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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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迎來黎明。 凌云殿內(nèi),虹國一代帝皇躺在床上,一旁有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的太醫(yī)方亦延、已解毒無大礙的傅林,和將目光投向窗外不知思索何事的夏凊。在昨夜一團混亂之后,周天恩一聲不響地帶著昏眩的洛霜離開凌云殿,方太醫(yī)先幫身中絕命草的傅林解毒后,便依照洛霜最后提及的藥名和劑量前去太醫(yī)院調(diào)配解藥,一個時辰前終于將解藥餵入周允的口中,在場的人都屏息等待著,等待周允醒來驗證藥效的一刻。 夏凊此時的腦海中不斷回盪著周天恩臨走前的話語:「母妃......你是跟我走,還是留在這里?」他的眼神望著夏凊,竟有些凜然,令她不禁一愣,還未等到夏凊開口,周天恩便丟下一句:「母妃還是留在這里吧?!闺S后頭也不回地抱著洛霜快步離開。 這一夜,似乎太漫長,宛若一生。 「凊兒......」胡思亂想間,周允的呢喃傳入夏凊的耳朵,令她渾身一震,連忙望向床上的男子,只見他仍顯俊朗的眉和眼此刻痛苦地皺在一起,卻還未睜開眼睛。夏凊禁不住用手輕撫他的眉梢,似乎想撫平他的苦痛,而周允彷彿感覺到似的原本緊蹙著的眉眼竟微微放松,夏凊凝望著,心中暗嘆一口氣,收回自己的手。 夏凊想起自己的爹,宰相夏相,曾經(jīng)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曾經(jīng)擁有身為太子的外甥,曾經(jīng)擁有后宮第一人的女兒,可惜最終卻落得撞柱而亡的命運。當年周允不顧前朝反對,欲廢周天恩的太子之位,而后三位大臣血諫之,當場撞柱而亡,夏相也是其中之一??杉幢愠晒ΡO轮芴於鞯奶又?,周允卻將所有兒子都立為太子。周允曾經(jīng)赤裸裸的厭惡和一意孤行,夏凊忘不了,而夏凊也不敢去想,這些年周天恩是怎樣過來的? 周天恩離去時冰冷淡漠的神色,猶在眼前。 這些年夏凊被牢牢鎖在這凌云殿中,沒有任何手段去探聽周天恩的消息,可她不難猜想,周允的厭惡和自己的失勢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影響。宮中,向來是墻倒眾人推。況且還有如蛇如蝎的麗妃在宮里,要說她這么多年從沒對周天恩做些什么,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周允,你可知道,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與我之間,有多少條生命和鮮血? 「皇上!」霍地,周允睜開雙眼,方太醫(yī)第一位發(fā)覺驚喜地走至床邊,可心卻瞬間沉下去,只見周允的雙眼仍是艷如血的深紅色,無情地宣示著-毒并沒有解! 「凊兒呢?」躺在床上的周允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坐起身,尋找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可當他努力睜開眼,卻發(fā)覺自己的視線有些微的模糊。坐在床緣的夏凊心中一驚,只見坐起身來的周允與自己不過相隔不到一尺,可他的雙目竟無法對焦在自己身上,里頭只有一片茫然,她不禁心中一痛,啞然道:「我在這里。」 周允聽見夏凊的聲音近在咫尺,可自己卻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和黑影,不禁心中一慌?!柑t(yī)!怎么回事!」 周允想起在昏迷前周天恩說的話,想起自己已經(jīng)中毒,而后想起周天恩字字句句斬釘截鐵的死亡宣言。 「噬魂絕命草,中此毒者至多活不過一年,死時皮膚潰爛、七竅流血?!?/br> 腦中回盪著這句話,周允只覺心灰意冷,渾身涌起一股寒意。一方面因命不久矣,一方面因周天恩的決絕。他又想,可......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吧......! 「皇上,請容微臣診脈,稍安勿躁?!狗揭嘌影卜€(wěn)的嗓音令在場的人稍稍冷靜下來,只見他仔細地診脈之后沉吟一會兒,才緩緩說道:「皇子妃提供的藥方看來雖無法完全解毒,卻能夠壓制噬魂絕命草的毒性,可此毒太過特殊,微臣亦不能保證能壓制到何時......或許皇子妃知道的比微臣更多一些?」 「皇子妃?」周允有些意外地重復,說實在,他對洛霜一點印象也無,只知道她來自民間,身后無可靠的家世背景,不足以對周天恩產(chǎn)生助力......想到這里,周允面色一變,又想起這些年對周天恩做的種種,心情復雜至極,懊悔、痛苦蔓延至身體各個角落,微微顫抖著。 「是的,此解藥乃皇子妃所述,微臣觀其藥理認為或可解噬魂絕命草的毒性,可皇上身上仍有馀毒,不知是微臣出錯爾或有其他問題,或許可請皇子妃一觀?!乖诼逅f出那一串藥名和劑量之后,方亦延已經(jīng)完全將之視為醫(yī)術(shù)高超的奇女子,語氣間不自覺透著一股尊敬,畢竟天下奇毒無藥可解,可皇子妃竟能將毒壓制,這可是大多鑽研藥理一生的人們都無法達成的成就??芍^驚世之舉! 周允感覺到方亦延語氣和神態(tài)間表露無遺的敬意,有些意外,畢竟方亦延身為太醫(yī)院院首,醫(yī)術(shù)高超,少有服氣之人,可如今卻對一名年歲頗輕的姑娘表達敬重很難不令人訝異。 可思及此處,又想起洛霜的身分,周允一時心念百轉(zhuǎn),最終做出一項決定。 「恩兒......在這嗎?」 「因皇子妃身體有恙,大皇子已帶皇子妃回玄寧殿休養(yǎng)?!狗揭嘌赢吂М吘吹鼗卮?,周允自嘲地揚起嘴角。-說的也是,難道他還會擔心自己,直到自己醒來嗎? 「林兒在這嗎?」 「父皇,我在這?!挂恢痹谝贿叢话l(fā)一語的傅林立刻回答,因為昨夜的事件已在他心中投下一顆震撼彈,傅林感覺自己已握緊當年真相的鑰匙,只差一點變能得知當年的真實。他有些恍惚地思索著未來,直到周允喊及他時,才豁然驚醒。 「替我去養(yǎng)心殿找到李虞,令他帶我的玉璽、昭書過來。」說到此處周允一頓,猶豫一瞬又問到:「林兒,你之前曾說過無心皇位,那可是你的真心話?」 說到此處,傅林已然瞭然一切,回想起自從風鈴祭至今的種種事件,瞬間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曾經(jīng),他步步為營,只為進入皇宮、認祖歸宗,周允許諾自己最終會得到皇位;曾經(jīng),他小心翼翼呵護自己愛的女孩,只為相守一生、相親相愛,女孩許諾自己無論選擇為何皆不離不棄;曾經(jīng),他破釜沉舟說自己無心皇位,只為守護愛人、今生平安,父皇卻怒不可抑罵自己少不知事。如今,父皇問自己,是否真心放棄皇位?一切過往往事如煙消散。 最終,傅林的腦中只定格在曾經(jīng)的將軍府,洛雪眼中只倒印著自己,彷彿世間萬千的光芒都系在他一人身上,她堅定地說:「我,不希望你當皇帝?!顾赂业卣f:「此生我洛雪,無論你傅林是皇親貴冑、平民百姓,我洛雪碧定生死相隨、不相負。」 那些畫面讓此刻的傅林能夠微揚嘴角,堅定點頭回應周允:「是。兒臣是真心的?!?/br> 聞言,周允神色復雜地呢喃:「如此......甚好。」半晌,他忽地感覺到自己的視野漸漸變亮,夏凊一雙澄澈安靜的雙眼正凝視著自己,恰似曾經(jīng)多年以前,只是當年她的眼周未有如今的皺褶,只是當年她望向自己的情緒,沒有這般復雜。 「太醫(yī),朕似乎看的見了。」周允霍地感到有些累,那是一種由過去種種堆疊而成的巨巖沉甸甸壓在心頭的感覺,綜其一生他也無法將巨巖搬開,他無法再坦然地望向?qū)γ婺请p乾凈的眼眸,即便是心中夢寐以求,他也無法如此殘忍地,傷害她。 「容微臣再診一次?!狗揭嘌釉俅翁嬷茉蕶z查一次,可卻發(fā)現(xiàn)一切脈象與方才診斷無異,且周允的眼珠子仍顯赤紅,有中毒癥狀,顯示毒未全解?!富鼗噬希硕救晕慈?,只被壓制在體內(nèi),暫無性命之憂,只是待此毒在體內(nèi)厚積勃發(fā),恐怕......」 「恐怕如何?」皇帝一皺眉,不悅地沉聲問道,威嚴盡顯。 「恐怕有性命之憂?!褂仓^皮,方亦延仍是將將落未落的話音補齊,說完便立即磕一顆響頭告罪?!肝⒊紵o能!」 周允哼了一聲,正要說話,便聽夏凊接口問道:「依太醫(yī)之見,可還有何辦法?」他禁不住朝她望去,只見其眉頭微蹙,愁上心頭,似乎正替自己擔心著,不禁愣愣地看呆了。 「回美人,當務之急乃是先壓制毒性,并尋解毒之法,可毒乃天下奇毒之一,不可等間視之,微臣定然竭盡所能尋覓解毒之法?!?/br> 當周允聽見第一句話時就已經(jīng)沉下臉,根本無心聽后面虛偽推託的說詞,當方亦延一說完他便立即不耐地擺手:「下去吧。你們都走吧,我有話和『皇后』說。」說著還特意強調(diào)「皇后」二字,令方亦延和傅林心中一驚,此刻已然步入中年的皇帝似乎突然幼稚起來,只覺美人二字刺耳得不行,他偏要強調(diào)夏凊的尊榮,然而說完后,卻接收到夏凊輕飄飄蘊含警告的眼神,他心不自覺一虛,連忙示意太醫(yī)快走,正要說些什么又注意到不遠的傅林,連忙一正色向他說道:「林兒折騰一天也該累了,先去休息吧!」 傅林頓時百感交集地望向周允和夏凊,在心中輕嘆一口氣,心中不自覺地想-娘,這會不會就是你當年不愿跟父皇回來的原因呢? 最終,傅林和方亦延行了一禮相繼離開,將空間留給一代帝皇和......未來的皇后。 待他們走后,周允小心翼翼地望向夏凊,先是帶著試探性質(zhì)輕輕握住她的手,夏凊皺眉,抽開,周允再握,如此反覆幾次之后,夏凊被弄得有些沒脾氣:「你到底要做什么?」 「給我一次機會彌補可好?」在夏凊面前,周允竟有些不敢自稱「朕」。 「周允,有些錯誤是不能彌補的。」 「是,可是我就快要死了,在馀下的日子里,恩兒和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盡力做到,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好不好?」周允眼帶祈求地望向夏凊,如此溫柔,哪怕多年以前他也不曾這般溫柔,記憶中,周允生氣拂袖而去的次數(shù)可鮮活得多,何曾有過這般輕聲細語溫柔地求和? 不,也許有的。那是我懷上恩兒的時候。 當時只因為她正與賢妃討論舞曲,不過是讓周允稍等一些他便大怒?;首悠猓f再也不要來找夏凊熱臉貼冷屁股,直到幾天后夏凊身子不適、嘔吐不止,請來太醫(yī)診出夏凊有喜周允欣然而至,當時他喜不自勝的抱著自己,哄著自己:「是我不好,你別氣了,當心傷到孩子!」 每當他這般低聲下氣時,夏凊總會無奈接受他的要求。即便此時昨是今非,并非當年,夏凊也有些無奈地說不出拒絕的話,倒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只因她并非矯情的人,帝皇的寵愛意味著她和她的兒子能夠在這宮中站穩(wěn)腳跟,安然度過生命的日子,她怎能拒絕? 「好。」于是,夏凊淡淡的說道。 周允先是一愣,似是沒想到夏凊如此輕易便答應他的要求,隨后心情瞬間飄揚雀躍起來,可是當他看清夏凊眼底的平靜無波和淡漠時,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心瞬間冰冷下來。曾經(jīng)一同度過那樣多年,曾經(jīng)放在心上如此多夜,周允怎會不明白夏凊的「好」其實代表不了任何事、任何情? 夏凊并沒有原諒自己。 可那又如何?只要她在身邊就好。 此時此刻,周允望著夏凊既卑劣又哀傷地想。 同時,周允亦下定決心,終有一日,會讓夏凊對自己綻放真心的笑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