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驕第二天醒來, 她和鄭青山的房間已經(jīng)被系統(tǒng)強制解散。

    她也就從ap里退了出去，躡手躡腳地去洗漱間洗漱回來，正碰上醫(yī)生來查房看病人。

    主治陳mama的趙醫(yī)生問了昨天醒過來的情況后, 在報告單上寫寫畫畫，字有些許潦草，陳驕認(rèn)不出來, 便直接問了。

    趙醫(yī)生笑笑，讓陳驕不用擔(dān)心問題不大。

    至于更加精細(xì)的檢查，得過兩天后再看。

    陳驕真誠地向趙醫(yī)生道了謝。

    鄭青山也發(fā)了消息來問陳mama的情況，陳驕避著人, 走到窗戶邊悄悄回了他。

    平安縣這幾天的天氣都很好。

    這才剛□□點，太陽就已經(jīng)高懸在萬里晴空上, 發(fā)散著它的熾熱。

    悶熱氣息的風(fēng)徐徐吹來，將泛白的藍(lán)白色窗簾拂起，落下淺淺的紋路陰影在陳驕的身上。

    她望著住院部院子里, 因為變熱而散步歸來的病人們，忽的想起鄭青山來得匆忙，并沒有帶換洗的衣物。

    陳驕斂了下被風(fēng)吹落下來的幾許碎發(fā)，隨意別在了耳后。

    她給鄭青山發(fā)了消息過去：【下午要不要出去走走？】

    鄭青山很快回了消息來：【好?！?/br>
    鄭青山：【不過我兩點左右有個會議, 我盡量三點開完。】

    陳驕用微信自帶的相機，拍了一張湛藍(lán)天空的照片。

    她站得高, 隨手一拍, 便把天空拍得極好看。

    前景是病房窗外的樹梢，透過樹梢就能看到無云的天際是何等的澄澈晴朗。

    陳驕很滿意自己這張照片，然后發(fā)給了鄭青山。

    陳驕：【圖片】今天比昨天還熱, 我們可以遲一點出去。

    鄭青山：【嗯。】

    陳驕關(guān)了聊天。

    她懶洋洋趴在窗臺上, 曬人的太陽已經(jīng)被窗臺擋板擋去了許多, 一點也不曬人。

    她在這里吸收了會兒陽光，就被陳mama叫了過去。

    還沒過十二點，陳爸就在家里按捺不住，早早就帶了午飯來。

    一家三口的午飯是在病房里吃的。

    但陳爸做飯沒有陳媽好吃，也遠(yuǎn)及不上鄭青山。

    陳驕覺得自己這平平無奇的廚藝，大概是從父親的身上遺傳而來。

    一頓飯沒滋沒味，她沒吃多少，陳媽也沒吃多少。

    這讓陳爸大為受創(chuàng)，可陳媽偏還要損上一句：“做得很好，下次請在醫(yī)院外買?！?/br>
    陳驕剛想笑，陳媽已經(jīng)轉(zhuǎn)頭過來補了一刀：“你也是?！?/br>
    她笑不出來了。

    有陳爸在這里，陳驕待著就顯得有些多余。

    她也就自己回了家里，先是洗了一個澡后，再繼續(xù)坐到房間的陽臺上畫昨天剛打了底的油畫。

    只是當(dāng)色彩鋪上去時，陳驕卻覺得昨晚的黃昏，已經(jīng)在腦海中褪色，什么顏色都繪不出來。

    她索性揉掉了這張畫布，重新找了一張空白的。

    她坐了一會兒，開始在上面打底。

    景還是昨天的昏黃，但主體卻不是外面的街市與行人，而是變成了她家這棟小樓。

    在她的記憶里，樓下炊煙升起，系著圍裙的男人洗手擇菜。

    樓上的女人擺弄著畫架。

    陳驕沒有畫多久，就到了與鄭青山約定好的時間。

    她隨意換了身淺綠色的連衣長裙，裙擺正好露出她纖瘦的小腿肚，淺綠色更是襯得她膚色雪白。

    鄭青山遲到了一會兒。

    接近四點鐘才到。陳驕一從小區(qū)出去，就能看到鄭青山和車停在路邊，太陽還是很大，但好在路邊有樹能遮擋住些陰涼。

    天熱，他將襯衣衣袖挽了起來，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他很白，手臂上的青色血管，在耀目的太陽底下，顯得尤為清晰。

    陳驕幾步跑了過去，被涼陰遮擋住那一剎那，她仿佛都能聽到皮膚對此的真摯感謝。

    陳驕喘了口氣：“我家這里離商場不遠(yuǎn)，走路過去吧？”

    “商場？”鄭青山愣了下，隨即了然笑起，點點頭，“好?！?/br>
    她家這里離商場確實不遠(yuǎn)。

    她從前在平安縣的時候，那條路走了千萬遍，哪怕是改造之后的平安縣，她閉著眼睛也能摸過去。

    陳驕在前面帶路，鄭青山緩步跟在她的身側(cè)不遠(yuǎn)。

    他動作時，她總能嗅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和之前的烏木沉香味道不同，今天他的身上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說不出什么味道，但放在他的身上卻是極清爽的。

    和這夏天，很是相襯。

    陳驕準(zhǔn)備給鄭青山買衣服，但他家里大多是黑白灰色的西裝，要不私下里是春秋季節(jié)的t恤或者是衛(wèi)衣，陳驕摸不準(zhǔn)他的喜好，便直接問了。

    鄭青山想也沒想就回答了：“簡單隨性點的?！?/br>
    陳驕：“那能買的可就多了?！?/br>
    去商場的路上，會途徑一條還未拆遷的老街。

    老街還保留著平安縣二三十年前的模樣，兩側(cè)低矮的瓦磚商鋪林立，陳驕記得最清楚的是，每每到春雨過后，這條街上的石板路上，便會長滿青苔。

    她總是很擔(dān)心會溜倒，但又不能不過，因為這是通往三中的必經(jīng)之路。

    鄭青山似乎也想起來了什么，看著一家糖水店停了下，說道：“我記得這條路，以前走過?！?/br>
    陳驕有些意外，“這么久了你還記得？”

    鄭青山指了下面前的糖水鋪子，聲音里不禁帶上了幾分回憶的低沉色調(diào)，“我跟著王鵬程來過兩次，這條街上湯水的甜膩和油炸小吃的味道混在一起，還有……”

    他四處張望了下，似乎是在找著什么回憶。

    而陳驕忽的就懂了他的意思，淡淡笑著指向不遠(yuǎn)處的麻將館，“是不是還有嗆人的煙味？”

    鄭青山微微頷首，“記憶對這里的味道格外熟悉?！?/br>
    陳驕中午就沒吃多少，現(xiàn)在聞見這條街上或是甜膩辛辣的味道，胃里有些空蕩。

    她拉了下鄭青山的衣擺，他垂下眼看來，見她眼中亮晶晶的，不住怔了下。

    陳驕指了指面前的糖水鋪：“鄭青山，要不要進去回憶回憶？”

    其實鄭青山已經(jīng)想不起這里吃食的味道。

    又或許，當(dāng)初王鵬程帶他過來時，他壓根兒就沒吃過東西。

    但在陳驕的面前，他還是點了頭：“我請你?！?/br>
    “好?！标愹溡呀?jīng)先走了進去，不過她說：“那一會兒我給你買衣服，你也不能拒絕。”

    鄭青山也就沒話說了。

    小店外面很陳舊，但里面卻很亮堂干凈。

    四人一張的木頭小桌靠墻擺著，此時還在店里吃東西，放眼看去都是些年輕的初高中生們。

    陳驕和鄭青山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桌上是用作業(yè)紙寫上去的菜單，上面有一塊被水打濕了暈開的痕跡，看不清是什么東西。

    鄭青山側(cè)頭在看上面的甜品，陳驕扭頭問他：“你想喝什么？”

    他沒想好，只是上面全是甜膩的東西，他看得皺了皺眉頭，更加湊近了些

    到最后，他也只選了一份冰糖雪梨。陳驕要了一碗木瓜銀耳糖水。

    身后一桌的兩個女生正嘻嘻哈哈地找著她們在高考前留在墻壁上的心愿便利貼，陳驕這才發(fā)現(xiàn)墻壁上貼著的全是便利貼。

    察覺到她的目光，鄭青山也看了過去。

    陳驕道：“以前我們讀書的時候，也很流行在奶茶店糖水店里貼這些東西?！?/br>
    “嗯，我知道。”鄭青山回頭問她，“你寫過嗎？”

    陳驕怔了下，她那時候總是一個人，去這種地方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她便很少去，更別說和小閨蜜一起在便利貼上寫東西。

    陳驕沒正面回答他，反而是問：“你寫過嗎？”

    “沒?！编嵡嗌嚼蠈嵳f了，“要不要寫一張試試？”

    陳驕想了想，還是搖頭：“我沒有想寫的?！?/br>
    鄭青山?jīng)]有再勸她，而是自己拿起了桌邊籃子里的便利貼與中性筆，低頭在便利貼上寫著字。

    陳驕好奇他這樣的人會寫什么。

    是新項目順利？還是家人平安？

    陳驕好奇地想要湊過去看，但這時她與鄭青山點的東西已經(jīng)上來，她幫著店主奶奶接了把海碗。

    糖水的味道甜甜的，聞著并不膩人。

    她把鄭青山的推了過去，同時也裝作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眼他寫的東西。

    他的手擋住了些，她乍然一看，僅僅只能看到些勾橫，筆鋒連起時的銳利氣勢。

    是山巔殘月的干凈凌厲，也是湖中清水的透徹微瀾。

    陳驕一時沒看到他寫的是什么，開了口：“還沒寫好么？”

    “好了?！编嵡嗌綄⒐P剛下，他抬起眼看了眼她，“要不要看看我寫的？”

    陳驕漫不經(jīng)心“嗯”了聲，他便將便利貼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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