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情動難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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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曦合起手掌,啼笑皆非,語氣倒是一本正經(jīng):“靈真人,方才,謝謝你教我御劍,還出手相助,您的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誰要你沒齒難忘。方才我不若出手,這船怕是要沉了!” 不知怎么,楚曦竟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一絲深閨棄婦的幽怨氣來,不禁頭皮一麻,心道難道他上輩子真欠了這人什么不成? 他扯起嘴角,有點自討沒趣的沉默了一會,輕輕一哂。 “方才經(jīng)歷那番險境,在下算是知曉了自身之弱小,若想將身邊之人護于羽蔽之下,又怎能如此不堪一擊……我所愿,曾是游歷四方,歷練自己,待足夠強大時,返回母國為父母雪恥,復(fù)興家族。誰知,這段時日,我才知曉仇人遠(yuǎn)不似我想的那樣簡單?!?/br> 這數(shù)十年來,周遭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是幻,我亦不得而知。死里逃生,卻是從一塊砧板跳進了一局大棋中。也算知曉了,于世間作亂者不盡然是惡人,還有種種魑魅魍魎,兇險遠(yuǎn)超人間紛亂。靈真人,原先,我不愿拜你為師,是因為我覺得仙,神,離我等凡人太遠(yuǎn),我不求拯救蒼生,只想做力所能及之事,保護觸手可及之人,如此看來,倒是我坐井觀天,狹隘了。 人面螺說,這些時日我遭遇的種種,皆與我前世有關(guān),先前我對此尚存有疑慮,如今卻已信了。想必,靈真人也與我前世有幾分交情罷?我,覺得……你似曾相識?!?/br> 聞言,靈湫似有些動容,側(cè)過臉來,眸光微閃。 見他不置可否,楚曦沉默了半晌,又笑:“你不肯回答,莫不是因為天機不可泄漏?” 靈湫掃了他一眼,神色又沉冷下來,把臉別過去了。 “也好,若靈真人因我惹禍上身,實在不值,真人不愿告訴我也罷,我自己會尋求答案,還望真人以后不吝賜教?” 話音剛落,靈湫一揚手,扔了個什么過來。 楚曦接在手里,只見竟是一枚光華流轉(zhuǎn)的金丹,微微一愣。 “你尚在筑基之期,能力自然有限,此乃我門以日月精華煉制的元丹,吃了這個,修為會大進至金丹期,不必如常人苦修數(shù)百年。你若有上進之心,日后待你隨我上山,我再引你繼續(xù)修煉?!?/br> 楚曦愕然:“這東西想必極是珍貴吧,靈真人待我如此慷慨?” 靈湫下頜一緊,默然半晌,鐵樹開花般笑了一下,那笑卻帶著點譏誚,不知是嘲誰:“你不是也猜到,你我前世有交情?” 楚曦凝目。 “是有交情,交情還不淺,不過,我不想要這份交情罷了?!?/br> 楚曦突然那金丹覺得有點扎手,不知如何是好。 他前世到底是個什么人?。吭趺锤杏X人人都嫌棄似的? “反正,吃與不吃,你自己決定。” 說罷,靈湫便走到了一邊。 金丹在手心滾了一滾,目光落到濕透的靴子上,周身猶有被那些水流sao擾的感受,楚曦蹙了蹙眉,未多猶豫,仰頭便吞了下去。 甫一入口,一股熱意便從丹田處升騰起來,滲透肺腑,不過一瞬,便汗流浹背,楚曦扯了扯衣襟,只覺五內(nèi)俱焚,燥熱難耐。 一回頭便見他面紅耳赤的,靈湫愕然:“你怎么就這樣吃了?” 楚曦擦了擦臉上的汗:“不然還要怎么吃?” “你快去水里打坐。房里那一桶水是我為你備的。你體內(nèi)真氣正在積聚成真元,經(jīng)脈躁動,自然會感覺到熱,熬過一陣就好了?!?/br> 楚曦推門進去,一眼望見蜷在桶里睡覺的滄淵,心下一窘,想來小家伙受驚后肯定累壞了,這會兒剛睡著,他哪忍心把他鬧醒? 可這會兒,滄淵卻已被驚動了,抬起頭來。他眼底血色已然褪去了,一雙眸子水霧氤氳,似乎還沒睡醒,有點茫然道:“師父?” 楚曦有點歉疚:“你,能不能先出一下?” 嘩啦一下,滄淵上身出了水,一把環(huán)住了他的腰:“去哪?” “……” 他身上guntang,滄淵這一抱,倒是好受了不少,楚曦艱難地把身上的天然冰塊扒下來,迅速寬衣解帶。滄淵趴在他腳邊,被落下來的衣服罩了個滿頭滿臉,口鼻俱是那股淡雅的冷香,一下懵了。 扯下頭上衣物,抬眼便正見一張修長的脊背浸入水中,一頭如墨青絲逶迤流瀉,發(fā)梢綴著點點水滴,在他眼前滑落。 一滴水珠恰巧落到滄淵唇畔,沁入了嘴里。 他眨了眨眼,伸出舌尖嘗了一下,喉頭上下滑動。 竟是…甜的。 他的目光順著落到男子的發(fā)絲上,仰頭湊了上去。 背后襲來涼絲絲的呼吸氣流,楚曦神思一滯,默念的心經(jīng)便亂了,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滄淵,這時候別打擾師父?!?/br> 耳邊頓時安靜下來,顯然是滄淵屏住了呼吸,卻并未離開。楚曦能聽見魚尾在潮濕的地面蜿蜒的細(xì)碎聲響,像無數(shù)妖嬈的指甲在輕撓,他心下有些煩躁,但想滄淵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好奇心重,便也沒開口訓(xùn)斥,兀自重新凝神靜氣,引導(dǎo)真元游走奇經(jīng)八脈。 走至心脈時,那種熟悉的胸悶感果不其然又來了。 跟著,一股血氣便翻涌到了喉間,被他咽了回去。 生怕誘發(fā)心疾,楚曦不敢強行運氣,被金丹積聚出的真元通過不了心脈,便又阻滯在心口處,熱得像顆燒熔的鐵球,折騰得他苦不堪言。明明坐在冷水中,每個毛孔仍往外冒著熱汗,整個人像要熔化了一般,全身皮膚都漸漸染上一層緋紅,喘息陣陣。 好熱…… 攥著桶沿的手用力縮緊,骨節(jié)泛白,青筋虬結(jié)。 楚曦仰起頭,有點喘不上氣,心跳又急劇起來。 “師父?” 一只冰涼的蹼爪撫上他的側(cè)臉,楚曦打了個激靈,只覺這涼意無比熨帖,不禁發(fā)出一聲輕嘆,抬手將其按了住,慢慢挪了下去。 心口處的熱意頓時消散了不少,心跳卻依然很快。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清晰的心跳自指尖傳來,迅速沿著血管傳遍了四肢百骸,令滄淵一時間分不清是自己在發(fā)抖,還是被楚曦的心跳所帶動。 心臟一下一下劇烈鼓噪起來,竟比指尖的那顆還要急促。似埋葬于海底的一口古鐘,被一直等待的那個人驀然敲響。 因為等了太久太久,一剎那爆發(fā)出的轟鳴足以傾覆這天地。 砰咚,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他失神地盯著男子緋紅的臉頰,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湊近,鼻尖落下的水珠卻比嘴唇更先一步泄露了他的意圖,男子那低垂的睫羽顫了一顫,底下的雙眸便睜了開來,他立刻縮了回去。 察覺自己把什么按在胸前,楚曦忙松開了手,背后“嗖”地一下,似乎是滄淵竄了出去,又撞翻了什么,傳來了砰砰咚咚的一連串動靜,一個聲音驚叫起來:“啊,你,這,這兒怎么有鮫人!” “――太,太可愛了!” “嗷!” “你們在做什么?” 門被猝然推開,一個聲音冰錐似的刺進來。 楚曦匆匆披上衣衫,把屏風(fēng)撥到一邊,只見靈湫站在門口,一臉震愕,榻邊,那名叫丹朱的少年正騎在滄淵的尾巴上,笑嘻嘻的捧著他的頭,滄淵則兇相畢露,一副隨時要暴起咬人的樣子,可丹朱的雙手竟形如鷹爪,殷紅勾曲的指甲牢牢卡住了他的雙耳。 楚曦的腦海里頓時就浮現(xiàn)出了一副海鷗捕魚的畫面。 ――這小子……大概不是個尋常人。 靈湫喝道:“丹朱,離他遠(yuǎn)點!” 丹朱委屈地撅起嘴,松開雙手的瞬間,滄淵一躍而起,魚尾一甩,使出一招“橫掃千軍”,楚曦一驚,來不及阻攔,卻聽呼啦一聲,丹朱背后掀開一對長達(dá)丈余的赤紅羽翼,一下閃出了門外。 縱然有心理準(zhǔn)備,楚曦難免有些錯愕:還就……不是個人啊。 不禁奇怪:“他既然能飛,為何會掉到海里去?” “這小子,貪玩得很,老是惹禍。讓他別亂飛,他偏不聽?!?/br> 楚曦暗忖,哦,八成是因為貪玩,去海上逛了一圈,結(jié)果著了道。 “丹朱,也是你弟子?” 靈湫搖頭,又點頭:“他是我的坐……算是吧?!?/br> 垂眸瞥見滄淵扭著魚尾還想追出去,楚曦彎下腰,安撫意味地摸了摸滄淵的頭,又哄了一會,待這嬌氣又暴躁的小家伙差不多消氣了,便把他抱起來放到了桶里。靈湫掃了親親密密的師徒二人一眼,斬釘截鐵地把臉避開了,好似多看一會眼里就會生瘡。 待楚曦從井屏里走出來,他才沒好氣道:“你如何了?” 楚曦?fù)u了搖頭:“實不相瞞,我有心疾,金丹雖聚成了真元,我卻無法疏通心脈,剛才很是難耐,不敢強來……” 靈湫打斷他:“你坐下,我助你一臂之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