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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夏天的故事在線閱讀 - 第三部 (二)

第三部 (二)

    然后,我才漸漸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不在屋子里;我可以感覺到身下帶著夜涼的細草,清而淡的夜風(fēng)悄悄輕流著,無聲的漣漪在湖面靜靜搖移.這個世界是多么平靜安祥啊,我不禁發(fā)起怔來.

    見我這樣怔征望向四周,麥可輕輕的說:“你倒下去失去知覺后,我就把你抱出來了.”然后他輕輕聳一下肩:“反正他們也看不見我們,不是嗎?”

    聽到”看見”兩個字,心下不禁一陣震盪;我不覺喃喃開口:“難怪我不論白天或晚上都可以看見你,原來,我們是–“我頓了一下,沒有辦法不感到喉間的那一股苦楚:“同類….”

    麥可緊抱著我,沒有出聲,只是繼續(xù)柔撫著我腦后的頭發(fā),充滿了憐惜的安慰.

    我心神模糊茫然恍然的癱軟在麥可懷里;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撥云見日一樣,清楚明晰的攤在我面前;我終于明白為什么舅舅沒有做他說要替我安排的事,知道了為什么表弟除了”愛滋病”外就不再跟我講過話,也總算曉得他想搬去另一面的客房不是因為討厭跟我同在一面,而是我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讓鬼片看多了的他覺得毛骨悚然.現(xiàn)在我知道為什么我夢到mama那樣質(zhì)問的盯著我看,因為在心里我需要她原諒我,也終于知道為什么我覺得想為麥可死的念頭那么熟悉…..所有一切的一切,曾經(jīng)渾頓迷茫的事情,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得到解釋…..

    我不禁深嘆一口氣.

    好一會兒后,我仍然深陷在困惑中,忍不住皺著眉問:“為什么我會不知道我已經(jīng)死了呢?難道沒有什么辦法來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嗎?”

    麥可好像也被我這個問題困惑住,停在那兒想了一會兒,才說:“我也不知道我已經(jīng)死了,直到我回家去見到我家人…….”

    “見到家人就會知道自己死了嗎?”我呆呆的問,想到悲悽的mama,心里感到一陣抽痛.

    麥可輕嘆一聲,有一些遲疑,但他仍舊說了:“也不見得吧?只是,我回到家,跟任何人講話都得不到回應(yīng),我很傷心,伸手去拉我mama的臂膀,想請她聽我說,結(jié)果…..”

    “結(jié)果跟我一樣,我們是輕煙一陣,沒有辦法真的觸碰到他們….”我悲哀的接下去.

    麥可微微的點點頭,沒有說任何話,望著我的眼神里滿是同情和憐惜.

    我幽怨地望著他好一會兒,然后一個念頭突然間浮出腦海;在麥可拉不到母親的臂膀的那一剎那,他受到的驚駭和衝擊應(yīng)該和我一樣吧?但當(dāng)時他是孤獨一人,而現(xiàn)在我有他.

    想到這里,我不覺坐起身,反身把麥可的頭攬入懷里,輕撫著他的脊背;雖然是遲了幾十年的安慰,但我仍希望他能夠因此而稍微好過一點.

    在閃亮的冉冉星空下,沁涼的徐徐夜風(fēng)中,我們專注的擁著彼此,不需要任何言語;整個世界好像只有我們,而我們卻已遠離了這個世界;這種感覺是說不出的奇異,但我混亂起伏的心情,卻在這樣的情境中漸漸恢復(fù)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另一個疑問跑進我腦子,我不禁困惑的問麥可:

    “為什么你不知道我也死了呢?”

    我看到麥可怔住的表情,忍不住接下去說:“在我睜開眼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一個鬼魂,那你看我呢?”

    麥可側(cè)著頭想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

    “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在我看來,你和你表弟沒有什么兩樣.”好像突然想到最后那句話的語病,麥可燦爛一笑:“我不是說你跟你表弟”一樣”,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然后他恢復(fù)正色,鄭重的說:“在我眼里,我完全不覺得你看起來像是”死了”.”

    看我還是一副沒有辦法理解的樣子,麥可努力的轉(zhuǎn)著腦筋,看有沒有辦法找出我聽得懂的方式來跟我講.好一會兒后,終于他想出一點來,于是很快的說:

    “比方說那個薔薇先生吧,你說他究竟是可以看得見鬼的人,還是跟我們一樣是鬼呢?”

    薔薇先生–我一時間還反應(yīng)不出麥可在說什么,跟著他的目光望去,我看到他的視線落在舅舅家隔壁的圍欄,我才想起來薔薇先生是誰;麥可和我曾在湖附近碰到過他很多次,他常在早晨慢跑,對于他第一次見到麥可和我時對我們兩個”人”說了兩聲”早”,我著實在心里疑惑了一陣子,想他究竟是不是看得見麥可,結(jié)果~其實,如果他看得到”鬼”的話,自然是我們兩個都看見了,不過這仍然沒有辦法解釋薔薇先生自己究竟是人還是鬼.

    那間屋子,里面透著淡淡的燈光.我們兩人怔望著它出神,心里仍是一樣的迷惑;我知道那間房子里住著人,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從那里面進出–當(dāng)然,除了薔薇先生之外;可是,他在”進出”時,都從圍欄的邊門,而且他還打”開”門再把它”關(guān)”起來….

    “如果他可以動手開關(guān)門,他很可能不是”鬼”吧?”我?guī)е苫笳f:“是”鬼”的話,他沒有辦法”拿”東西不是嗎?”說著,我動手去”拔”草,但可想而知的,我的”手”從草際滑過,完全沒有辦法撼動它半分.

    霎時,我忽然想到,難怪我走到鹿的身邊牠也不逃,尖嘴烏龜跟我併肩游在一起,蛇恍然不覺的從我手邊滑行過去,胡蜂也不螫我!我以為靈魂是我的保護,因為有麥可在所以牠們不惹我,沒想到–是牠們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想到這里,我不禁感到幾分荒唐的沮喪.

    麥可思考了幾秒鐘,聳聳肩,說:“薔薇先生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抱歉我舉錯例子了,我只是想說,很可能大部份的人看不見鬼,可是鬼看到的究竟是人還是鬼,這一點,至少我自己真的很難確定.”

    然后他朝我定定的看了一眼,帶著幾分好奇,說:“你能一眼知道我是鬼,很可能是有某種特別的能力?所以我才想問你說那你看薔薇先生是人還是鬼.”

    我仍然停在那里,想著麥可的話,還是不能體會出其中的邏輯.但是,突然間,好像一個念頭忽然從他的腦子里冒出來一樣,麥可很快的說:

    “對了!有一次,我懷疑過你究竟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竟然有這種事?!我馬上問:“是什么時候?!”

    “在你徹夜跟我講完彥的事情后,“麥可很快的說,但是頓住,像嚥下喉頭的一個東西一樣,然后慢下來,望著我,好像細心觀察著我的反應(yīng)般緩緩的說:“我說,你可以偷你舅舅的錢買機票回去找彥,你愣在那里,好像很激動的樣子,幾秒鐘內(nèi),你開始變得有點透明,好像開始蒸發(fā)那樣,我大吃一驚,怎么也沒有辦法想像為什么你會那樣,所以就大聲叫你的名字….”

    講到這一段,他好像也開始情緒波動起來,然后他喘口氣,一口氣講完:

    “然后你”變回來”了,然后你舅舅出來了,所以….”

    我微微的點著頭;我記得那件事,當(dāng)時我不明白為什么麥可那樣驚駭?shù)牡梢曋?好像見到什么怪物一樣,我也記得那種眼前一片白霧,好像被一股強烈的力量逼出宇宙的感覺–原來那叫”蒸發(fā)”啊?我不禁嘆了一口氣.

    在我嘆氣的尾端,麥可伸手把我緊緊擁入懷中,歉意而愧疚的說:“真是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跟你講那種偷錢買機票回去找彥的話,所以讓你….”

    我馬上伸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我很快的搖頭,迫切的解釋:“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因為你說這個,“事實上,在心里,我對麥可的抱歉更多,但我不知道從哪里說起,我只能說:“請你千萬千萬,也永遠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自己….”

    麥可倏然間吻住我的唇,我心里的急切,被這深刻而纏綿的吻溶化了那份燥然,我伸手輕輕撫著麥可腦后柔軟的頭發(fā)和涼涼的后頸,心下已是一片平靜.

    不知道多久后,麥可輕輕放開我,一雙凝視著我的眼眸里充滿了愛憐之情,他溫和的,帶著一絲絲的微笑說:

    “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也有湖水的味道.”

    聽到這句話,一時間我恍然頓住,腦子里像漲潮一樣,迅速涌上很多很多糾結(jié)在一起的紛亂,但是,其中最重要的那一點卻依然無比的清晰.

    我用舌頭舔了一下冰涼的嘴唇,深吸一口氣,說:

    “那是因為–我是死在這湖里的.”

    我看到麥可的眼睛里露出驚異之色,我點點頭,不知道是無奈還是感慨,我輕嘆一口氣:

    “沒錯,我也死在這個湖里….”

    **

    那個星期六,在音樂會的后臺彥媽給彥一巴掌后,我媽向彥媽保證不會再讓我們兩人見到面,然后就拖著我迅速離開會場,上了計程車.

    在回家的路上,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講話,各自望向兩邊的窗外.飛逝的街景完全沒有辦法進入我的眼簾,我整個腦子里都是彥最后的容顏,在狂亂的恍惚中,彥那張奇異的臉龐,感覺上好像剛被鋸斷的樹干,雖然仍帶著新鮮的色澤,但卻已絕斷生機;那一句一句無聲的”iloveyou”在我整個心魂中不停來回激盪著,感覺上彥好像把自己所有的愛盡掏到每一句里,最后他終于成為一個掏空了的軀殼.

    想到這里,我的呼吸勉強起來;我想伸手扯破胸腔掏出心臟,將鮮血噴向每一個相干或不相干的人.

    可是,我什么也沒有辦法做;我全身僵硬的偋在一角,緊握的雙拳把手心都摳出鮮血.

    我們下了計程車;好像押解人犯一樣,mama繃著臉走在我背后,無言的上了電梯.進到家門后,mama冷冷的說:“到你房間去,不要出來!”

    我已經(jīng)疲倦了;拖著腳步進了房間.在我回身關(guān)上門的那一秒,mama忽然想起來,出口說:

    “手機給我!”

    我們兩個人互相盯著對看了數(shù)秒鐘,終于我輸了;我把手機從口袋掏出來給了她.

    我頹然倒到床上,覺得全身倦乏到神志迷離,可是盤踞在心頭的所有一切都讓我感到焦灼的心慌.我拼命努力去想要怎么樣跟彥繼續(xù)我們的未來,可是無奈的挫折感讓我覺得倉惶而恐懼.面對著蒼白一片的墻壁,心底也是一片蒼然的空白,我不禁用額頭一記一記的撼撞著頑固且堅固的墻壁,那種冰冷的感覺讓我感到絕望,冷汗?jié)u漸浸濕脊背.

    不知道我朝著墻壁躺了有多久,驀地間,我好像聽到我的手機在外面響了一聲,但是又沒再響下去;我倏然警覺的坐起身來,過份迅速的動作讓我一時間有點眼前發(fā)黑的暈眩,剎那間,我竟不能確定我的手機是否真的響過,還是我在幻聽?

    但就在我疑惑著的同時,我的房門突然被嘟嘟敲了兩下,在我驚跳起來的剎那,mama急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說她要下樓去一下,馬上就會上來.我不過怔了一秒鐘吧,mama的聲音馬上又傳過來:

    “你聽到了嗎?!”

    我趕忙回答我聽到了.

    我聽到她迅速衝向大門的跑步聲,然后大門被砰地擊上.

    靜默的房間里,週六晚午大馬路上熱鬧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聲聲傳上來,竟是格外的清楚;混雜的人聲,車聲,摩托車聲,喇叭聲,救護車或救火車的嗚鳴聲……,我怔怔坐在那兒,聽著這些無意義的聲音,不覺恍然出神.

    是黃昏了,房間里已經(jīng)漸漸暗下來,馬路上的車燈紅綠燈招牌燈混合在一起映上天庭又回照到房里,其中還有不知道是警車還是救護車的藍色紅色旋轉(zhuǎn)燈,像果汁機里的鋒刀一樣,把我房間里一片朦朧的白色墻壁打成碎塊.下意識地,我轉(zhuǎn)首望向窗外;將暗未暗的夜色和暗紅色的末辰馀光把整個臺北盆地攏照得悽幽而詭異,我凝望著窗外怔征發(fā)著呆,任對街紅藍兩色的燈光像揮巴掌一樣的在我臉上來回劈打…..

    然后,驀地間,mama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叫我馬上把門打開.

    她的聲音把我嚇一跳,因為我沒有聽到她回來的門聲.

    我翻身下床,光著腳走向房門,但她的聲音又傳進來,同時還急促的敲著門.

    “你聽到我了嗎?快開門!”

    我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我?guī)缀跏窃趹?yīng)聲回答她的同時拉開房門.

    站在門口的mama,臉上也映著旋轉(zhuǎn)的紅藍兩色燈光.她的神色是離奇的緊張和緊繃,深黑的眼睛看不見底,彷彿一塊黑色鐵板被擱在那里,掩住了什么秘密一樣.

    她用那雙眼睛盯視著我,很快的說:

    “你出來,到我房間去!”

    她的聲調(diào)冷靜得跟她的神色完全不協(xié)調(diào),而且?guī)е鴱娏业闹噶钜馕?我不由得順從的從房間出來,然后她很快的在我身后就把門鎖按下去,帶上房門.mama的房間是在我們公寓的另外一面,她跟在我后面看著我進了房間,然后伸手把房門關(guān)上,說:

    “你在這里,不要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她的聲音微微的顫抖著.

    我茫然不知所以的在她床上坐下,完全不知道m(xù)ama這番舉動究竟是要做什么.我聽到她在外面好像打了幾通很簡短的電話,然后她來敲了兩下自己的房門,就動手開門進來,簡單的說:

    “去穿鞋子,我們出去.”

    我疑惑的望向她,但仍然往門口走去;她究竟要干什么呢?可是我甚至沒有問的力氣.我穿好鞋,跟她進了電梯,卻不是下到一樓;我們到了地下室,一輛計程車正滑下螺旋車道,mama辨認了一下車子的編號,就拉著我上了計程車,指點司機從后方的巷弄東繞西繞,避開我們大樓前面的大馬路,等到繞上下一條大馬路時,她才說出外婆家的方位.

    在計程車里,mama用力的緊閉著雙唇,暮色中她的神色黯淡,我甚至覺得她呼吸都有一些急促.到外婆家大樓前,很意外的是外婆竟在樓下等著我們.計程車停下來,外婆甚至伸手幫我們開了車門,雖然看起來很鎮(zhèn)靜,還笑著跟我們打招呼,可是我可以看得出來她的神色幾乎跟mama一樣,也是也鎮(zhèn)靜勉強掩著的倉皇.

    她們兩人像押解犯人一樣,一前一后的把我?guī)蠘?外婆牽著我的手把我?guī)нM廚房,有一搭沒一搭心不在焉的跟我”聊天”;我想mama有打過電話給外婆,告訴她今天在音樂會時發(fā)生的事了;外婆知道我今天有音樂會,以前她若是沒有來,就會問我彈奏得怎么樣,但是現(xiàn)在她絕口不提這回事,只講一些完全不相干的話.mama在外面低聲講電話,好像講了好幾通.然后她走進廚房,跟外婆說”那就麻煩你走一趟了”,外婆點點頭,說她去準(zhǔn)備一下,然后就出了廚房.

    外婆的背影離開門邊,mama望向我,眼底是千言萬語.她吸了一口氣,像要發(fā)話,但又把氣吐出來,躊躇在那里.沒有多久,外婆在外面說”我好了!”,這對mama好像是個解放一樣,她避開我的視線,只簡單的叫我去穿鞋,外婆會帶我出去.到樓下后,另一輛計程車在樓下等我們.

    上了車,mama在車后朝我們搖手.我回頭看她,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眉頭輕皺,帶著憂心的思慮.

    司機好像已經(jīng)被告知了要開去哪里,我們上車后,他沒有問我們到哪里,就篤定的放車直駛了.

    天已經(jīng)全黑,週六的大馬路上是一慣的熱鬧,坐在冷氣充足門窗緊閉的車里,感覺恍若隔世.司機從我家往外婆的路上往回開,路上一樣一樣的東西被甩在速度之后,我想開口問臉色看起來沉著但是感覺很不自在的外婆我們究竟要到哪里去,但就在這個念頭起來時,車子行經(jīng)彥家和我家大樓之間的路口.

    在綠燈直行中,我下意識的向彥家大樓望去,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想起來,黃昏時這里停了幾輛閃紅藍燈的車,也許是為了避開受阻的交通,所以去外婆家時mama指揮司機從另一頭繞過去了.不過,現(xiàn)在那些不管是救護車還是警車的都已經(jīng)離開,只是彥家大樓底下的人行道被警方黃色的條子拉起一塊地方封鎖住了.

    我的視線盯著彥家大樓的門口,頭跟著車速回轉(zhuǎn)過去.

    夜色中,四周都燈光鮮明得熱鬧非凡,但就那一塊被封閉住的地方顯得森然的漆黑.行道樹的枝葉在這片沉暗的地方都變成黑色,在那邊披頭散發(fā)的索索亂搖著;我望著那團包著黃布條的黑暗迅速的在車后縮小,不知道為什么,突地間我覺得心臟受到猛地砰擊,好像被掏出胸口來,從高樓擲到地面一樣,霎時我倒抽一口氣,感到極度恐慌的頭昏目涔.

    就在那一秒,外婆的手機響了起來.

    外婆迅速接起,“嗯”了一聲,然后慈愛的把手機交給我,好聲說:”是你mama.”

    我心神不寧的”喂”了一聲,mama的聲音清楚的傳來,帶著幾許困難,但是語氣堅定的緩緩開口:

    “….桐,你今天晚上要上飛機,到你舅舅那里去了.”

    我大吃一驚,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心下瀰漫著一股迷離的慌亂,不祥的寒氣從脊椎末端竄上來.

    我聽得到mama沉重的呼吸聲,但她的聲音仍然很冷靜,她簡單的說:

    “我會幫你收拾好行李,我們待會兒在機場見.”

    “…可是….”我開口;可是我要”可是”些什么?我伸手壓著開始脹痛的太陽xue,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我知道,這很突然,可是,“mama的聲音非常的溫柔,但帶著不容反駁的權(quán)威:“你要相信,這對大家是最好的,你先去美國唸高中,其他的以后再說.”

    我的心里模糊一片;那黃布條圍住的黑影仍然在我腦際盤旋,今晚就要出國的驚異震撼著我,我覺得心臟沉重的悶跳,喉嚨像完全乾住一樣沒有辦法發(fā)出聲音.

    然后mama很快的說她得要趕快幫我收拾行李,才來得及趕到機場,于是她留下一句”待會見”,就掛了電話.

    我怔在那里,手機仍緊握在手上.幾秒鐘后,外婆輕輕的從我手上取下手機,用兩隻手握住我一隻手,憐惜不捨的說:“外婆會想念你的,要回來看外婆,知道嗎?”

    我心里無數(shù)個念頭滿天飛舞,感覺茫然的惶然;外婆說完后,伸手擁抱住我,竟流下了眼淚.

    就這樣,我被送上了飛機.

    在登機和剛起飛后的一場忙亂后,燈光暗下,機艙里變得十分平靜,只有飛行的的嗡鳴聲.我倚在位子里,面對漆黑的窗戶,望著自己茫然的臉色發(fā)呆,每想到彥,心臟就砰然狂跳;一種沒有辦法解釋的心慌和不祥感一直在我的胃里翻攪,冥冥中我有一種即將有大事發(fā)生,或大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徨然,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這種”不知”讓我更是苦惱,像是企圖望穿一片幽冥的黑暗,捕捉到一絲曙光一樣,我不可自抑的用力瞪視著窗外,瞪到自己眼睛發(fā)酸,過份刺眼但是難以捕捉的光點在眼底頻率固定的閃動.

    好一陣子過去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真的是在瞪視著窗外的”光”;我在瞪著的是飛機上的夜間飛行防撞燈,固定的一閃一閃,一閃一閃….好像一種警示,強烈的極力提醒我些什么……

    我?guī)缀跸癖淮呙咭粯拥梢曋@閃光,拼命在潛意識中翻找應(yīng)尋著的記憶……

    然后,在酸澀而疲倦的眼睛里,閃著的光開始變形,開始變色…..

    變成紅藍兩色,那剮著我房間白墻的刺眼燈光…..

    那是-彥家樓下的警車和救護車……

    霎時間,我整個人都僵硬起來,恐慌的涼意淹過全身.我倏然坐直起來,雙手緊抓著扶手,心里強烈的想要做點什么;我知道如果坐在這里什么都不做,我是一定會發(fā)瘋的.

    然后,我看到椅子上的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頓了幾秒鐘;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午夜,我可以打電話給誰呢?可是,幾乎沒有辦法忍耐自己的遲疑的,我掏出信用卡,撥了彥的號碼.

    其實,我不敢指望彥會接電話;我媽不是已經(jīng)把我的手機收走了嗎?我不相信彥媽的道行會輸給我媽.可是我知道,如果不至少試一下,我是永遠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的.

    電話通了,我的心臟噗噗跳著,謹慎地期盼彥會接電話,或就只聽到他的問候語聲,留個話給他也可以….電話響到第三聲,第四聲,然后–竟然被接起來了!

    但是對方卻沒有出聲.

    我不覺偋住了呼吸,心跳到頭暈?zāi)夸?終于,我?guī)е澏?試探的問:

    “是彥嗎?”

    然后,我聽到一個聲音;不是很像人的聲音,好像動物在慘死邊緣發(fā)出的悲鳴或慘叫.那叫聲變大,一面狂叫,一面帶著狂悲的哭聲,夾雜著咬牙切齒的咒罵和哀號.在不成聲的嘶吼中,我終于勉強辨識出其中的幾個字:

    “為什么不是你去死?!!!”

    不停的重覆,不停的重覆…….

    在聽出這幾個字來的同時,我聽出來那是彥媽的聲音!

    我驚得頭頂發(fā)麻,冷汗急涌而下;她為什么講出這種話?!我結(jié)舌在那里沒有辦法開口,但是,在同時,電話也斷了.

    我呆在那里,耳朵里充斥著機艙的嗡鳴聲和彥媽的哭喊聲,心里的驚懼讓我牙關(guān)發(fā)顫.我迫切的想到知道,迫切的要打電話給一個會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的人,可是,我想破腦袋,想不出有誰是可以讓我半夜打電話過去的,也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從來沒有任何朋友,彥根本是我的全世界…..

    或許,還有我們的音樂…..

    然后,還有–

    鋼琴老師和小提琴老師!

    我?guī)缀跏且幻腌娨矝]有等的迅速開始撥起號碼.

    電話鈴響,我心里有著愧疚的歉意.響了超過五聲,我咬了牙硬讓它響下去,終于,有人接起電話.

    鋼琴老師的”喂”聲傳過來時,我有一點吃驚,就算是夜半把她從床上吵起來,但是她嘶啞的聲音仍然很明顯的不平常.

    然后,我也”喂”.

    從一聲”喂”她已經(jīng)知道是我,在我正要接下去向她道歉時,她沙啞的叫出來:

    “天哪!桐!你在哪里?!!你還好嗎?!這是怎么了呀……?!怎么會這樣…..”然后她的聲音被哭聲淹沒.

    她的反應(yīng)像一把冰刃,直直捅進我心里,我抓著電話的手發(fā)著抖,慌亂到幾乎口齒不清的問:

    “什么怎么樣?究竟是什么?你在說什么?!…..”

    鋼琴老師幾乎泣不成聲,不可置信的說:“什么?!你不知道嗎?!電視上已經(jīng)播了幾十遍了!你倒底在哪里?!你都沒有看到嗎?!”她的聲音岔出強烈的悲痛,對著電話喊出來:

    “彥跳樓了!彥下午從他家跳樓了呀!他從六樓跳下來了啊~~~~”

    彥跳樓了~彥跳樓了~這幾個字像空谷回音一樣不斷在我腦子里來回猛烈砰撞,一陣強過一陣的痙攣從我的心臟迅速的蔓延到四肢,我全身狂顫著,已經(jīng)不知道電話跌落到哪里去.

    霎時間,好像一陣強光閃過,所有一切隱約不明的事情都清楚得像白晝;是彥在跳樓前發(fā)簡訊到我手機上嗎?所以我的手機只響了一聲.我mama是看到那個簡訊然后衝出門的嗎?但她衝出門去做什么?去阻止彥跳樓嗎?可是顯然那已經(jīng)太遲,彥已經(jīng)跳樓,從六樓!所以我mama很可能看到他跳樓,或看到他已經(jīng)跳下樓去….mama知道這是一件–大事,她不想我從房間看到,所以把我塞進屋子另一面的她房間,然后馬上決定連夜就把我送出國,她把計程車叫到地下室,為的是不要讓我看到大馬路上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忘記告訴外婆不要再走那條路,所以我經(jīng)過彥家門口,看到大樓前被警方黃布條圍住的地方…….

    彥!彥!我在心里狂喊著~難怪在經(jīng)過彥家時,我的心臟會那樣猛烈的狂跳,想到那里灑著彥的鮮血,或許還有白色的腦漿,粉身碎骨的劇烈疼痛和萬念俱灰的死心絕望…..心里的痛如同萬箭穿心一般,我全身緊縮起來,冷汗自發(fā)際流進眼里;彥媽說的是對的,為什么不是我去死呢?!彥!你怎么可以獨自承受這樣的苦,留下我一個人?!!!

    極度的悲傷像海嘯般排山倒海而來,我不可自抑的發(fā)出一聲痛心的悲吼,淚水奔流而下……

    我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踡縮在座位里,絕望和悲痛狂絞著我的五臟六腑,我放聲痛哭,徒勞的喚著彥的名字,他最后的回首在我腦中清楚的出現(xiàn),那悽楚中帶著篤定,無助中閃著奇光的微笑,清亮得望穿塵世的眼睛,和輕顫的唇中發(fā)出的無聲”iloveyou”….彥!彥!你為什么這樣做呢?!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不等我啊……

    我?guī)捉罎⒌氖窨窨?所有外界的一切都進不到我眼里和腦里.我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我知道有人來跟我講話,可是我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什么,我只是不停的痛哭,心碎的痛喚著彥….然后,我感覺有人拉了我的手,手指扣上我的手腕,警覺的反應(yīng)我用力推開他,但是這個人沒有那么容易被推開,他一手持著我的肩膀,另一手仍然抓住我的手腕,然后,低沉清晰的聲音非常穩(wěn)定的傳進我耳朵,他說:

    “我是醫(yī)生,你哪里不舒服嗎?”

    我不覺停了下來,怔望著他;好像從水里睜眼望陸上的人一樣,淚水外幢幢的影子里是一大堆人在我面前盯著我看,一群穿制服的空服員,一堆詫異的乘客,還有一個長得像彥爸的醫(yī)生.

    我不覺伸手去拭淚水;這個動作讓周圍好幾個人幾乎在同時間朝我遞出面紙和毛巾.

    “你還好嗎?有哪里不舒服?”那個醫(yī)生仍然盯著我,溫和的問.

    我咬著牙,全身仍在發(fā)抖,感覺喉嚨枯澀.我只能搖頭,好一會兒后,才抖索的說出:“沒有…..”

    那醫(yī)生仍然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其中還包括我是不是在用什么藥物….等等,我都茫然地用力搖頭.最后他離開,空服善意的給我水,毛巾….,問我要不要枕頭,毯子…..,然后漸漸圍著的乘客散去,四周回歸平靜.

    我縮在座位最邊上,額頭抵著窗戶,面朝著漆黑的窗外,咬著指甲和指頭,拼命克制自己不要發(fā)出聲音,但是我的淚水仍然泉涌而下,沒有辦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