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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掌中姝色在線閱讀 - 掌中姝色 第43節(jié)

掌中姝色 第43節(jié)

    耶律馥口蜜腹劍,她從沒有打算放過白菀,而她的父親,更是他登基路上的絆腳石,他可不想和這楚國新帝一樣,做個憋屈的傀儡。

    耶律驍眸色深深,對那小廝頷首淺笑:“煩請轉(zhuǎn)告,合作愉快?!?/br>
    *

    下雪的天氣,連平日里熱鬧非凡的街道也罕有人跡,唯有些貧苦人家,在這冰天雪地里擺著攤鋪,弱聲叫賣。

    長街上一片白茫,各家掃的雪堆在路邊,屋檐上凝結(jié)著冰晶,四人抬著間紅頂步輦由遠及近,步輦上帷幔厚重,看不清內(nèi)里,抬輦的后頭跟著一列長隊。

    隊中人神情肅穆,個個頭戴尖圓帽,圓領(lǐng)褐色袍,一身東廠番役裝扮。

    攤販遠遠見著這隊人來,連攤子都不要了,連忙抱頭鼠串,擠挨著墻角躲,待他們走遠,才又紛紛瑟縮著跑出來,伸長了脖子看他們的去向。

    “這是往知州大人府上去???”駝背老頭張望著說。

    另一個年輕些的,手腳麻利的收拾攤鋪上的東西,嘴上說:“李大爺,可快收拾東西吧,東廠那閹狗許是又去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回頭波及到咱們可不妙?!?/br>
    李老頭頓覺他說得對,立馬收拾東西,挑著擔(dān)子連忙跑走。

    步輦晃晃悠悠,一身緋色織金曳撒的霍硯正支著手撐額閉目養(yǎng)神,另一只手上握著個拳頭大小的纏花枝銀手爐。

    是他臨出門時,白菀從床榻里掙扎著爬起來,非要塞給他的。

    走時白菀還縮在被褥里,困頓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唯露出來一顆圓溜溜的腦袋,墨發(fā)鋪了滿枕,白凈的臉上還散著紅。

    “掌印,崇州知州,趙正德府上到了?!?/br>
    外頭傳來陳福恭敬的話音。

    霍硯面露厭煩,若不是趙正德這狗東西,這會兒他應(yīng)還在抱著他的菀菀歇息。

    陳福一抬眼,便見掌印一身煞氣的掀開帷幔下來,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霍硯懶散地抬眼,看向緊閉的朱色大門。

    他略一揚手,一隊番役將趙府團團圍住,另一隊直奔朱門,他們甚至懶得叫門,就地抬著門口的石獅子往門上砸去。

    轟隆的撞門聲,引來了府中的下人,也驚動了里頭的主子,在他們提著棍棒匆匆趕來時,沉重的大門在他們眼前轟然倒塌。

    陳福拔出腰間的佩刀,揚聲喊道:“通通抓起來!”

    東廠番役當(dāng)即一擁而上。

    霍硯掂著手爐跟在后面,閑庭信步般,慢悠悠的往里走。

    他一路走,狹長的墨眸掠過趙府的景致。

    影壁,假山,回廊,荷塘。

    趙正德一個小小五品知州,卻坐擁堪比京中王府格局的宅院,院中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滿堂花卉姹紫嫣紅,一步一景。

    這每一景,都沾著霍家人的血。

    霍硯走進正堂時,趙正德一家老小連同仆役下人,通通壓跪在堂下。

    他迎著趙家人的怒目,神態(tài)自若的在正堂主位上坐下,陳福畢恭畢敬地給他端來茶水。

    霍硯端著茶碗淺啜,嘴巴被堵上的趙正德望著他目眥欲裂,嘴里嗚嗚叫喚著。

    “看來趙大人有話要說,”霍硯放下茶碗,挑著眉看趙正德,神情閑適,面上在笑,卻不及眼底。

    番役上前將趙正德口里的布巾扯出來,隨即便是一連串破口大罵。

    “霍硯!你個閹賊,jian人!擅闖本官府邸,你目無王法,你該死!”趙正德不歇嘴的叫罵。

    陳福當(dāng)即上前便是一記窩心腳,踹得趙正德口吐鮮血,冷眼乜他斥道:“崇州知州趙正德,知法瀆職,賣官鬻爵,收受賄賂多達黃金三千萬兩,你可知罪?”

    趙正德朝霍硯吐出一口血沫,通紅著眼痛聲怒罵:“你放屁,jian賊,你這是污蔑,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皇上明察秋毫,定然不會任由你胡亂栽贓陷害!”

    他話音一落,便見一箱箱黃金,古玩古畫,玉石器物,就連外頭的漢白玉影壁,都被砸下抬了進來。

    看著那影壁,趙正德怒極反笑:“這本就是我府上的東西,怎么就成收受的賄賂了?還說你們東廠不是栽贓陷害?”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趙正德不死心的大喊大叫。

    霍硯懶怠地轉(zhuǎn)著手里的銀手爐,算計著一路來回的時辰,不知回去能不能趕上他的娘娘起床,若還未起,他還能與她一塊兒再躺會兒。

    這般想著,霍硯自然不愿與趙正德多費口舌。

    當(dāng)年他從霍家搶來的東西,自有陳福比著單子核對,應(yīng)該大差不離,有所缺漏就用他貪墨的銀兩中抵扣。

    至于趙正德這條狗命,自然沒什么用處了。

    霍硯徑直站起身,面無表情道:“一個不留?!?/br>
    陳福頷首。

    趙正德眼睜睜看著妻子老小一個個被拖出去,氣得心血倒流,口中鮮血噴涌不止,他望天怒斥:“老天無眼,老天無眼??!我趙正德一生為官清正,兩袖清風(fēng),臨老卻還要掛上收賄的污名,我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要降此責(zé)罰!”

    霍硯聞言腳下一頓,當(dāng)即回眸乜他,面容冷淡,目色清冷如霜。

    看趙正德一副飽受冤屈的模樣,霍硯驀的笑起來:“這才幾年,趙大人便將自己做的孽,忘得干干凈凈了?咱家?guī)湍慊貞浕貞洠俊?/br>
    他這般陰惻惻地看過來,平白讓趙正德打了個冷顫。

    霍硯慢條斯理地坐回太師椅上,眸光緊緊盯著趙正德,口中吐出一樣樣刑具的名字。

    一樣樣念下去,趙正德本因動怒而潮紅的臉色漸次慘白。

    霍硯面上的笑意卻越發(fā)明顯:“先給趙大人試試夾棍?”

    趙正德登時瘋狂地掙扎起來,斑白的發(fā)髻被撞散,面上的正氣被恐懼替代:“不要,我不要!你殺了我,殺了我!”

    “嘖,咱家才想起來,此處不是府衙,沒得這些刑具,”霍硯有些惋惜的嘆道。

    趙正德以為劫后余生時,霍硯轉(zhuǎn)而又笑起來:“趙大人慣愛用私刑,府中定然是不缺這些器物的?!?/br>
    他雖在笑,可那笑陰森可怖,讓人周身升寒。

    當(dāng)即就有番役去后院搜尋。

    趙正德自己當(dāng)然知道,霍硯說得沒錯,他府里確實有那些要命的東西,他面色慘白如紙,腦中刻意塵封遺忘的記憶緩緩蘇醒。

    慘叫聲,迸濺的鮮血,哭喊聲,撕裂的人體,夾斷的手指,沾血的木驢……

    于當(dāng)年的趙正德而言,這是殺戮帶來的快意,于如今的趙正德而言,那些種種慘樣,恐怕即將要應(yīng)驗在他自己身上了。

    趙正德滿臉惶恐,豆大的汗珠接連滾落,他開始哀求,甚至不住的磕頭:“求求你,掌印,我求求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看來趙大人是想起來了?”霍硯目色冰寒,面上卻帶著張望又熱烈的笑,更襯他眉目精致,面容昳麗。

    趙正德涕泗橫流,點頭又搖頭,起初那點敢質(zhì)問老天的正氣蕩然無存。

    他哭得難看,霍硯厭惡地別開眼,長指捏著茶碗蓋,拂開碗中起伏舒卷的茶葉,瓷器碰撞發(fā)出脆響。

    “咱家本想讓趙大人死得痛快點,奈何你記性不好,咱家就只好讓你回憶個清楚了。”

    他話音一落,番役恰好帶著那些刑具返回來。

    夾棍,老虎凳,釘椅子,鐵鏈,刀凳……器具繁雜,幾乎堆成小山。

    陳福瞇著眼打量,那刀凳上還沾著干涸的斑斑血跡,顯然這刑具時常有人使用,頓時嘖嘖稱奇:“外人稱我們東廠手段殘忍,若要他們瞧見趙大人這些慘絕人寰的刑具,恐是得嚇得屁滾尿流?!?/br>
    以往引以為豪,甚至讓他無比愉悅的殺戮器具擺在趙正德眼前,他如今卻看都不敢看。

    霍硯站起身,慢悠悠的踱步過去,問他:“趙大人喜歡哪一樣呢?”

    趙正德撇過頭不敢看,只口里念叨著讓霍硯殺了他。

    霍硯一腳將他踹倒,踩著他的臉逼迫他去看那些沾著陳年血跡的刑具,他笑盈盈地望著趙正德,說出來的話,卻堪比惡鬼索命:“趙大人應(yīng)該很喜歡刀凳吧,瞧瞧上面凝固的血跡,嘖嘖,讓人坐在刀鋒之上,雙腳系著鐵球,借著鐵球的重量,就能活生生將人劈成兩半?!?/br>
    光這樣形容,便足以讓人心驚膽跳,而幾次三番,甚至無數(shù)次在旁人身上施為這刑具的趙正德,他又是人還是鬼呢?

    “給趙大人試試,”霍硯挪開腳,漫不經(jīng)心道。

    立刻就有番役要把趙正德架起來,拿著鐵球往他腿上系。

    趙正德嚇得屁滾尿流,聲嘶力竭地哭嚎,最后竟不知怎么地掙脫桎梏,一頭撞在承柱上,昏了過去。

    霍硯看著他顫抖的眼皮,面上在笑,眼里卻摻雜著仇怨。

    白菀有一點說錯了,她總說他冷淡不愛笑,實際上,手刃仇人的快感,總能讓他無比愉悅。

    鳳眸闔攏又睜開,眼中翻涌地血色已經(jīng)沉寂,他淡聲道:“既然趙大人如此懼怕,那就從夾棍開始吧。”

    番役手腳麻利,又拿布巾把趙正德嘴巴堵上,兩人摁著他,將夾指和夾踝給他套上。

    四人分別各拽著麻繩,奮力一扯,夾棍齊齊擠壓在趙正德的手指和腳踝上,趙正德猝然瞪大眼,哪怕他堵著嘴,慘叫聲仍舊溢了出來。

    霍硯看著他,唇角勾起殘忍的弧度:“還想不起來就把這些刑具挨個試一次,當(dāng)年趙大人也是這么做得不是嗎?咱家相信,趙大人一定能想起來?!?/br>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趙正德痛得滿頭冷汗,一邊慘叫,一邊斷續(xù)的說。

    霍硯揮手讓停,一邊了然的點頭:“咱家知道你們當(dāng)年百般拷問霍家人是在找什么,傳位詔書,對吧?”

    當(dāng)年霍家人下詔獄到問斬,短短十日不到的時間,所有人周身無一塊好皮,就連孩子身上都有夾棍的痕跡,可見他們在那十日中遭遇了什么。

    趙正德滿頭大汗的癱倒在地。

    霍硯居高臨下的睥他:“沒有傳位詔書,先帝惴惴不安了一輩子,他這個皇位,至死都名不正言不順?!?/br>
    “掌印,”陳福突然道:“有個小姑娘帶著趙大人的幺子鉆狗洞跑了?!?/br>
    霍硯轉(zhuǎn)過身,輕描淡寫道:“那就抓回來?!?/br>
    趙正德做這么多,就是為了給他的孩子爭取時間,沒想到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畜生,你連孩子都不放過!”

    霍硯像是聽見什么笑話般,嗤笑了一聲,冷眼覷他:“霍家五十八口,其中有五個是不足十歲的幼童,兩個剛剛降生的幼兒,你們放過他們了嗎?”

    趙正德驟然噤聲,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手上腳踝劇痛無比,他轉(zhuǎn)著充血的眼珠,看向霍硯的臉,細細分辨著,隔了半響,他的眼睛越瞪越大:“你……你到底是誰?他們,他們說你是潁國公的嫡長子,可如果傳位詔書在你手里,你只能是……”

    “是你,你沒有死?”趙正德嘶吼出聲,聲音尖利得幾乎變形:“哈哈哈哈,你竟然真的沒有死?你果然是個畜生,冷血無情殘殺手足的畜生!你又比我好上多少?”

    他瞠圓了眼仰天慘笑:“你來找我報仇?你應(yīng)該先殺了你自己!霍惠妃,霍家人,德宗,他們都是你克死的,你就是個不詳?shù)哪醴N,所有和你有關(guān)的人,有牽連的人,通通都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霍硯冷漠地回視他。

    趙正德像是知道自己徹底無法逃出生天,破罐子破摔,對著霍硯怪笑:“想知道為什么嗎?你下地獄去問那些被你克死的人啊!”

    一旁的陳福聽得膽戰(zhàn)心驚,看著掌印面無表情的臉,下意識想沖上去撕爛趙正德的嘴。

    霍硯卻無所謂地?fù)哿藫垡屡凵峡床灰姷幕遥畚矎内w正德身上略過,淡聲吩咐道:“這些人你看著處理吧?!?/br>
    陳福連連應(yīng)聲,一路將霍硯送出去,才折回來,一腳踹在趙正德身上,掏出匕首又將他拉起來,白凈的臉上滿是陰狠:“趙大人這張嘴可真不會說話啊。”

    他毫不猶豫地將匕首伸進趙正德嘴里,割斷了他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