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因果(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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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十九年秋。 如傅澤衡計劃一樣,花離調(diào)查王蕭祥的私兵時,發(fā)現(xiàn)了多年前的賬目。始終要養(yǎng)這么多的兵馬,所費不斐,花離很快就找到幾宗懸案的證據(jù),還包括多年前杜家案子的新線索。 聽聞花離將查到的結(jié)果交給尚慶帝后,尚慶帝在御書房氣昏了。 據(jù)內(nèi)侍提供的情報,尚慶帝傳召了太子,他們會面時,傳出尚慶帝對太子的斥罵,而且尚皇將御書房書案上的珍貴端硯擲到太子的頭顱上,立即見血。當(dāng)時傳了御醫(yī),眾人在御書房亂成一團(tuán)。 后來太子被拘禁在東宮。 尚慶帝連續(xù)叁天沒有上朝,引起文臣武將各方猜測。 張立見太子都不上朝,求見太子被拒,他就知太子又闖禍了。他早知太子是個野心勃勃的人,登上皇位是遲早的事,但德行不足,其他皇子將來的下場,他連猜都不用,就知道了。處事心狠手辣這一點,太子跟尚慶帝完全是一個模樣。 奪嫡本就一定有傷亡,看看尚慶帝的兄弟里,除了一位早被先帝下旨到皇陵守墓的王爺外,其他兄弟都陸陸續(xù)續(xù)以不同原因死去了。 某夜大雪過后,一直被幽禁的二皇子,被發(fā)現(xiàn)冷死了。 尚慶帝疑問:「宅子里的火盆早就滅了?」 「是的?!固K進(jìn)回話,「最后檢查的宮婢和內(nèi)侍確定火盆的碳火沒有熄滅?!辜词苟首邮櫍袨榀偘d,宮婢有膽子輕待,但絕不會妄顧二皇子安危。 尚慶帝閉眼一會,腦海里翻開了多年前的記憶,二皇子當(dāng)初只有兩個通房,后來被幽禁時仍沒娶妻,想不到他叁十歲不到就逝世了。 也許當(dāng)初不應(yīng)幽禁他的…… 但比起傅顯衡過世時才二十一歲,尚慶帝可沒厚臉皮跟傅宣行抱怨,而且花離查出傅顯衡之死跟太子脫不了關(guān)系,雖然太子本來要殺的人不傅顯衡,而是他的次子傅澤衡。尚慶帝重新注意一直平平無奇的傅澤衡,深深覺得自己被人蒙在鼓里。 尚慶帝密召了寧王傅宣行,最后有了決定,他在朝會上宣布太子結(jié)黨營私,德行有虧,廢除太子之位,改封安王。 文臣以張立為首都勸尚慶帝叁思,甚至有些認(rèn)為廢了太子實在罰得太過了,奈何尚慶帝不欲更改。 寧王青著面,明白尚慶帝為了維護(hù)顏面,不揭穿廢太子曾做過的齷齪事。 結(jié)黨營私、私養(yǎng)兵馬、領(lǐng)山賊擾民、私吞百姓財產(chǎn)、陷害忠良…… 哪一件事是能輕描淡寫帶過呢!只說是結(jié)黨營私,廢其太子之位,實在太便宜他了!尤其被人查出杜家冤案的內(nèi)情,想當(dāng)初尚皇室都分一杯羹,杜家的家產(chǎn)確是充實了庫房。 尚慶帝保證會還杜家一個清白,寧王除了接受還能反罵尚皇嗎?至于他的長子,死了就是死了,殺了安王,顯衡都不能復(fù)活。但安王不能過得如此舒服。 寧王是石崎國唯一的異姓王,但都是一名臣子。 而傅澤衡聽到尚慶帝的說法,卻是氣笑了。 安王……尚慶帝是想廢太子安安份份過余下的日子,還是平平安安活下去呢? 可能兩者都有。 若問寧王傅宣行相信尚慶帝終會還杜家清白,他是相信的,但是,尚慶帝是不會將太子的設(shè)局和偽證公開。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既然尚皇說會還杜家一個公道,他就會做到?,F(xiàn)在歐陽皇后病重,尚皇想先壓下此事。至于顯兒……唉……」傅宣行道,「多陪陪雪庭,這是她的第一胎會辛苦一些?!?/br> 顏雪庭懷了叁個多月身孕,寧王不想澤衡為了殺安王而引來尚皇的忌憚,甚至使妻子和傅家引來殺身之禍。 「孩兒知道?!?/br> 「安王會移送到宗人府,尚皇定會派人嚴(yán)加看守的……」就是他們沒有下手的機(jī)會。 澤衡沒說什么,他本以為尚皇不會向?qū)幫醭姓J(rèn)傅顯衡之死。他回到歷代寧王世子的院子,見到雪庭在花廳的多寶槅附近,看著程嬤嬤指揮婢女更換擺設(shè)。 「你回來了。」雪庭扭頭笑道。 他牽著她的手,慢步到他們的起居廳。他們坐下,夏意奉上茶下后,澤衡摟抱雪庭,打趣說:「父親想我多陪伴你,不要為外面的事費神,我常陪娘子,娘子會不會看厭我啊?」 「這不是我該問的事嗎?」雪庭笑眼彎彎反問。 這世道的男子叁妻四妾是普遍的事,男人就算娶了絕色回家,也是會有通房和美妾??纯搓惡楣饽敲纯炀土⒘诵℃?,成親一年多而已,真為許大小姐和許芷婷不值啊!陳洪光不是心儀許芷婷嗎? 「怎會!我連通房都打發(fā)走了,也沒到出去找樂子。」?jié)珊庠鐚⒋鋬核妥?,為她挑了個良人作婚配。 雪庭滿面質(zhì)疑,心里覺得好笑,「……是嗎?」這個人不是紈绔子弟嗎?不過,如他要她身邊的丫鬟做通房…… 「夏意年紀(jì)都到了,澤哥哥的手下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澤衡一口答應(yīng),這是件小事。 他協(xié)助桓王將廢太子拉下來,但杜家的事仍沒有解決,現(xiàn)在不是寧王府強出頭的時候。 他摸摸她的肚子說:「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br> ※※※※ 白崇真喝著茶,望著白云寺的雪景,坐在另一邊的一凈大師同樣在品茗。 「大師,這世上真有因果嗎?」 「施主擅于算命測天,不是該最清楚不過了?」一凈淺笑反問。 崇真抽了抽嘴角,看向一身脫俗氣質(zhì)的一凈道:「那白家會如此也是因果,安王也是?!?/br> 安王在移送到宗人府的路上,遇到襲擊,雖保住了性命,但受了重傷。太醫(yī)說他以后手腳都難以使力,還有沒辧法有子嗣了。 「有高就有低,有輕就有重;有得就有失,有興就有衰?!?/br> 崇真覺得兄長出家后越來越會打啞謎,那些信眾是被他糊弄的吧! 「你這樣說,沒有信眾打你嗎?」崇真搖頭,「明年年底前我會離開石崎國,這次我不會回來了?!?/br> 一凈看著雪景,「要來的還是要來,秋天離開比較好?!?/br> 崇真疑惑,「不如我跟尚皇建議,哥哥做國師……」 「貧僧只見到血緣有關(guān)的人的事……其他人看不到,而且貧僧不會卜卦?!怪螄舶钬M是隨意測天而為! 「離開京城前,我會再來?!钩缯媛柤?,反正他早就知兄長會拒絕。 一凈看著風(fēng)景,景色由花開的暖春到綠意的炎夏,再變成蒼然的涼秋。 「師叔,太子來了。」小沙彌恭敬道。 一凈轉(zhuǎn)身,面帶淺笑看著踏入茶室的男子,這是尚慶帝的第八子,之前封桓王,現(xiàn)在立為太子,他穿著素凈,滿面詫異看著茶室。 「這里跟白府的茶室一樣……久仰大名,大師?!?/br> 太子看向一凈,百感交集,他依舊俊朗,氣質(zhì)溫和,這都跟前世一樣。不,前世他見到一凈大師時應(yīng)是五、六年后的事,現(xiàn)在的一凈大師十分年輕。 「能見到施主,是貧僧的榮幸?!挂粌羰疽庑∩硰浲讼?,他淺淺笑著,「施主今天到來,該不會是要貧僧解惑……因為困惑已解了?!?/br> 太子怔住,「大師覺得所有問題,本太子都解開了?」 一凈溫和笑道:「解開與否,全憑施主的一念之間?!?/br> 太子皺眉,他為了報前世之仇,將叁皇兄從太子之位踢下來?,F(xiàn)在安王身體殘廢,只有兩個體弱庶女,已不成氣候了。 杜白若行刺后行蹤不明,只在懸崖附近找到她逃走時騎的馬匹,生死未卜。 玄二十年仲春,尚慶帝立嫡子尚源為太子,桓王府的女眷遷入東宮。 玄二十年夏末,久病臥床的歐陽皇后,終病逝,舉國哀悼。 同月,寧王世子妃顏雪庭誕下男嬰。 太子垂眸,這些事都跟前世不同了。 西方的沙儷國將再次派出使團(tuán)到石崎國,瑠瑩公主仍是出使團(tuán)代表,預(yù)計冬天到達(dá)。 「種什么因就有什么果,無論是甜、是苦,都只能承受?!?/br> 一凈大師的表情和語氣高深莫測,太子的腦海翻開有一幕又一幕記憶,有新婚的喜悅、有受父皇賞識的開心、有與五皇兄重逢的高興、有父皇病危時的擔(dān)憂、有皇兄被株連的驚恐、有被追殺時的不甘…… 一凈見太子的雙眼由迷茫變成清明,他知道這個改變自己、石崎國和許多人命運的人,會繼續(xù)行自己認(rèn)定的路。 「這次的果,如施主所愿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