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青山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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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标惏执饝寺?,起身來要送陳驕。 他雙手在褲腿上局促地擦了下,眼下的烏青有些重。 陳驕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問:“爸,是還有別的事嗎?” 陳爸爸抿了下嘴,還是說了:“醫(yī)院里說有幾個檢查要線上繳費,我弄不明白,跑了好幾個地方都沒交上?!?/br> 陳驕怔了下。 心里有些酸澀,她忍住了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我去問下醫(yī)生先去把費用繳了,你別cao心了?!?/br> 陳爸爸松了口氣,忙不迭點頭。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嬌嬌,你錢夠用不?你現(xiàn)在正創(chuàng)業(yè)呢,怕是不太夠。”說著,陳爸爸從褲包里拿出了一疊紅色的鈔票。 看樣子,像是昨晚緊急的情況下從家里揣出來的,準備拿到醫(yī)院里來用。 “不用了不用了,我上個季度賺了不少,這個季度也上市了,哪兒能這點錢都付不上啊?!标愹湐[擺手拒絕了陳爸爸的好意。 陳爸爸這才將錢慢吞吞收了回去,他點點頭,“哦對,現(xiàn)在你們都是網(wǎng)上付錢,現(xiàn)金確實不大好使了?!?/br> 陳爸爸又坐了回去,看起來有些疲憊。 陳驕也沒有多留,從病房里出去。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兩下,她還以為是鄭青山,沒成想拿起來一看,竟然是陳爸爸。 是陳爸爸微信轉過來的兩千塊錢。 陳驕扭過頭看去,還能看到病房里的自然光明亮,帶著屬于平安縣的通透干凈。 她終究沒有再進去,轉頭去找鄭青山了。 這個時候的縣醫(yī)院里,住院部的走廊上已經(jīng)有許多人在走動。端著洗臉盆和漱口杯早起的,還有提著吊瓶笨拙地尋找衛(wèi)生間的…… 陳驕在遠一點的走廊椅子上找到了鄭青山。 他坐著,脖子后仰靠在冰涼的椅背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他雙手搭在兩腿之間,一雙長腿彎曲著。 他人高,就顯得椅子格外的逼仄。 他大概是真的困極了,陳驕走過去輕輕喊了聲“鄭青山”,他也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眉頭微微皺著,許是因為這樣的睡姿不太舒服。 陳驕便沒有再叫他了。 她坐在他的身邊,在手機上繳納了陳mama的幾項檢查費用后,也松了口氣。 醫(yī)院眾生百態(tài),或急或緩的人在面前往來。陳驕也是一夜未眠,那些漸漸起來的嘈雜與嘆氣聲在耳邊有些恍然,她瞥了眼鄭青山,只能看見他的半張臉,輪廓硬朗,眼睫纖長,鼻梁高挺,唇瓣薄而色淡。 唯他才是最真實的。 陳驕剛剛忍著的難受勁兒,在這無人看見的時候上來了,她偷偷擦了一把眼角,沒想到自己這么大個年紀了竟然還是會哭。 她輕輕的,將頭搭在了鄭青山的肩頭上,閉上了眼睛。 陳驕向來是不愛哭的。 還記得高考之前,學校里的高三學生都介于“好哎!終于解脫了”和“怎么辦我好舍不得我的同學們”之間,在即將畢業(yè)的躁動中,同學們的淚水灑滿了整個教室。 唯陳驕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仍舊安安靜靜復習看書。 為了給這份即將分別的哀傷給予一份寄托,于是大多數(shù)的同學們都會在學校外的小超市里買上一本厚厚的同學錄。 再經(jīng)由同學在上面寫上分別與祝福。 那段時間,陳驕每次從學校離開的時候,都會看到小超市里人滿為患,都想買一本漂亮的同學錄。 陳驕站在超市的對面,看到了班上的同學們都成群結隊前來購買,甚至還有關系好的,買的是同款的“姐妹本”。 陳驕低下頭,終究沒有過去與他們一起買上一份。她踩著已經(jīng)開始逐漸變熱的風,在傍晚的夕陽中慢慢走回了家。 在高考來臨之前最后的一段日子里,高三的學生們都變得浮躁,一本同學錄能在全年級各個班級間流傳。 陳驕復習累了,抬起頭看向外面時,也總會看到鄭青山。 他人很好,許多人都愿意和他相處,故而桌子上擺滿了待寫的同學錄。陳驕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買一本來放上去,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那是她的? 正想著,寧想已經(jīng)走過去,將自己的同學錄遞給了鄭青山。 鄭青山一概含笑收下,寧想?yún)s待在原地沒動。鄭青山低頭更改著卷子,許久才抬頭來問:“怎么了?” 寧想咬了咬下唇,不等寧想說話,鄭青山的同桌劉莉莉倒是噗嗤一聲笑出來:“還能怎么的,想要你的特別對待,立馬寫了給她唄?!?/br> 寧想瞪了眼劉莉莉,“那些人能和我比嗎?我和青山都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他桌上堆的這些都是別的班上……想要他聯(lián)系方式的!” 鄭青山眼皮細微地往下垂了些,襯得他嘴角的笑都有些清冷。 他并沒有在意寧想與劉莉莉之間的唇槍舌戰(zhàn),而是將寧想的同學錄直接堆在了桌上,再無言語。 陳驕那天也等了很久,卻沒有等到別人的同學錄傳到她手上。 仿佛她真的成了這個班上無人注意的透明人。 陳驕看向窗外的光景,她覺得自己能記住這一刻的風與云,還有他的背影,已經(jīng)比所有同學錄都要有意義。 第二天的時候,鄭青山桌上的同學錄都已經(jīng)不見了。空落落的讓人看著還有些不太習慣。 陳驕雖然好奇,卻也沒問過怎么回事。 還是前面的葉彩在和別人聊天時,她才知道,原來是昨天放學之后,鄭青山一本一本地將同學錄送了回去,且一個留言也沒有留下。 陳驕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感覺這樣的鄭青山,才是他。 那天,葉彩的同學錄已經(jīng)累積到了第二本。她忽然想起了坐在后排的陳驕,驚訝地回過頭來問陳驕:“陳驕,你是不是還沒有在我的同學錄上留言?” 陳驕手中的筆一頓,隨后輕微點了下頭。 “我就說差了誰嘛?!比~彩笑起來,翻動著自己剛收回來的一本,“我說你啊,總是不愛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這里很容易被人忽略的,我差點就忘記你啦。” 陳驕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嗯,我知道?!?/br> “哎,我這本也寫完了,明天我重新買一本來啊,只記你一個人的!是你的專屬同學錄!”葉彩笑嘻嘻的,眼睛里盛著光。 縱然陳驕對同學錄這種事情不在意,但是在葉彩這句話下,還是難免怒放了心花。 她望著葉彩,點了頭。 放學回去之后,在陳家的飯桌上,陳爸爸陳mama也問起了同學錄的事情,還說起別人家的孩子都在做那玩意兒,以后好回憶。還問陳驕需不需要。 陳驕猶豫了下,沒有開口。 她這個人,向來是不愛問父母要什么東西。 陳爸爸像是看穿了她,從包里掏出了十幾塊錢來,讓陳驕去買一本同學錄,畢竟畢業(yè)之后,可能就不好再見了。 陳驕將父母給的錢收下了。 她在第二天去學校時買了一本,想要與葉彩交換。 但是,在那一天,陳驕沒收到葉彩的同學錄,葉彩像是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和別人談天說地去了。 陳驕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問了葉彩這件事。葉彩恍然大悟,承諾明天一定,陳驕也就不再多說。 后來許多天,陳驕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別人的一紙同學錄。 葉彩也忘記了。 陳驕靜默地看著書桌里的同學錄,眼睛酸得疼。 她想要將自己買的同學錄扔了,可想到父母笑吟吟為她掏錢買這同學錄時的神情,又舍不得了。 她不是什么都沒得到,她至少是得到了父母的祝福與期待,還有教室窗外的風與云。 或許是這高中三年的籍籍無名,陳驕竟然鼓起勇氣,將這一份沒有任何祝福的同學錄放在了鄭青山的桌上。 她那一整天都不敢去看他。 甚至怕他將同學錄丟掉。 好在,鄭青山在看到那一份空白同學錄時,只是一剎驚訝,隨后面色如常將同學錄放在了一邊。 傍晚放學,陳驕溫習到了最后。 學習委員讓她離開時記得將教室門關上,陳驕一一答應。她再抬起頭看向鄭青山的位置,她的同學錄安安靜靜地待在他的桌上。 四下無人時,她才走過去,一眼都不敢多看,急忙抱著同學錄離開。 直到回了家中,她終于翻開了同學錄。 上面第一頁上竟然多了幾個字。 白紙黑字,力透紙背,陳驕還能想象到少年握筆時露出的一段冷白手腕,如字般端正如松。 她當年唯一的同學錄上寫著: 愿如鴻鵠,昭日月之志。 ——鄭青山,2009年5月27日留。 第28章 畫里黃昏 陳驕當然知道, 當初的鄭青山寫下這一頁分別前的祝福語時,肯定不知道她是誰。 他大概只是覺得,那空落落的同學錄擺在那里, 格外的凄涼冷落,才會在上面落下幾筆。 陳驕也已經(jīng)想不起當時看到這句話時的心情。 無外乎就是心緒波濤洶涌,欣喜之意唯有用七彩的顏料才能描繪出的雀躍。 事實上, 陳驕也正因為這句話,而在填報高考志愿的時候,毅然決然選擇了陵城大學的美術系。只是陵大美術系需要考核美術成績,陳驕用假期的時間進行了學習與考核, 最終險入美術系。 愿如鴻鵠,昭日月之志。 她一路所行, 從來都是在自己喜歡的路上。 除了遇到傅承宇,她這條路分岔了,也歪掉了。 陳驕承認, 她當初心性不如今時今日堅定,也因為竟然有人會喜歡自己這樣的人而動搖,最終為了幫助傅承宇而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路。 好在,這條歧路并不長。 她在歧路的盡頭又遇上了鄭青山。撥開重重迷霧, 她從歧路上走出來,鄭青山松鶴清雋的身影正站在遠處, 被清冷的月光照得隱隱綽綽。 陳驕忍不住喊了聲:“鄭青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