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驕 第106節(jié)
直到看見前方正與人一同說笑走來的女子時(shí),男子的神色方才起了波瀾。 金銀齋還未正式開張,喬綰和倚翠將新進(jìn)的綢緞收拾利落便去了街市閑逛,回來時(shí)便碰見了賣糖人的攤販。 那攤販即便用糖也能畫得一手好丹青,幾筆下去便是栩栩如生的鳥獸魚蟲。 喬綰手中拿著的正是一頭小鹿,瞧著格外可人。 正與倚翠笑鬧間,她察覺四周一陣寂靜。 喬綰疑惑地抬眸,便望見了站在前方的慕遲。 未曾想他竟真的來了金銀齋,喬綰安靜下來。 慕遲徐徐對她露出一抹笑,眉眼間的寒冰如同瞬時(shí)融化,恰若冬日一抹驕陽。 這樣的容色,引來周遭眾多女子駐足偷覷,神色羞赧,雙眸含情。 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慕遲忍不住皺眉,旋即又想到什么,看了眼不遠(yuǎn)處賣面具的攤子。 慕遲走到喬綰面前,垂眸深深凝望著她,目光中不覺露出幾絲期待。 作者有話說: 狗子:快給我戴,快給我戴! 第68章 、投壺 街市上熙熙攘攘。 喬綰困惑地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慕遲, 他的眸光徐徐流轉(zhuǎn)了下,如在期盼著什么。 喬綰頓了片刻,看了眼手邊的糖人, 皺著眉不情愿地朝他揮了揮問道:“你也要吃?” 慕遲的神色微僵,唇緊抿了起來,眼中的光亮也暗了下來:“不是。”他低聲說道, 目光仍忍不住朝不遠(yuǎn)處的面具望去。 當(dāng)年只是幾人多看他一眼, 她便捻酸吃味。 如今她雖已應(yīng)下與他試一下, 可見她對他不在意的模樣,他仍忍不住心中酸澀。 喬綰循著慕遲的視線看過去, 待看見街邊的面具鋪?zhàn)訒r(shí)微怔,又看向周遭女子看向慕遲時(shí)的驚艷與羞怯,繼而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慕遲一直生著一張招人的臉,這一點(diǎn)她早便知曉了。 喬綰抿了抿唇,安靜道:“那晚你曾說, 我若是在這半年遇見心儀之人,便可與之來往?!?/br> 慕遲的容色微白, 唯恐她下一句便是她已找到了,也不愿再糾結(jié)于面具, 只上前攏了攏她身后的裘帽:“天色還早, 你可還要繼續(xù)閑逛?” 喬綰看著慕遲蹩腳地轉(zhuǎn)開話頭,無奈道:“慕遲, 在此期間, 若是你也碰見了心儀的女子,也可試著與之……” “喬綰?!蹦竭t飛快打斷了她, 牽著她的手輕顫了下, 心口涌起一股涼意, 原本心中的期待也化作了惶恐,他轉(zhuǎn)頭望向她的眼睛,嗓音有些干澀,“不會再有其他任何人了,我想要的只有你一個(gè)?!?/br> 有些話一旦開了口子,原來再不難說出口。 從來只有一個(gè)人,能牽動他的思緒。 喬綰被慕遲說得愣了片刻,一時(shí)之間啞口無言,良久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哦?!?/br> 慕遲見她再未反駁他的話,笑了笑,看了眼她手中的糖人:“可要接著逛?” 喬綰默了默,搖搖頭:“我正準(zhǔn)備和倚翠去樹人書院接無咎?!?/br> 樹人書院是當(dāng)世大儒方仕則自朝堂隱退后所創(chuàng)辦的,書院中教習(xí)的先生皆是有名的儒生,無咎如今年歲尚小,便先跟隨書院學(xué)上幾年。 慕遲沉吟片刻,轉(zhuǎn)頭看向跟在身后的司禮:“你不是有事同倚翠說?” 喬綰聞言同樣看向司禮,不解他找倚翠有何事。 倚翠也滿眼困惑。 突然被點(diǎn)名的司禮愣怔一息,飛快地看了眼倚翠,迎上對方看過來的目光后,低咳一聲忙垂眸道:“是,只是屬下不敢打擾公子與長樂公主的興致,便一直未敢提及此事?!?/br> “你既有事,便先去吧?!蹦竭t收回目光,平靜道。 司禮忙應(yīng)了下來,又看向倚翠:“倚翠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倚翠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喬綰:“小姐?” 喬綰看了眼司禮,目光落在他微紅的耳尖上,皺了皺眉,轉(zhuǎn)念想到此人也便是忠心了些,并無壞心思,對倚翠笑道:“你先去吧?!?/br> “那我一會兒再回來尋小姐?!?/br> 這幾日倚翠隨她跑東跑西,喬綰怎么忍心再勞累她,忙道:“你先回府便是,好生休息?!?/br> 倚翠還要說些什么,被喬綰笑著作勢推了下便離開了。 直至二人消失不見,喬綰仍有些出神,倚翠如今已到了年歲,她也早為其備好了一份厚禮,原本想著,倚翠若是不想嫁人,這厚禮便是讓她余生安生富足的,若她想嫁人,這厚禮便是嫁妝。 只是她未曾想過,若是倚翠喜愛之人是司禮…… “司禮如何說也是四品護(hù)衛(wèi)總管,不會對倚翠如何的。”慕遲從沒想到,即便見到她為女子煩心,心中都會泛酸。 他恨不得她的目光里永遠(yuǎn)只有他。 喬綰回過神來,瞥了他一眼并未作聲。 慕遲看著她的側(cè)顏,又看向她未曾掙開自己牽著她的手,不覺彎了彎唇,他看向前方,有一瞬間只愿這條街永遠(yuǎn)走不到盡頭。 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即便她仍未喜歡他。 不知走了多遠(yuǎn),街邊傳來幾聲叫好聲。 喬綰轉(zhuǎn)頭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有人在投壺,方才投中了后方的一個(gè)窄口壺,引來周圍人喝彩。 此刻那人正拿著投壺得來的彩頭笑盈盈地離開。 慕遲見喬綰腳步漸緩,隨著她一同朝人群看去,而后眉心輕蹙,容色帶著些困惑與局促。 他知道如何殺人、如何玩弄心計(jì),卻從未玩過這些小玩意兒x甚至連集市都鮮少來。 這里的一切對他而言皆是陌生的,越是鮮活,便越發(fā)襯出他的卑劣。 可看見喬綰饒有興致的目光時(shí),他卻又不忍離去:“你想玩?”他低聲問。 喬綰未曾看他,只盯著人群旁的彩頭堆:“只是覺得彩頭很有意思。” 慕遲看向彩頭,不過是些廉價(jià)的小物件。 然下瞬,他的瞳仁驟然一緊,看著最后面那個(gè)這堆物件中最名貴的木盒中的珠釵。 珠釵是翠玉雕刻的蝴蝶狀,下方還以紫銅嵌了幾朵花瓣,玉非好玉,銅更是爛銅,卻勝在雕工精細(xì)。 很像……當(dāng)初景闌猜燈謎贏得的那枚。 慕遲抿了抿唇,走上前去。 喬綰不解地看著他:“你做什么?” 慕遲未曾言語,只給了攤販老板一錠銀子,老板看著眼前的貴人,誠惶誠恐地將箭簍全遞了過來。 慕遲抽出一支,有些困惑地看了眼手中包住箭矢的箭。 “您只要將箭投入那最小的壺口,便能拿走最貴重的物件?!崩习遒r笑道。 慕遲了然,看了眼只有拇指大小的壺口,隨手一擲。 “撲通”一聲,長箭入壺。 片刻后,慕遲將手中的玉蝶珠釵遞給喬綰,認(rèn)真地望著她:“這一次,是我給你的?!?/br> 所以,不要看著彩頭出神了。 最后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 二人趕到書院時(shí),書院方才下學(xué)。 能來此處入學(xué)的非富即貴,門口早已有十余輛各式各樣的馬車候著,下人小廝恭敬地站在馬車旁等待,也有衣著華貴的男女殷切候著自己的孩子。 喬綰并非初次接無咎,便安靜在馬車?yán)锏戎?/br> 慕遲看著喬綰唇角的笑,是在他跟前所沒有的,驀地問道:“你喜歡孩子?” “嗯?”喬綰皺著眉思索了片刻,“還好。” 僅限無咎這樣聽話的。 慕遲眉頭緊蹙:“可是生孩子很危險(xiǎn)?!?/br> 喬綰失語地看向他:“我又不生孩子?!?/br> 慕遲微怔,繼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彎起一抹笑:“嗯?!?/br> 莫名其妙。 喬綰瞪了他一眼,剛巧無咎走了出來,喬綰不覺揚(yáng)起笑跳下馬車。 無咎也看見了她,頓時(shí)眼睛一亮,小小的身子直直朝她跑了過來:“綰jiejie!” 話音落下,人已經(jīng)扎入她的懷中。 喬綰摸了摸無咎的頭發(fā):“今日學(xué)得如何?” 無咎聞言笑開,在她懷中抬起頭興奮道:“先生得知我將來想成為大夫,便給了我一本靈樞,要我以此勉勵(lì)自己,”無咎學(xué)著夫子說話的模樣格外活靈活現(xiàn),“綰jiejie,等我往后學(xué)會了,便給綰jiejie將傷疤消了?!?/br> 喬綰看了眼手上的疤,其實(shí)傷勢太深,再好的傷藥也消不去了,卻還是笑著捏了捏無咎的小臉:“我可一直等著呢?!?/br> “嗯!”無咎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綰jiejie,你等我……” 他的話并未說完,后領(lǐng)便突然被人提了起來。 慕遲面無表情地提著楚無咎放到一旁。 “你做什么?”喬綰怒視著他。 楚無咎向來有些怕慕遲,聞言飛快地躲在喬綰身后。 慕遲臉一黑,睨了眼楚無咎,再抬頭看向喬綰目光緩和下來:“該回府了?!?/br> 卻在此時(shí),身后有人竊竊私語道:“你瞧那一家三口,都生得如此俊俏……” “方才我便瞧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