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光 第9節(jié)
難道說,這房子真是我買的,徐彥洹迫于形勢,才不得不答應把鋼琴搬進書房里? 俞心橋一邊琢磨,一邊隨手翻鋼琴上放著的琴譜,無意中發(fā)現(xiàn)壓在最下層的東西。 是房本,大紅色的封皮,瞧著很喜慶。里面詳細記錄了這套房子所處的位置、面積,以及擁有者的姓名——徐彥洹,俞心橋。 夾在里面的首付款回執(zhí)和單銀行的貸款協(xié)議卻只有徐彥洹一個人的名,30年期,每月三萬多的貸款,讓大手大腳慣了的俞心橋都心驚rou跳。 翻一頁,掉出一張寫滿英文的紙,marriage certificate,結婚證書。 來自美國加州,上面的名字和房產(chǎn)證上的一致。 連發(fā)證時間都差不多,去年的11月23日,俞心橋生日的后一天。 更迫切想通過手機獲得更多信息。 可是接連密碼錯誤使得他的手機處于鎖定狀態(tài),如果這次再錯,說不定設備會自動報警。 無神論者俞心橋雙手合十,默念一聲阿門,求菩薩保佑,拿起手機,摁亮屏幕。 自己的生日,父母的生日,甚至徐彥洹的生日,他都試過了,都不對。那么也許是某個紀念日? 腦海中浮現(xiàn)四個新鮮的數(shù)字,俞心橋沉下一口氣,拇指顫顫巍巍按下去。 …… 解開了。 不是拿獎的那天,也不是畢業(yè)的那天。 是1123,結婚紀念日。 千難萬難地拿回手機的掌控權,還沒來得及翻看,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接通后,梁奕很是驚喜:“你找回密碼了?恢復記憶了?” 俞心橋:“密碼解開了。記憶沒有。 “慢慢來,不要急?!绷恨日f,“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這個月就在家好好休息,首都愛樂樂團那邊已經(jīng)幫你協(xié)商推遲了,新的演出的時間等你好了再定?!?/br> “他們那邊沒有異議?” “沒有,畢竟是不可控因素造成的,大家都能理解。而且他們有plan b,沒有你照樣能按時演出?!?/br> 俞心橋放心了:“那就好?!?/br> 說起車禍的事,從梁奕那邊得知,昨天他出車禍的路段位于城北,監(jiān)控顯示那會兒他正從某住宅小區(qū)開車出來,俞心橋愣?。骸鞍讟辶中^(qū)?我沒聽過這個地方?!?/br> “那兒靠近紡織廠,你沒有印象嗎?” “沒有……完全沒有。” “說不定是去見朋友?回頭你翻下聊天記錄,或許能找到答案。” 梁奕希望俞心橋能盡快恢復記憶,便讓俞心橋把在家中的發(fā)現(xiàn)分享一二,說不定他能為他解答,促進記憶的再現(xiàn)。 俞心橋想了想:“這邊的鋼琴,是我自己的嗎?” “當然,是你回國后買的,你和徐彥洹結婚之后,就把琴搬到了你們倆的新房?!?/br> “那在這之前,我說和徐彥洹結婚之前,我住在哪里?” “住在自己家,也就是你父母的房子里?!?/br> 看來和父母的關系確實有所緩和,至少不像當年那樣糟糕。 還有些事情,俞心橋不知道當不當問:“那個,你知道我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徐彥洹買的嗎?” 梁奕大驚:“他不是剛畢業(yè)嗎,哪來那么多錢?” 這也是俞心橋想知道的。徐彥洹就算再能賺錢,打再多份工,也跑不贏首都飛漲的房價。 他哪來的錢買房子?為什么偏偏在那個時候買房子?不會和結婚一樣,也是被我逼的吧? 那二十四歲的俞心橋未免太蠻橫,逼人家跟自己結婚,住人家的房子,霸占主臥不說,還把鋼琴塞到人家書房里。 …… 都是猜測。一個失憶者和一個不知情者,討論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俞心橋換了個話題:“我有一個朋友,他把結婚紀念日設置為手機密碼,這代表什么?” 電話那頭安靜數(shù)秒,梁奕cao著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能代表什么?當然代表你還是好愛他??!” 俞心橋:“……” 說的跟我以前好愛他似的。 趁十七八歲的記憶還很新鮮,俞心橋仔細回顧了下,確認自己從來沒有說過愛他,連追他都有和母親賭氣的成分在。 在古往今來的音樂家眼中,愛情是一陣風,是一味藥,是一段微波粼粼月光曲。而十八歲的俞心橋時間暫停,傷口未愈,耳畔只能聽見月光碎裂的聲音。 那就不能算愛了吧。 可見愛情的終點或許是婚姻,但婚姻不一定需要愛情。 午餐俞心橋打算出去吃,順便作為一個從六年前“穿越”來的人,了解一下周邊環(huán)境。 他從衣柜里隨便挑了套衣服,淡色衛(wèi)衣工裝夾克配工裝褲,對著鏡子比劃了下,好一個青春逼人的小帥哥。 正在換衣服的時候,房子的另一個主人回來了。 進門沒在客餐廳看到人,徐彥洹換了鞋往主臥去,房門半掩著,伸手一推,入目便是俞心橋不著寸縷的背影。 凸出的肩胛骨輕輕扇動,視線稍稍往下,兩團半隱在褲腰邊緣的凹陷腰窩有所感應般地往里收縮,連帶著其余線條也隨之擺晃。 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俞心橋敏銳地轉頭,隨后迅速地把衛(wèi)衣套到身上。 領口有點卡脖子,低頭一看,穿反了。 幾分懊惱地把衛(wèi)衣從身上扯下,俞心橋整張臉都燒起來,正欲說“別看了”,轉身卻發(fā)現(xiàn)徐彥洹已經(jīng)不在房間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 換好衣服,俞心橋出門前找了半天鑰匙,才想起這里的門鎖不需要鑰匙,用指紋就能開啟。 徐彥洹跟在他后面一起出門,進電梯。 轎箱里有正面裝飾鏡,俞心橋在里面看見已經(jīng)齊徐彥洹耳朵高的自己。 好像流逝的六年有了可視的證明,至少他現(xiàn)在低頭,撞的不是徐彥洹的胸口,而是脖頸。 到一樓,徐彥洹才問:“去哪里?” 俞心橋說:“吃飯?!?/br> 徐彥洹便在俞心橋下電梯前伸手擋在他前面,順便按下負一層。 挨得有些近,動作間兩人的手有一瞬相觸,俞心橋不自在地轉動手臂,讓手背皮膚在衣服布料上蹭了蹭。 不敢再看那鏡子,只聽見徐彥洹說:“我送你去?!?/br> 等到車行駛在路上,俞心橋才想起,自己并沒有說要去哪里吃飯。 車停在一幢寫字樓附近。下車后,兩人一前一后進到位于一樓的一間飯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剛才遠遠的,俞心橋就覺得這店的招牌眼熟,好像不需要徐彥洹指引,他就知道要去的是這間店。 店里人不多,老板娘親自點單。 “今天是打包還是堂食?” “堂食?!?/br> “難得呀……還是兩份蝦仁餛飩?” “嗯?!?/br> 老板娘意味深長地看了坐在徐彥洹對面的俞心橋一眼,笑瞇瞇地回到后廚去。 俞心橋合時宜地開口:“你經(jīng)常來這里吃飯?” 徐彥洹“嗯”一聲:“在律所樓下,方便?!?/br> 俞心橋點點頭:“沒想到,你會成為律師?!?/br> 他以為只有十八歲的俞心橋會發(fā)出這樣的感慨,畢竟那時候的徐彥洹對身邊的所有人事物都漠不關心,很難想象將來他會成為替人辯護的法律工作人員。 孰料聽了俞心橋話,徐彥洹愣了一下。 “之前你也這樣說?!彼f,“在我們重逢的時候。” 很快,熱騰騰的餛飩端上桌。 食物的香氣鉆入鼻腔,俞心橋垂眼,手中的一柄瓷勺在湯里緩慢轉圈:“那我和你在律所重逢的時候,我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他還記得梁奕說轉述的那段“擇偶標準”——至少得是徐律這樣的吧。 果不其然,徐彥洹沉默須臾,像是不堪回憶被“調(diào)戲”的場面。 再開口時意外地淡定:“沒有?!?/br> 徐彥洹說:“你只是來律所辦理委托書,沒有和我交流?!?/br> 俞心橋:“……是嗎?!?/br> 總不能是梁奕記錯了吧? 似是也找到合適的機會,徐彥洹順勢回答昨天的問題:“后來我們結婚,也不是你強迫?!?/br> 他看著俞心橋,隔著蒸騰的霧氣和六年的距離。 “我是愿意的?!毙鞆╀≌f。 -------------------- 本輪現(xiàn)實線可能也許大概有三章 第8章 →只有十八歲。 我是愿意的。 因為這五個字,俞心橋這頓飯幾乎沒吃出味道,腦袋里除了迷茫別無他物。 吃完回去的路上,他才想起問:“那我去你們律所,為什么不找你當私人律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