心里有數(shù)，普通一兩個成年人也打不過雷東川。他一邊記錄，一邊抬頭看了周圍站著的一圈人，心道，更何況他們這又是集體出來的。

    雷東川小時候亂跑被家里揍過，所以學(xué)聰明了，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出來。

    雷東川：“我媽說了，不讓我一個人出來，外頭太危險?！?/br>
    雷二叔：“……”

    第139章 小糖豆

    有警員擔(dān)心,小聲問：“隊長，這樣行嗎，這歹徒挺兇殘的,要不教育兩句讓他們別有事自己上,這幫孩子們瞧著年紀(jì)不大,這事兒太危險了……”

    雷山輝擺擺手道：“沒事,他不要緊。”

    那警員是新來的，沒聽懂,旁邊的人跟了雷山輝幾年笑著道：“你不認(rèn)識他，那是東川，是咱們雷隊長的親侄子，下回咱們局里搞體能訓(xùn)練的時候你就知道了?！?/br>
    “他跟咱們一起訓(xùn)練？”

    “那可不,省局刑偵大隊的朱隊親口特批,東川好幾年前就幫咱們破過大案哪！”

    ……

    雷二叔過去把那兩個小偷銬起來，抓警車上去，瞧著他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也沾了土特狼狽,忍不住對侄子道：“老三,跟你說多少回了，別打臉。”

    雷東川道：“我一看見他們就煩，沒忍住?！?/br>
    雷二叔：“沒忍住也不行，你手勁兒大，萬一打出個好歹來怎么辦！”

    雷東川：“我這不帶人了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