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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洛家四才女在線閱讀 - 53九月二十

53九月二十

    九月二十日,云國國都京安。

    自新君上任以來,每月的九月二十日固定罷朝一日,多年如故,眾臣漸漸也習慣在二十日這天安排出游、宴會、狩獵等娛樂,二十年來就連民間也感染到二十日這天的歡樂,這些年來陸續(xù)有店家在二十日這日推出各色折扣和活動,讓平民的大街上四處盈滿歡快的氣息。

    在京安的客棧之中,菜色最好的是飲香樓,酒最醉人的是醉魂樓,兩者在今日都特意請人至店中奏樂,更添店中輕松歡愉的氣氛。

    今日醉魂樓的角落里來了一名中年男子,目光如鷹,濃眉似刃,整個人就似一把待出鞘的劍般透著鋒芒,縱是一身粗衣也掩不了他銳利的氣息。男子右腰系著一把花樣精緻的簫,桌上擺著一把劍,此時右手拿著一只顯眼的大紅葫蘆正飲著酒。

    「醉紅塵......好酒,可惜名字不好?!鼓凶拥皖^端詳自己的大紅葫蘆喃喃自語,里面裝著的正是醉魂樓遠近馳名的酒—醉紅塵。

    慵懶地仰頭一飲而盡,男子拍桌喚來店小二,又點了一壇醉紅塵命店小二將紅葫蘆再度裝滿,等待店小二期間,他將如鷹般的銳利雙眼輕飄飄又帶著些許嫌棄之意投向在店中奏琴的人,待小二將葫蘆送回,他立即將大紅葫蘆系回左腰上,背起劍,似是受不了那博得眾人滿堂彩的琴音大步離開醉魂樓。

    一離開醉魂樓便聽見四周有群小孩在嬉戲玩耍,高聲唱著調(diào)不成調(diào)的歌曲。

    「公雞母雞生小雞,一家和樂萬事興!母雞小雞太狠心,一朝啄死老公雞!小雞大了成公雞,又會娶了一母雞!莫笑公雞太愚昧,該言報應終有時!萬千心計不若仁,風起云涌有天知!」

    陽光灑落,聽著孩子們哼唱、嘻笑,男子目光如鷹望向一派欣欣向榮的街道,自言自語道:「云國的酒嚐完,該回虹國了。」

    左有葫蘆右有蕭,背上有劍人如刀,男子如鷹般的眼神彷彿看透一切,他獨自一人邁步朝南方行去。

    *

    同日,在云國皇宮中的帝皇寢殿—天子殿里,年少的君王屏退左右與皇太后會面。

    雖無半點爭執(zhí)聲透出,可里面卻不時地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響,令外面一眾宮女太監(jiān)們提心吊膽,頭垂地更低。只道是年少新君又與皇太后有齟齬。

    每月總有這樣的時候,新君和皇太后不合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朝中眾臣有新皇黨也有以太后母家為首的秦黨,兩黨時常令朝堂之上火藥味甚重??商髞字⒆郑钚禄室矡o法太過為所欲為。

    不過若有誰真正進去看房間里的情形,想必會目瞪口呆。

    天子殿里,只見年少天子蕭青宇此刻痛苦不堪的趴在桌上,汗如雨下,雙目發(fā)紅,似在忍著徹骨的疼痛。桌上原本擺著的瓷器皆被他甩落在地,看著這樣的蕭青宇,年過四十仍風韻猶存的太后秦潞坐在床頭默默流著淚,無語淚先流。

    「他......到底在哪里!」蕭青宇咬牙切齒地問,每一秒都覺得全身宛如被萬蟲撕咬,被萬箭齊發(fā)命中。誰能想像的到,他貴為天子卻自從有記憶以來就被這般的痛苦折磨,一月一次,永無寧日?每次都疼得近乎發(fā)瘋,可每一次又艱難地忍下來。

    「他肯定逃出云國了......母妃從來沒有放棄追查!只要他身上有蕭家血脈,便逃不出我們手掌心!」秦潞一邊流淚,一邊雙目流露出狠意,姣好的面容禁不住扭曲起來。

    蕭青宇已然聽不見秦潞的話,意識模糊地捶著桌子,甚至捶自己,想捶落身上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卻毫無作用,最終竟活生生地疼昏過去!

    望著今月又昏過去的蕭青宇,秦潞站起身輕柔地抱起昏倒的他,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只見蕭青宇就連昏去也痛苦不已地皺著眉,眼有淚痕,身上不斷滲出冷汗。

    「我一定會救你......」秦潞喃喃自語道,像是提醒自己,又像說服自己。

    同一時刻,虹國宮殿的玄寧殿書房密道里,蕭言躺在身上被幾百根針扎著,汗如雨下,而周天恩守在一旁默默看著,眉梢緊皺。

    今日凌晨,蕭言自覺地來敲響周天恩和洛霜的房門,丟下一句話便閃身往書房而去:「打擾二位春宵了,二十日又到了,我在書房等你?!?/br>
    洛霜視線一頭霧水地在周天恩和蕭言背影間流轉(zhuǎn),只見周天恩面色沉重地佇立在原地,猶豫一會兒對洛霜說道:「今日別讓任何人打擾我,我在書房密道里?!?/br>
    待洛霜一點頭,周天恩立即閃身離開朝書房方向走去,一路無人,此條道路在周天恩的命令下無人留守,這也是方便他和蕭言等人聯(lián)系的方式,以免蕭言和任妍希來時洩漏行跡。

    抵達密道后,只見蕭言已然全身蜷曲在角落的小冰床上,痛苦地咬牙,唇間已然被咬破流出鮮紅的血。那冰床是曾經(jīng)在一次任務中偶然得到的至寶,在周天恩發(fā)覺它對蕭言每月一次發(fā)作的疼痛有療效之后便將它搬至身邊,讓蕭言二十日這天的疼痛少一些。

    即使疼痛緩解,但蕭言的神色仍是痛苦異常,時不時發(fā)出痛呼,以周天恩對他的瞭解,這肯定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疼痛。

    曾經(jīng)一刀被刺入腹部也面不改色奮戰(zhàn)的蕭言,竟在每每在二十日這天疼昏過去,令人難以置信其遭受怎般水深火熱的痛楚。

    蕭言感覺身上每一寸皮膚都灼熱發(fā)癢難耐,宛如被萬蟲同時啄咬,被千萬根針齊扎,他不自覺地握拳,渾身顫抖,一見周天恩來便艱難地用盡全力但仍顯無力地喊道:「斬允......快點......」

    周天恩二話不說從冰床旁的箱子中拿出一根根針,熟練地將針扎進蕭言的各處xue位里,每扎一針,蕭言便痛苦難耐地狂吼一聲,當他渾身xue位扎滿銀針之后,蕭言只覺渾身無知無覺宛如沒有感覺的草木,眼前一片漆黑,只是止不住地冒出冷汗。

    針法加上冰床,是周天恩和蕭言這些年總結(jié)面對一月一次發(fā)作的辦法,此法治標不治本,只能令蕭言暫失五感,忘記疼痛,且之后兩日僅能無法動彈地躺在床上,副作用極大,若不是身處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之中,他們也不敢用此法。

    整整兩天不能言語、不能視物、不能聽聞、不能動彈,五感皆廢,狀若死人。種種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忍受之事。

    周天恩看著,想著云國之事,雙目透著危險。

    蕭言曾說過,此毒無解,除非殺死同樣身中此毒的蕭青宇。當周天恩問,不解又如何,蕭言只說會一生都承受這樣的痛苦。

    「你中的是什么毒?」對著躺在床上此時五感喪失的蕭言,周天恩沉聲問道,回應他的是痛苦而急促的昏沉呼吸聲,無聲嘆口氣,果然,蕭言無論清醒或昏睡都不想告訴周天恩,他中的是什么毒。

    *

    夜幕低垂,照看蕭言一天未離半步的周天恩回到房間,只見洛霜一派悠然坐在燭火邊看著書,聽見他的腳步聲抬起來,目如秋水,寧靜悠間,令周天恩緊繃一天的心稍稍緩解。

    「用過飯了嗎?一炷香前我讓人替你熱了一次,吃一些?」洛霜知道周天恩一整天都在書房密道里,她不知兩人在密道里所謂何事,也不好進去打擾蕭言和周天恩,又怕兩人餓著便替他們留些飯菜,沒想到周天恩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到房間。

    洛霜微微皺眉,雖說習武之人少吃幾頓并無大礙,可有一餐沒一餐對身體最是不好,她略懂醫(yī)道,對這般殘害身子的事情最是敏感,是以忍不住頗不贊同地皺著眉。

    「還沒用過,多謝?!怪芴於髦挥X心中暖洋洋的,多年來他一人在這玄寧殿,每每二十日這天躲在密道照料蕭言,而后獨自一人回來冷清清的殿宇,從未有人這般等待自己,也從未有人留著熱菜等待自己。

    這一刻,周天恩心中又甜又暖,他想著原來這就是歸家的感覺。

    「陪我一塊吃。」周天恩坐至桌旁的椅子上,眼神示意自己身旁的椅子,語氣中竟帶著撒嬌的味道,令洛霜有些莞爾,她無可無不可地放下書走近并坐在周天恩的身旁,用一貫清冷的語氣說道:「吃吧!」

    周天恩滿意地微揚嘴角,開始用膳,而已經(jīng)吃過的洛霜有些無聊發(fā)著呆,望著周天恩吃飯。事實上此時夜已深,已到平時就寢的時間,洛霜實是有些想睡,即將進入打盹的狀態(tài)。

    「今日有什么事嗎?」周天恩見氣氛微冷,拋出話題,幫洛霜找點事情做,他也看出姑娘有些睡意,用飯的速度稍稍加快。

    「恩......今日父皇和母妃又來了,我說你出城去了還未回來,他們就又一道離開。還有兵部尚書亦來拜訪送了一盒靈芝......還有......」洛霜回過神絮絮叨叨地將今日的瑣事一一說給周天恩聽,房中燭火搖曳,透著暖人心的溫度,兩人如同尋常夫妻一般用膳、話家常,竟無半絲違和之處。

    聽見周允和夏凊來過,周天恩的面色一頓,隨即狀似無事地聽著種種瑣事,隨即想到,今日將洛霜一人留下應付,她恐怕覺得十分厭煩和不耐吧?

    「對不住,今日事發(fā)突然,讓你獨自一人面對這些?!怪芴於饕讶挥猛晟?,放下筷子望向洛霜有些忐忑地說,令洛霜微微一愣,不假思索地回應:「何須道歉?這是我該做的。」

    聞言,周天恩心中一甜,忍不住微微一笑,一時心適神清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俊美風流的風采,目光如炬凝望著洛霜,后者不敢多看地別開眼,望著被掃蕩一空的空盤解釋:「我只是做好我們當初的約定,在離開之前做好你的太子妃?!?/br>
    宛如被澆一盆冷水,周天恩醒悟過來,笑容頓時轉(zhuǎn)成一如既往的漫不經(jīng)心,點頭說道:「這般就好?!?/br>
    「你今日一整天都在密道里嗎?」氣氛微冷,洛霜有些不自在地轉(zhuǎn)移話題,周天恩點頭:「今日是蕭言發(fā)作的日子,我替他施針照料他。」

    「發(fā)作?」

    「蕭言曾被下毒,一月會有一次毒發(fā)的現(xiàn)象......痛楚非常人能忍,我每月都會替他施針一次。我想他不愿別人見他發(fā)作的模樣,所以今日沒讓你進密道。」洛霜訝異地瞪大眼,想起蕭言輕佻隨意的模樣,沒想到他活在毒藥的痛楚之中,隨即忍不住問:「你會醫(yī)術(shù)?」

    「算不上會,我只懂一些武道竅xue和一些江湖盛行毒藥的基本醫(yī)理,論及醫(yī)術(shù)怕是還不如你?!怪芴於鲹u頭,洛霜想了想又關(guān)心地問到:「蕭言中的是什么毒?」

    「我不知?!?/br>
    「你不知?!」

    「蕭言不愿說,我也診不出來。」想到每每問及中毒之事總被敷衍的憋屈,周天恩禁不住無奈的皺起眉頭,忍不住嘆一口氣,有些無奈解釋:「他練的功法特異,每日運行周身使其脈相和常人有異,我難以透過他的脈相判斷他的病情和毒性。我又非精于此道之人,不過總還是每月一次的痛苦,有跡可循,不至于毫無防備,也無性命之憂?!?/br>
    「蕭言中此毒多久了?可知道有何解毒之法?」洛霜望著周天恩皺眉沉思的姿態(tài),心中一動,腦中閃過一絲靈光,狀似無意的問。

    「不知道,自我認識他以來就是這般,至少超過七八年。蕭言說若是殺了同樣身中此毒的蕭青宇,便能解毒?!怪芴於餍纳穹旁谑捬越舛局律?,沒有注意到洛霜瞬間僵硬的神情,因為她很快便平復心情,問起別的事情:「蕭青宇是......?」

    「云國天子?!怪芴於髂抗獬脸粒鄣籽鴦菰诒氐玫臎Q心,那抹堅決令洛霜心中一震,恍然大悟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問:「所以才要出兵云國?」

    「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重如千鈞。

    不為盛世王朝,不為身后功名,不為榮華富貴,不為今生名聲,只為一位身受痛苦的至交。

    他不假思索說,是。

    周天恩的眼里有堅決,身上有著絕對成功的自信,曾經(jīng)他的成竹在胸讓人咬牙痛恨,可此刻,洛霜只覺得他全身洋溢著光芒,心中一動,讓人移不開目光。

    第一次,洛霜認真向上天為周天恩祈禱,祈禱他的此行順利,讓他得償所愿。不為自己,只為周天恩今晚理所當然的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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