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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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蕭言趕到墜香樓時,看到的便是一名男子戴著面具坐在桌前飲酒的場景,旁邊的小廝靜靜地佇立在一旁,如一尊石像,而一名少女被放在床上,眼睛蒙著布,一動不動。 暗自揣想那位姑娘大概是被點(diǎn)了xue,蕭言清了清喉嚨開口:「我家主子命我來帶走那位姑娘?!?/br> 之所以知道人在墜香樓,原因?qū)嵤沁@間墜香樓是虹都有名的餐館,而背后的經(jīng)營者便是斬允。這餐館半夜被人夜闖,駐守在這里的人全都負(fù)傷而去,幫忙管帳的手下急忙通報上去,一接到消息,蕭言即刻了解夜闖的人是何人。 對方無須懷疑,是近年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逍遙」,與斬允同樣在短短三年間恆霸江湖,視斬允為對手,天下只有寥寥幾人知道逍遙的真正身分,就像天下沒有幾人知曉斬允的真實(shí)身分一樣。 只有逍遙會這樣明目張膽來闖斬允的地盤。 「怎么是你?」面具男子難掩失望的聲音從面具后透出,面具使得他的聲音完全變樣,但仍聽得清楚內(nèi)容。 「這種小事,自然不必勞煩我家主子。」蕭言冷笑回答。 「不行,他若不來,東西便不還給他?!姑婢吣凶语嬊吮械木?,無理回應(yīng),已經(jīng)醒來了洛霜聽了不禁氣結(jié)。 -什么「東西」?!你才是東西了! 洛霜搞不太懂現(xiàn)在的情況,但是隱約覺得其中一名男子的聲音似曾相似,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在那里聽過。 「那可能由不得你?!故捬岳浜嘁宦?,一個閃身便竄到面具男子旁邊的小廝身邊,先迅雷不及掩耳的點(diǎn)了那人的xue,便朝面具男子攻去。 事實(shí)上,那名小廝已經(jīng)可以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只是在旁邊兩人一襯下,便無用武之地,但為怕他影響與逍遙的攻防,蕭言仍當(dāng)機(jī)立斷先將他解決掉。 兩人一來一往比劃著,但口上仍不急不慢的對話著。「蕭言阿,你跟我不過伯仲之間,誰贏誰輸還是未知數(shù),為何還要進(jìn)行這場打斗?難道是在他身邊待久了,腦袋變的不靈光了?」 「你說的對,所以我不打算救她了?!故捬該P(yáng)起嘴角,手上的動作更快了,手指轉(zhuǎn)瞬間繞道,朝逍遙的眼睛刺去,逍遙別無他法收住攻向蕭言下盤的掌勢,回過頭來擋住這一擊。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嬌小的身影閃進(jìn)這間房間里,手一拉便將床上的人背在身上,轉(zhuǎn)瞬間便飛也似的跑離兩人的打斗現(xiàn)場。 見狀,逍遙一楞,霍地向后退開,蕭言立刻擋在門前,防止逍遙追擊,然而逍遙只是坐下來,無趣撇撇嘴?!覆淮蛄瞬淮蛄?,沒意思?!?/br> 「......」蕭言有些無言地望著對方,搖了搖頭說道:「今天的酒錢就算我家主子請的,就算他不能來見你的賠禮了?!?/br> 聞言,那人抬起頭來:「他被誰纏住了?難道是別的姑娘?哈哈!」 「可沒那么好的事,是隻老狐貍纏住了他,不過沒什么事!倒是你要小心,你家的母狐貍因?yàn)槔虾偨褚箾]去找他,要去找你這隻小狐貍了!哈哈哈!」蕭言大笑,滿意的看著逍遙變色的臉,揚(yáng)長而去。 逍遙站起身,沒有追上前去,解了旁邊小廝的xue,沉聲命令:「走了,回去。」 「是!」語畢,兩人一前一后便離開墜香樓。 另一方面,洛霜在感覺到被另一人帶走后,心中止不住慌亂,奮力掙扎著。 「別動來動去的!」一聲略顯高音的女音傳進(jìn)耳里,令洛霜忍不住一楞。 -這聲音,好熟悉...? 又跑了一陣,洛霜沒有再隨意晃動,揹著他的人便走得更快了。不久,方才在房間里說話的男音也傳進(jìn)耳里:「妍希,把她交給我。」 「為什么要聽你的?」雖是這樣說,但洛霜仍感覺到自己正從一個人的背,轉(zhuǎn)移到另一人的身上。 「乖,你先回去斬允那兒,告訴他事情辦妥了?!鼓凶影牒灏朊畹恼f道,并順手將洛霜臉上的布條拿掉,隨意丟棄在地上,頓時,洛霜恢復(fù)了視覺,但因?yàn)槭且雇?,還是看不清楚附近的東西,但她卻可以很清楚的看見眼前的兩人。 「好吧!」任妍希望了一眼抱著洛霜的蕭言,想著可以見到斬允應(yīng)該是很高興的一件事,但不知為何心里悶悶的。 下一瞬間,任妍希便朝著與蕭言和洛霜的反方向離開了。 蕭言跑了一陣,忽然覺得怪異。-怎么這姑娘這么安靜呢? 終于他想到了或許被點(diǎn)了啞xue,腳下絲毫不慢,點(diǎn)開洛霜的啞xue。 「是你?!」第一句話,是洛霜止不住驚訝的驚叫。 眼前的人正是前幾天入侵她房間的男子,而剛剛離開的不正是那時最先闖入的女孩嗎?! 蕭言淡笑不語,眼望風(fēng)鈴城的方向,腳步不停。 洛霜陷入凌亂的狀態(tài),忽然,她拼湊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恍然大悟的說到:「你是周天恩的手下!是他叫你來問我那個問題的,是不是?」 -可是,他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呢? 想到這里,洛霜又陷入沉默。 如果當(dāng)時她的回答是「是」,周天恩就不會讓自己被指婚? 忽地,蕭言大笑,讓洛霜更在五里霧中,摸不著頭緒。 「你說的話,對,也不對。」蕭言聽從周天恩的話,宛如謎語似的說,令洛霜不解的回望他。 「我不是周天恩的手下,所以不會聽他的命令。至于為什么去問你那個問題,只是因?yàn)槲业闹髯幼屛胰柲?.....喔,對了,他的名字可不是周天恩,而是斬允?!?/br> 「斬允?」洛霜疑惑重復(fù)念了一次,不相信的搖搖頭?!覆豢赡?,他干嘛問我那個奇怪的問題?」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事實(shí)。至于為什么他問你這個問題,我當(dāng)然不會知道。不過我猜是周天恩讓他去問的吧?或者是斬允自己好奇也說不定?」 「我不懂你的意思.....周天恩跟斬允是什么關(guān)係?」洛霜努力吸收著蕭言給予的資訊,腦子飛快運(yùn)轉(zhuǎn)著。 「他們.....就像親兄弟一樣的存在吧?就是斬允有什么事情周天恩都會知道,反之亦然。」蕭言想了想,回答到,心中默默嘀咕著-我這可不算說謊吧? 洛霜有些不可思議的張大雙眼,身子一僵,蕭言感覺到背上的變化疑惑道:「怎么?」自己應(yīng)該說得蠻合情合理的吧? 「沒什么,我只是不敢想像周天恩會有那樣的朋友?!孤逅瓜卵垌?,低聲說道,但蕭言仍聽的一清二楚,忍不住來了興趣?!笧槭裁催@么說?那你覺得他是怎么樣的人?」 洛霜警戒的瞪著他?!改闶侵芴於鞯氖窒拢y保這話不會告訴周天恩?!?/br> 「就說我不是那傢伙的手下了,姑娘,我連話都沒跟他說過,見也沒見過,不過是我主子的朋友偶爾聽到一兩句他的名言、命令而已,我真的沒跟什么天什么恩的說過半句話?!故捬砸荒樥J(rèn)真的看著洛霜,謊話一句接一句,真心好奇洛霜的回答,后者仍舊有些半信半疑:「那你為什么這么要問這個?既然你跟周天恩不認(rèn)識,問這又有什么意義?」 「姑娘,你也太無理了吧!我好奇犯了法了?況且那是我主子的朋友,我一大堆要命的任務(wù)都是他給做的,我有點(diǎn)好奇心也不奇怪吧?」蕭言挑眉,心中暗暗訝異這姑娘挺敏感的,幸好自己說起謊來毫不怯懦反而還妙語如珠,聽了我自己都信。 「我覺得,你主子跟他那么好,你主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傢伙?!?/br> 「咦?姑娘這句話沒什么道理啊,照你這邏輯,我跟的主子不是好傢伙,我就也不是好傢伙了?那昏君的臣子就都是昏臣,而賢君下面就都是賢臣?圣賢生的小孩都是圣人,強(qiáng)盜生的小孩都是強(qiáng)盜......姑娘你這樣太霸道了吧?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故捬蕴裘?,洛霜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覺得這人說話挺有趣的,話便忍不住多起來。「我倒不是那個意思?!?/br> 「你就是這個意思。」蕭言揚(yáng)起眉,肯定地說到。 「好吧,算我錯了,你家主子可能是個好人,這樣成了?」 「恩,可以,那姑娘可以繼續(xù)說說周天恩那小子了?!?/br> 「我覺得他野心大、冷血無情、裝模作樣......我一時想不到什么詞,總歸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孤逅獩]有多想便乾脆的回答他,倒也不是完全放下戒心,只是有時候和人相處,靠的,就是一份感覺罷了,有些人與他說話就是緊張不起來。 「真的?姑娘對他評價真不是普通的高?!故捬渣c(diǎn)點(diǎn)頭,突然天外飛來一筆評論道,令洛霜炯在原地,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回問:「哪里評價高了?」 「說他野心大,是說男人有抱負(fù);冷血無情,是說他有所為有所不為;裝模作樣,是說一人進(jìn)退有據(jù)?!故捬运膬蓳芮Ы穑惴D(zhuǎn)了洛霜的每一個詞的涵義。 洛霜有些不悅:「顛倒黑白?!?/br> 蕭言望了一眼洛霜,想起周天恩特意讓自己去問她是否有意中人,想起他被禁足在玄寧殿的日日夜夜,沉默一會兒才說到:「我只是在想姑娘方才的話:你說人都是物以類聚的,什么樣的主子養(yǎng)什么樣的奴才。可我家主子有情有義、有才有貌,我實(shí)在不覺得跟斬允可說是生死至交的人會有你說的這么壞,或許,是姑娘不瞭解他罷了!」 語畢,洛霜與蕭言雙雙陷入沉默,后來一路上默默無語。 朝陽殿內(nèi),周天清獨(dú)自一人在昏黑的房間里挨著月光站著,望著月色下隱約屬于人的氣息,暗嘆一口氣。 -今日之事,壞了。 沒想到,皇宮里的消息傳的比自己想像中慢,導(dǎo)致他去找周天恩本身就是個錯誤。 現(xiàn)在,周天恩已經(jīng)對自己起疑了。那些多派出來的人手就是證據(jù)。 只是無論如何,做過的事情都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 身在宮中,就是這樣。一步錯,萬步皆錯。如今,所有的棋局已經(jīng)亂了套,需得重頭再來過。 周天清不喜歡這樣的生活,然而身處其中,由不得自己。 他轉(zhuǎn)過身,望見披上月光面紗的一張典雅的古琴,上面一塵不染,彷彿與月輝映似的,琴弦閃著銀白的光。 -那是屬于娘的故事。我不愿身處于恨意之中,如果可以的話,就由流著你的血的我,替你的故事開展出自由自在吧。 周天清呆呆望著古琴,忽地閃過一名少女在舞臺上撫琴的身影,微微勾起嘴角。他的笑淡淡的,彷彿一陣風(fēng)就會吹散似的喜悅。 若有一日能逃離這座宮殿,我會毫不猶豫追求快樂和幸福。但在那之前,一切都會是空想。 所以他不能給出承諾。 不能伸出手觸及。 即使命運(yùn)的風(fēng)一直將自己吹往那樣的方向,他也必須逆風(fēng)而行。 周天清很誠實(shí)的面對自己心中所想,他的決定是冷的,心卻是熱的。 有人云: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月景如此玄妙,不自覺牽起距離千里之人的念想。 此刻,同樣的月光之下照印著另一個人。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tuán)圓又幾時。 洛縈在月光之下輕輕的波動著琴弦,曲與詞自然地融為一體,遙想當(dāng)年詩人與友人相別,不知相見何年的感傷。 一個人的夢是很難實(shí)現(xiàn)的,老天似乎總愛阻撓,或者正應(yīng)了古人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吧! 人有情。故望月有恨,望天無情。 我沒有什么夢,做著自己覺得該做的事、份內(nèi)的事,偶爾幻想著到一幽靜之地,與世隔絕無爭。 也深知即使身為姊妹,朝夕為伴,卻也奈何不了終將分離的結(jié)局。 如果大家能像看的見的月光相隨相依,從天地之初到世界之末,永遠(yuǎn)不避談及別離,那該有多好呢? 只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生漫漫,路還是只能自己走。 洛縈想起自己在風(fēng)鈴祭上演奏的歸田賦。 雙手無意識的輕彈其中的兩句,她沒有唱,只是呢喃。 「超埃塵以遐逝,與世事乎長辭?!?/br> 洛縈想帶著洛霜,一起離開這些擾擾的事情。只是她沒有能力這樣做,也知道無力挽回什么。 嘆口氣,吹滅燈火,洛縈躺到床上去。 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家人的平安? 是自己的愿望? 還是......? 她有些惱有些羞地回想自己今早脫口對那位少年說出的,失態(tài)的話語。 「不管是姓天還是姓周,其實(shí)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你就是你。」 自己是瘋了? 只是,她總覺得若因?yàn)橹芴烨迨腔首?,就將他身為普通人的一面完全抹煞掉,那是不公平的。她覺得他好,不是因?yàn)樗腔首寤蚱渌颍皇且驗(yàn)樗旧淼牟湃A令人驚異而已。 他實(shí)在沒必要覺得自己會因?yàn)橹肋@些而有什么改變。 只是,想告訴他這些,而已。 洛縈閉上眼,在夢中對自己解釋道。 當(dāng)蕭言回到玄寧殿時,周天恩對他露出一抹微笑,讓他忍不住一楞,隨后順著周天恩的視線,他看見在墻旁睡著的任妍希。 「她怎么還沒回去?」蕭言皺了皺眉,因?yàn)樗吐逅芈甯?,折騰自己好半天,回來這里都已經(jīng)快要五更天了。 「等你吧。」周天恩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蕭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天下大概也不會有人比我清楚,她為何要待在這里了吧。 「我?guī)厝チ恕@鬯牢伊?,我要睡個覺。」蕭言蹲下身要抱起睡夢中的任妍希,周天恩瞥了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問到:「你們兩個的婚禮,什么時候辦一辦吧?」 蕭言伸出去的手瞬間顫動了一下,沉聲說道:「再說吧,暫時沒這個打算?!?/br> 周天恩有些驚訝地?fù)P起頭,望著蕭言抱著任妍希離開。 這時,洛霜躺在床上,沒有什么睡意。 此夜發(fā)生的事情宛若夢境,沒有人察覺她被抓走,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被救回。 洛霜回想方才救她的人說的話,思緒在心里邊不停打轉(zhuǎn)著。雖說自己根本沒必要去理會一個可疑的人說的無聊的話,然而,洛霜就是被那句話震撼到。 其實(shí)她是不了解,可是......那又怎么樣呢?他表現(xiàn)出來的,就是這樣啊。他莫名其妙、冷血無情、自私自利、利慾薰心,一點(diǎn)優(yōu)點(diǎn)也沒有! 一句從前看過的語句掠過腦海─看人,不要用眼去看,要用心去看。 洛霜嘆口氣,快睡吧。你累了,才會想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這一夜,這一天,發(fā)生太多太多的事,一波皆一波,就像海面沒有風(fēng)平浪靜的一刻,而大多的人都是難以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