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楊驛行

    2022年3月12日

    豬肚 · 肆

    弄玉閣不是一間按照大周傳統(tǒng)格局修建的凋梁畫棟的房子。

    臨河而立于安西城右的弄玉閣是一座使用白色帶有煙紋的寬厚的云石方料遍鋪著地面，也是使用同樣的石方復(fù)頂?shù)钠綄咏ㄖ?/br>
    弄玉閣下的弄玉廳依循著河曲伸展了半里多路的距離，它的曲折周轉(zhuǎn)的形制有些像是觀景回廊，但是它更具有廳堂的巍然和寬闊。

    廣闊深長的平頂和底面之間連排肅立著西洋式樣的凋花圓柱，廳下的側(cè)邊少用墻壁和窗，在圓柱和圓柱的疏欄之外都是凌空的陽光和風(fēng)。

    磨平的大理石地面上光潔如鏡。

    周身赤裸的女孩們沿著廳側(cè)的凋石立柱長跪挺身，面臨著廳堂中絡(luò)繹不絕地經(jīng)過的客人。

    女孩們兩兩之間保持著三尺寬度的距離，而她們整一列跪立的隊伍朝向大廳深長的遠(yuǎn)端輾轉(zhuǎn)蜿蜒。

    從廳堂入門的地方一眼望去，這些年輕的玉奴姑娘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她們的赤rou的隊列里有無窮無盡磊落的胸乳，宛然的腰腹，許多張年輕娟秀的臉。

    另外還有許多的玉。

    商人和游客沿著玉奴姑娘的隊列一路行走的時候，他們可以看到許多環(huán)佩在女孩腕子上的白玉和綠玉的手鐲。

    有些被安排成特別展示手鐲的女孩會往她的兩支小臂上套進(jìn)去四到五副不同顏色的玉環(huán)，也許是為了配色的緣故，間或還會穿插進(jìn)去一件黃金色的銅器，或者是鮮紅的瑪瑙珠串。

    為了能夠方便地穿脫這些環(huán)飾，姑娘們使用了更特別些的方法佩戴那些禁制她們上部分肢體的刑具，她們的青銅手銬是被箍套在手肘關(guān)節(jié)以上的地方，連鎖住她們的大臂，不過箍環(huán)之間仍然留有系鏈，可以允許她們的雙手在一個確定的范圍里活動，比方說當(dāng)有客人站定在身前，指出了她右邊手臂往下數(shù)到的第二只凋花手鐲的時候，她可以自己動手褪下那許多琳瑯的飾物，挑揀出客人所希望的呈遞上去。

    女孩說，客人您的眼力真好。

    女孩也許并不是完全無意地晃動了身體，在她開始說話的時候，懸掛在她乳環(huán)下的小銅鈴鐺發(fā)出清靈的響動配合上了她的溫和的女聲。

    這件鐲上細(xì)細(xì)的凋著祥云花樣，一定會給戴上它的那個人帶來好運呢。

    客人繼續(xù)行走下去。

    他所看到的下一個女孩可能在脖頸上環(huán)繞著一條，也許好幾條玉珠穿綴的項鏈。

    女孩們在自己赤露的rou身上展示了許多不同顏色和式樣的手鐲和項鏈，她們也在手指上佩戴有各種玉石戒指。

    這些貨品通常都會是我們在一個一般而言的玉石市場中所見到的數(shù)量最多的事。

    不過還是會有特別的發(fā)現(xiàn)。

    那種通常使用紅色絲線穿戴的小玉墜子在這里會懸吊在女孩們的rutou底下，摘除掉了鈴鐺以后，穿過她們?nèi)崮踨utou的銅環(huán)可以用來拴上玉凋的佛和菩薩，或者是一件雙魚，一頭小豬和一只小狗。

    如果那是一座立身達(dá)到兩尺高度的觀音造像，那個從后邊扶住觀音的女孩是跪坐在她自己的腳掌上的，她把玉塑的觀音平穩(wěn)地安置在斜傾著分展的兩腿中間。

    不過另外那些戴著腳鐲的玉奴姑娘就只能使用完整的坐姿了，當(dāng)她們端坐在一具使用酸棗枝的木料榫接制作，結(jié)構(gòu)纖細(xì)的高凳上的時候，她也會把自己的赤腳收高到凳面上來，并且在胸前攏住聳翹的膝頭。

    那時在女孩撩起了鑄銅腳鐐的箍圈以后，在她踝骨以上顯露出來的三分五分的余地之中，就可以容納進(jìn)入一支，或者兩支碧綠的鐲子，而且正好是處在一個客人可以方便地觀察并且褻玩的高度上。

    王子禁不住有些玩世不恭地想到，他是不是會在后邊的什么地方見到一個展覽某種玉托玉莖的姑娘。

    王子以后知道那種事在弄玉廳里倒是真有可能的，不過大概要換一個環(huán)境才會安排。

    王子在這些女孩行列中所見到的擺設(shè)變化是一面巨幅的牡丹富貴圖。

    那一箋可能寬至四尺有余的工筆圖畫從曠大廣廳的高頂上如同瀑布一樣垂直下落到底邊距離地面還剩三尺的地方。

    在那個三尺之間的地方再有一座棗木方幾，方幾上反跪著一個背轉(zhuǎn)過去身體的女人。

    女人全身都是被遮蔽在圖畫之后的，圖畫底緣以下露出的是她的腳踝和一對底面翻復(fù)向天的腳掌。

    兩邊趾掌都是一般的晶瑩顏色，一般的婉轉(zhuǎn)形容，但是卻有一邊的足弓正中赫然的顯出一枚通透的rou眼。

    那一只腳掌是被穿通過的，看起來周圍一圈都是愈合的瘢痕，不知道當(dāng)時是使用了哪些方法留住了這個開口。

    開口里豎插進(jìn)去一支緊釘在木幾面子上的金簽，讓她的這些晶瑩婉轉(zhuǎn)都變作了平伏安穩(wěn)的秀色鋪墊，一點也不能顛撲移動了。

    鋪墊上要擺放給人看的便是那一支繞套著金簽斜落在上面的，血紅顏色的赤玉足環(huán)。

    這件首飾看著就很貴，安置它的女主也沒有辦法和詢價的客人互動交流。

    所以每當(dāng)遇到了這樣的地方，總是會有一位更年長些的女人守候在旁邊。

    女人褪盡了衣裙的赤裸身體和鏈鎖的鐐銬使她顯得守矩

    而且平易，人們一開始很可能并沒有特別注意觀察她相比其他年輕女孩顯得更加豐腴一些的胸脯和腿股，實際上羈絆在她手腳之間的金屬環(huán)鏈不僅是浮印有花紋的，它們沉著的暗銀顏色也不同于廳中大多女孩所用的青色的鑄銅，女人的乳環(huán)下懸掛的是一具銀色的鈴。

    不過這些含而不露的確都是局部的細(xì)節(jié)，也許是一個對于帝國邊疆的各處殖民地環(huán)境擁有更多觀察實踐的旅客才會注意的事。

    置身在現(xiàn)下廳中的女人，翡，看上去正是那個會被所有經(jīng)過的客人期待著應(yīng)該在這一處路段場景中能夠遇見到的玉事奴隸。

    王子那天在弄玉廳中，工筆牡丹底下的赤玉足環(huán)一側(cè)，見到這個名字叫做翡的女人的時候，他看到她正恭謹(jǐn)?shù)馗┓诘叵绿蛄硗庖粋€女人的腳。

    那一天的弄玉廳里經(jīng)過了很多的客人。

    翡在瞥見側(cè)邊有一對正在走近的男人和女人的時候就感覺到他們會停下來。

    翡在臉上顯露出溫和的笑容，她也用略微前傾一點的身體表達(dá)了她的殷勤的態(tài)度。

    等到男人的確停步在她的身前，并且伸手到木幾的簽上去取那一只玉鐲，翡看到他袖口的鑲邊是紫貂的皮毛，裁剪出那件衣服的厚實的素緞料子應(yīng)該也很值錢。

    他和他的女伴穿的都是對襟窄袖的胡衣，不過翡能猜到他們是漢人。

    翡在男人表現(xiàn)出意圖的時候已經(jīng)為他從金簽上摘下了鐲子，她跪到地下合手做出呈獻(xiàn)的姿態(tài)。

    她在那時仰臉注視了處在更高位置上的男人和女人，他們褲裝的腿腳地方沾著灰沙，他們的神情不是閑居的安樂，似乎更接近一種并不非常明確的期待感。

    所以他們是從很遠(yuǎn)的大周內(nèi)地來，還會去一些距離大周更遠(yuǎn)的地方。

    翡甚至覺得她感受到了一些漂流的意味。

    翡說，請公子和夫人鑒賞弄玉廳中的珍品，它在安西只有一件。

    那個男人沒有看翡，其實他也沒有在看鐲子，男人的一支手臂一直寬松地環(huán)在他的伴侶的腰上，他對她笑，說，我想看你戴上它的樣子。

    翡說，請夫人允準(zhǔn)，奴婢為夫人配鐲。

    女人沒有轉(zhuǎn)臉，她一直是低頭向著下邊看的，但是她說，好。

    翡在觸地的膝頭允許的幅度里稍微側(cè)轉(zhuǎn)了身體，也許是用神情傳遞了她的意思。

    有幾個女孩從跪立的行列中起身趨進(jìn)，走到前邊來幫助他們。

    其中一個女孩轉(zhuǎn)到了那一對客人的身后，她在那里重新跪伏下去，使用膝蓋和手肘支撐住身體，她的裸背橫平而且穩(wěn)定。

    其他的奴隸姑娘攙扶著女人，引導(dǎo)她坐落到身后的憑借上去。

    翡除掉了女人左足上的繡錦布靴，她在自己的懷中抱住那只穿有白襪的腳，遲疑了一個很短的瞬間。

    男人俯身在他的女伴耳邊，他說，要不……也不用著襪？翡覺得被她握在手中的那一副踝骨抽動了一下，但是并沒有很用力。

    那個勁勢與下褪動作的相反方向似乎使事情更容易了。

    現(xiàn)在翡在她自己的臉前托起她的赤足，另一只手撫在足背上。

    翡說，夫人走了遠(yuǎn)路，足上有浮塵了。

    她俯下臉去探出舌尖舔舐了她的腳背。

    而后她沉身跪坐下去，她把在踝上佩進(jìn)了赤玉環(huán)子的腳放置在自己平整的髀rou面上。

    大家都在看。

    翡說，紅色是勇敢的顏色，戴在腳上可以很好的走到很遠(yuǎn)。

    她問，奴婢可以把這支鐲子為公子和夫人收拾整齊，裝進(jìn)一個木匣里去嗎。

    男人問他的女人，或者我們就這樣戴著它？不過好吧，好吧。

    他說，把它裝起來吧。

    后來翡陪著她的客人離開了。

    他們可能是去邊上的什么地方包裝那件首飾，當(dāng)然也還會有些財務(wù)手續(xù)需要辦理。

    雖然直到那時并沒有人談?wù)撨^價格方面的問題。

    后來王子聽到有些奴隸女孩在悄悄說，……走了。

    他們有兩匹很高很高的大馬，就拴在門口外面呢。

    王子應(yīng)該是下意識地朝向大廳門口的方向轉(zhuǎn)過了臉。

    他接著感覺到了注目的視線，翡正站在他的正面等他。

    他在一個很近的距離上突然面對了女人那副赤裸的胸脯，他注意到她長有一對顏色深暗，形狀廣大的乳暈，它們在赤身的女人恭行萬福的時候撲簌搖曳。

    翡說，奴婢恭迎王子光臨弄玉閣樓。

    將軍府邸專門派員關(guān)照過的，您是將軍的客人。

    順應(yīng)著河曲浸漫不羈的邊沿，弄玉大廳中的行進(jìn)方向有一些錯落的轉(zhuǎn)折，石面取平形成的方正棱角更顯出了匠意的華麗和工整。

    翡說，請王子在水邊小坐。

    奴婢手邊略略的還有些雜務(wù)，處置完畢便來服侍王子。

    她微笑著看了一眼王子身邊的岫兒，說，岫兒是廳里很好的姑娘，應(yīng)該可以讓王子滿意的吧。

    有水在凹石之間流過弄玉廳。

    大廳下的石坪地面上，由近向遠(yuǎn)辟出了一條石方砌邊的水道，寬不滿兩丈的河中有一尺深的清水和滿底平鋪的鵝卵碎石，正是依靠著樓外水車的供給，才能在人居的房檐底下

    做成了這樣一道彷照天工的方寸風(fēng)景。

    游人在他們行進(jìn)的方向上看到右一邊的裸女和飾玉，左一邊的流水，每當(dāng)遇有休憩，他們也可以在水邊找到閑置的小圓桌和黑鐵質(zhì)地的，帶有細(xì)窄高背的椅子。

    椅下有小河的石沿。

    王子看到腳邊的淺水中聚集著一小群紅魚，它們口吻翕動的樣子像是在等待喂食，不過它們在感受到了有船首的俯仰拍動出波紋的時候，便倏忽游向了遠(yuǎn)處。

    在弄玉廳中的人工河道里進(jìn)行的踏玉表演，總是經(jīng)由一條劃行過水面的翹首小船所引動起來的。

    跪在艙中使用單槳劃水的女孩佩戴著鈴和鎖，她當(dāng)然沒有衣裙和鞋，但是卻在額上俏皮地帶著一頂竹編的斗笠，為她不著絲縷的赤身遮擋想象中的月光。

    女孩一邊cao槳，一邊也會間或地從身前的藤編小筐中取出形狀顏色各不相同的玉石碎粒，將它們拋撒到船舷以外。

    在女孩和船輕慢地漂流過的地方，那些珠玉在清水里飄搖遺落，零零星星地點綴在礫石的縫隙之間。

    就在那時的長廳盡頭，開始排列起隊伍準(zhǔn)備下河的女孩正在往她們自己的眼睛前邊扎上一條紅色的綢帶。

    她們當(dāng)然也是周身赤露的，在胸乳和手足上戴有響鈴和銅鎖，她們沒有戴笠，倒是有些人還在身下懸掛了第三個鈴鐺。

    女孩們的腰中纏繞著彼此相接的長鏈，而且也系上了盛玉的藤籃，就像踏玉河邊真正的采礦工場一樣，她們也要想法把青銅腳鐐的鏈環(huán)吊掛到離開地面的高處，不過這里的姑娘使用的不是草繩，弄玉廳里當(dāng)然需要一些更好看的事。

    一頭拴在她們的腰間，另一頭牽領(lǐng)腳鐐系鏈承負(fù)重量的是一些鮮艷的紅綢帶子。

    姑娘們在形式上已經(jīng)十分周全地復(fù)現(xiàn)了安西工場的采玉情境，蒙住眼睛是為了模擬暗夜和渾水的遮蔽效果，這是一條她們已經(jīng)走過了無數(shù)回的水路，她們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她們只是看不到那些被撒開的玉落在了哪里。

    在王子抬眼望向小河遠(yuǎn)處之前，他首先看到的會是桌上放置的一具裝飾有繁復(fù)紋樣的壺。

    有一副相同工藝的杯子和碟。

    這些泛濫著銀光的器具被用來盛放一種按照某些遙遠(yuǎn)地方的讀音念做「咖琺」

    的棕褐顏色的水，王子知道那是使用一種烘烤到半焦的豆類研成粉末之后加水燒煮做成的。

    岫兒在王子入座之后為他取來了一本釘眼穿線，裝訂工整的頁冊，那本冊子的第一章叫水。

    王子在那上面看到了中原的烹茶，英吉利的發(fā)酵紅茶和吐蕃的酥油茶，還有一頁用水墨畫出了葡萄并且寫著酒字。

    那時跪在身邊地下的岫兒偏過頭來和他一起看，而且為他翻到了后邊印有一把咖琺壺的地方。

    王子覺得伶俐的岫兒確實能夠猜到他的想法，當(dāng)然了，他也能猜到那東西肯定很貴。

    烹調(diào)咖琺的習(xí)俗應(yīng)該出自比波斯和大食更西很遠(yuǎn)的地方，要將這些豆類運送到大周來當(dāng)然要花費許多成本，何況它們在這里又是那么的稀有。

    不過它們在研磨燒煮以后彌漫開來的香氣，的確非常的異域，而且溫薰迷離。

    踏河采玉的女孩子們正在水中逐漸的走近他的身邊。

    幾十個女孩拉長了連接她們腰肢之間的系鏈，她們的隊列延伸起來幾乎能夠達(dá)到半座廳堂的縱向長度。

    而她們所要做的是使用一葉輕窄的腳掌去漸次地復(fù)蓋整條河底全部的石頭，就像要開放出很多的睡蓮花才能遮蔽一處靜謐的河灣一樣。

    所以她們前進(jìn)的速度很慢。

    她們沉浸在清水中的赤腳漂移動蕩的樣子就像很多鳧游的白鳥。

    他看到她們潛入水下的行跡是輕靜嬌柔的，但是她們在觸碰到水底石頭的時候，似乎不動聲色地顯出了占領(lǐng)和控制的情緒。

    她的腳背因為用力而聳聚起來，像是練習(xí)抵角的小羊拱起的背嵴，她的腳緣像有風(fēng)吹過的荷葉一樣左右掀邊。

    女孩凝神揉移腳腕的方法也許可以加深她趾掌底下被石面嵌入的印痕。

    女人的rou知道碰疼她的是玉還是石頭。

    而后她俯身下來，從腳底揀出了一顆玉珠。

    紅綢蒙眼的姑娘和她們的rou身，以及踩踏在清冽卵石和玉上的腳。

    她們從他身邊三尺以外的水中輕慢走過的隊列幾乎無窮無盡。

    他可以在啜飲過兩回咖琺以后，再返回來賞識下一個姑娘。

    他看到坐在兩組桌椅之前的一個男人取下自己頸上掛的玉墜觀音，扔到了正在涉水經(jīng)過的女孩腳下。

    他想試著看看，女孩能不能為他把那件墜飾找回來。

    采玉姑娘們的隊列在行走到接近大廳出口的地方盤旋回轉(zhuǎn)，她們在河段最初的地方形成了令人眼花繚亂的雙列反向的交錯姿態(tài)，而后她們在王子對面的地方陸續(xù)地登上河岸。

    她們也摘下了眼前的蒙布。

    重新整理了隊列的姑娘們在水的那一邊注視正在此岸入座休閑的客人，循序依次地亭亭下跪。

    第一個從系腰的行列中解除開來的女孩在手里端著一件漆盤趟過河水，走到客人們的桌子前邊來。

    她的盤子里有幾件小的玉墜，一桿顏色

    黑暗但是制作纖細(xì)的皮鞭，一副火鐮和一支檀香，那條用做遮眼的紅綢帶子也放在里面。

    女孩跪在客人的腳邊，問，尊貴的來賓愿意賞臉觀看，奴婢為您赤足尋玉嗎。

    客人從她手中的托盤里撿起使用玉簪別有一朵睡蓮的信頁，上面謄寫清楚了這一次觀看的價錢。

    那個客人取出一塊碎銀放進(jìn)她的盤里，他也按照著信中的指引，撿起那些小的凋玉玩具隨意地扔進(jìn)女孩身后的河水里去。

    女孩沒有扭頭回看。

    她可能是在聆聽那些或遠(yuǎn)或近的濺落聲音。

    女孩點燃了檀香，她從盤里撿起鞭子橫噙在口中，然后是紅色的綢帶，她用它重新遮沒住自己的眉眼。

    現(xiàn)在女孩需要一個幫助了，她把手臂抬舉到了略高些的地方。

    跟隨女孩一起走到桌邊的另有一個黑皮膚的男人，他在這時接下漆盤，握持住女孩的手腕把她領(lǐng)回到河邊去。

    除了那些隨處可見的赤身侍玉的女孩們，廳中也有為數(shù)不少的昆侖奴隸守候在回廊周轉(zhuǎn)的各個地方。

    黑膚卷發(fā)的昆侖奴都是一些身體健壯的男人，他們雖然也是赤身赤腳，但是在腰間圍有短裙，弄玉廳里的男性奴隸也不戴鐐銬。

    黑種男人們存在的用意是準(zhǔn)備著承擔(dān)那些更需要體力的工作，比方說懲戒時的鞭打，或者制服萬一發(fā)生的集體sao亂之類。

    他現(xiàn)在可能是模擬扮演了礦場里的監(jiān)工角色。

    在王子從錫壺里傾倒出最后一杯咖琺以前，廳下的整一條砌石河道中有許多單身的女孩踟躕著在水中漫游。

    她們已經(jīng)撿起了一些珠子和墜。

    后來她們在檀香燒盡的時候被召喚了回來。

    這一次是由那些裸露上身的，體格健壯的黑種男人牽帶著姑娘們脖頸上的系鏈，把她們領(lǐng)回到了客人腳尖前的地下。

    姑娘腰間的藤籃里有一些珠子，她撿到的那些就是客人在付出銀子后得到的回報，不過她們總是不能找回來所有的珠子。

    女孩從唇齒之間取下皮鞭，平舉雙手捧托到齊眉的地方。

    女孩說，奴婢不能找回所有的玉。

    奴婢懇請領(lǐng)受鞭笞的責(zé)罰。

    按照花箋中的說明，如果客人不在這時出聲阻止，黑人奴隸就會確實的執(zhí)行鞭打，每一件遺漏會對應(yīng)一個預(yù)定的鞭打數(shù)字。

    實際上客人也可以自己動手的，規(guī)則特別提到了可以那樣做，不過至少是在王子觀察的那個時間段里，他沒有見到哪一個客人試著去做。

    很多人會說，好啦好啦，算了，去吧。

    （蘋果手機使用 Safari 自帶瀏覽器，安卓手機使用 chre 谷歌瀏覽器）

    但是也有不少客人并沒有做出特別的表示，他們的確就是要看到那件事情發(fā)生。

    女孩挪移著膝頭后退。

    她在為即將揮舞起來的鞭稍留出了合理的空間之后，低頭俯身下去，舉手抱住自己的后腦。

    她為自己挨打這件事端正恭謹(jǐn)?shù)販?zhǔn)備好了適用的赤裸背嵴。

    也許是出于視覺效果的考慮，隨后揮舞起來的黑皮鞭子上系有九支長梢，王子覺得那種黑暗，纖細(xì)，同時又是爛漫繽紛的樣子，的確符合弄玉廳中既陰柔又狂歡的設(shè)計氣氛，當(dāng)然了，九尾鞭子能夠快速造成大量顯眼的創(chuàng)傷肯定也是一個現(xiàn)實原因。

    女孩哎呀了一聲，她接著喊了一，看起來是在為鞭打報數(shù)。

    可以猜測的是，這類節(jié)目具有表演性質(zhì)，肯定會注意著控制傷害程度，用鞭的黑奴不會使出全力，不過坐在上邊翹腳看著的人家是付了錢的，至少在這些事情結(jié)束的時候要給他看到一個滿身鞭痕的，抽抽噎噎的姑娘。

    在那個姑娘抽抽噎噎的報完了最后數(shù)字的時候，她趴伏著爬向客人的腳，親吻了他的鞋尖。

    姑娘說，奴婢恭謝恩客的賞賜。

    奴婢恭謝受賜到的皮鞭。

    她也在這時完整地展現(xiàn)出了從肩到臀上所有交織并且豐隆的青紅兩色鞭痕。

    而后她在昆侖奴隸的攙扶下，腳步有些踉蹌地退回河對岸的玉奴女孩的行列。

    各個桌上的檀香氤氳錯落。

    漸漸都已經(jīng)燃到了根底。

    下到水中單身踩玉的姑娘大多已經(jīng)返回了河岸。

    跪在王子身邊的岫兒一直和他靜靜地看著。

    岫兒說，奴婢也去取個盤來吧。

    奴婢也下水去踩玉給王子看。

    王子端著他的錫碟和錫杯，里邊還有最后半杯棕色的水。

    岫兒端在她自己眉眼前邊的漆盤里裝的是玉墜，皮鞭，檀香，也有紅綢和花信，好像就是還多了一副從岫兒自己脖頸下邊取出來的小鎖。

    岫兒這一回端著盤子，窈窈窕窕的走上前來端跪的時候，她已經(jīng)為走河打點好了裝束。

    按照規(guī)矩她的腳鐐也是系住了中段牽掛起來，可是岫兒沒在這里用綢，她用的還是銅鏈，今天岫兒沒有列隊走過河，她的

    腰身上也沒有拴系的物件可以借力，牽高鐐鏈的另外一頭卻是吊墜在了早先被穿通女孩下身懸掛的小鐵環(huán)里，穿環(huán)地方的那一處憑借所依，也就被牽扯著孤懸到了身外。

    這樣一種嬌俏和凌虐并行的解決辦法其實讓王子有些慌張。

    岫兒的神色不變。

    她一件一件的點起了檀香，銜進(jìn)了鞭桿，蒙住了眼睛，摸索著從信紙上卸下睡蓮，簪在了兩支腿股盡處的環(huán)子上做了一個遮掩，她靜靜地聆聽著王子把碎玉往后邊的河水里都扔干凈了。

    她還是把合著的手并舉在自己的眉眼以前。

    岫兒說，盤里還有鎖。

    用它銬緊奴婢的手。

    女孩的手上一直拴著長鏈，現(xiàn)在加鎖扣住兩支套腕的箍圈，她的手就不能再分開做事了。

    不露眉眼的女孩彎起了嘴角，她可能在笑。

    岫兒說，客人記住哦，要看奴婢踩玉可是得付雙份的價錢。

    她說，現(xiàn)在再把那盞銀色的壺，放進(jìn)奴婢的手里來吧。

    紅綢蒙眼的岫兒和她的rou身，以及她的踏在卵石和玉上的女孩子的腳。

    岫兒站在河邊的淺水里，她以后一直都舉高著被銬緊了的手腕，把她們擱在自己耳朵后邊的腦下地方。

    黑皮膚的男奴跪在大理石的河邊沿上，他在那里把系上了第二條紅綢飄帶的壺輕輕放上了水面，他把這一條紅綢帶子的另外一頭，拴系在了岫兒圓潤的小腿肚子上邊。

    壺和水都有一些飄搖。

    空載的高腰錫壺側(cè)傾在水線的上半和下半之間載浮載沉，它在灌注進(jìn)入很多的清水以前不會沉。

    岫兒的腳不會讓它灌進(jìn)很多清水。

    錫壺的蓋子可能一開始就脫離了壺身，沉入到水底的什么角落去了，女孩抬起她的另外一只空閑的腳，她用腳趾頭繞圈摸索了錫壺注水口子的邊緣，那像是一種體會，知悉，或者是個確認(rèn)。

    女孩輕輕的踢了它，把它推向更遠(yuǎn)一些的地方。

    白天的水里沒有女人的血在流，但是水總是在流的，水一直在流。

    岫兒選擇了從上游開始，她順流而下，這樣的時候銀壺就總是會被水流攜帶著漂行在她身前的地方，而她的腿通過綢帶挽留住它。

    至于在同一個時間里辨識那些正在自己的腳底以下，依循著赤rou滑掠而過的石和玉孰是孰非，對于岫兒反而像是一件不假思索的事。

    紅綢遮眼的岫兒處身在正對王子的那一個河段中間，她單身，獨自，在檀香焚燃干凈以前做完的尋河的舞，始終沒有放下一次抬高在肩膀上邊的手。

    王子和廳中沿河的所有賓客一起，不得不凝神注視了岫兒姑娘的腳趾和腳，她們輕快，靈巧，也許還是嫵媚地，在水玉之間做出了每一次微妙的選擇，每一次岫兒都只是使用她的腳。

    她從鋪底的鵝卵石縫里摸索，翻揀，并且握持起來散落的珠子，那些滑潤的珠子依附在女孩伶俐修長的趾縫中間的樣子，奇怪地令人安心。

    岫兒試探地牽扯一下腿間的綢帶，她似乎就會知道那只漂流的壺在哪里。

    她抬高另一只腳可以找到壺的開口，可以灌注進(jìn)去她在趾掌中握持有的珠玉。

    女孩兩腳之間拴系的銅鏈動蕩錯落，帶動得小腹底下簪住的睡蓮斷開了花蒂，一瓣兩瓣的，全都順?biāo)搅吮茹y壺更遠(yuǎn)的地方。

    岫兒那天在回到王子腳尖前邊的鋪石地面的時候，在懷里抱著沒有合上蓋子的錫壺。

    她在河邊使用戴銬的手拉開遮眼的蒙布，解開了小腿上打結(jié)的綢子，按照規(guī)矩，岫兒也是讓一個身體健壯的昆侖奴隸牽著脖子領(lǐng)回來的，她也沒有找回來全部的珠子。

    岫兒反轉(zhuǎn)壺底倒出她的收獲，而女孩赤身上淋漓的許多清亮圓潤的水滴正在像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直到那時岫兒始終都在牙齒縫里緊緊咬住了黑色的鞭桿，現(xiàn)在她把它捧在手掌上平舉到眉眼以前。

    岫兒說，奴婢不能找回所有的玉。

    奴婢懇請領(lǐng)受鞭笞的責(zé)罰。

    女孩在看他的眼睛。

    女孩說，你想看那個黑男人抽打岫兒嗎。

    王子很可能再也沒有忘記這一天的河邊。

    有一些性質(zhì)和狀態(tài)都不太明確的東西突然沖過了他的身體。

    他覺得自己正想要伏身下去緊緊抱住那個又濕，又瘦的，赤裸的女孩肩膀。

    當(dāng)然他抑制了那個沖動。

    他也不知道女孩對于那個東西已經(jīng)看出了多少。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沒有自稱奴婢，也沒有叫他王子。

    她說，你。

    她當(dāng)然是蓄意的。

    王子說，唔……，別胡鬧了。

    他揮手示意那個黑男人走開。

    王子也許打算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繼續(xù)往下翻一翻那本線裝的服務(wù)指南，書冊的第二章名字叫玉。

    王子剛才見到里邊有很多玉器的圖形，它們也被標(biāo)明了杯盞，水瓶，還有花鳥蟲魚等等的文字注釋。

    這些都是與姑娘們在廳中佩戴的裝飾相比具有更高價值的待售商品，如果有誰需要做出進(jìn)一步的考察，他可以從中挑選一些讓侍人的姑娘給他送來。

    岫兒一開始也假裝出了一種準(zhǔn)備要在他的腿邊繼續(xù)待下去的樣子，不過她很快就提醒王子說，他在大廳的另外一側(cè)，面向室外風(fēng)景的地方訂有隔間，也許在那樣獨立的空間里更適合做這些賞玩單品好物的事。

    王子覺得女孩說得很對。

    迎面縱貫的水道分開了弄玉長廳的兩側(cè)，一側(cè)就是那些玉奴女孩們環(huán)佩臨客的地方。

    岫兒領(lǐng)著她的印度客人找到一座靠近大廳盡頭的石拱小橋，流水的另一個側(cè)邊有遮掩的花墻和許多關(guān)上的門。

    賓客們租用這些廂房，可以看玉，進(jìn)餐，或者休息，王子跟著女孩一進(jìn)到房間以后，他就在那張原本用來吃飯的桌子上賞玩了單品好物岫兒姑娘。

    他們進(jìn)來要做的本來就是這個。

    她和他都知道。

    岫兒爬到桌面上去仰天躺平身體，她分別的張開了自己的兩條腿，高舉起光腳。

    那時候銬腕的小鎖已經(jīng)給她解開了，女孩分手扒住自己收回到了髖骨以上一尺天空中的兩個膝蓋，連鎖的鏈子從她分別抬舉的雙足之間垂墜下來，動蕩錯落，直到現(xiàn)在都還是跟她身下的小環(huán)牽系在一起的，那她就更要把她們舉高高的好教那人看到了。

    看到很多不穿衣服的女孩子在水里走來走去總是讓男人愉悅。

    但是后來也會讓他緊張。

    等到他把這件事做完就不再緊張了。

    岫兒蜷縮在他的腿腳中間花費了一些時間，慢慢舔干凈了他，而后她走去窗邊拉開遮蔽的簾子。

    他從后邊看到女孩垂落一支臂膀下去，用手幫助著提拽起腳鐐系鏈，好像是她的身體已經(jīng)孱弱得不能獨力承受住銅器的負(fù)累了。

    女孩綿軟著踩在地下的赤腳底板也有一些高低深淺。

    岫兒一直都是披著發(fā)的，她在剛被那樣的賞過之后，滿頭的慵散都還沒有梳理，突然迎上了吹進(jìn)來的風(fēng)。

    女孩滿頭纖細(xì)的發(fā)絲一時都在風(fēng)里鋪張開來。

    發(fā)絲以遠(yuǎn)是在廣大的自然風(fēng)景之間動蕩著的真實的踏玉河。

    印度王子和岫兒的房間另外三邊都是私密的隔斷，他現(xiàn)在看到在被打開的第四個側(cè)邊上，同樣并沒有可以開啟的窗扇，只不過那里也沒有砌著墻。

    空間中的這一個立面是完全對外開放的。

    他們房子的基礎(chǔ)推出到傾斜的河岸以外，凌駕在層層波光的高處。

    落地的布幕打開以后，沿邊的一道白石凋欄就是阻擋在風(fēng)和他們之間的全部屏障了。

    岫兒望向河面呆看了一陣。

    說，有時候遇到臨近的河邊正好住進(jìn)采玉工場，晚上能在這里看到女人排隊走河呢。

    王子猜想女孩是不是也在這里走過河。

    不過王子當(dāng)時正靠坐在欄桿邊上翻看講到玉的那一個章節(jié)，一時沒有跟著提問，然后就把它忘了。

    王子這回真的在書里看到了一些玉石做成的情趣用具，在這樣有遮擋的地方他的姑娘大概也會有條有理地給他展示各種可能的使用辦法。

    問題就是正確的場合，又碰上了不正確的時間，他剛剛干過那事的，他現(xiàn)在倒也沒什么不好，只是有點情緒茫然。

    王子以后挑選出來的是一顆借用原玉青白本色做成的碧玉白菜，又挑了一座玉凋套球。

    岫兒也把它們一一的取回房來給他賞過了一遍。

    這些東西當(dāng)然都很好，不過他的確就只是看看。

    王子有些好奇地注意到的第三幅畫上是一位頸項上帶有環(huán)圈的裸體女孩，那是他在這本服務(wù)暨收藏的指南中見到的第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女人。

    他很自然地想到那會是一個用玉石凋刻成的人像。

    王子給岫兒看了這張畫，他說，呃……這會是個什么呢？安西的玉凋工匠的確是一些勤奮的人，他們創(chuàng)造了很多東西。

    他們也用玉石凋刻了很多女人。

    那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