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殿門口守著兩名太監(jiān)，當(dāng)周天恩和洛霜走至他們面前時(shí)，兩人一同跪下：「大皇子、皇子妃萬安?！刮⑽⒁焕愕穆逅胍銎饍扇?，周天恩卻一言不發(fā)地拉起她的左手逕自向前走去，并低聲對自己解釋：「一個(gè)一個(gè)扶，你會沒完沒了的?！?/br>
    正在心中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在前院又遇到兩名宮人，二人同時(shí)停下腳步并恭敬行禮：「大皇子、皇子妃萬福?！菇又?，又沒走幾步，兩個(gè)宮女迎面而來，見到周天恩和洛霜便退至墻邊讓出路來，低下頭恭敬行禮：「大皇子、皇子妃吉祥。」

    終于，洛霜明白到周天恩的話中之意，大感意外于清華殿宮人數(shù)量之多，接連又遇到雙雙忙進(jìn)忙出的宮人，他們無不例外地向兩人行禮，周天恩牽著洛霜的手視若無物地向前走著，洛霜感嘆著不愧是位同副后的麗妃娘娘所住的宮殿，伺候的人如此的多！

    其實(shí)洛霜不知道的是，宮里大部分宮殿宮人的數(shù)量都大約是如此，只是玄寧殿「與眾不同」罷了。

    終于踏入清華殿內(nèi)，洛霜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各色花香，氣味太多讓人難以辨認(rèn)其中的成分。左右兩排座椅分別坐著各個(gè)妃嬪，但洛霜的視線很快被坐在正中間大位的女子吸引，她穿著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xiàng)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她的三千青絲被亮晃晃閃著光芒的蝴蝶釵所束起，如同一朵盛開的牧丹，渾身散發(fā)著一股雍容華貴的氣息。當(dāng)麗妃娘娘的目光盈盈落在自己身上時(shí)，洛霜覺得整個(gè)世界都瞬時(shí)靜止，被她的眼神所解析，而后，將視線聚焦在洛霜身上的她忽地綻放一朵笑靨，一抹充滿自信的微笑，宛如要凌倒世間百花，獨(dú)霸春天的氣勢渾然天成地籠罩在場的所有人。她輕啟朱唇：「這不是大皇子嗎？在旁邊的姑娘......想必是皇子妃吧？」

    麗妃，人如其名艷麗絕色，難怪圣寵多年不衰。她的目光如蛇窺獵物般如影隨形，令洛霜難以自制地覺得緊張不已，呼吸和心跳都略微加快，腦中有些空白，這時(shí)，自己的左手霍地被用力握一下，被眼前女子的氣場所混亂的思緒漸漸平復(fù)下來，只見周天恩稍微向右前站一步，遮住洛霜與女子交會的視線。

    看不見深含審視目光的視線后，洛霜的心不再如此緊張，看著周天恩的身影，第一次，洛霜的心中因?yàn)橹芴於鞯呐e動而產(chǎn)生感激之意。

    「參見麗妃娘娘，娘娘萬安。昨日本皇子大婚，今日攜妻洛霜來向娘娘請安?！孤犚娭芴於髌届o的口吻，腦中卻想起出發(fā)前他充滿敵意的口氣，不禁有瞬間的失神，然而她很快回過神，和周天恩一同行禮?！嘎逅獏⒁婝愬锬?，見過各位娘娘?！?/br>
    其實(shí)坐在四周的還有多位妃嬪，只是麗妃的存在感壓過她們中的每一人，她們之所以會聚集在此，也是因?yàn)榇藭r(shí)是請安的時(shí)辰，是故洛霜并未特別訝異，只是禮貌性行禮。

    赫然，麗妃在眾人的視線中緩緩站起身，款步朝洛霜走來，粉色的長裙拖地一尺有馀，行路優(yōu)雅輕盈，明明身在殿內(nèi)無風(fēng)，但裙襬卻宛若風(fēng)舞，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走至周天恩檔不住的洛霜視線范圍內(nèi)。

    只是，此刻的洛霜已經(jīng)漸漸習(xí)慣殿內(nèi)的氣場，她揚(yáng)起一抹淡笑，麗妃的目光瞬間變的深邃起來，不是因洛霜異于常人的鎮(zhèn)定，而是因她如蓮花般淡雅的微笑，令麗妃不可自己地想起另一名女子。

    望著洛霜的衣上的點(diǎn)點(diǎn)梅花，麗妃有些恍惚想起那日，那人身著一襲純白色的拖地?zé)熁\梅花水群，裙擺是一層層淡薄如輕霧籠瀉地絲綢，在御花園里舞著。眉不施粉墨已黛，唇瓣不染而赤，渾身散發(fā)蘭草幽甜的香氣，同她給人的印象一般清秀如蘭，但也不失絲絲嫵媚。不遠(yuǎn)處一位小男孩被一名男子牽著，兩人都和自己一樣陶醉在她如仙子般的輕盈舞姿之中，她一笑，不艷壓群芳，卻使百花齊綻；她一回眸，不魅惑妖嬈，卻令人一生難忘。在那一刻，自己的心靈彷彿被洗凈，既羨慕一名女子能有如此幸福且自在的笑顏，也慨嘆深宮之中自己與此笑容無緣。她的美貌或許不是傾國傾城，但眼里純粹如清泉有洗滌心靈之力量，只一抹與世無爭的笑容便凌駕于萬千女子之上。

    后來她才知道，深情望著那名女子的，是世上最有權(quán)力的男子；凝視著那名女子掛著純真笑臉的，是當(dāng)今世上最高貴的孩子。

    －如此，怎不讓人怨恨上天不公？

    有人活得精采華麗，有人註定一生悽苦，這是天道？

    身處深宮，不jian不能高升，不謀不能求生，這是人倫？

    －如今，以人倫來反轉(zhuǎn)天道，只能說命運(yùn)無常。

    當(dāng)時(shí)的無助和哀傷伴著各種不快的記憶涌在心頭，麗妃的目光有瞬間的失神，對眼前的少女自然產(chǎn)生一股細(xì)微的厭惡，像一根針被放在極近的地方，雖然離疼痛還有距離，但單單只是它的存在便已構(gòu)成威脅，讓人禁不住警惕起來。

    「你就是洛霜姑娘？長的真好看，難怪大皇子被你救了以后便忘不掉你，著急地求父皇給他賜婚呢！」麗妃輕描淡寫地開口，掩去心中瞬時(shí)的異樣，在眾人眼中，它只是掛著燦爛笑容走進(jìn)洛霜而已。

    敏感的洛霜依稀察覺到一絲不妥，然而，于情于理，自己只能冷靜地掛著一抹微笑應(yīng)對眼前的一切。「娘娘謬贊了。是大皇子福大命大，有老天和皇上的庇蔭，即使沒有洛霜，也定可化險(xiǎn)為夷。」說著，忍不住撇一眼旁邊的周天恩，事實(shí)上，自己倒不全然說著客套話，她的確認(rèn)為周天恩肯定可以平安歸來，即使自己當(dāng)初什么都不做。

    聞言，周天恩嘲諷地勾起嘴角，意有所指地說：「是阿。有娘娘和父皇的照顧，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不會辜負(fù)你們的一片苦心?！棺詈笏淖滞鹑缬矎淖熘袛D出一般斬釘截齒，洛霜沒有看漏他眼中閃過的刺骨的冷意，心下有些疑惑。

    麗妃不著痕跡地打量周天恩和洛霜，將兩人的互動收進(jìn)眼底，嘴角依舊掛著恰如其分的弧度，彷彿對周天恩的言外之意毫無所覺一般接過話柄：「呵呵，皇上若聽見你這番話，肯定也會相當(dāng)高興的?！?/br>
    周天恩似是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洛霜感覺到一股瀰漫在大殿內(nèi)的詭異氣氛，一時(shí)，大殿悄無聲息。

    「母妃！」一聲嘹亮的喊聲伴著一名少年的身影劃破寧靜，他邁步走來，身著一襲青衫，腳步略顯急促，眼角帶著一絲藏不住的笑意，顧盼間有著宛如視周遭人為無物的傲然，不知是否是洛霜的錯覺，他的視線彷彿停留在自己身上一瞬，不過很快地便轉(zhuǎn)向麗妃。

    「怎么了，璿兒？」麗妃別過頭接過兒子的視線，笑容不同于看向殿內(nèi)其他人一般自信凌人，而是帶著不加掩飾的寵溺。

    此時(shí)，周天恩近乎唐突地開口?！讣热换实苡惺抡夷锬铮覀兗纫颜堖^安，我和霜兒就不打擾娘娘，先行退下了。」洛霜被他自然的稱呼弄得一楞，見周天恩要走，便向在場的人行一個(gè)禮，隨后便任由周天恩牽著自己的手離開大廳。

    洛霜端詳著站在旁邊的周天恩，心中暗自揣測，他急著走，是不想要看見別人母子享天倫之樂的場景嗎？

    沒想到才一走出殿外，便被一名太監(jiān)喚住：「大皇子、皇子妃！請留步?！孤逅瓷湫远ㄗ∧_步，疑惑地回過頭，因?yàn)樗耐２剑屩芴於饕膊坏靡缘剞D(zhuǎn)過身看向來人。

    「四皇子讓奴才帶個(gè)話，請大皇子和皇子妃移步到北苑外的靜心湖邊?！箤Ψ降椭^，但洛霜聽著他的聲音，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周天恩淡淡掃過那名太監(jiān)，但語氣間卻帶著不容質(zhì)疑的氣勢：「告訴他，不要做多馀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管好自己就好，只要他不攪局就好，明白嗎？」洛霜彷彿聽見結(jié)尾處，周天恩輕輕嘆一口氣。

    洛霜忍不住訝異瞪大眼，明明是有些決絕的話語，但看著周天恩略帶無奈的神情，自己彷彿感受到隱藏的字里行間中帶著的有別以往之溫柔。不同于任何一次見他時(shí)，他似有若無隱藏在眼神中的情緒，這時(shí)的他只是像一般人似的流露情感。

    牽起洛霜的手，周天恩快步走開?？粗约罕晃罩氖?，洛霜想到剛才在殿內(nèi)的一幕，忽然間，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是那般使人厭煩的存在。

    「為什么不見他呢？四皇子是方才進(jìn)殿的少年吧？」洛霜抬起頭，看向站在左側(cè)的周天恩，睜著疑問的大眼珠凝視著少年，此舉令正陷入沉思的周天恩一楞，他望進(jìn)少女的眼瞳，里頭此刻不含任何敵意，隨意丟出的問題正等著自己回答，昨夜談判時(shí)沒有掩飾的厭惡仍在腦海中，少女寧死的決心還歷歷在目，但是，此刻的洛霜卻像變一個(gè)人一樣，好像彼此其實(shí)是朋友？且自己沒有對她做過種種過分的舉動。

    周天恩深鎖眉梢，疑惑少女改變態(tài)度的原因并暗自揣測著。

    －難道，她在同情自己？

    心瞬間沉了下去，周天恩想起今早在北苑的相遇，暗自慨嘆眼前的少女有著足以令她致命的同情心，思緒一向敏捷的他很快做出決斷。－同情？那種東西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這與你無關(guān)。」周天恩的眼神瞬間疏離地令洛霜一愣，而后他揚(yáng)起一抹似笑非笑，像第一次見面時(shí)所嶄露的笑容，輕聲拉出彼此的距離。「你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身分，到時(shí)我會遵守約定放你自由的?！?/br>
    這句話像一顆巨大的石頭堵塞住洛霜的心口，她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少年，一下溫柔，一下冷漠。洛霜勉強(qiáng)揚(yáng)起嘴角，故作沒事的說：「我問是為了更能好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希望你別會錯意。」輕輕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以不遜于周天恩的冷淡口吻開口：「這里沒有人，沒必要一直牽著吧？」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彷彿有股冷意在之間輪轉(zhuǎn)成漩渦，將霎時(shí)萌生的多馀情感枝枒毀壞，此刻凝視彼此宛若凝結(jié)的表情，周天恩和洛霜各有所思，卻也心有靈犀的圍繞在昨日的協(xié)議上。

    －如果都要走，何必產(chǎn)生多于的牽掛呢？

    如果世界上有人會讀心術(shù)，想必會訝異于兩人在千回百轉(zhuǎn)之后，竟得到相同的答案。

    洛霜想，人生聚散無常，有人只短暫相逢，卻用一生淚水悼念離別，與其如此，不如捨去片刻的歡樂來追求心中永恆的平靜，比如「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境界，如此沒有聚，更沒有散，無喜亦無悲。

    兩人沉默的對視，渾然沒注意到走至身旁的一名少年：「皇兄、皇嫂！」聞聲，洛霜和周天恩不約而同地望向來人，只見周天清微笑走進(jìn)，但注意到兩人意外的表情和周圍的詭譎氣氛，臉不禁僵住，連忙解釋：「我有事找皇兄......是不是晚點(diǎn)到玄寧殿去比較好？」說著，目光在兩人間逡巡。

    周天恩撇一眼洛霜，正要開口，但后者卻在他說話前搶到：「不會，你們聊，我到別處去。」向周天清禮貌性展露笑顏，對這名少年的映象只停留在他的蕭音和笛音而已，接著跨出步伐要走，才沒踏出兩步，左手霍然被一股力量拉住，洛霜一愣，眉梢向內(nèi)收緊，回眸望向周天恩，等待對方解釋自己的行動。

    「......你對這不熟，別走太遠(yuǎn)。出去后右轉(zhuǎn)，接著直走遇岔路再右轉(zhuǎn)，那里有一方小池，在那等我?！拐Z畢便松開手，洛霜原本想說自己可以走回玄寧殿，但遲疑一會兒還是點(diǎn)頭接受對方提議，因?yàn)榛蕦m里七彎八拐的，可每條路的裝飾、樣子、形狀都差不多，實(shí)在讓人難以辨清方向，況且玄寧殿又地處偏僻，初來乍到的自己若為了面子而在歸途上迷路，反而會得到反效果吧。自己可沒有十足自信找路。

    周天清仔細(xì)端詳眼前的少女和兩人的互動，默默看著洛霜緩步離去的身影，和周天恩一時(shí)無話。盯著她離開的背影直到望不見時(shí)，兩人才對視彼此，周天恩一臉平常的揚(yáng)著嘴角，自然問到：「皇弟有什么事？竟特意來這找我?！?/br>
    原本抱著滿腹言論要說，但當(dāng)周天恩就在眼前時(shí)，周天清不由得感到一股緊張感，思量著從何說起。

    讓人意外的，率先開口的卻是周天恩?！盖宓?，從小，你便不喜與人爭，師傅每每要人比武，你總是第一個(gè)敗下陣，但我看的出你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沒有爭搶的念頭?！怪芴烨宓纱箅p眼，微愣一下，摸不清對方的用意，可也只能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當(dāng)年皇兄總是贏?！?/br>
    周天恩輕笑，不置可否的搖頭：「我年紀(jì)大，當(dāng)時(shí)力氣、身高都有優(yōu)勢，贏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那時(shí)候，皇兄還有天思、天璿感情特別好，總是玩在一起?！共[細(xì)狹長的鳳眼，周天清的腦海中浮現(xiàn)三名少年胡鬧玩耍的畫面，表情和緩一些。

    「你老是默默站到一旁，不吭不響好像不屑和我們玩在一起，四皇弟說你是木頭人，你也從不生氣?！够貞浽诒舜诵闹泄串媹D像，兩人陷入短暫沉默，周天清用悠遠(yuǎn)彷彿來自虛空的語氣說：「從十年前那一天開始，一切就改變，我們本來是沒有算計(jì)如平凡百姓般的兄弟一樣，可是......」

    「清弟。」淡然卻蘊(yùn)含決心的截?cái)嘀芴烨宓脑?，周天恩搖頭?！改沐e了，我們一直活在算計(jì)之中，只是不自知而已。正如你變了，會欺騙別人、會主動跟人說話......一切不復(fù)以往，或許是出身皇室的宿命，注定要禍起蕭墻?！?/br>
    「可是，有一點(diǎn)是沒有變的?！褂幸话鸦鸸庠谥芴烨宓难弁腥计?，傳遞決心的熱度?！肝乙廊徊幌霠帯⒉幌霌?，風(fēng)鈴祭前我沒有騙你，待他日皇兄大業(yè)得逞，我必隱于山林，終身不問世事?！故难匀缇迬r投入海中，周天恩的心顯起滔天巨浪，他閉上眼，告訴自己別被周天清目光中的堅(jiān)定所動搖，理智讓他逼迫自己去懷疑，再次睜開眼，周天恩冷淡的視線訴說不信任的答案，平靜無波的雙眸盯著周天清，諷刺地微笑：「既然如此，你何必騙我、瞞我？」

    周天清思量整晚，早知到周天恩會問出此一問題，他揣摩萬千種答案，但其實(shí)自己清楚，周天恩一眼就能洞穿那些謊言與藉口，事情進(jìn)展到此，周天清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回應(yīng)：「因?yàn)槟菚r(shí)我不相信你，何況，我對你有復(fù)雜的心情，畢竟我母妃到底是因你受累?！?/br>
    周天恩身子僵住一瞬，目光一暗望向周天清，心里明白他話中之意，想起當(dāng)年的無力，還有皇宮之中僅有的一絲真情。因?yàn)橹芴烨宓哪稿?，自己得以保全性命，也因?yàn)樗?，周天清和自己才更加熟捻?/br>
    回憶像一陣風(fēng)吹入周天恩的心中，僅有的責(zé)怪之意全都化成一口嘆息，宛若要讓兩人的兄弟情份都一齊隨風(fēng)而散，周天恩別過頭，望向洛霜走去的方向，用冷靜的口吻說道：「對于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我無話可說，怨我恨我，悉聽尊便，我不會怪你。以前種種，我不想追究，以后種種，我們各憑本事。你若不阻撓我，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我不會對你出手，這是唯一能給你的保證?！?/br>
    眼見談判破裂，周天恩就要頭也不回離開，不及多想，周天清身形一動便繞至周天恩的面前?！傅鹊龋　?/br>
    寒光一閃，周天恩對周天清第一次展露在自己眼前的快速身法有些訝異，目光一動殺機(jī)陡現(xiàn)。「還有話說嗎？」

    「皇兄！這次我是真心想和你合作的，我有我的目的，你有你的，互不衝突，為何不能合作？一直以來，我也一直在等待告訴皇兄一切的時(shí)機(jī)，但你對我的戒心那樣重，如果我坦白，你未必放過我，這種情況讓我如何開的了口？」

    周天恩思緒快速運(yùn)轉(zhuǎn)著，話鋒一轉(zhuǎn)：「你的目的是什么？」

    周天清一楞，知道這是兩人合作的一線生機(jī)，不再猶豫，靠近周天恩，以呢喃低語的方式告訴周天恩答案，后者聽完陷入良久的沉默。

    「這就是你的目的？」當(dāng)不信任的言語從周天恩口中吐出時(shí)，周天清的心陡然一落，如墜深谷，沉重地反問：「其實(shí)皇兄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我們追求的未必是外人以為的那般，你以一生為代價(jià)，我以生命為祭品，為彼此追求的目的祭奠，僅此而已。為什么不相信我？」

    望著周天清此刻盈滿決心和睿智的雙曈，周天恩渾身一震，感覺到自己的想法都被他的眼神所洞穿，耳邊又傳來對方的話語：「相信我，皇兄?！?/br>
    周天恩沉思著，望向自己的弟弟，隨后揚(yáng)起嘴角。「罷了。我相信你，如果你背叛我，別怪我不顧兄弟情誼?！?/br>
    聽見周天恩的回答，周天清眼睛一亮?！刚娴模俊?/br>
    看著周天清止不住喜悅的樣子，周天恩想起曾經(jīng)有一次，自己得到父皇賞賜的珍奇玩意并分給弟弟們，當(dāng)自己給周天清時(shí)，一向寡言的他瞪大雙眼，難掩喜悅地問：「真的？這是......給我的？」

    過往稚嫩的模樣和現(xiàn)在眼中的光彩交疊，令周天恩微微一笑，周天清不明所以地問：「皇兄在笑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世上也許真的有些東西不會改變。我相信你。」如果上一句「我相信你」還帶著試探的成分，因?yàn)橹芴烨宓碾p眼讓過往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竄進(jìn)腦海，筑起的層層防線被逐一滲透，周天恩才終于真正放下心中最后的猜忌。

    周天清敏銳的感覺到句中不同的涵義，饒是如此，沒有讀心術(shù)的他也無法徹底明白，只好呆呆地笑了一笑。

    「恐怕你得找時(shí)間好好跟我說說你手中的情報(bào)?！乖掍h一轉(zhuǎn)，周天恩仰起頭，視線望向在處處高樓的宮中仍顯華麗且高聳的宣政殿，目光閃著星子一般的光芒，可眼角藏著一點(diǎn)黯淡，任由周天清的話語在腦海中回盪。

    「你以一生為代價(jià)，我以生命為祭品，為彼此追求的目的祭奠，僅此而已?！?/br>
    越是高聳的山，越是勾起人們想要攀爬的慾望，只是地方愈高愈是冷，無論是人生或權(quán)力，往目標(biāo)走的越遠(yuǎn)，總是會不自覺地感到高處不勝寒。因?yàn)闊o人能解的孤獨(dú)。

    「我現(xiàn)在就可以說了，不如邊走邊說吧？」周天清之所以來，本就是打著把一切說清楚，誠心合作的打算，可是就在自己要將事情脫口而出時(shí)，周天恩卻出乎意料地阻止他。「晚點(diǎn)再說，有件事情拜託你去辦?！孤勓?，周天清忍不住疑惑起來，在聽完周天恩的話后不禁更加訝異：「就這樣？」

    周天恩揚(yáng)起嘴角。「作為你愿意和我誠心合作的獎勵，這件好差事一定得你去辦。」

    周天清微微一楞，隨即會意過來，尷尬地呆在原地，不知該有何反應(yīng)。

    將東西交給周天清后，周天恩繞過對方走向洛霜離開的方向，拋下一句帶著笑意的話：「這件事情就拜託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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