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一份口供

    第二天一整天，陸予森沒來欣安府的房子，也沒消息，而我心神不寧。

    昨晚我媽說的話，盤旋在我的腦中遲遲不散。

    當(dāng)時我mama非要檢查我到底做沒做作業(yè)，我把電腦打開，趁她倒水，改掉了最后修改時間。我mama看不懂，隨便掃了幾眼，便把電腦合起來，像看破沒說破：“蘇何憂，你這個同學(xué)是誰，我今天不問了，以后不準再晚回家，不準不接電話，懂了沒有?！?/br>
    我自知做錯：“再也不會了。”

    我mama便嘆了口氣，坐在餐桌邊的位置，看著我出神。

    我聽很多親戚說過，我媽年輕時是個美女。她現(xiàn)在兩腮的rou微垂了，頭發(fā)染成棕色，上端長出了一段，在后腦勺挽成發(fā)髻，紋的眉毛有些發(fā)青，眼圈微黑，看起來有些憔悴，但還是漂亮的。

    她的眼睛很美，但我的眼睛更像爸爸，細長，雙眼皮褶窄些，在我的臉上占比太大，有時看起來有些嚇人。我mama比我好看，更有善良好人的味道。

    “憂憂，”看了我一會兒，我mama才開口，“你不接電話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我就怕……我就怕……”說著，她哽咽了，我的心也因悔恨和愧疚變得很痛。

    “mama，對不起。”我真心地悔過。

    “我多怕你出事啊……”她的上眼皮微微松弛，眼睛因有淚發(fā)亮，“你知道嗎，你爸跟我說，小陸太太的事，可能不是個意外。”

    我驚了驚：“怎么回事？”

    “陸先生說，小陸太太每個包里都放著噴劑，不可能沒有。陸先生最近在競標一塊地，對手很不好惹，這我反正不懂，你爸爸說陸先生懷疑，那些人故意傷害小陸太太，以此威脅他。陸先生已經(jīng)報警了，也不知能查出什么來?！?/br>
    我陷入深思，我媽又叮囑我：“這些事你聽過就算，千萬別去學(xué)校里亂說?！?/br>
    周日這一整天，我都在想這些。陸予森昨晚說買了新手機，辦好卡會告訴我，我一直沒有收到來自他的消息。

    下午叁點多，向祿他們?nèi)撕臀议_了個視頻會議，我把給他們整理好的資料介紹了一遍，還把我做完的部分發(fā)給他們參考。

    剛掛下視頻，我就接到了學(xué)校生活老師露西的電話：“無憂，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怎么了？”我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方不方便來學(xué)校一趟？”老師沒有直說。

    因為才四點鐘，我猶豫了一下，沒有帶希福下樓遛一遛，直接去了學(xué)校。

    周日，學(xué)校里空空蕩蕩，路兩邊的樹葉子快掉光了，稀稀拉拉地掛在樹枝上。學(xué)校里已經(jīng)開始做圣誕布置，灌木叢上掛了些小彩燈，圣誕的小冷杉也運進來了，安在草坪上。

    氣溫很低，已經(jīng)是冬天了。現(xiàn)在天也暗得早，學(xué)校里陰沉沉的。

    露西老師在門口等我，帶我走進學(xué)校，一路上，我問她怎么回事，她一直走到她的辦公樓前，才告訴我：“有警察想和你聊聊?！?/br>
    我愕然地看著她，險些停下腳步，露西老師摟了我一下，她的懷抱很溫暖：“只是了解一下情況，你不用太擔(dān)心?！?/br>
    我提心吊膽地跟她走進辦公室，副校長也在里面。校長身邊是兩位穿制服的中年男警察，看見我，都示好地露出一個笑容：“你就是蘇何憂？”

    我怯怯地點點頭，他們示意：“今天來是和你了解一些情況，不是正式的聞訊，你不用太緊張?！?/br>
    我沒說話，其中一個瘦些的警察問我：“蘇何憂，昨天晚上七點到十一點，你在哪里？”

    “……”我看了校長和露西老師一眼，警察感覺到我的猶豫，問：“能不能讓我們和蘇同學(xué)單獨聊聊？”

    校長斷然拒絕：“這不太方便?！?/br>
    警察愛莫能助地看著我：“蘇同學(xué)，可以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嗎？”

    我沒辦法：“嗯，我在欣安府。大概接近十一點，我mama來接我回家的?！?/br>
    “那個湖邊的豪宅小區(qū)？你在那里干什么？”他挑挑眉，眼神變得鋒利，“據(jù)我們了解，你不住在那里。”

    “那套房子是我同學(xué)的，”我解釋，“前陣子，我在學(xué)校后門撿了一條小狗，我同學(xué)的房子沒人住，就借給我養(yǎng)小狗了?！?/br>
    “你這個同學(xué)叫什么名字？”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喏喏道：“陸予森?！蔽矣喙鈷咭娐段骼蠋熗蝗徽局绷耍o緊盯著我。

    “昨天七點到十一點，你是一個人嗎？”

    “不是，”我說，“陸予森七點來的，當(dāng)時我正好看了時間，他的手機掉了，進來的時候我正要走，我們就一起和小狗玩了一會兒?！?/br>
    “玩小狗要這么久？”警察步步緊逼。

    “是的呀，”我坦然地看向他，“不知道為什么，和狗狗在一起，時間就過得很快?！?/br>
    兩位警察都皺著眉頭看著我，又問了我好些別的問題，旁敲側(cè)擊地逼問。

    我一口咬定我們只是玩了狗狗，最后他們也沒有辦法，寫了筆錄文書，讓我簽了字，便放我離開了。

    走出辦公室，我的腳步走進時更不膽怯一些，我想我的回答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因為我知道警察會這樣問我，一定是從陸予森口中得知，我可以在七點到十一點，為陸予森作證。

    陸予森不可能說出我們在干什么，他無法和我串供，不會說橫生枝節(jié)的具體內(nèi)容，一定只會告訴警察，我們在一起玩小狗，玩了叁個多小時。

    露西老師和副校長一起送我到校門口。

    下樓梯時，我問露西老師：“老師，我的這個筆錄，是不是保密的呀？我怕被我爸爸mama知道，他們肯定不會讓我養(yǎng)狗的。”

    露西老師看看副校長，副校長是個很開明的人，外表溫文儒雅，安慰地對我笑笑：“放心吧?！庇终f：“但是，作為也養(yǎng)狗的一名成年人，我想勸你一點。在你這個年紀，沒有家長的支持，偷偷養(yǎng)一條小狗，對小狗來說不負責(zé)任。因為你是個生活還沒有獨立的學(xué)生，陪伴能力很薄弱?！?/br>
    他的語氣溫和，話語其實很尖銳，說得現(xiàn)實，讓我感到難過。

    我看看手表，竟然已經(jīng)快七點了，可是希福還沒有遛，我用盡全力跑回欣安府，上樓打開門，一股臭味傳出來。

    我一看，希?？赡苁潜飰牧耍部赡苁巧业臍饬?，把排泄物弄了半個客廳。它看見我，汪汪沖我叫著，我的眼睛一熱，差點就要哭出來。

    在黑黑的夜里，我?guī)８：煤玫毓淞艘蝗Α?/br>
    因為是跑回家，又立刻下樓遛狗，我身上很熱，出了薄薄的一層汗，但是面頰被空氣凍得冰涼。我覺得自己的連像冰糖葫蘆的外殼，用鐵勺子一敲就能碎開。

    回到樓上，我把房里清理得干干凈凈，開窗通風(fēng)，回頭一看，希福已經(jīng)乖乖地在它的小窩里睡著了。

    我走過去，輕輕地摸了它?；煅N小狗白色的、柔軟的卷毛下，有一顆小小的心臟在跳動，身體因為呼吸輕輕起伏。

    希福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狗。只要想到副校長說，我不適合養(yǎng)一條小狗的話，我的心好像都要碎了。可是他說的真的是錯的嗎？

    我終于接到了陸予森電話，在蹲在希福面前傷心的時候。

    “拿到手機了?！标懹枭瓕ξ艺f。

    “警察找我了，”我告訴他，“我說七點到十一點，我們在一起玩狗?！?/br>
    陸予森頓了頓，說：“你怎么知道我這么說？他們關(guān)了我一整天，我爸傍晚才知道，去找了市長，剛剛才把我放出來。”

    他的聲音透著疲憊和不解，我很心疼，急問：“為什么要關(guān)你??？”

    “阿姨的弟弟一口咬定是我，”他把小陸太太叫阿姨，“他說七點看她的包，噴霧還在，在休息室看到我之后，我就消失了。我告訴警察，我六點半從休息室直接進消防通道，離開宴會現(xiàn)場，不是七點，但警察不信。我才說我七點后和你在一起?！?/br>
    “你應(yīng)該早點說的，白白被關(guān)了這么久?！蔽也疟豢絾栆粋€晚上，就精疲力竭，何況他一整天。

    陸予森嗯了一聲，突然沉默了。

    過了半分鐘，他才說：“蘇無憂，我有點擔(dān)心?！?/br>
    “怎么了？”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阿姨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對我做不合適的舉動，警察現(xiàn)在不知道這點，我不知道韋叔會不會說。”

    “我爸爸不可能說，”我立刻堅決地告訴他，“他有職業(yè)道德的！”

    陸予森靜了靜，對我說：“我不知道。希望吧。”他聽起來還是好憂慮，讓我很心疼。

    “要不這樣，我?guī)湍闳フ椅野职?，”我站起來，安慰他，“我和我爸什么都說的，你不要怕，我一定會好好幫你跟他說說。”

    陸予森好像考慮了一下，說：“沒事，你不用管?！?/br>
    他今晚不來欣安府，我便回家了。

    在回家的地鐵上，我沒有道德地想，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原來她真的在sao擾陸予森，那我就要謝謝那個人。

    他或她保護了陸予森。對我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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