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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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身一緊,隨即便是氤氳撲面的苦玫香,霍硯執(zhí)筆的手微頓,微闔眼望著腰上交握的皓腕。 白菀像是害怕霍硯將她拉開似的,甚至緊緊扣住他腰間的玉帶不松,她埋首在他脊溝,眷戀一般輕蹭:“我回來了。” 霍硯慢條斯理地將最后一筆畫完,才放下毛筆,扣住白菀的手腕,將她從后面拉到自己跟前,曲指點了點她額頭,拂去她兜帽上沾的雪花,淡聲道:“娘娘不過出去個把時辰,便想咱家想得情難自制?” 白菀瞥眼看見紙上盛放的夾竹桃,紅懨懨的臉上更添緋,若她沒記錯的話,這畫上的,與霍硯曾在她背上畫的,別無二致。 “說說看,娘娘都去了何處,做了什么?”霍硯拉著白菀在繡凳上坐下,替她斟了杯茶,一邊悠聲問道。 白菀接過茶碗捧在手心,她一路跑回來,彌漫四肢的冰寒早已經(jīng)消散,但她仍舊覺得冷,幾乎哆嗦著捧起茶碗連飲好幾口,guntang的茶水氤入肺腑,讓她如墜冰窟的心漸漸回暖。 她呆呆的望著霍硯,道:“我在燈樓的榕樹下,許了個愿?!?/br> “哦?”霍硯挑眉,顯得饒有興趣的追問:“娘娘許了什么愿,若是等閑,興許咱家也能替娘娘圓滿。” 白菀果斷的搖頭:“愿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br> 霍硯低低笑起來,繼而站起身朝白菀伸手:“走吧。” “去哪兒?”白菀一邊問,一邊將手放入他的掌心。 “娘娘不是說,要與咱家品茗賞雪嗎,這會兒雪正大,去賞一賞吧,”霍硯拉著她的手,放在他的小臂上。 觸碰到柔軟布料時,白菀還有一瞬怔愣,搭在他小臂上的指尖微蜷,原來是霍硯鮮少離身的護腕沒戴。 之前打中他護腕興起的那點腫痛已經(jīng)消散許久,甚至根本算不上受傷,沒想到霍硯還是將護腕解了。 白菀略微抿嘴,繼而緩緩垂下眼簾,什么也沒說。 竹樓外有一座小亭,四周墜著竹簾,簾子內側是厚厚的帷幔,亭中擺著兩張搖椅,正中是鋪著絨毯的石桌,桌上擺著一套墨玉茶具,一側的爐子上正咕嚕咕嚕燒著熱水,熱氣裊裊彌漫整個亭內。 踏進亭中時,白菀還茫然著,直到霍硯將她拉至搖椅邊讓她坐下,替她取下肩上的狐裘,她才反應過來,仰臉直直望著他:“你不是說,你沒這風雅性?” 她走時,這亭子還空空蕩蕩,如今又是竹簾又是帷幔,茶具搖椅也都備齊,顯然不是片刻功夫能完成的。 水漾進來用燒開的水沖洗茶碗,以備稍后沖茶,動作間瓷器輕微的磕碰聲清脆。 霍硯在另一側搖椅上坐下:“是啊,風雅不來,便只能娘娘飲茶賞雪,咱家獨賞美人了?!?/br> 他在搖椅上躺下,長腿交疊靠在正對的腳踏上,椅子晃晃悠悠,一旁的爐子上新啟的一壺水燒開了,騰騰白霧從壺嘴噴出來,整個亭內登時迷霧一片,平添一股閑適感。 霍硯略側頭,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就這么破開迷霧看過來,白菀有些恍然,他們明明同處一室,近得她只需伸手,便能觸碰他,可她卻覺得眼前的霍硯遙不可及,比初次見他時更甚。 白菀?guī)缀蹩梢院V定,霍硯手里的待殺仇人,應該所剩無幾,興許,興許只剩下姜家人。 照他復仇時慣愛抄家滅族的做法,到最后姜家人必然一個不剩。 甚至包括他自己。 霍硯的指尖在扶手上輕叩,白菀猛然伸手將他摁住,她手背上青筋凸起,足見力氣之大。 霍硯略乜她一眼,支起身坐正,另一只手輕緩地搭上她手背,指腹摩挲著凸起的青筋,突然道:“咱家還不曾問過娘娘,娘娘當初找上咱家,是要咱家替娘娘保命,那么如今呢?” 他動作閑適又隨意,面上甚至帶著悠然的淺笑,就好像隨口一問罷了。 “這就是我今天許的愿,”白菀定定地望著霍硯的眼睛,看著他眼底倒映著自己的輪廓。 水漾斟水煮茶,伴隨著滾水燒開的咕嚕聲,熱水沖卷茶葉,茶香四溢,她無聲無息地將兩盞清茶,放在石桌上,繼而悄然退出亭內。 指上的觸感異樣,白菀才低下頭看過去,原來是她無意間撥開了他的袖子,摸到他腕上露出的一抹紅色,質感粗糙,不像是貼身中衣的料子。 她摸著那紅似血的布料,仰臉再看向霍硯,一字一句道:“我希望,我們能歲歲平安,白頭偕老。” 白菀一直都知道,哪怕她離開霍硯視線范圍,但她的所有舉動仍舊在他掌控之中,她與靜淵分開前寫的紅綢愿,他一定會知道。 這是她,給他設的囚牢。 他無牽無掛,所以走得瀟灑肆意,她就給他牽掛,世間無人愛他,她便來愛他。 霍硯望著她滿眼澄澈,極緩地眨眨眼,在白菀要看清他眼中層疊涌動的晦暗時,隨即抬起手覆在她眼上。 白菀眼前一黑,繼而便感覺到腕上一受力,是霍硯將她拉了起來。 “我們去哪兒?”她問。 霍硯默不作聲地引著白菀往外走,隨手拿過掛在架子上的狐裘,單手替她披在身上,只是不好系帶,便又將兜帽給她戴上。 寒風撲面而來,細碎的雪落在白菀臉上。 又等了片刻,遮在她眼前的手緩緩松開,白菀先是瞇眼適應了一陣光亮,才睜開。 霍硯就在她面前負手而立,唇角噙著少見的淺笑,連凌厲的眉眼都變得柔和,洋洋灑灑的雪花落在他發(fā)頂,肩上。 “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頭,”霍硯輕聲道。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眼眸中滿是繾綣眷戀,唇邊的笑意漸深,陰郁的眉目舒朗,絳色的衣袍獵獵,面容清雋昳麗,比尋常世家子更顯清貴驕矜。 白菀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可塵封的記憶突然破土而出,她想起了幼時的霍硯,或者應該叫十皇子姜瑾。 白菀曾聽她母親說,她降生時,百花齊放百鳥來朝,空中祥瑞漫天,京中關于她是鳳凰天命的流言傳遍大街小巷,甚至驚動了德宗。 是德宗定下了她和姜瑾的婚事。 幼時的姜瑾體弱多病,直到白菀四歲生辰時,才與他頭一回見面。 白菀已經(jīng)不大記得他的樣子,只記得他一身雪色長袍,羽冠精致,兩側的墨發(fā)甚至細心的辨了小辮子。 九歲的姜瑾拿著她的生辰禮,笑吟吟地問她:“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嗎?” 他粲然一笑,比天上的圓日還要耀眼。 兩人臉上的灼灼笑意漸漸融合,最終凝成了霍硯的模樣。 白菀眼前漫上水霧,她還戴著兜帽,只有他滿頭絨雪,這算什么同淋雪? 她先取下兜帽,繼而抬手抹去淚,動作有點大,將整件狐裘都掀落在地。 霍硯彎腰要去撿,卻被白菀拉住了手,她一點點拉開他窄緊的袖子,露出底下纏繞在他腕上的紅綢。 紅綢上墨跡氤氳,有些模糊,顯然是未干時便被人取下,白菀摩挲著紅綢,指腹被粗糙的觸感磨得發(fā)疼。 她喃喃道:“我不,我要的,是你我滿頭華發(fā)生,是垂垂老矣兒孫繞膝,什么淋雪,淋雨,通通都不算?!?/br> 白菀低垂著頭,眼淚一顆顆落進雪里。 霍硯面上的笑意逐漸凝固,繼而重歸面無表情。 他甚至冷漠地抬起白菀的臉,指腹用力擦過她臉頰,將那滴淚抹去。 霍硯將指上那滴淚吃進嘴里,淚水發(fā)苦,直苦進他心里去,望著白菀朦朧的淚眼,他陡然呵聲笑起來:“白首不相離?娘娘是不是忘了,你我不過你情我愿的交易?談何白首不相離?” 他終于摒棄了閹人的自稱,卻仍舊稱她娘娘,一如開始之初,他們一為皇后,二是宦官,兩人之間本就離著天塹。 霍硯俯身輕吻白菀眼側,動作說不出的溫柔,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比這天上雪還要冷三分。 “既然娘娘不曾心悅咱家,那娘娘又有什么資格,于我共白頭? 第41章 “要想騙過霍硯, 就得先騙過自己?!?/br> 這么久以來,白菀一直秉持著這個準則,游走在霍硯身側, 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她愛霍硯。 只有這樣,她才能肆無忌憚的放任自己與霍硯親近,她幾乎逃避似的將一切積壓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 因為利用和交易, 她得愛霍硯。 拉扯,扭曲, 迷茫, 和難以清醒。 直到今日霍硯親口質問她。 “娘娘, 你可曾心悅過我?” 短短一句話, 讓白菀恍如雷擊, 她心底先是毫不猶豫地反駁,她怎么可能對霍硯動感情? 誰會愛一個,殺人如麻的惡徒, 誰會愛一個, 對自己惡意戲弄的jian人, 誰會愛一個交易對象? 白菀心里一團亂麻, 她被迫仰起臉, 望著霍硯, 茫然地看著他漸次被寒霜侵占的眼, 她知道自己應該快些想對策將此事圓過去。 可霍硯那一句質問砸下來, 讓她腦袋空空如也,連之前想好哄他的措辭, 也忘得一干二凈。 白菀長睫顫巍,她很慌張,甚至不敢再與霍硯對視,他的眼睛太過銳利,直往她心里扎。 她覺得,終究是她裝得不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被識破了。 霍硯墨眸凝冰,長指勾勒著白菀面上柔和的輪廓,看著她緊閉雙眼沁出來些淚。 低頭吻上她的眼,卷走那些咸澀的淚水:“咱家知道娘娘在想什么,娘娘羽翼未豐,怕咱家一命嗚呼,無人再能替娘娘兜底?!?/br> 他聲音低啞,是一如既往白菀喜歡的,可她無暇去欣賞,他說出來的字字句句,讓她的心如墜冰窟。 他知道,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白菀雙眼空茫,她不是個木頭,相反,她比誰都敏銳,她非常清楚,在霍硯的心里,是有她一席之地的,所以,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試探他的底線,試圖以自身為囚,困住他,甚至妄圖改變他。 可實際上,她那點拙劣的伎倆早已被人盡收入眼。 他就像一頭收斂獠牙利爪的兇獸,畫出一個圈任由她上躥下跳地撩撥虎須,他對她太好,太過容忍,以至于讓她忘了,他的獠牙和利爪,能輕而易舉的將她撕碎。 如今,他顯然已經(jīng)被激怒了。 霍硯會殺了她嗎,她那樣戲弄他。 會吧。 她能感覺到,霍硯的手已經(jīng)落在她脖頸上,白菀緩緩閉上眼,她放棄了掙扎。 可隨之而來的,并不是被掐住喉嚨的窒息感,她被按進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沒關系,沒關系,咱家會將一切都布置好,不會讓娘娘有任何后顧之憂。” 霍硯將她抱得極緊,幾乎要將她嵌入自己骨血之中。 馥郁的苦玫香在白菀鼻息間環(huán)繞,已經(jīng)分不清是她的,還是霍硯的,濃烈的玫香中后味回返略微的苦澀,是從前她極喜歡的味道,這會兒聞著,竟覺得花香不再,唯苦澀滿口。 他,他竟沒要她的命。 就在白菀緩緩抬起手,試圖環(huán)抱住霍硯的腰身時,他卻已經(jīng)將她推開。 她雙臂空空的懸著,霍硯似無所覺,垂眸彎腰撿起地上的狐裘,輕輕一抖,沾雪后微濕的絨毛便蓬松起來,他復又拍了拍,才替白菀披上。 經(jīng)過他手的狐裘溫暖如春,暖和著白菀?guī)缀醣鶝龅纳碥|,她伸出去的雙手,無措地張了張,最終也只能緩緩回落身側,她又仰臉去看他。 只見他略微低頭,神情極認真,白凈的長指繞著狐裘的系帶,系了個漂亮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