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輿論
“怎么樣了?” 霍修就看著懷澈澈接起電話,再掛斷,臉上的表情讓他看不出什么變化。 “蕭經(jīng)瑜那邊準備發(fā)通告了嗎?” “嗯。” 他聽見懷澈澈說就按照普通朋友那樣發(fā),但無論語氣和表情,都相當平靜。 “他說,他的經(jīng)紀人準備把昨天我們被偷拍到的照片,解釋成,是幫忙載我一程,我們私底下就是朋友關系,已經(jīng)認識很多年了?!?/br> 很合理的解釋。 本來這件事也不大,只不過是拍到搭同一輛車而已,想必肯定沒有什么更進一步的照片,要不然狗仔早就放出來了。 只是蕭經(jīng)瑜從業(yè)多年,除了合作性質的cp,還沒有過這種新聞,所以才會一石激起千層浪。 現(xiàn)在的重點是,“那你怎么看呢?” “我覺得……沒什么啊?!睉殉撼赫f。 懷澈澈也很意外,自己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這么冷靜。 因為要按照她以前的性格,聽到蕭經(jīng)瑜要發(fā)通告和她撇清關系,指不定已經(jīng)有多傷心,甚至可能已經(jīng)開始大哭大鬧。 但剛才從聽完蕭經(jīng)瑜把發(fā)通告的事說出來之后,懷澈澈腦海中只浮現(xiàn)出四個字——無可厚非。 他當然要這么做啊,要不然怎么跟粉絲交代? 她不還得繼續(xù)當這個活靶子? 至于普通朋友那件事—— 懷澈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已經(jīng)當了這么多年的普通朋友,她已經(jīng)擺正了自己的位置,當真的要被發(fā)通告,官宣他們就是普通朋友的時候,這種感覺好像沒有想象中那么撕心裂肺。 可能這幾個月的高強度工作也讓她意識到好不容易一手經(jīng)營起來的知名度,確實值得好好維護,總之,懷澈澈并沒有感覺到太難受。 她現(xiàn)在只想這件事如果能伴隨著千星那邊發(fā)布通稿落下帷幕,倒就算運氣好了。 畢竟也是真真切切追過星的,懷澈澈知道,蕭經(jīng)瑜有一部分粉絲,純度很高,是非常瘋的。 本來一般來說,像他這種歌手,畢竟有實力有作品,并不像偶像愛豆那樣,是靠販賣戀愛的幻想,粉絲都不太管戀不戀愛的事兒。 但蕭經(jīng)瑜壞就可能壞在,他在有實力的同時,那張臉也是真的太能打了,再加上這幾年演戲,正劇偶像劇都接,以至于很多年紀小的女孩喜歡他喜歡得死去活來,其中就不乏一些把劇里的CP當真的,狂熱CP粉。 這些粉絲一般年紀都不大,把CP當信仰一樣的喜歡著,會為了自己的CP掃平一切障礙。 顯然,懷澈澈現(xiàn)在就是這個所謂的‘障礙’。 千星的通稿發(fā)的很快,但就像懷澈澈擔心的那樣,幾個大粉頭并不買賬,紛紛開始質問為什么要晚上接一個朋友去買東西,朋友自己有手有腳,為什么不能自己去。 這種質疑的出現(xiàn)并不意外,一般來說冷處理一段時間就自然而然消散了,可沒過兩個小時,微博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不知名的知情人爆料,自稱自己和蕭經(jīng)瑜以前是大學同學,說懷澈澈當年就追蕭經(jīng)瑜追得死去活來,全校無人不知。 這條爆料一出,熱搜上頓時再添一條。 方紅已經(jīng)氣瘋了,恨不得殺到江城來親自問問:“你有沒有搞錯啊你,你有這種事怎么不早說,現(xiàn)在我們被人搶先一步,完全陷入被動了!” 懷澈澈心想這早說了又能怎么樣,難道這件事能由我們這邊先說出去? 但畢竟現(xiàn)在是她惹事在先,也只能好聲好氣地跟經(jīng)紀人道歉:“對不起啊方姐,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跟蕭經(jīng)瑜見面很危險?還是你不知道有狗仔這種東西?你有沒有腦子啊懷澈澈!” 懷澈澈也很后悔,昨天為什么要把蕭經(jīng)瑜約到酒店樓下。 也許她按照蕭經(jīng)瑜的安排,坐胡成的車到港式茶餐廳和他見面,就沒這么多事了。 “我……” “小懷,你把電話給我,我跟你經(jīng)紀人說吧?!?/br> 懷澈澈臊眉耷眼有氣無力地想繼續(xù)解釋,但一旁的霍修好像已經(jīng)看不下去,朝她伸出手。 她正好也覺得方紅炸得有點太過了,果斷選擇接受老霍的場外援助,把手機交了出去。 “喂,方經(jīng)紀人,我是霍修?!?/br> 霍修接過電話,用簡單的八個字做完自我介紹,就拿著手機背過身走到旁邊去說了。 懷澈澈聽見他說了些類似于‘現(xiàn)在不是互相指責的時候’這種話,估計是一句話把方紅的情緒給堵了回去,之后很快就開始商榷解決方案。 她把兩條腿蜷上床,想集中精力去聽那邊霍修說了什么,但大腦卻一下渙散開,從左邊耳朵進去的聲音,是一丁點兒也沒被吸收,直接從右耳又出來了。 看著窗外,懷澈澈滿腦子都是從去年九月開始,到現(xiàn)在五月,這九個月時間的忙忙碌碌,就跟走馬燈似的在她腦子里一圈一圈地過。 在這段時間里,她偶爾也會有那種一閃而過的想法,但因為太忙,很多時候還沒來得及抓住,又要投入工作中,再回神的時候,哪兒還有閑工夫想這些,只想趕緊回酒店睡覺。 “小懷?” 懷澈澈就一直出神想事,直到霍修電話已經(jīng)打完,把手機還給她的時候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她抬起頭,從霍修手中接過手機:“打完了?” “嗯,簡單聊了兩句?!被粜拊谒磉呑拢骸皠傇谙胧裁?,好像想得很認真?!?/br> “嗯……” 懷澈澈覺得在現(xiàn)在這么個身處輿論漩渦的時候,自己在想個完全與此無關的事情,會不會顯得有點太沒心沒肺了。 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好像也不算完全無關,便說:“我就是覺得,我現(xiàn)在在做的事情,好像跟我一開始想的,完全不一樣了?!?/br> 這九個月里,她的探店視頻,更新越來越慢,從一開始一個月二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個月都沒能更新一期。 時間被大量地分給了其他工作,現(xiàn)在懷澈澈審視自己,感覺更像一個普通的三線小藝人,而不是一個視頻制作者。 可她本來最開始,就只是因為喜歡探店,才開始制作吃播探店類Vlog的啊。 ——剛懷澈澈只是忽然想到,如果她不是圈里人的話,好像就不會受此一難,大不了注銷微博跑路就是了。 但她什么時候成了圈里人了。 “我覺得好煩啊,現(xiàn)在每天在做的都不是自己喜歡的事情?!?/br> 小姑娘雙手抱著腿,余光看著窗外的江城市景,像是在跟霍修說,也像是在跟自己說:“媽的,再煩我我就不干了?!?/br> “那就不干了?!彼犚娀粜拚f。 “你說的倒挺輕巧的。”懷澈澈撇撇嘴,把霍修這話當成了隨口一聲附和,沒好氣地往回一頂:“我還想跟我爸把我那套房買下來呢,去年干的活兒全砸春節(jié)了,今年才剛干了五個月,這眼看就要遭遇滑鐵盧,再這樣下去什么時候能買得起。” 霍修笑了幾聲,把小姑娘撐在床上的手收進手心,用拇指捏了捏她手掌上薄薄那層rou: “不是還有我嗎?” 懷澈澈側頭看了霍修一眼,就看他這一刻明明因為面朝她而背對著窗臺,理論上是背著光的,但眼睛卻出人意料地,比聚著光還要亮。 像光,像火,像波光粼粼的湖泊,微微彎起,又像是某個無風無雨的酣甜深夜里,高懸夜空的月。 “干嘛干嘛干嘛,” 她不知為何,忽然地就有些緊張起來,覺得霍修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心,熱得特別不自然,想著這人別又燒起來了,在心里又小聲地罵了一句男狐貍精,把手‘唰’地一下抽回來:“我要愿意讓別人買,現(xiàn)在就直接心安理得的住著了,反正我爸都已經(jīng)買下來了,現(xiàn)在我就是想要自己買下來?!?/br>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轉行?” “嗯?” “比如,建筑設計師?”眨眼之間,霍修的掌心就空了,他沒說什么,只虛握了握拳,把手收回來,“上次你的圖紙放在桌上沒有收起來,我看了幾張?!?/br> 懷澈澈不介意,只自嘲地笑笑:“畫得很不好,對不對?” 最早的時候,懷澈澈每當有一得意之作,都會拍回去,發(fā)到家庭群里,讓懷建中知道她在努力。 但懷建中從來沒有給予過一次正面評價,甚至因為自己在建筑設計方面是業(yè)余,還利用自己的人脈,把她的作品給了認識的建筑專業(yè)的教授看,懷澈澈也不知道教授是怎么說的,只知道她爸最后跟她說,專業(yè)的人也覺得她沒有天賦,還是趁早放棄吧。 “我不是建筑專業(yè)的,我就算跟你說畫得很好,你可能也會覺得我在安慰你吧。”霍修看到懷澈澈這樣的表情,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說起來真的很奇怪,明明以懷澈澈的家庭結構,她應該是被愛泡在蜜罐子里長大,積極又陽光的女孩子。 但越是靠近,越是了解,霍修也看到越多,在她身體各處,密密麻麻的瘡洞。 他輕輕地吸了口氣,溫和道:“但是做一件事,是不是一定要達到那個所謂的好,才能開始呢,我覺得,如果大家都這么想,那就沒有人能夠開始了?!?/br> 懷澈澈愣了一下。 “我之前,剛到我爺爺那的時候,喜歡過一段時間的英語,因為我覺得會說外語很酷,我爸媽聽我爺爺說我喜歡,就給我搜羅了很多外國的原聲動畫光盤,讓我看。” “那些光盤沒有字幕,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是我很喜歡聽那些角色說話,記不住我就亂學,自己創(chuàng)造一門語言,而且我爺爺聽不懂英語,他不知道我說的是什么,以為我真的在練習,不會來打擾我,所以我感覺我在亂編的時候,特別的自由,就更喜歡對著電視亂說了?!?/br> “那后來呢?”懷澈澈心想果然是個怪小孩:“你就一直亂說嗎?” “后來,我真的開始系統(tǒng)的學習英語的時候,我們英語老師一直問我是不是小時候在國外生活,培養(yǎng)了語感?!被粜蘅聪蛩?,笑著說:“我爸媽分析說,可能是因為我小時候雖然一個英文單詞也記不住,但是卻在無意識中模仿到了他們說話的輕重和頓挫,在不知不覺間就練到了別人都沒有注意過的東西?!?/br> “所以你看?!被粜拗匦掳阉氖治者M掌心,“你覺得你畫的圖不好,但無論好與不好,你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了,他們都會成為你的力量,成為你的基石——再說了,你畫的圖再不好,會比我的自創(chuàng)語言更沒用嗎?” 懷澈澈頓了一下,沒想到他在這兒等著呢,眨了眨眼:“好家伙,你挺會繞啊?!?/br> “嗯,”霍修忍笑:“還好我沒有迷路?!?/br> 懷澈澈覺得霍修這人,是真的有些勸人的本事的。 他一句話都沒有提過‘你應該怎么做’,但卻讓她的內心一下充滿了力量,感覺前路一下變得清晰而平坦。 “對了!” 懷澈澈心一定下來,思緒也猛然清晰起來,“你剛剛跟方紅,是怎么說的?” 霍修有些不明就里:“怎么了嗎?” “我有一個好辦法!”- 下午,微博上關于蕭經(jīng)瑜深夜私會女網(wǎng)紅的熱度已經(jīng)發(fā)酵到了頂峰。 “我懷疑這件事應該是有對家介入,這波是非要把你弄死不可?!焙勺谏嘲l(fā)上,看著是在冷靜分析,實際掌心全是細汗,“好端端地就突然冒出來一個知情人士,然后就開始爆料不斷,好像今天不坐實你和懷澈澈的關系,絕不罷手似的。” 蕭經(jīng)瑜坐在沙發(fā)上,手機上正在刷的卻是懷澈澈的微博。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行為有什么意義,但就是忍不住不斷地去刷她的微博主頁,看著她最新的那一條微博底下評論和點贊還在rou眼可見的增長,只能在心里希望她不要把這些污言穢語放在心上。 剛才掛了電話之后,他后知后覺地想起,懷澈澈自去年戀綜爆火之后,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些。 畢竟自己出道已經(jīng)這么多年,蕭經(jīng)瑜早年也是這么過來的,對微博上這些污言穢語早就習慣,沒當回事,現(xiàn)在想來,懷澈澈看見這些的心情,應該和他完全不同吧。 “實在不行就出律師函吧?!?/br> 輿論儼然是有人cao控,現(xiàn)在已經(jīng)趨近于妖魔化,蕭經(jīng)瑜拿胡成的手機看了一眼熱搜話題里的內容,那些人已經(jīng)開始P圖造謠了。 看了一天這些的蕭經(jīng)瑜只覺得精疲力竭,可待會兒還有演唱會,他們得早一點去江城體育館做妝造。 現(xiàn)在他沒心力再去想別的事情,只想趕緊把這件事平息下來,讓自己的粉絲不要再到懷澈澈的微博底下鬧事了。 胡成嗯了一聲,就去一旁打電話聯(lián)系千星的法務部。 蕭經(jīng)瑜繼續(xù)機械地刷著懷澈澈的微博主頁,他當然知道現(xiàn)在懷澈澈不可能發(fā)微博,只是自己忍不住繼續(xù)這么干罷了。 但就在胡成和法務部溝通的時候,蕭經(jīng)瑜卻看懷澈澈的全部微博后面的數(shù)字,忽然動了。 懷澈澈發(fā)微博了。 怎么會挑現(xiàn)在出來當靶子—— 蕭經(jīng)瑜手指急躁地往下劃,還沒來得及看見懷澈澈具體說的內容,就先看見了她最新微博的配圖。 結婚證。 她之前發(fā)在微信朋友圈里的那張。 澈仔面:我已婚,昨天是因為丈夫病了,很急,又對江城人生地不熟,所以聯(lián)系了老同學,造謠的,你們等著收律師函。 短短兩三行字,蕭經(jīng)瑜卻看每一個字都覺得扎眼至極。 她管霍修叫丈夫。 而他,只是所謂的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