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影片開始在學校的男生們之間流傳，每到下課就會有別班的男生跑到他們教室外面朝里頭看。謝瑀童沒有再去找范允馨，因為她自己已經(jīng)自顧不暇了。

    范允馨心中早已有盤算，這件事一旦被老師發(fā)現(xiàn)，謝瑀童一定會被學校處分，嚴重的話還會被退學。就算接受警方調(diào)查，謝瑀童有可能供出自己，但這件事本就是事實，她又不是干了什么殺人放火的勾當，況且她爸爸是家長會長，要將它壓下來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沒想到學校還沒找上謝瑀童她就死了，而且種種跡象都再再顯示，她就是那個殺死謝瑀童的兇手。

    范允馨本以為鋼筆應該只是留在學校里忘了帶回家就沒多想，誰知道隔天卻變成了殺死謝瑀童的兇器。

    謝瑀童手機里的最后一封訊息就是范允馨約她放學后見面，但范允馨確定，自己根本就沒有傳訊息給謝瑀童。警方檢查了她的手機，還原已經(jīng)被刪除的內(nèi)容，確認在那個時間點，她的確發(fā)了訊息給謝瑀童。

    范允馨無法解釋為什么手機里會有傳訊息給謝瑀童的紀錄，她猛然想起自己體育課時忘了帶手機，急忙告訴訊問的警察：「一定是那個時候！是那個時候有人拿了我的手機傳了訊息給謝瑀童！」

    「那放學后你為什么去了東側(cè)教學大樓一樓的女生廁所？」

    警方將筆記型電腦轉(zhuǎn)向她，里面播放的正是當時的監(jiān)視器畫面。放學后謝瑀童和范允馨一前一后進了女廁，但最后只拍到了范允馨出來的畫面，謝瑀童就沒有再出來過，直到隔天早上打掃阿姨發(fā)現(xiàn)時，謝瑀童已經(jīng)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范允馨慌張地解釋：「我會去是謝瑀童叫我去的！不是因為那封訊息！」

    「謝瑀童叫你去的？」

    「對！她在下午打掃工作的時候要我放學到那里，說有話跟我說?！?/br>
    「誰能證明？」

    「……沒、沒有，她是趁我一個人的時候跟我說的?！?/br>
    「那她約你去廁所跟你說了什么？」

    「她說……」

    見范允馨欲言又止，女警再次追問：「她跟你說了什么？」

    「……」

    宇時風故意前傾身體製造壓迫感，「范允馨，不論是鋼筆、手機訊息，還是監(jiān)視器畫面都只是你自己的說詞，完全沒有目擊證人，法庭上是看證據(jù)說話的，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訴你，現(xiàn)在的情況對你非常不利，如果你再處處隱瞞，沒有人幫得了你。」

    「我的律師……」

    范允馨話還沒說完就被宇時風打斷。

    「法庭上如果輸了，律師頂多就是戰(zhàn)績上多了一場敗訴，但你呢？」

    「……」

    見范允馨有點動搖，女警趁勝追擊，「這是殺人案件，涉及到刑事責任，你上週正好滿十八歲，在刑法上已經(jīng)成年了，如果最后法官真的將你判刑，你是會留下案底的！殺人罪最重判處死刑，最輕也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而且這個污點會跟著你一輩子，你想以后會有人要錄用一個有殺人案底的人嗎？你還年輕，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自己好好想清楚?！?/br>
    他們留下范允馨一人在審訊室里天人交戰(zhàn)，良久，等宇時風再度打開門進來，范允馨終于松口。

    「謝瑀童約我放學見面，是要問我跟蔡秉昇的關(guān)係?！?/br>
    「蔡秉昇是誰？」

    「他……是我在夜店認識的人?！?/br>
    「為什么謝瑀童要問你們的關(guān)係？」

    「……因為是他把那段影片發(fā)出去的。」

    這些日子范允馨就像是被擱淺在岸上的魚，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暴斃，現(xiàn)在心中的那塊大石終于搬開讓她松了口氣，也顧不得蔡秉昇知道后會怎么報復她了。

    她雙眼通紅，情緒激動地道：「謝瑀童真的不是我殺的！那天我離開女廁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當時警方在追查把謝瑀童的性愛影片發(fā)出去的ip位置，但對方是個比他們更厲害的電腦高手，十分狡猾，甚至耍著警方玩，范允馨供出了這條線，并把蔡秉昇威脅她的事也一起吐了出來，警方立刻就找到了蔡秉昇，將他帶回警局做了筆錄。

    他承認了是自己做的，但卻和范允馨的證詞有出入。

    蔡秉昇宣稱是范允馨指使他將影片公布到網(wǎng)上的，范允馨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反咬她一口。

    ＊

    晚上洗澡時周思年忍不住又認真思考起謝瑀童的死，線索在腦袋里像是一團糾纏在一起的毛線，她索性拿紙筆一條條寫出來。寫到一半立可帶正好用完，她記得之前有多買替換帶，好像收在最下層的抽屜里，剛一拉開，一個陌生東西打斷了她的思緒。

    那是一本黑色書皮的書，看起來很破舊，似乎有些年頭，拿在手上很有份量，但她不記得自己有這么一本書。

    書封上沒有寫書名，僅有一些燙金的雕花紋路，像藤蔓一般盤根錯節(jié)地纏繞著，摸過去還略微有些凸起……嘶！周思年倏地抽回了手。雖然很微小，但她還是感受到了，指尖那種細細麻麻的……像是觸電的感覺。

    周思年又將手放到書皮上試了一遍，但這次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彷彿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她翻開第一頁，上面寫了一串英文：betweenheavenandhell.

    天堂與地獄之間？

    周思年隨意地往后面翻閱，發(fā)現(xiàn)里面全部都是空白的，她又翻回第一頁，這一次，在那一句英文底下，多出了一行字：歡迎來到灰色世界。

    「你覺得這個世界是什么顏色的？」

    「彩……色的？」

    「是灰色的喔！」

    她莫名想起之前謝瑀童說的話，驀地，一幕幕破碎的畫面如驟然騰起的海嘯，以無法抵擋的姿態(tài)衝入她的腦?！?/br>
    「為什么？為什么？」

    「難過就哭吧！哭過就好了?！?/br>
    ……

    「我還是不明白……」

    「你永遠都不需要去明白?！?/br>
    ……

    周思年只覺得頭一陣暈眩，待她回過神，那些零零星星的記憶片段已然消失，她低頭看著手上那本書，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翻到了下一頁。

    她很確定，剛才整本書里除了第一頁，全部都是空白的，可是現(xiàn)在……上面卻是滿滿的字。

    她又隨意往后翻看，文字到了某一頁就停止了，之后依然是一整面一整面的空白。

    另一頭的江誠光在目送完周思年進家門后，并沒有像往常一樣騎著腳踏車直接回家，而是騎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您好，請問宇時風警官在嗎？」

    值班的員警見來人是個高中生，語氣有些不耐，「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我有事情要找宇警官?！?/br>
    「天這么晚了，小朋友沒事就早點回家吧！」

    員警剛想打發(fā)他，宇時風剛好從里面走了出來，「誰找我？」

    江誠光直接被帶到了會客室去。

    「坐?！褂顣r風泡起茶來，等著他主動開口。

    「宇警官，你好，我叫江誠光，是宇時悅的同班同學?！?/br>
    「找我有什么事？」

    「是關(guān)于謝瑀童命案的?！?/br>
    宇時風聞言抬頭，總算認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江誠光從進來到現(xiàn)在都是這么從容不迫，提起自己學校發(fā)生的「命案」，一點都沒有同齡人該有的緊張和害怕。明明也不過就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卻像是已經(jīng)活了七八十年那樣老成，那雙眼睛似黑潭般深不見底，讓人無法輕易深入探究。

    「你知道什么？」

    江誠光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啜了一口，裊裊熱氣氤氳上他的雙眸，模糊了他的臉。

    他清冷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彼方穿過層層山疊，如真似幻，「你想知道什么？」

    ＊

    當萬惡的期中考結(jié)束，高一高二的學生自動進入荒廢期，空氣間都瀰漫著一股散漫的味道；高三生雖然暫松了口氣，但馬上又要進入下一次模擬考的備戰(zhàn)狀態(tài)。

    原本延期的話劇比賽也重新被排上日程，就訂在下週，而在話劇比賽的前幾天，學校公布了一件重大消息——

    謝瑀童命案經(jīng)過警方調(diào)查，確定范允馨不是兇手，真正殺害謝瑀童的人——

    是她自己。

    ----------試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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