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 第102節(jié)
池夏,池夏,池夏。 “去和顧圳提分手?!?/br> “你敢和他結(jié)婚,老子就敢去鬧,記住了?” 光的盡頭,少女在抿唇輕輕地笑。 他眼眸漆黑,眸中漸漸清明。 傭人們還在繼續(xù)小聲討論,余光瞥見裴熾一步步走過來。 幾個人面面相覷。 然后聽見他用冰冷的嗓音說:“我的手機?!?/br> 他們意識到了什么,趕緊去找來給他。 窗外大雪紛飛。 他冰涼的手指打開手機,無數(shù)個未接電話刺痛了他眼睛,手機彈出的監(jiān)控消息記錄下來一切。 他看著門被她從外打開,她穿著小白襖,慢慢走到二樓。 她窩在沙發(fā)里,看了一場并不好笑的電影,然后一個人坐在那發(fā)呆。 外面有人在拉大提琴,是圣桑的那首《天鵝》,她曾用這首樂曲拿了江城一中才藝大賽的獎,一舉成名。 他手指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她伸手拿過手機,撥打那串熟悉的號碼。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聲音,她靜靜等待。 雨聲被玻璃隔開,夜很靜謐,沒一會,屋內(nèi)響起她輕軟的聲音。 她說:“裴熾,江城一中要搬走了,以后cao場不夠用,他們都沒辦法去借職高的了,多可惜啊。還有,一中到職高的那條小路封了,現(xiàn)在走過去要繞一圈,很遠很遠。職高明年就要校慶了,我看到宣傳欄優(yōu)秀畢業(yè)生榜上有你的名字,不要缺席?!?/br> “十月份我去了一次香港,杜奶奶不在那住了。我去看了你買的那幢別墅,院子里的紫荊花開得早,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你?!?/br> “我以前總想著長大,然而長大才知道,它意味著更多的離別?!?/br> 她一個人說了很多話。 然而那端無人應(yīng)答,手機顯示未接聽。 她眼里含淚,綿綿的奶音里有哭腔:“裴熾,快十二月了,夏天早就過去,你是不是不回來了?” 他眼眶濕潤,一滴淚落進塵埃里。 作者有話說: 第75章 、正文完 手機在午夜里震動。 是她的母親打來電話關(guān)心問她在哪, 怎么這么晚還不回家。她卻沒有回答,像是情感忽然找到寄托,她眼睫垂下, 抱著手機哭得很隱忍。 她難過道:“mama,世界太大了?!?/br> 大到彼此熟悉的人一旦分開,或許就永遠走散了。 她的母親沉默良久, 哽咽說:“夏夏喝醉了,想哭就哭吧,把壓抑的情緒都釋放出來就不難受了。” 外面《天鵝》樂聲演奏完一遍又一遍。 他漆黑的眼睛看著她,她哭了很久, 漸漸睡去, 安靜閉著眼睛, 纖細睫毛還沾著淚水。 監(jiān)控顯示凌晨三點。 手機里響起救護車的聲音,他看到醫(yī)護人員撬門進來, 把她抱了出去。 他們在說酒精引起低血糖昏迷,病人很危險,要趕快救治。 病房外, 梧桐樹光禿禿的枝椏在風雪中折斷。 裴熾抬手摁住心臟,那里一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杜志霖趕過來, 他剛聽傭人說裴熾有恢復(fù)跡象, 試探性喊了一聲:“阿熾?!?/br> 裴熾沒有抬頭, 他沉默地攥著手機, 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男人背對光線, 勾出冰冷的輪廓。 半晌他開口,嗓音沙啞, 緩緩道:“她有低血糖, 不能喝酒。她那么乖, 明明做什么都循規(guī)蹈矩,可是因為我,她醉過兩次?!?/br> 杜志霖腳步停在了原地,靜靜聽他說完。 “她獨自去一中,去職高,去走那條熟悉的路,然后一個人坐飛機去香港,”他聲音顫抖,“她當時一定很難過?!?/br> “香港那棟別墅,院子里紫荊花是我挑選過種下,她說喜歡紫荊花,我本來打算用它來求婚的?!?/br> 聽到“求婚”兩個字,杜志霖想到江城那則消息,他眼睛紅了。 “然而我錯過夏天,讓她等了這么久?!?/br> 手機監(jiān)控里的畫面被按下暫停。 他手指微顫,忍不住隔著屏幕替她擦眼淚。外面冰天雪地,他語調(diào)低沉卻溫柔:“對不起啊夏夏,是我的錯,我這就回來了好嗎?” 他起身朝外走,大雪肆虐,這座城市很陌生。 外婆聞言激動地推著輪椅過來,握住他的手:“阿熾雪天坐飛機不安全,不要走,等雪停了姥再陪你回去啊。” 老人其實也耳聞了那則消息。 消息說,那個小姑娘要和顧圳結(jié)婚了,婚禮就在兩天后。 她悲慟的淚水流下來,阿熾和顧圳還是親兄弟,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br> 他抿緊唇,黑眸里沒有了一點溫度,拿掉外婆的手。 杜志霖忽然想起來當初的杜琬,也是這么決絕要離開杜家的。 他狠了狠心,打算直接挑明:“阿熾不用回去了,她——” “她是我十六歲就想娶的人?!迸釤氪驍嗔怂脑?,情緒在這一刻爆發(fā),“我寧愿自己死在那場車禍里,也不想把她忘記!你不明白嗎?” 然而現(xiàn)在她要嫁給別人了。 他呼吸一痛。 杜志霖沒說話,他知道裴熾為什么發(fā)火。 他當時不確定裴熾能否好起來,認為長痛不如短痛,所以收了裴熾手機,切斷和那個小姑娘的一切聯(lián)系。 他不是不知道,她來歐洲找過裴熾,可歐洲很大又沒有具體地址,她只能無功而返。 現(xiàn)在的局面,也算他一手造成。 外婆在一旁哭得很傷心。 她的阿熾和他母親一樣,感情看得比命還重,她能猜到這一回去會發(fā)生什么。 她抖著蒼老的唇不停重復(fù),語氣幾近哀求:“阿熾聽姥的話啊,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不要學(xué)你母親,不要做傻事。 傭人們想來攔他,他冷聲:“滾開!” 一群人嚇得瑟瑟發(fā)抖。 外婆臉上老淚縱橫,曾經(jīng)名門望族的貴小姐,如今早已白發(fā)蒼蒼。他淡淡看了一眼老人,轉(zhuǎn)身邁進風雪里。 七個月不長不短,卻足以改變很多事。 何況他讓她那么難過。 她曾說過,再次分開她就不等他了,會找個人嫁掉。 裴熾抬眸,世界雪白,一片寂靜。 他本會一直困在那個沒有盡頭的夢里,可在聽見她的名字和別人綁在一起后,他就醒了。 他以前讀書不好,卻也聽過一些道理。書上說,愛一個人就是看著她幸福就好,無所謂是否擁有,顧圳很優(yōu)秀,和她很般配,他們結(jié)婚大約也能過得幸福。 然而人總是自私的,他做不來圣人。 他活在這個世界,只要還在喘氣,就無法親眼看著她成為別人妻子。 雪花落在他身上,男人一步步踩著積雪,天地萬籟俱寂。他在歐洲買了把手.槍,里面只裝有一顆子.彈。 按理說槍不能帶回國內(nèi),但他無所謂了。 飛機落地江城那一刻,他原諒了杜琬,原諒她說過會永遠愛他,卻又拋棄他的行為。 因為他們是一類人,面對類似的事,會做出同樣選擇。 他們都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去和別人恩愛。 不過他和杜琬還是不太一樣的。 杜琬選擇悄無聲息跳樓。 裴熾想,即使是自.殺,他也得死在她面前,他要讓她永遠記住自己。他把這輩子所有的熱情和溫暖都給了她,她不能忘了他。 - 圣誕過后,江城就也下了一場初雪。 玻璃窗外,冬天的雪花輕盈又美麗,幾名化妝師卻覺得今天的新娘比初雪還要好看。 她們問她:“池小姐,要不要換上婚紗?” 池夏搖搖頭:“不用婚紗?!彼龔牡仙Y盒里拿出一套公主裙。 他高一參加機車比賽,拼命為她贏來的裙子,她總得穿上一次。 她站在落地鏡前。墨綠色的裙身,她白皙的臉纖細的腰,燈光下有相得益彰的美。 幾個化妝師揉揉眼睛,差點看呆了。 這么漂亮的公主裙,她們還沒見過,就連裙擺的流蘇都在閃著碎光。 池夏輕輕撫摸裙子上的流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