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驕 第58節(jié)
可轉(zhuǎn)念又想到楚州那次置辦的物件,他默了默問道:“多少銀兩?” 倚翠正思忖著要不要搬出昭陽公主的名號,未曾想司禮連問都沒問,愣了下才應(yīng):“三千三百五十兩?!?/br> 司禮倒未曾遲疑,只看向掌柜的:“你派個人隨我去府中拿銀錢,”說著又將瓷瓶交給倚翠,“倚翠姑娘,這是今日的藥引。” 倚翠福了福身子:“多謝司護(hù)衛(wèi)。” 司禮點(diǎn)點(diǎn)頭,正遲疑著要不要將今日之事報給公子,便聽見倚翠叫住了他:“司護(hù)衛(wèi)留步?!?/br> 司禮疑惑地轉(zhuǎn)頭。 倚翠將身后的小廝帶到司禮跟前:“這是公主送給慕公子的。” 素來冷面冷心的司禮聞言也不由驚愕地看著那個木箱,繼而反應(yīng)過來,大抵是長樂公主終于明了自己眼下在陵京的處境,這才對公子主動示好。 司禮抱了抱拳便命小廝隨自己回府了。 彼時慕遲正在書房,這段時日,蠢蠢欲動的幾方勢力得到了鎮(zhèn)壓,朝堂已逐漸恢復(fù)如常。 慕遲對朝堂的事不感興趣,只每日翻看一遍奏折,便交給文相處理。 喬琰倒是有監(jiān)國的野心,念在喬青霓為其說情的面子上,也只讓他隨文相一道去了。 慕遲不知怎的便想到了喬綰身上,那日那股難以自控的沖動險些將他與她一并吞噬。 慕遲的臉色一沉,將手中的朱筆“啪”的一聲扔到一旁。 司禮抱著紫檀木箱進(jìn)書房時,慕遲正翻看著折子:“公子,屬下已將藥引送去了?!?/br> 慕遲動也未動地坐在那兒,恍若未聞。 司禮遲疑了片刻,才道:“正值換季,長樂公主置辦了些衣裳首飾……” “我說過,”慕遲的目光仍落在折子上,頭也未抬,語氣冰冷,“公主府的事不必報給我?!?/br> “下不為例。” 司禮后背一寒,站在原處默了幾息。 “有事?”慕遲終于抬眸,臉色一如往日般蒼白,在看見司禮手中的木箱時眉心微蹙,“這是何物?” “是長樂公主送……” “扔了。”未等司禮說完,慕遲已不耐地打斷了他。 司禮一時只覺自己手中的木箱成了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他壯著膽子朝案幾后看了一眼,公子依舊在看著手中的折子,卻久久沒翻一頁。 司禮硬著頭皮道:“公子不若先看看長樂公主送給您的是何物?若是貴重物件,扔了豈不可惜?” 這一次慕遲未曾開口。 司禮等了片刻,小心地將木箱呈上去,打開。 里面放著幾樣上好的首飾香囊,紅豆、連理枝,多是成雙成對的物件,一看便極為華貴。 慕遲睨了一眼,冷嘲熱諷:“奢靡之物?!?/br> 司禮偷覷了他一眼,見他并無怒色,謹(jǐn)慎道:“也是長樂公主的一番心意?!?/br> 慕遲靜默下來,隨后想到什么,眉頭微蹙:“她何處來的銀錢?” 自知曉景家正在收拾細(xì)軟后,他便忍不住猜測喬綰是否也在收拾,想要同景闌一同離開。 而搜查公主府后,果真如此。 地窖里堆放的幾箱金銀首飾,怕是自己再晚到一步,她早已帶著這些和景闌雙宿雙飛了。 司禮聞言,垂下頭不敢作聲。 慕遲見狀頃刻了然,氣極反笑:“用我的銀錢,送我禮物,她好算計?!?/br> 她以為他是什么? 司禮是萬萬不敢提楚州花數(shù)萬兩置辦的那些物件的,只老老實實地站在那兒道:“長樂公主大抵也是認(rèn)清如今陵京只有公子能護(hù)她,這才……” “我為何要護(hù)她?”慕遲打斷他,捻起木箱中的金簪打量了幾眼,又扔了回去,嗤笑道: “驕奢無度?!?/br> 可眉眼的森寒卻分明逐漸融化。 作者有話說: 狗子:你以為陵京還會有人縱容你?! 司禮:…… 狗子:她以為他是什么? 綰綰:冤大頭啊。 第36章 、花閣 喬綰已經(jīng)七日沒出府了。 她素來閑不住的性子, 可眼下數(shù)十侍衛(wèi)將公主府守得嚴(yán)嚴(yán)實實,連只雀兒都飛不出去。 倒是倚翠每日煎一副藥湯,喬綰喝后肺腑的燥熱和悶痛減弱了許多, 除了在府中憋出的煩悶,倒也過得舒坦。 往后離開陵京,定要讓倚翠將藥方子戴上, 喬綰一邊暗自想著, 一邊看著毓秀閣送來的華服首飾。 那些華麗精致的物件, 喬綰越看心中便越是歡喜,心中的煩悶都淡了幾分。 “公主, 沒想到司護(hù)衛(wèi)竟真的付了銀錢?!币写渥哌M(jìn)寢殿,驚喜道。 喬綰沒覺半分意外,只隨意應(yīng)了一聲,便讓倚翠和自己一同試著穿戴,她偏愛華美驚艷, 便將幾樣素雅的首飾給了倚翠。 看著身上這件百花縷金曳地裙,紅玉還有發(fā)間簪的紅玉點(diǎn)翠鳳頭步搖, 喬綰頗有些愛不釋手。 以往穿上這樣好看的衣裳,她定要出門招搖一番的, 眼下四處皆是守衛(wèi), 若是慕遲一日不滿,要將她在這里活活關(guān)死不成? 喬綰眉頭緊鎖, 片刻后扭頭朝外走。 “公主, 您去哪兒?”倚翠忙跟上來。 喬綰徑自朝府門口走去,不出意外地被守衛(wèi)攔了下來, 兩柄寬刀橫在她眼前。 “你們敢攔我?”喬綰受夠了每日悶在府中, 沉聲發(fā)問。 守衛(wèi)面無表情:“長樂公主,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長樂公主不許出府半步?!?/br> “本公主這會兒偷偷出去,不出幾息便回來,你們不說我不說,誰知我出去過?” 守衛(wèi)不為所動。 喬綰一咬牙,拿出自己殿中的私房錢塞給二人。 “長樂公主不要為難屬下?!笔匦l(wèi)滿臉剛正不阿。 喬綰一惱:“你們還知道我是公主……” “長樂公主?!眴叹U的話被一陣馬蹄聲打斷,司禮自遠(yuǎn)處疾馳而來,翻身下馬,對守衛(wèi)抬了抬手。 守衛(wèi)立即將寬刀收了回去。 喬綰臉色越發(fā)難看。 司禮對喬綰一抱拳:“公子有令,今日許長樂公主出府小逛,申時前歸,如若不歸,往后便再不許出府?!?/br> 倚翠驚喜地看向喬綰:“公主,您可以出府了?!?/br> 喬綰反倒質(zhì)疑地看著司禮:“他竟會這般好心?” 司禮放下手,低咳一聲,聲音輕了些:“長樂公主送與公子的東西,公子很喜歡?!?/br> 雖然公子沒說,可他守在書房外,公子沒有將木箱扔出來,應(yīng)當(dāng)是喜歡的。 喬綰怔了怔,繼而冷笑一聲:“他自然是喜歡的?!?/br> 以往她給他的那些成雙成對的物件,他一次都未曾穿戴過,又是嫌厭又是毀壞。 而今仍是這些物件,不過換個人他便喜歡了。 司禮不解地看著喬綰:“長樂公主?” 喬綰回過神來,喚了倚翠便朝府外走。 司禮看著二人的背影,對暗處的兩道人影頷首示意了下,人影極快地消失在屋檐上。 這是喬綰自宮變后第一次上街市來,如今早已看不出宮變時的詭譎陰霾。 街市兩旁仍是攤販熙熙攘攘地叫賣聲,店肆林立,鱗次櫛比,遠(yuǎn)處秀雅的亭臺樓閣有文人墨客登高遠(yuǎn)眺,近處酒肆有壯士豪飲高歌。 也有人在竊竊私語著新政清朗,免了兩年賦稅,還發(fā)放米糧,甚是和樂。 喬綰很清楚,這些萬不可能是喬恒的功勞。 直到途徑最為繁華的街市,這方最大的酒樓鶴頤樓二樓,幾名書生正淺酌笑談。 “昭陽公主不愧為天命之人,這次傾盡府中財力幫城中百姓,更是親臨粥棚,十足親和?!币幻麜嬃艘豢谇寰茋@道。 “王兄所言極是,我族中嬸娘便在粥棚處遠(yuǎn)遠(yuǎn)瞧了昭陽公主一眼,雍容華貴?!?/br> “可惜啊……”有人惋惜一聲,幾人紛紛靜默片刻。 喬綰不用猜也知,這些人可惜的不過是喬青霓已有婚約一事。 她剛要離去,便又聽那幾人道:“我還聽聞,毓秀閣裝了大大小小幾輛馬車的上好貴物,送去另一位公主府上了?!?/br> “那位不是已經(jīng)被軟禁起來了,怕是兇多吉少,怎會還這般奢靡?” “嘖嘖,驕奢yin逸豈是輕易能改的……” 喬綰腳步一頓。 “公主,別聽那些文人胡謅?!币写鋺崙嵅黄降?。 喬綰默了默,揚(yáng)眉一笑:“那些人說得倒也沒錯?!?/br> 她確是被軟禁,毓秀閣也的確將那些華服首飾送去了她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