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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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又大又圓,澄澈得過分,在黑暗中也顯得那么黑白分明,以至于眼底的嫌惡也顯露無疑。 不,并沒有,她穿著不堪,形容狼狽,但仍舊傲骨錚錚,哪怕她跪坐在地上被迫仰望他,可她清亮透徹的眼眸中,不屑一顧的鄙夷,仍舊輕而易舉將他貶進塵埃里。 耶律驍瞬間被激怒,心底的憐惜愛意被羞惱覆蓋。 她高傲的資本到底是什么?是顯赫的家世嗎,還是姝麗的容色? 耶律驍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浮云山廟會上,他與白菀的再見,她那么柔順溫婉地依偎在霍硯身邊,眼眸中纏綿的愛意,和話語中的擁護,讓他心里直冒酸水。 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白菀寧愿愛一個殘缺的閹人,也不愿意施舍他分毫情誼。 耶律驍猛地將白菀從地上扯起來,幾乎拖拽著她,粗聲粗氣地低吼。 “你不要指望霍硯能來救你,若他追進密道,這里面錯綜復雜,不會辨別記號,他就會永遠困在密道中,若他選擇到出口堵截,可這條暗道取直線,只需七日便能抵達邊城,而地面路線最快也得足足一個月,等他趕過去,屆時你我早已踏入大遼境地?!?/br> 他撿起地上的燈臺,不再顧及白菀能不能跟得上,大跨步向前走,眼睛直直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前路。 離開這里,離開這里回到大遼,失去所有倚仗,他倒要看看,白菀這一身骨頭,還能不能一如既往的硬。 “他若再想尋你,那就看他能不能飛進我大遼的皇城吧!” 可耶律驍?shù)降资堑凸懒嘶舫帲趺纯赡軙萑贪纵译x開自己過久。 密道內(nèi)暗無天日,白菀不知道這是他們進入密道的第幾天,她只能默數(shù)著自己的腳步,和耶律驍停下步伐進食的次數(shù),來勉強計時。 她在角落里歪靠著坐,清桐縮在她身側(cè),端著水來喂她。 長時間的奔逃,讓白菀精疲力盡,她疲憊的搖搖頭,不想喝。 清桐眼里含著一包淚,有些手足無措,恰好這時耶律驍遞過來一塊干糧。 白菀看著干硬成塊的囊餅,就能想象到那堅硬粗糙的口感,哪怕這幾天頓頓都是這同樣的東西,但她依舊無法適應,她胃里翻起酸,如同火燒。 下意識想作嘔,但她咬牙忍下來,伸手接過,用力掰了一半給清桐,兩個人就著冷水小口小口啃著。 這是他們離開那條地下河后,第六次進食,白菀勉強將這算作是進入密道的第二日,越靠近邊城,密道橫穿的地下暗河就越來越多,洶涌激蕩的濤聲越響。 囊餅很大,哪怕分了半個給清桐,剩下的也有她臉那么大,白菀廢半天勁,實在是吃不下,只啃出小小個缺口。 她將剩下的餅拿在手里掂了掂,這分量,不一定能砸暈耶律驍。 白菀蜷縮著身子,靠在墻角閉目假寐,將藏在袖子里的,清桐偷偷給她的發(fā)簪握緊。 她不能再等了,她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在密道里將耶律驍解決掉,要么只能等到出口。 耶律驍不對她設(shè)防,但后面那身壯如牛的莫也,是個難題。 “走吧,”耶律驍將最后一口餅咽下,喝了口水,站起身。 他微撇頭,余光里,清桐將搖搖欲墜的白菀扶起來,見她順手將吃剩的囊餅裝在布袋里。 耶律驍并沒有放在心上,他邁步上前,一言不發(fā)地拽著白菀繼續(xù)往前走。 這次他們才走出去沒多久,突然一陣地動山搖,緊接著便是一道轟天炸響,連帶著地下的密道也開始晃動。 密道內(nèi)的四人一時不差,被震動晃得滿地亂滾。 等這一陣動靜停歇,耶律驍臉色鐵青著爬起來,低聲咒罵:“霍硯這瘋狗!他手里竟然有火藥!” 他話音剛落,下一道爆炸聲如雷貫耳,緊隨而來的,是墻石塌陷,琉璃棧橋碎裂,爆炸引動了地下河水,和洶涌的河水一同滲進來的,還有天上的亮光。 耶律驍顧不得額頭上被掉落的石塊砸得鮮血淋漓,回身便向白菀撲過去,口中嘶吼著:“阿滿,跟我走!” 白菀心里狂跳,霍硯來了,這是最好的時機。 她一邊往后退,一邊悄悄將袖子里的發(fā)簪倒出來,跟在她身邊的清桐,瞬間明白她的眼神,也將裝著堅硬如石的馕餅的布袋攥緊。 在耶律驍撲過來的一瞬間,白菀一向溫柔的面容變得猙獰狠辣,并不尖銳的發(fā)簪狠扎進他的眼睛里,眼球爆裂的同時清桐甩起布袋,猛地砸在他腦袋上,直接將他砸趴在地上。 白菀正要上去再補一刀,莫也大叫一聲,狂奔過來,頭頂碎石如雨,一把抓住耶律驍?shù)哪_踝,將他拖走。 白菀在刺眼的白光中,一眼看見那紅似血的緋色曳撒。 第53章 地道坍塌得很快, 琉璃棧橋幾乎被爆炸全部震碎,牽連地下洶涌的暗河,白菀只來得及看霍硯一眼, 便被鋪天蓋地的冰冷河水徹底淹沒。 太冷了。 被水浸透的一瞬間,呼吸驟失,刺骨的冷意將她包裹,耳朵里全是咕嚕的悶響,涌動的河水裹挾著她, 向四處推擠, 白菀不敢睜眼,也沒法睜眼, 徒勞地揮舞著雙手, 試圖抓些什么穩(wěn)住身形。 胸腔中最后一絲氣息被擠壓殆盡, 隨之而來的, 是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窒痛從心肺蔓延至四肢,白菀嗆出一串氣泡,揮動的雙手漸漸失力。 他看到她了嗎? 白菀失了所有掙扎的力, 像離根的水草, 被水流隨即擺布, 她忍著眼中酸澀的痛, 緩緩睜開眼。 失去禁錮的暗河水徹底肆虐, 推著她離那一道光亮越來越遠, 粼粼模糊的水波中, 一抹濃重的緋色快速向她游來。 霍硯…… 他在朝她伸手。 白菀下意識抬起手向他探去。 隨即手腕一緊, 她被拽著逆流而上,徑直撞進霍硯的懷抱里。 冰涼的嘴唇上傳來同樣冰涼的觸感, 霍硯及時渡來的一口氣,讓白菀?guī)缀跽训男厍坏靡跃徍汀?/br> 他抱著她一路往回游,在躍出水面的那一刻,白菀如獲新生,長吸一口氣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出了水,霍硯也沒將她放下,反而越發(fā)抱得緊,險些失去白菀的恐懼籠罩著他。 胸膛劇烈起伏著,發(fā)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眼底跳動的癲狂被血色覆蓋,顫著手在她后背輕撫。 “清,清桐……” 水面和水里幾乎同樣的冷,濕透的衣衫黏膩在肌膚上,附骨之疽般的寒意讓白菀渾身顫栗,她臉色口唇發(fā)青,幾乎氣若游絲,卻仍舊掙扎著抓緊霍硯的手腕:“去救清桐?!?/br> 霍硯低下頭,藏住眼底的瘋狂,無限溫柔地輕蹭她的額角,抵在她后心的手掌,源源不斷地散發(fā)著熱意,讓她幾乎被凍僵的身子逐漸回暖。 看著她青白的臉色逐漸紅潤,霍硯狂跳地心才漸穩(wěn),伸手將她臉上散亂的青絲撥開,貼著她依舊有些泛涼的臉,將自己的聲音壓低,變輕:“不必擔心,陳福帶著人下去救她了。” 在他話音剛落,陳福便抱著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清桐躍出坑洞,又是拍背又是擠壓心口,折騰了好一陣,她才將嗆進去的水咳出來。 霍硯接過元祿抱來的狐裘,將她一絲不露的裹進去。 陳福忙著照顧清桐,元祿帶著東廠番役遠遠躊躇著,連連瞥眼去看那被火藥炸開的坑洞,看看底下涌動的河水,又看看掌印和皇后娘娘,終究沒敢出聲打擾。 跑了就跑了吧,敢這么對皇后娘娘,即便他跑到天涯海角,掌印總要將他逮回來挫骨揚灰的,不急這一時半刻。 眼下還得是娘娘的安危更為重要。 白菀則盯著清桐看,見她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察覺到霍硯仍還抱著自己沒松,便回過頭,強撐著睜眼看他。 一連幾日擔驚受怕,無法安寢,她已然極為疲憊,對上霍硯血紅的眼,勉力扯出一抹微笑:“你也利用了我一回,我們算打平了?!?/br> 她一向溫柔,這回遭了難,上挑的眼尾也耷拉著,以往水光盈盈的眼眸暗淡,安靜柔順地由他抱著,看著有些可憐。 白菀從狐裘里探出手,摸了摸霍硯短短幾日不見,瘦削得越發(fā)棱角分明的臉龐,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么,眼皮卻沉得抬不起來,還沒來得及張口,便昏睡過去。 霍硯接住她無力垂落的手,他內(nèi)力帶給她的暖意漸漸褪去,涼意從她指尖開始蔓延,他怔忡地望著她腕上的擦傷,又是泡水又是受寒,傷口難以愈合,泛著慘白。 她肌膚本就嬌嫩,難以想象,這還只是瞧得見的地方,其余衣衫遮擋之處,恐怕早已經(jīng)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霍硯顫著手摸過白菀頸側(cè)的破潰,那一點輕微的觸碰,都讓她皺著眉瑟縮躲過。 他忍了又忍,最終一拳砸在地面。 他如珠如玉般的寶貝,耶律驍怎么敢,怎么敢這么對她! * 九黎行宮 “我讓你去把皇后給朕帶回來,你倒好,卻讓他帶著人逃了?” 伴隨著一聲怒喝,一盞盛滿茶水的茶碗劈頭蓋臉的砸向裴云渡腦袋。 裴云渡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茶碗徑直撞上他的額頭,發(fā)出一聲悶響,茶葉水漬淋了他滿頭滿臉,接著彈落在地上,徹底碎裂成塊。 上首的姜瓚一臉怒容,指著裴云渡厲聲斥責:“你們龍鱗衛(wèi)自詡精銳,卻連霍硯手底下那一群太監(jiān)都比不過,不是一群廢物又是什么!” “你以為他帶走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宮女嗎?”姜瓚怒瞪著裴云渡,眼白里滿是鮮紅的血絲,顯然這些日子以來,他也無法安眠。 那是大楚的國母,是他的妻子,他才覺出她的好,還未與她好好說幾句話。 一想到這,姜瓚心里慪得幾乎要吐血,他怎么也沒想通,耶律驍?shù)降啄母畈粚Γ谷桓規(guī)ё甙纵摇?/br> 裴云渡悶著不吭聲,姜瓚看著他肚子里的火氣蹭蹭直冒,他轉(zhuǎn)頭看向幾案邊的太師椅上,坐著的人,深呼吸壓下怒氣,道:“望之,朕實在是沒辦法了,你說此事朕究竟該怎么辦?” 一身緋色官服的男子緩緩抬起頭,赫然便是太傅舒崎光。 他先看了眼裴云渡,手里還捧著早已經(jīng)冷卻的茶碗,修長的食指在杯壁上輕敲,極緩地搖了搖頭:“皇上不該瞞著臣?!?/br> 姜瓚知道舒崎光話中指的是什么。 他是他的伴讀,他奪得大位前走的每一步,都有舒崎光的影子,就連娶白菀為妻,也有他的勸說。 毫無疑義,能年紀輕輕位至三公的舒崎光,是極其聰明的,他所依靠的,并不僅僅是他和姜瓚年少時那點伴讀之誼。 舒崎光家世不顯,在姜瓚提他做太傅前,雖是狀元,卻任七品翰林編修,就連他的父親舒衡也只是個五品東閣大學士,勉強有個清貴的名聲。 他一躍官至一品,不是沒人異議,可他卻在極短的時間里,讓幾乎所有人心悅誠服,對他交口稱贊,這讓姜瓚不得不忌憚。 若不是霍硯和楊家惹眼在前,姜瓚登基后第一把要藏的良弓,就是他。 舒崎光太聰明了,這也是姜瓚不敢告訴他自己與耶律驍聯(lián)手的原因,若與他多說一個字,以他那聰明絕頂?shù)哪X子,姜瓚的所有籌謀都會顯露無疑。 但現(xiàn)在,他不得不找舒崎光尋求幫助。 姜瓚青著一張臉,道:“現(xiàn)在說這些,也為時已晚,朕找你來,就是想讓你替朕想個法子?!?/br> 他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讓舒崎光不該問的別問。 舒崎光早通過他和裴云渡的字句,將他做的事徹底猜透,心下難掩失望,他所擇的良君,怎么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亦或是,他本就是這樣? 舒崎光閉眼嘆氣,好看的眉頭擰成結(jié),再睜眼時,眼底一片晦暗,他低聲道:“皇上怎能如此輕信他人?您如今來問臣,恐怕是要讓皇上失望了?!?/br> “難道你也想不出辦法?”姜瓚也將聲音壓下,但難掩焦急:“碧霄宮那邊正在稱病,可此法只能掩藏一時,時日一久,恐怕會有不少人看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