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麻煩雇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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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紗般的瀏海隨風輕擺,白玉似的前額若隱若現(xiàn)。完美的配搭與夏嬋渾身的鮮血甚不相稱。她連連喘氣,沙啞不清的聲音從她喉頭傳出,響徹寂靜的四周。 隨著天色漸朗,她終于看清項籍那張臉的每寸每分。他的下巴比起上次多了一點鬍渣,卻不太濃密,給人滄桑的感覺多于狂野粗豪。身上的一襲青袍猶如碧玉放光,映照臉上,把瞳孔染成蔚藍。他眼角鋒利如劍,輕輕的一瞥,足以刺殺他人,玄冥的氣息把夏嬋和春桃的心靈冰封。 他摸了摸虞茴的臉龐,笑了笑,正要扶她起來,換來的卻是...... 『拿開你的臭手!!你這大大大色鬼??!』聲音提得又高又尖,直搗項籍的耳膜。此刻春桃只覺得姊妹的貞cao比自己的人頭還重要,壯起膽來大罵道。 她的吶喊把虞茴徹底喚醒,只見她揉揉乾澀無力的眼皮,又瞇起雙眼以對焦視線。跟當時一樣,她只想把這名登徒浪子狠狠推開。奈何四肢乏力,只能眼巴巴看著項籍摟著自己的纖腰,把自己安置在一塊大石旁。 『怎么這樣看著我?蛤?女人就是這樣,總是忘恩負義的!』他用了『總是』這個詞語。 虞茴別過臉不看他,一言不發(fā)。 『哼!我當然知道儂在想什么,儂是怪我每次碰到儂都揩油,和儂那個大嗓子前輩一樣...』他指了指趴跪在地上春桃。 『媽的??!禰不是要我?guī)瓦@廝干活嗎?』虞茴雙眼望天,本來只想從心里咒罵道,卻不慎低聲說了出口。 『?當這行的不是都跟男人逢場作戲嗎?明明我什么都沒有對儂做過,儂就那么...』 『啪......』一聲清脆的巨響。灼熱、針刺的觸感逐漸擴散至項籍整個右半身,可見虞茴這巴掌用上了不少內(nèi)力。 一旁的夏嬋看得目瞪口呆,雙手微微發(fā)抖,只怕他一怪罪下來,兩位好姐妹的性命就此不保。同時,她又安慰自己:『既然剛才春桃破口大罵都沒事,那虞茴也應該一樣?!坏^了不久又想:『這個男人深藏不露,是想先把我們玩弄一番再動手嗎?』霎時間,總總可能性的畫面不斷再她眼前閃過即逝。 『我警告你?。?!...』虞茴這時豎起食指,像毒箭般飛射向項籍的胸口。 『嫑以為你自己地位崇高就可以隨便踐踏人家的尊嚴!!容忍可是有限度!?。。 凰浑p細長鳳眼頓時張大成赤紅的棗子,都快要爆出火星了。 項籍呢?他被狠狠摑了一巴后并沒有任何反應,連摸一摸傷口的動作都沒有,像一個沒知覺的人偶。 『...做人做得像你這樣,小心報應!??!說不定今日你滅了大秦,日后又給別人打得落花流水?。。。?!』虞茴罵的全都是對軍閥來講最狠毒的話,連剛才膽敢以身犯險的春桃都想上前勸止她。但她從虞茴的眼神里,見不到任何后悔膽怯之色。 這個時候率先反應的,竟是項籍身后一個光頭、肌膚黝黑得差點看不見輪廓的男子。身材矮小的他不過是個剛及冠的青年,鬍子稀疏之馀,亦被膚色完全遮蓋。他說:『哎呀,儂別再捉弄她們咯!男人大丈夫就不要這樣為難女流之輩吧???,現(xiàn)在都弄著自己了?!宦犉饋矸炊層蒈钣悬c難受。 『切!鬼讓她會犯下這種錯?沒有累死一幫兄弟算她們好運。這,只是小懲大誡,反正那種法術都不傷人的?!?/br> 咦?難道剛才那些都是... 她這才想起,項籍是楚國人,而楚人最著名的就是『夠迷信』。這正是姜石、姜鴻這種方術門派得以在那里興起的原因。 她依稀記得自己暈倒前,見到有個衣著古怪的男人坐鎮(zhèn)在農(nóng)村的東北方,現(xiàn)在再望望,只見東南、西南、西北三個方位都有一名怪衣男子坐著。 姜石曾經(jīng)跟虞茴提及過一種特殊的結(jié)界術,是藉由四名或以上(視乎結(jié)界大小)的法師同時念咒,透過巫鬼之力創(chuàng)建出一個幻術空間。在空間里,法師按自己的心意讓內(nèi)部的人見到不同的幻像,達到嚇退敵人的效果。同時,這亦可以對自己人用在訓練用途,難怪項籍身邊會有這群怪人。 但虞茴心中還有兩個疑問:一、他所謂的犯錯是什么意思。二、剛剛那個對仙術毫無反應的黑影男人又是誰。 項籍輕輕轉(zhuǎn)過頭,望向身后的一名文官。之所以用文官來形容他,是因為其衣著跟一眾將士顯得格格不入。但跟四名服裝夸張、帶著神祇面具的法師相比,他又不像是其中一份子。 『州先生!...』項籍輕佻的道出他的姓氏,又慢慢靠近他跟前。明明項籍什么都沒說,但州先生已經(jīng)四肢發(fā)軟、汗流浹背,手上一柄像塵拂的東西『喀喇』一聲掉在地上。 『...請問您,今年貴庚呢?』項籍的一絲笑容詭異的讓人頭皮發(fā)麻。 『回將軍的話,我...不是...臣、臣今年三十...有、五......!』他期期艾艾的,顯然對項籍十分懼怕。 虞茴心里想,只是一個那么普通的問題,為何他要那么怕呢?而且看起來這名那男子的年齡比項籍大不少,沒理由他反而會被一個后輩所恐嚇到。 『哦,三十五歲了。不錯!正值壯年,人一生中最輝煌的時期,前途無可限量。而且,您又飽讀詩書,懂的東西,比我多很多呢?!?/br> 『臣不敢?。。?!』他的腳軟得承受不了體重,整個人一下趴在地上,一直低著頭,像隻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不什么敢?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將軍謬讚』之類的話嗎?』三姐妹不約而同的想道。 『但為何...您的記性,比從前差了這么多?』項籍緩緩移開直射在州先生身上的目光,但這個問題反而讓他愈發(fā)不安。 『您...還記得我半個時辰前,下的命令嗎?』項籍忽然收起笑容,神情嚴肅,猶如預言著暴風雨的來臨。 『...回將軍的話...將軍吩咐臣:要讓法師們在結(jié)界里做出將軍的分身,用來測出小茴姑娘的身手和功力如何...』 他的話解答了虞茴的疑問,原來那個黑影男子是項籍的分身,難怪武功那么高,那么難殺死,而眾多驅(qū)鬼除魔的符咒都起不了作用。 『那、我想問一下各位,剛才?看到的那個東西像我嗎?』項籍看向眾士兵,清清嗓子大聲問道。 『當然就不像咯!』首先回答的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士兵,在他顯老枯槁的臉上,虞茴找不出一點他能成為士兵的理由。 『上將軍大人內(nèi)功深厚、武藝高超!怎么可能會敗給一個身受重傷的弱女子呢?』 『沒錯,依我說就算對方身體健全,要靠近上將軍大人半步都難比登天咧!』 其他士兵都紛紛附和讚同,弄得項籍都有點難為情了。 『那不如?說說,我跟那個分身之間差了啥?』一個眾人均答不出口的問題被拋出,全場靜謐無聲,人人面面相覷。 『說出來吧!連自己的缺點都接受不了,還當啥一軍之帥???!』他嚴厲地喝斥道,聲線大得撼動山巖。 只有項莊愿意開口,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耗欠稚淼妮p功好太多了?!?/br> 項籍居然滿意的點點頭,接著道:『那敢問州奉常,為何它會跟我有那么大的分別?』他又道出了州先生的職位,但虞茴等人不知道那是什么,還以為那是他的本名。 其實奉常乃秦朝所設的官位,負責主管祭天、祭祖和喪葬等禮儀,猶如上天和朝廷之間使者,因此對天下間各種道術仙法都會有所涉獵,難怪會負責指揮著眾法師施法。 同時,他亦主管著皇帝的寢廟園陵,地位都頗為崇高,但項籍依然毫不客氣的質(zhì)問其。 『臣怕情況有變...??!』他把聲音壓得又小又沉,像是于心有愧一般。 『情況有變?變什么?怕我的分身會被殺?還是...怕儂的人頭會就此落地?』 『啊啊?。?!饒命,上將軍大人?。〕贾皇且娝敲摧p松就把那群山怪殺死,只怕之后她會...讓將軍蒙羞~~~??!所以才把分身部分的內(nèi)功修為投放在身法上,希望速戰(zhàn)速決...』他不住地叩頭,還是響的,弄得鮮血滿溢。 『那最后成功了嗎?還有,本將軍心在想啥,儂都要管了?難道大王除了封了儂奉常這個官職外,還有別的?』 『絕對不是絕對不是??!只是上將軍大人您吩咐過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丫頭,臣才會...』 『我記得,儂家好像在江陵吧?』他一句話讓州奉常閉嘴,停止了不絕的碎碎念,其他將士都忽感不安,毛發(fā)悚然。 『聽說儂家里,還有個剛出生的孩子呢。天倫之樂,真教人羨妒!所以...』他輕拍一下州奉常的肩膀繼續(xù)道:『記住,上天賜給儂的要好好珍惜??!』 州奉常彷彿變了啞巴,全身僵硬,冷汗與血液混合,滴在灰黑的泥地上,構(gòu)成一幅陰陽和合的圖畫,對應著他現(xiàn)在復雜的心情。 『所有人給我聽著!??!』他對著士兵命令道,所有人馬上肅立,握緊手中長矛及劍鞘。 『在軍中,有權(quán)懲罰他人的,只有我...』所有人當中只有項莊依然愛理不理的打著哈欠。 他指了指久坐地上不動的虞茴,徐徐道:『...至于這位來遲的小英雄,她都已經(jīng)受了應得的懲罰。從今天起,所有人都必須以對待上賓的態(tài)度招呼她,還有她的姐妹!』虞茴赫然想起,自己之前為了等夏嬋和春桃的賣身約滿而在長安待了足足一個月。居然會在進行第一次任務時隨即犯下那么基本的錯,還懵然不知,更要在眾人面前被指出,虞茴既尷尬,但又想到自己的錯可能連累一整隊軍隊,而項籍這廝又(故作)好心地為自己辯護,只好緩緩平息惱怒的心情。 『是!??!』兵士們齊整地、微微舉起長矛喊道,完全沒有一個人膽敢違抗。 至于曾被男性侵犯過的夏嬋,寧死也不會相信這群臭男人會善待她們,所以一直保持著準備戰(zhàn)斗的警覺,那份戒心和敵意連春桃都無法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