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四爺見黑衣人不是被窮奇門的巨斧斬死，就是被項籍那些奇怪的身法迷得入神，再被虞茴的木劍或夏嬋的一雙鐵爪擊斃，一時心急如焚，竟突然高舉雙手，仰天長嘯：『日月昏昧，眾星殞落，文明皆殆，盡歸虛無，禍時將至。悲哉！汝等不潔不凈的悖道之人哦！』他背起某種經(jīng)文，內(nèi)容怪異，與姚四爺?shù)膬?nèi)功結(jié)合而出，擴散四周，更帶有一種攝人魂魄、讓人走火入魔的邪惡氣息。那些黑衣人只是聽到第一句，就落荒而逃，比剛才見到項籍等人的武功時更害怕更慌張，讓項籍一行人和眾幫派弟子摸不著頭腦。

    這時，那幫想逃走的黑衣人忽然停止腳步，緩緩回頭，只見他們雙眼發(fā)紅，面上佈滿青筋，不斷自言自語，嘴邊不住的有唾液流出，有些更跌在地上不住滾動的彷彿著魔。

    『他們干啥子呢？』虞茴問項籍，但他搖搖頭道：『不知道，總之肯定不是好事?！晃吹人麄兩塘亢茫侨菏Ｏ碌暮谝氯艘寻l(fā)狂一般攻擊正派各人。

    『保護項將軍?。?！』趙天恒對窮奇門眾人道，然后身先士卒衝上前砍殺三名拿著長矛的黑衣人。

    『窮奇大仙！戰(zhàn)無不勝！』弟子們邊殺敵邊大聲吶喊為師父助威，卻仍能保持對敵人的警戒。

    那趙天恒使的看似是剛猛無比的外家功夫，而且武器沉重，即使不用內(nèi)力催逼也能發(fā)揮出可怕的威力，不過他的斧其實并無招，可以算得上是亂打一通，但正因如此可避免招式被破的問題。忽見三名狂性大發(fā)的黑衣人舉刀而至，用的是一套天一道秘傳的『閻王刀』，以速度著名，快得像是收割生命的惡魔，使得敵人根本無看看破，咔擦的幾聲，已有三四名窮奇門弟子遭割喉殺害。

    『哼！邪魔外道??！』趙天恒無畏的衝入包圍網(wǎng)，以攻擊范圍極廣的巨斧克敵，砍一下就足以波及蜂擁而至的一大幫敵人，就算對方的刀招快如雷霆霹靂，也是徒勞，還未接近他的身邊就已被腰斬而亡，正好印證了窮奇門武學的宗旨：不破招，只破敵，戰(zhàn)斗時不像其他高手般喜歡玩弄敵人，把其招式??逐一破解以羞辱對方，只求在還未接到對方的攻擊前就以把其擊殺，毫無技巧花招，實而不華。

    門派武功并無招式，戰(zhàn)斗時又從不理會別人的招數(shù)，平日只練習吐納睡覺法門，項籍一看，打從心底佩服趙天恒的實力，平日總是對外宣稱其門下弟子從不練武功就是這個意思。

    忽然一個彪形大漢持著一棵被拔下來的樹干撞過來，對尋常的習武之人而言，不能防，只可避，但窮奇門的人從不練輕功，不會閃避。

    『趙掌門小心！』虞茴本與一個黑衣人比試劍招，一見趙天恒有難，即刻用排山符加持己身，把他一掌打死，然后運起楚王好細腰飄上半空，卻再次失去平衡，就整個人跌落地面，給身后三個黑衣人有機可乘?！簨尩?！偏偏這個時候才...』

    趙天恒一見，別無他想，只想救人，忽然打側(cè)身，氣運全身，往大樹干猛撞過去，只見樹干漸漸碎裂成木條，當連大漢推著的部分也碎裂時，他的身子就被震飛十丈遠，經(jīng)脈骨骼盡斷，吐血而死。甫殺死大漢，趙天恒踢起地面一塊體積頗大的碎木，往偷襲虞茴的黑衣人飛過去，又是撞得他們臟腑粉碎。

    他走過來扶起虞茴，見她對自己微笑作揖道：『小女虞茴謝過趙掌門！』

    『要感謝我，就好好殺出重圍！』他一副師父命令徒弟的口吻道，但虞茴既佩服又感激他，便朗聲道：『是！』接著二人便分開繼續(xù)殺敵。

    虞茴殺了不少黑衣人，身上的符咒開始不夠用，而且長時間召喚犬神協(xié)助定位也會逐步消耗她的內(nèi)力，但若不用，她又沒信心能與過百個黑衣人作戰(zhàn)。

    這時她忽有見到項籍正施展怪步配合雙劍法以一敵十，她又想起來，他這種既熟悉但自己又從未學過的功夫似乎與大石塔表面上那些人像的動作互相呼應。

    她召回犬神，收起木劍，開始照著石塔的步驟運氣調(diào)息，伸出右腳畫圈，以擴大內(nèi)力圈，再配合項籍那種退多于進，亂七八糟的步法，連續(xù)擊出人像的五招掌法。很快，就有數(shù)名黑衣人被打倒在地，但只是暈了過去，可見這套掌法的威力并不高，而且幸好剛才敵人沒有包圍自己，她才有時間做完石塔記載的運氣步驟。

    『如果威力高超，集氣時間長也合理，但明明威力平平，加上那種步法雜亂，如果集氣過程又楞個長，可以說是毫無用處，連食而無味的雞肋都比這有價值呢。』

    她不斷努力想，拼命想出她上山以來見過的東西沒多久，就想起大廳的三行字：『質(zhì)之始者是曰太素輕清為天遨游四方重濁為地炁聚歸一』

    太素，就是最原始的物質(zhì)，由有形而無質(zhì)的太始所生。沉重的物質(zhì)下降成為實在的一片大地；輕盈的上升成為天，是為四周大氣。

    虞茴頓悟，同時二十個喪失理智的黑衣人發(fā)狂襲來，正是機會。

    那些復雜的運氣步驟她已熟練，速度又快了不少，隨即又把流遍渾身的內(nèi)力分為上下兩層，上面一層包圍在前后左右四個方位，下面一層則維持體內(nèi)。準備完成，就施展怪步接近黑衣人群。

    她一見那個方向有人襲來，就往那方出掌，一時東，一時南，一時西，一時北，把包圍自己四方的內(nèi)力打出，這招攻守合一，蒼蠅也飛不近自己；若敵人包圍自己而來，就按照人像的第五招，把體內(nèi)那一層內(nèi)力通過雙手往地面打出，地脈動搖，把他們?nèi)空鸬秒p腳離地，飛至半空。

    進完即退，點到即止，不貪攻，轉(zhuǎn)眼就把包圍自己的一眾黑衣人擊倒。

    右腳再畫圓，內(nèi)力圈就再擴大一倍，無窮無盡，敵人更難接近自己。漸漸，即使是離自己六七丈遠的敵人也被重重擊飛。此為金雁幫絕技，以無質(zhì)之氣化為銅墻鐵壁曰『太素』，一瞬擊倒各方位之敵曰『五神』－太素五神掌，入門門檻不高，但只有練至爐火純青，才能成為一套名震江湖的武功，一旦出招，立即有如五方上帝君臨，誅滅一切妖邪。

    戰(zhàn)場上剩下的敵人不多了，張鐵鶴的位置就曝露了出來，他的九環(huán)刀沾滿血，明顯已殺害了大量正派弟子。

    『畜生！我就先殺你，為武林除害，為紅姐討個公道！』虞茴再次拔出桃木劍，念起血煞咒，威力提升至極限，往張鐵鶴的喉嚨刺過去。

    他不避不擋，任由虞茴接近自己，猶如無任歡迎她一劍把自己刺死。虞茴的劍鋒已碰到他的表皮，他仍不動如山，虞茴不理那么多，只是越用力，企圖把劍插入他的肌膚，但自己的身體忽然動彈不得。不是，是身體被某些東西阻礙住不能突進。那東西，正是張鐵鶴的咽喉。

    『咋會這樣？他還是人嗎？』虞茴再度發(fā)力，這劍理應帶著破鐵穿石之勢，不可能單憑他的皮膚就可以擋下。

    『哼！臭丫頭，不自量...』他未講完，就聽『噹』的一聲，項籍又是一下攔腰斬向他，巨劍的威力不比血煞咒加持下的桃木劍弱，但依然無法傷到張鐵鶴半分。

    兩人恐懼至極，無法相信眼前的張鐵鶴是人，甚至世上一切飛禽走獸。兩人既是一同發(fā)力，貼在張鐵鶴皮膚上的兵器依然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傷害?！翰豢赡埽∶髅髂菚r候四爺?shù)膭σ部梢詡剿?，為何我們兩個...？』項籍的身軀鮮有地因恐懼而發(fā)顫。

    突然他一下抖動身體，內(nèi)氣瞬間爆發(fā)而出，把虞茴和項籍二人彈飛，摔在地上吐血，內(nèi)傷明顯不輕。

    『想殺我？來呀！我正想玩玩！』他瘋狂的大笑，飛撲向虞茴。三名窮奇門弟子看見，立時過來支援，三把比人還要高的斧頭同時砍向張鐵鶴，卻被他的皮膚『咚』的一下彈開，彷彿他的皮膚擁有同等甚至更強大的威力。這時后面又來了七八個各派弟子，手持各式兵器，與那三個窮奇門弟子一同組成陣法，重重包圍張鐵鶴。

    『切！組織松散，老子一攻便破！！』眾人一聽，立刻從兵器發(fā)出內(nèi)力想要把他壓制住，但他竟可在陣內(nèi)來去自如。眾人的兵器，同時伸出，被他用九環(huán)刀輕輕一接。各款利刃相交一起，『乓』的一聲，爆風驚人，正派弟子不禁退了三四步，但張鐵鶴仍在原地癡笑，笑得讓人心寒。

    『這次到我來！』他一抓，就是兩個人頭飛出；兩腳，就是四具尸體倒地；四刀，就是八隻殘肢斷掉。不用一陣子，組成陣勢的所有人都成了張鐵鶴的刀下亡魂。

    戰(zhàn)場上的弟子已死了過半，當中大多數(shù)都是被他所殺害，就憑他一個斷了慣用手的瘋子。

    他正想離開，與同伴會合，但身后某東西一下撞來，『砰叻』一聲，正是趙天恒的鐵山靠，連剛才那體格精壯的年輕弟子也連人帶樹被他一下撞死，可況這骨瘦如柴的大叔被他直接撞中后背，怎么可能不死。但人間一切常理在張鐵鶴身上似乎都無法成立，他只是一下肘擊，就把身形癡肥的趙天恒打飛，暈倒在地。

    不住吐血的項籍一看，只見他已把一眾圍攻自己的正派好手擊敗。至于夏嬋，亦被一個黑衣人的掌力所傷，在地上不斷喘氣打滾。

    但他最關(guān)注的，始終是虞茴，他定位出她的位置，拖著疲累痛苦的身軀緩緩走過去，希望把昏迷不醒的她帶離這里，可惜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姚四爺不給他機會，擋在他面前冷冷的道：『你們剛才都想看看我的快劍，但我就偏不喜歡在眾目睽睽下用這種招，但現(xiàn)在...』他逐漸走遠，期間不斷看看睡在地上的尸體或傷者，停在離項籍大概有十丈多遠的地方，拔出剛剛抹得乾凈閃亮的劍?！?..人不算多，那就用一用給你看。不過以現(xiàn)在的你，連接我五成力都不配?！?/br>
    他拍拍項籍的肩膀，接著道：『你的命，好好珍惜，日后定還有用處！』然后揮一揮劍上的血。

    『如果不經(jīng)常清潔，劍就會因血而生銹?！凰砰_搭在項籍肩上的手掌，背著他離開，對張鐵鶴說：『把金雁幫上下所有弟子都抓來?！?/br>
    項籍不懂反應，因為他壓根兒不明白剛才所見的事物，他明明跟自己有超過十丈遠，而且劍也是銀白色的，剛才的畫面到底是什么回事，他無法理解，只看著十數(shù)條血蛇在自己身上不住爬出。

    『嚓－』，劍傷爆灑出血雨，染紅地面。項籍呼吸困難，眼皮沉重，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