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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綻放的花蕊、總會在凋零前用盡最后一口氣展現(xiàn)她的嬌美。

    在那之后的事情,三浦春只剩下一些記憶碎片了。

    只記得自己從頭到尾都被沢田綱吉摟在懷中,那些怪物已經被他的火焰燃燒成焦尸,就連羅西家族的總部都摧毀了一半以上,架構被損毀的建筑物搖搖欲墜,所幸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及時察覺,周圍的人才能及時逃開。

    親眼看見自己的家變成廢墟的達利歐羅西精神也瞬間瓦解,最后他被交給門外顧問首領巴吉爾處理,而同時云雀恭彌和里包恩負責的東南部、六道骸和庫洛姆負責的東北部的實驗室都已經清理完畢,實驗室資料也全部一併銷毀,至于被當做實驗體的人類、有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有精神不正常的異變體、也有還沒接受實驗的人類小孩,只是沢田綱吉對要怎么處理這些還沒有任何頭緒。

    而她的母親、被完整地保存起來了。

    沢田綱吉就連在最后關頭都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害到她母親的尸體,她原以為彭格列會將她母親的尸體帶回去做研究,可他卻下令除了三浦春以外,任何人都不能隨意為她母親的尸體做決定。

    見到她母親扭曲的身軀被人抬出來,三浦春便再也承受不住悲傷,靠在他懷里泣不成聲。

    是她親手結束了她母親的生命、是她將母親的頭蓋骨打碎、是她。

    即便她在得知真相之后,便決定要親自結束母親痛苦的生命,但當她真正做到后,心中非但沒有如釋重負的喜悅,更多的是無能為力的無奈與空虛,自己的靈魂仿佛也隨著母親的逝去被完全掏空,她甚至不知道擅自作出決定的自己能不能得到母親的原諒、母親會不會怨恨她親手為她結束了生命、會不會對成為殺手的她感到失望。

    她最后的記憶停留在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氣息包圍,然后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自己竟然躺在彭格列首領房間三米寬的睡床上,鼻尖繚繞著沢田綱吉的氣息。這房間幾乎可以是一個公寓單位的面積,三浦春從床上下來,眼前的景色令她不住駐足,床邊便是一面落地窗,窗外則是超大的陽臺,沢田綱吉大抵是為了空氣流通,便打開了那落地窗,微風卷著海洋的氣息鋪面而來,她不住走向那陽臺,深吸一口氣,咸腥的海味反而讓她混沌的腦袋恢復了一些清明。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日落時分,俗語皆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她卻認為橙黃交疊的流霞是太陽揮灑最后一份力氣贈與世間短暫且美好的禮物,有些事情必然需要結束在它最美好的樣子,就像白云染上光的色彩、相互交映出絕美的彩霞,而后便是夜幕將一切畫上句號。

    西西里島是一個海島,彭格列的總部建立在靠近海邊的樹林之中,而彭格列首領的房間是整個彭格列最好的觀景區(qū)域,湛藍無際的海大抵也是捨不得彩霞的流逝吧,才會在最后一同染上云彩伴著夜幕的降臨一起逝去。

    那她呢、她在這片美景結束后,又該何去何從。

    沢田綱吉方和守護者們開完戰(zhàn)后會議,對于實驗體的處理他始終摸不著頭緒,守護者里有人建議不如乾脆納為己用,也有人建議直接摧毀,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最后這場會議鬧得不可開交,里包恩便讓他做出最后的決定。

    他不希望在這慘絕人寰的實驗中出現(xiàn)更多犧牲,于是先結束會議,想先好好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彭格列首領一句話、便能決定好幾個生命的生死,權利伴隨的便是這份沉重。

    這時候他唯一想見的、只有三浦春。

    當他走入自己房間,便看見三浦春站在陽臺欣賞著夕陽美景,太陽的彩光映在她的面容上,在她身上灑下一層柔光,卻依然驅散不了環(huán)繞在她身上的悲傷。她是迷失在云層之中的仙子,黑茶色的眸倒映著夕陽的光輝,她就那樣站在那美景之前,與彩霞暮色、浪聲鳥鳴作伴,絕美的畫呈現(xiàn)在面前,她仿佛是上帝賜予他的最好的禮物,恍然間他有想要親吻她的慾望。

    「你醒了?」他悄然靠近這仙子,只見仙子側過頭來看他,眸中流轉的波動是悲傷、是迷惘、是欲凋零的花蕊。沢田綱吉心頭一揪,他想接起眼前的人兒脆弱的靈魂,而他很清楚、三浦春并不會那么坦然接受他的接近。

    「嗯、謝謝你,綱先生?!谷执毫晳T性地揚起唇角,她不太習慣讓別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面,包括沢田綱吉。

    「不用和我客氣?!顾c她并肩而立,一同共享著夕陽最后的話語,一同等待夜幕降臨。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望著眼前的風景,陽光似乎想要傾盡最后一份溫暖融化他們之間的隔閡,三浦春堅固的內心也在柔和的溫度下悄然融化,而沢田綱吉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她主動依靠他。

    「綱先生、有時間聽我說說以前的事情嗎?」鬼使神差地、三浦春想和身邊的男人傾盡一切,或許是這幾日他給予她的溫暖已經悄悄刻在她的心間、或許是昏睡前圍繞著自己身體的溫暖、或許是沢田綱吉為她保留了母親的尸體,她才愿意將封閉的心門悄然打開。

    沢田綱吉將打開他心門的鑰匙交付給她,那她也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回應這份情意。

    他認真地頷首,表情也變得慎重。

    三浦春的語氣宛如一個路邊的說書人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平穩(wěn)又冷靜。

    「七年前、那時候你剛完成并盛中學的學業(yè),決定到意大利來。那時候小春的母親就已經進入研究所工作好幾年了,只是我和父親都不知道她在研究什么,常常早出晚歸、有時候一兩天都看不見她的身影。」

    「小春的父親雖然是大學教授,但是對于照顧家庭真的不擅長,于是他也經常在外面吃了飯才回家,所以我就常常去找你的母親玩。后來你的母親也不常在并盛了、小春就常常窩在學校不回家,所以連家里正悄悄發(fā)生改變我都沒發(fā)現(xiàn)?!?/br>
    「直到有一天我放學正要回家,卻看見有一群人聚集在我家門外,那群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三浦春勾起笑意,有些苦澀與無奈:「小春正要過去的時候,就看見我父親身上全是可見白骨的抓痕、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地被人拖出來,后面跟著的是變成怪物且被五花大綁的母親?!?/br>
    「我那時候太弱小了、我不敢過去,我嚇得連忙拔腿就跑,綠中的校規(guī)太嚴格了,我只好藏在并盛中學,直到被云雀先生發(fā)現(xiàn)后才被趕回家?;氐郊抑螅依锏难E都被清理乾凈了,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想我應該只會認為我的父母失蹤了吧。」

    「我的父母親大概是已經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他們把家里的相冊和相片全部銷毀,我的房間有關于我的情報也全部被毀滅了,留下來的只有在院子里的一堆灰燼、還有我母親藏在我書包關于帕克拉藥水的資料?!?/br>
    「她就這么把資料放在你書包里?」沢田綱吉皺起眉頭,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那疊資料在她手上,或許三浦春不可能站在他面前了,光是想到這樣,他就冷汗直冒、頭皮發(fā)麻。

    「嗯、我想她是捨不得摧毀自己的研究資料吧,畢竟那可是她花了好幾年時間才研究出來的成果,又或者她對帕克拉藥水還有不切實際的妄想?!顾肫鹉菚r候她根本看不懂資料里說的是什么,直到她被接到了意大利學習了相關知識才看得懂,發(fā)現(xiàn)手里的資料過于殘忍,她就直接銷毀了:「后來我身邊的親戚一個個都人間蒸發(fā)了、我猜測對方是知道我的存在,想要找到我手上的資料,我不敢到處給人添麻煩,于是我就想到了并盛中學的風紀委員會會長——云雀先生?!?/br>
    「所以你才會纏住云雀前輩,然后讓草壁先生將關于你的情報抹除,并給予你能夠藏身的地方?!顾钗艘豢跉?,努力平息心中為三浦春的話語而掀起的刺痛與憤怒。

    她這七年究竟是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努力活到現(xiàn)在的。若是當中有一絲差錯,他將會永遠失去三浦春、甚至會連她發(fā)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嗯、畢竟他那么強,我不需要擔心他被我牽扯進去。」三浦春那時候還覺得自己真是機智,只是沒料到云雀恭彌雖然愿意收留她,卻不愿意教她對戰(zhàn)技巧:「在云雀先生那里的時候都是草壁先生在照顧我,再后來我就輾轉到迪諾先生的加百羅涅家族了,這好幾年的時間都是他在照顧我,我很感謝他們?!?/br>
    「是嗎、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和迪諾先生有聯(lián)系?!箾g田綱吉靠在欄桿,一手撐著臉頰悶悶道。

    「小春也沒想到!畢竟迪諾先生人帥又多金,我每次都覺得自己能夠被他收留真的很幸運,其他黑手黨首領都沒他半分好看。」她沒有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對勁,她先前為了隱瞞自己的事情所以沒有直接和迪諾交談,現(xiàn)在能自由提起自己的恩人,她語氣歡快:「我的彎刀就是他給我的,綱先生要看看嗎?」

    說著她便拿出還配在腰間的兩把彎刀,這兩把彎刀一看便知道是一對的。第一把彎刀的刀鞘是純白色的,刀鞘的表面雕刻著彎彎的月牙,而左下角盛滿了綻開的薔薇,每一朵薔薇都有細微的不同,看得出是初次人工雕刻,若是將彎刀從白色刀鞘抽出,便能看見那把銀色的刀刃上同樣刻滿了薔薇花紋,握柄卻佈滿了荊棘的雕刻。相對的,另外一把彎刀便是純黑色的,刀鞘表面卻變成了太陽與含苞待放的薔薇,只不過這兩把彎刀的差別只體現(xiàn)在刀鞘,刀刃是設計是一樣的。

    在夜晚綻放的薔薇、嗎?迪諾還挺疼她的嘛。

    「嗯、是還挺好看的?!箾g田綱吉有些焦躁,自己竟然已經開始嫉妒迪諾了,真被里包恩說中了、他就是個戀愛腦。

    三浦春這才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想來大概是實驗體的事情,便問道:「是在煩惱實驗體的事情嗎?」

    「嗯?!瓜氲椒讲鹏[得不可開交的會議和差點報廢的會議室,他就心有馀悸:「實際上實驗體幾乎都已經失去自我意識了,但是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好像接受了實驗卻沒有失去自我,但是現(xiàn)在對于他的能力還不明確,方才的會議便是在爭論他的去處?!?/br>
    三浦春沉思了半晌說道:「之后能夠讓我見見那孩子嗎?」

    他愣了愣:「是沒問題、小春想要接收那孩子嗎?」

    「嗯、畢竟我現(xiàn)在算是自己一個人,如果加百羅涅還愿意收留我的話,小春想應該也不會給他們添太多麻煩?!?/br>
    沢田綱吉眉頭皺了起來,不解道:「你不留在彭格列嗎?」

    「哈咿?小春可以嗎?」三浦春訝異,怔怔地道:「可是不會給綱先生添麻煩嗎?」

    「不會、為什么會給我添麻煩?」他可求之不得。

    「這樣不太好,綱先生、」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說道:「小京會吃醋的?!?/br>
    他的疑惑加深了,又問道:「你留在這里和京子有什么關係?」

    「綱先生不是喜歡小京嗎?」她語氣有些淘氣,令人分不清話語中的真實:「把小春安排在你身邊,不怕小春又像之前一樣纏著你不放嗎?」

    沢田綱吉瞬間被噎住了,隨后認真地說道:「小春、我忘記和你說了?!?/br>
    「我和京子也說清楚了?!?/br>
    「……」

    「什么?」

    海浪拍打礁石掀起陣陣浪花,還未歸巢的海鷗還在海平面上覓食,萬里無云的星空映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不斷被滾滾襲來的浪花拍散,三浦春一時之間無法辨認沢田綱吉的話語,或許是吹來的海風打散了他的話語,或許是自己過于疲憊而產生的幻覺,她認真地要求沢田綱吉再說一次方才的話語。

    「我說?!箾g田綱吉眼神堅定,仿佛要將自己心中的誠意傳達到對方的心里。

    「我喜歡你。」

    「沢田綱吉、喜歡你,三浦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