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九折暗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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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cè)過臉去,對他微點了一下頭——看起來不熟,而如果真的不熟又要更加客氣幾句才對。于是引起了座中另外二人的探究興趣。 “你們是師兄妹?。俊币晃粏柕?。 “他們師父年紀那么大,哪有這樣小的徒弟?”另一位笑道:“應(yīng)當是蕭馥華的親戚吧?” 聽得出來她們二人不是師姐,瑛嫻便懶怠應(yīng)酬了,抬頭一笑,繼而慢慢調(diào)換著牌的順序,不再理會。 他也沒有詳細說,只介紹道:“這是阿嫻——阿嫻,這兩位是蕭師姐的好朋友,這位是黃姐,這位是麥姐?!?/br> 她抬頭看去,這才認出來她們兩位也是在香港和臺灣得過許多電影獎項的女演員,稱呼道:“黃姐好,麥姐好?!?/br> “我們兩個今天趁著蕭馥華的東風,專程來看荷里活大明星的?!秉S姐本對著瑛嫻說,頭一轉(zhuǎn)又向麥姐道:“我們千趕萬趕趕來了,只可惜早來了二十年!”說完她們一起爽朗笑了起來。 “不是我們來得早,是他晚生了二十歲。”麥姐說著又嗤嗤笑:“再說什么年代了?二十歲又怎么樣,只許男人吃嫩草哇!” 他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br> 她已從適才的驚惶無措中漸漸緩過神來,哥哥挨在她身邊的感覺總是安心快慰大于其他。尤其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憐憫的神色來,又都說開了,以后當她是個親戚也很好——想到這里,她的心到底又抽痛了一下,不經(jīng)意碰塌了牌。 抬頭看時,還好她們沒有注意到,都端著茶盞在喝。這里吹著暖風,剛剛又睡了一覺,喉嚨里干渴得很,也急想溫溫地潤上幾口,便下意識去尋自己的茶杯。麻將桌邊置著小幾,只見他慢慢將自己的白瓷茶盞推了過來,而將蕭師姐的那盞換到他那邊。 她偏去拿蕭師姐的那盞。不料被黃姐看到,她一驚一乍地大聲說:“阿嫻拿錯了,你拿的是阿良的茶杯呢。” 她窘得放下不是喝也不是,紅了臉說:“看著牌,沒注意看手上?!秉S麥二人笑了起來,她無法,只得放下蕭師姐的,拿起他的茶杯喝了幾口。 他忍俊不禁,趁她放茶時,不出聲用嘴型問:“要不要吃點心?” 她板著臉氣呼呼,不理會。 今天手氣出奇好,成雙湊對很容易,她只默默抓牌打牌。而外向的中年女人們哪里容得下年輕女孩子的悄然,調(diào)笑道:“誒,阿嫻你到底和我們不一樣,這么個大靚仔坐在這里,都不拿正眼看的?!?/br> 她正要拿牌,手滯了一下,放好后打了一張牌出去,微笑著什么也不說。 “從小一起長大,只怕再靚仔也看膩了?!丙溄憬鈬馈?/br> “對對對,我看到美國人有研究過,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容易產(chǎn)生感情?!秉S姐也順著臺階下來,“是吧阿良?” “她鐘意有文化的讀書人,金融才子之類,像我這樣連封信都讀不明白的男人,人家哪里會用正眼看?”說完他暗杠了四張牌。 黃麥二人本來偃旗息鼓,聽了這話,又拿他們開起了玩笑。她又氣又羞,抬起腳尖在他的皮鞋上踏了兩下。他只悶悶發(fā)笑。 終究怕弄得meimei心里不舒服,他還是引開了話題,和黃麥二人說起了去年在內(nèi)地拍戲的事。她們果然感興趣,“這么多年我都沒有回去看看,感覺怎么樣,變化大嗎?”“他哪里知道變化不變化,只怕還是第一次回去吧?” 她默默聽著,有了一個可以抽離出來的空間,去觀察他。他瘦了許多,下巴都尖了,而且青青的,但又看不見胡茬。眼睛俊朗有神,一桿蔥似的鼻梁,濃黑的頭發(fā)梳理得服帖,在這暗夜里分外英發(fā)。他說廣東話的時候比說英文溫柔親切,和小時候?qū)λv話時一樣。 哪里會看膩呢,她心跳得好快,就像背得再熟的戲,溫得再熟的書,臨上場還是會緊張。一想到今夜他還有可能會抱一抱她,心就跳得更快了,呼吸都有些急促。她有點難過和責怪自己對他總是這樣動心。 忽而黃姐又問道:“誒,阿良,我看有報紙說,你在內(nèi)地拍戲,喜歡上那個演楊貴妃的了,是不是真的?” “你們兩個美人jiejie在這里,我怎么敢承認是真的,真的也要說是假的?!?/br> 黃麥二人笑得開懷,而他笑著獨向她道:“是不是?” “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呀?”她雖是微笑著說的,語氣里的冷然卻分明。 黃麥又笑道:“小meimei吃醋啦!趕緊哄一哄!” 他正要開口,卻聽她笑著回道:“二位jiejie,哪個女人跟了我?guī)煾?,醋都吃不完的。還是像我男朋友那樣好,簡簡單單,也不認識什么大美人,每天放工回來就專心陪著我。” 已經(jīng)快轉(zhuǎn)鐘了,外面雨勢稍減而寒涼更重。 打了兩圈,蕭師姐便回來了,一算賬發(fā)現(xiàn)輸?shù)脟樔?。開始她要什么牌便來什么,提到男朋友后,哥哥不喂牌了,她才意識到開始并不是手氣好。他還喂牌給黃麥二人或是故意截胡,總叫她輸。沒有讓蕭師姐替她輸錢的道理。身上帶的錢不夠,她偷偷出來找ATM機。酒店里只有匯豐的提款機,晚上十點后跨行取款手續(xù)費很貴,她只得冒了寒雨去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