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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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一步步走進來,滿面冷凝,周身肅殺,鷹隼般的目光一個個掃視著殿內(nèi)的命婦。 瞧見霍硯時,躬身喚了一聲“掌印”。 霍硯沒有理他。 端王卻不以為意,直到他看到白菀。 咧嘴露出一抹血腥的笑,毫不猶豫的直奔她而來:“太子妃?!?/br> 霍硯睜開微闔的墨眸。 長刀橫在白菀面前,血珠滴在裙擺上落成一朵血花。 看上去她仍舊泰然自若,甚至向端王問了一聲安:“王爺萬安?!?/br> 端王掐起白菀的下巴,逼她抬起頭,眼珠子在她臉上一寸寸逡巡:“聽說,父皇曾派人按皇后儀態(tài)教養(yǎng)太子妃,可惜,恐怕太子妃這輩子都沒機會當皇后了?!?/br> 白菀拂開端王的手,杏眼澄澈,笑意盈盈:“王爺說得是?!?/br> 白老太君被叛軍推搡,已被駭?shù)闷L尿流,釵環(huán)散了一地,像個球在滿地打滾。 白蕊被她帶得跌在地上,匍匐著抱緊身子驚聲尖叫,花顏失色。 端王對白菀這般識時務(wù)十分滿意,另一只手揪起白蕊的衣襟,將她從地上提到自己眼前,眸中滿是因血氣而起的興奮:“你就是白蕊?” 白蕊不知道端王如何得知自己的閨名,她像只鵪鶉,被他提在手上,渾身抖若篩糠。 端王將白蕊扔回地上,臉上帶著明顯的蔑意:“皇兄的喜好果然令人欽佩,放著如花似玉的太子妃不要,瞧上你這渾身沒二兩rou的黃毛丫頭?!?/br> 姜瓚和白蕊的私情竟是被端王這般隨口公諸于眾。 轄制白菀的叛軍好似有些激動,以至于架在她脖子上的鋼刀也在顫栗。 脖頸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白菀默不作聲,悄然往一旁挪了挪,手下的繡帕被她攥得濕漉漉。 白蕊揪著衣領(lǐng)蜷縮在地上,面上血色盡退。 端王大手一揮,冷聲道:“把咱們的太子妃和這丫頭看好了,其他的,通通殺光?!?/br> 他話音剛落,姜瓚帶著太子近衛(wèi)匆匆趕來,他周身怒意翻騰,死死握著腰間的佩刀:“端王,你這是要謀反嗎!” “父皇尸骨未寒,你卻在這里大起干戈,向他的朝臣刀兵相向,還不束手就擒,孤自會饒你一命!”姜瓚看見被叛軍架起來的白蕊,看著她滿臉淚痕,頓時心如刀絞。 他得知白蕊進宮的消息便直接帶兵趕來,誰知還是沒趕上。 “饒本王不死?”端王像是聽見什么笑話,仰天大笑道:“你且瞧瞧,闔宮上下你使喚得動誰?” 姜瓚環(huán)視宮外,除了端王帶來的叛軍,所有的禁軍,宮女,內(nèi)侍,通通一動不動。 “來人!將逆王拿下!”姜瓚咬牙喊道。 眾人仍舊紋絲不動。 端王笑得越發(fā)張狂:“成王敗寇,我是王,你才是那個逆賊!” 他毫不猶豫的揮手:“殺了她們!” 叛軍才殺了不少朝臣,渾身沾著血,得令拔刀時更是毫不猶豫,此處均是女子,他們幾乎一刀一個。 鮮血濺在白色的綢帶上,整個殯宮內(nèi),被粘稠的血腥味充斥。 “住手,”一道細微的女聲傳來,端王以為自己聽錯了,循聲看過去,是姜瓚那倒霉太子妃。 “她們?nèi)蘸螅鄷峭鯛數(shù)某甲?,王爺又何必再造殺孽呢,”白菀端坐在交椅上,手上還捧著茶碗,嫻靜淡然的看著端王,就好似她所處之地并非血腥的屠宰場,而是她母儀天下的祭天大典。 端王平白對她起了興趣,他在她眼里,沒瞧見一絲害怕,他揮手示停,饒有趣味道:“既然如此,咱們來玩?zhèn)€游戲。” “三弟,”端王喊著姜瓚,眼睛卻盯著白菀:“本王給你兩個選擇,這兩個女人,只有一個能活下來,你選誰?” 他望著白菀的眼睛,想從里面捕捉到他想看見的驚懼:“如果他選擇你,那么她便會死,但你和底下那些女人,都能活,反之,則她活著,你們都得死?!?/br> 端王咧著白牙,笑得陰森:“三弟,你怎么選???” 白菀閉了閉眼,不過瞬息,姜瓚便作出了抉擇。 “我選她!” 白菀抬眼看過去,姜瓚指著白蕊,她真是一點也不意外,他甚至沒有絲毫猶豫,數(shù)百命婦的命,抵不上白蕊分毫。 端王也算言而有信,當即將白蕊推給姜瓚,白蕊落入他懷里,喜極而泣,情意繾綣的望著他。 自己的丈夫選擇了別的女人,他卻沒能從白菀眼里看到任何別的情緒,端王有些失望,有些惱羞成怒,提著刀憑空比劃:“好一個愛美人不愛江山,你們也看到了,不是本王不給你們活著的機會,是你們的太子殿下,不要你們活?!?/br> 他話音一落,叛軍們便毫不猶豫的揮起屠刀。 “來人啊!來人?。 苯懲絼诘拇蠛?,偏偏四周提刀護衛(wèi)的禁軍紋絲不動,甚至他的太子近衛(wèi),面對他的命令也充耳不聞。 霍硯就是這般,伴著他絕望的呼喊,悠然的站起身。 他的身形被梓宮擋住,姜瓚一時竟未能發(fā)現(xiàn)他,這時再見,頓時喜出望外:“掌印,快命人將逆王拿下?!?/br> 連白菀都知道,如果沒有霍硯默許,端王的叛軍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的攻入禁宮。 姜瓚求錯人了。 果然,霍硯將扳指套回拇指上,面容冷淡:“與咱家何干?” “掌印大人,”白蕊盈盈垂淚,哭得楚楚可憐:“求您救救她們吧……” 她剩下的話還未出口,便被霍硯不耐煩得打斷,眸中輕蔑:“你又是什么東西?” 他周身殺意明顯,姜瓚反射性將白蕊護在懷里。 白菀心下有些泄氣,垂下眼,攤開自己的手,掌心里滲血的月牙印記,昭示著她并不如面上那般冷靜。 她也很怕死。 白菀抬手,毫不猶豫的將杯子砸在地上,音色冷絕。 “楊將軍,不必再等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穿過偌大的殯宮,傳進了不少人耳里。 這女人留了后手?她號得動楊家軍? 端王驟然心慌,側(cè)耳細聽,外頭果然傳來另一陣細密的腳步聲。 他敢如此囂張,自是在霍硯那里過了明路的,但除了霍硯,京城中他還怕鎮(zhèn)國將軍府楊家。 楊家是出了名的忠臣,這么多年大大小小替大楚賣了不少人命,如果這件事被楊家人知道…… 端王心亂如麻,決定破罐子破摔,殺了這女人再說! 他毫不猶豫的搶過侍衛(wèi)手里的刀,朝白菀脖子劈去。 與此同時,一群身穿銀白甲胄,胸前的護心鏡上貼著血色楊字的將士,在一位少年將軍的帶領(lǐng)下沖了進來。 白菀懸著的心驟然放下,強撐的氣力盡退,只能眼睜睜看著鋼刀兜頭劈過來,慌亂中,她的目光越過重重人影,與霍硯視線相撞。 霍硯驟然拔地而起,如同一支凌厲的箭矢,凌空躍進來一腳將端王踹翻,抬腳踩在他胸口。 陳福拔出佩刀,外頭遲遲不動的禁軍內(nèi)侍宮女涌頭沖進來,與楊家軍一同合力將叛軍拿下。 “多謝掌印救命之恩,”白菀撐著椅背站起身,朝他一福,珍珠耳鐺在她頰上輕晃,露出脖子上的一線血紅:“救一人是救,救百人也是救,掌印高抬貴手,放她們一條生路吧?!?/br> 霍硯望著白菀那截玉似的脖頸上被利刃蹭出的血痕。 嘖。 真是刺眼。 第7章 霍硯解下自己肩上的鶴氅,披在白菀身上,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被他一腳踩得吐血不止的端王。 端王口里鮮血噴涌,不可置信的盯著霍硯,口齒不清:“掌……印……” 霍硯撿起轄制白菀的叛軍被他嚇得脫手的刀,刀尖對準端王的臂膀:“就是這只手對嗎?” 端王不知其意,只見霍硯面色陰沉,毫不猶豫的揮刀將他的手砍下。 鮮血噴濺,端王聲嘶力竭的慘叫聲響徹殿內(nèi),緊接著便如同掐了脖子的雞,戛然而止。 霍硯抬起踩斷端王脖子的腳,陳福掏出手帕,跪下來擦拭他皂靴上沾的血。 他將刀丟去一旁,鋼刀砸在白玉石板上,發(fā)出“鏜啷”一聲,在鴉雀無聲的宮殿內(nèi)回蕩。 “逆王姜玙,意圖篡權(quán)奪位,按罪當誅,如今就地正法,其余叛軍,一個不留。” 陳福站起身,用手帕擦刀,寒光閃過他的臉,下一瞬,鮮血迸濺。 禁軍得令,毫不猶豫的撲殺進來,一時間哀嚎遍地,血腥味令人作嘔。 白菀將視線從端王的斷手上收回。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就是這只手,碰了她的臉,也是這只手,朝她揮刀。 “咱家送太子妃往春和殿歇息?!?/br> 殺伐聲中,霍硯冷淡的嗓音響在耳側(cè)。 白菀伸手搭上他的小臂,碰到他束袖的護腕,觸之冰涼:“多謝掌印?!?/br> 正要站起身,眼前卻一黑,緊接著便是一陣幽幽涼意。 捂住自己眼睛的是霍硯的手,白菀后知后覺,他的手真冷。 殿內(nèi)尸體橫陳,鮮血漫天,白菀被霍硯引著,一路如履平地。 她沒有看見,帶領(lǐng)楊家軍沖進來的少年將軍,收起刀,滿眼擔憂的望向她。 白蕊瑟縮在姜瓚懷里,貝齒咬緊指尖,身上打顫,不錯眼的望著身形相依的兩人。 腦海中卻在瘋狂尖叫。 不對,不是這樣的,話本里不是說,司禮監(jiān)掌印霍硯在宮宴上對她一見傾心,在得知她與太子兩情相悅后苦苦癡戀,對占了她位置的白菀厭惡不已才是啊。 白蕊想著霍硯對她和白菀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心亂如麻,她揪緊了姜瓚的衣襟,深深埋進他懷里。 霍硯變了,不像話本里寫的那樣了,那,那太子呢,會不會也愛上白菀? 不行,太子是我的,霍硯也只能心悅我一人,話本上寫了的,白菀要受盡折磨的死去,霍硯要對她愛而不得,姜瓚要對她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