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式原配[穿越] 第87節(jié)
“好幾年了。那時候你還是個大姑娘?!?/br> “是啊!轉(zhuǎn)眼我已經(jīng)成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了。”陳瑛勾住宋太太, “伯母, 走!我?guī)タ纯??!?/br> 傅嘉樹和宋舒彥跟在后面,宋舒彥比他往前半步,就不想跟這么個東西并排走,偏生傅嘉樹死皮賴臉, 過去勾住他的肩膀,這小子比他個頭高,而且身材還略魁梧些, 平時又是騎馬, 又是天天鍛煉,力氣還大, 宋舒彥一下子扯不掉他, 跟牛皮糖似的, 真煩人。 看了外頭的鋪面,幾個人往里走,走過一個院子,里面是一排廠房,一間房里,廠房里老師傅在料子臺上裁剪,邊上還有五個女工在踩縫紉機(jī),另外有四個女工在鎖扣眼和釘扣子,另外一個絞了濕毛巾鋪在衣服上,用電熨斗整燙完工的衣服。 “要是就做普通的衣裳呢?現(xiàn)在這些工人倒是都夠了。只是咱們這里原來的東主留下了幾位做旗袍的老師傅,手藝都十分好,要是不做好的旗袍呢!只能等他們走了,可旗袍要好,沒有拿得出手手的繡花,又是一個問題。我也想著要去挖角,可好的繡工師傅,哪里是隨隨便便就能請得動的?!?/br> 陳瑛帶著他們來到做旗袍的車間,比起做連衣裙的車間,這里冷清多了,三個繡花師傅正在繡花,宋太太走過去低頭看,構(gòu)圖在她看來有些雜亂無章,配色?不曉得是不是現(xiàn)在這樣是時髦?她是覺得,如果說手里功夫不到,真不能用如此繁復(fù)的色彩。 在繡繁花的時候,她確實也會用多層色彩,她會劈絲進(jìn)行層層繡,一根絲線劈開分成兩絨,一絨再分八絲,1絲又分八毛,兩三毛合股這樣細(xì)微的繡線,一層層堆疊,繡出一朵花上顏色的層次,乃至于光影的變幻。 宋太太又去看幾件旗袍,確實這樣的手工的旗袍,如此精細(xì)的盤扣,配上現(xiàn)在這幾位繡娘的繡活,她都替幾位老師傅可惜。 “這位太太,您看就這種繡活,我做一件浪費一件。”一個老師傅在邊上說。 “嬸子,我這里的繡娘就是這點本事。您看?” 宋太太也不評價這些繡娘的本事:“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外頭時興什么樣的花樣,就帶了幾塊我最近自己閑來無事繡的小東西來,你先看看,行不行?要是行,我們再商量,我怎么按照現(xiàn)在時興的樣子帶她們來繡?!?/br> 傅嘉樹跟陳瑛說:“六jiejie,嬸子的腳可能一下子受不了,要不找個地方,我們坐下說話?” 宋舒彥暗罵自己還不如傅嘉樹細(xì)心。陳瑛也是愧疚:“看我!去我辦公室。黃師傅,您也過來一下?!?/br> 剛才那個帶著氣的老師傅,跟著一起進(jìn)了陳六小姐的辦公室。 宋太太在沙發(fā)上坐下,打開了隨身的包,從里面拿出來幾塊繡品。 陳瑛接過宋太太的繡品,第一塊是以粉藍(lán)色的緞面為底子,因為在繡線有極細(xì)的金秀線,不仔細(xì)看看不出來,在陽光下有著若隱若現(xiàn)的金屬光澤,層次豐富,色彩絢爛。 黃師傅接過這塊繡品:“這回是我配不上這樣的繡功了。這不是該裝裱起來,掛在墻上給人欣賞的嗎?” 而陳瑛此刻手里的秋菊圖,不是傳統(tǒng)那種,而是有西洋油畫的感覺,菊花顯得濃艷看上去很立體,陳瑛摸上花瓣,花瓣也是凸起的,宋太太解釋說:“蘇繡講究平整,這是潮繡里的墊高繡,會有浮雕的立體感,這是我?guī)煾诞?dāng)年吸取各家繡技所長,教給我的?!?/br> 陳瑛只想要個老師傅,現(xiàn)在在她面前的分明是一位作品可以傳世的大師,看看這個構(gòu)圖,看看這個針法,陳瑛也是大戶人家養(yǎng)大的姑娘,女紅針織當(dāng)然會,只是不可能像宋太太那樣精通:“太美了,嬸子,您這個手藝實在太厲害了。這些花紋哪里會過時?再說了您這塊還是結(jié)合了西洋構(gòu)圖技法呢!這還說是不時興了?還有什么時興的?嬸子,現(xiàn)在流行給顧問的頭銜,您就是我的工藝美學(xué)顧問?!?/br> 宋舒彥坐在那里,想著母親家里有那么多被埋沒的繡品,自己和父親就是個不懂欣賞的俗人,是不是可以? 他抬頭:“六jiejie,我看你前面的店鋪很大,是不是讓一間沿街的鋪面出來,專門給我媽,櫥窗里展示你們的旗袍,墻上掛著我媽這些年繡的繡品,我媽帶著幾個繡娘,坐在那個鋪面里繡花,來來往往的顧客都能看見,就是讓更多人能看見我媽的繡品?!?/br> “不行,不行!我不會招呼客人。到時候人來人往,我還得接待?!?/br> 陳瑛生怕宋太太不來,連忙說:“嬸子別擔(dān)心,我專門派人來接待,您只要靜靜地在那里繡就行了。還有您只是指導(dǎo)繡娘繡花,只定制花樣構(gòu)圖,您的繡品不做旗袍?!?/br> 傅嘉樹也說:“嬸子,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盡管提出來,讓六jiejie改。反正咱們不累著,就是讓更多人看見您的繡品而已?!?/br> “媽,試試!” 宋太太看著陳瑛原本也是一個嬌俏的小姑娘,在大變故之下,如今撐起了這么一大塊事業(yè),她點頭:“我試試?!?/br> “太好了。嬸子,我立馬派人在旗袍這塊給您撤一個鋪面的位子出來。到時候繡娘在窗子底下安安靜靜地飛針走線,您在邊上或是畫畫,或是繡花。” “陳老板,現(xiàn)在有了這么厲害的繡花師傅,我做旗袍的勁頭也足了。” “那是。我原本還想著,自從陸師傅跑了,我真怕留不住黃師傅您呢!” 陳瑛想要留他們?nèi)齻€吃飯,傅嘉樹跟她說:“我們得去華美去看《碧玉簪》,戲文改好了,去看看效果。就去華美那里吃了。” “我去給婉兒打個電話,我們一起去她那里吃飯。”陳瑛打了電話給唐婉兒,“她在呢!誰叫她不肯讓繡花師傅給我,現(xiàn)在我找到繡花大師,我得去她面前炫耀炫耀?!?/br> 傅嘉樹低頭笑:“六jiejie,你這個炫耀不是多余?姮娥這里婉兒jiejie不是占了大股,她兩頭占便宜。” “所以,要去她那里吃飯?!标愮醋∷翁母觳?,“嬸子,跟我的車走?!?/br> 如此,傅嘉樹開車,宋舒彥坐副駕駛位子,側(cè)頭看窗外,實在不想理這個玩意兒。 “舒彥兄,你這樣不理我,有意思嗎?我看你也想開了,以后安安心心做我們倆的哥哥了。別這樣,行不?” “別拿對付小瑜那一套來對付我,我不吃的?!?/br> “切,我對小瑜那一套,你可想象不到?!备导螛潋湴恋卣f。 宋舒彥知道跟他說話,那就是給自己添堵,自己怎么會交友不慎,落到如此地步? “舒彥兄,這事兒我們還得平衡,讓宋叔心甘情愿地離婚,且不能跟你真的父子離心離德。畢竟你們父子一心,才能真正扛住東洋人傾銷,要是這事兒真鬧到你們父子決裂了,那可真隨了東洋人的心了?!?/br> 宋舒彥冷笑一聲:“這事兒我就靠你了。畢竟你搶了我老婆,我居然還能跟你坐一輛車?yán)?,請你幫忙出主意,一起設(shè)計我親生父親?!?/br> 幸虧靜安寺路到南京路就是直直的一條路,就是走過來也不遠(yuǎn),要不然傅嘉樹真怕宋舒彥再發(fā)火,把他按在地上再捶一通。 唐婉兒還在辦公,他們先去戲班子看排練,舞臺上還沒上妝的演員給他們唱新改的那一出“王玉林跪送鳳冠,吳將軍重金禮聘”。 王玉林的母親已經(jīng)唱了那心肝rou,寶貝rou,手心手背都是rou的一段,此刻正在要求兒子跪下。 李秀英推拒:“我不愿與他夫妻和,我情愿遞茶端湯將您當(dāng)成親娘來侍奉?!?/br> 王玉林的母親,走到兒子面前唱:“伊情愿遞茶商湯奉我,真是我賢惠格好媳婦,難怪伊勿肯夫妻和,怪阿林是從前太惡毒。阿林呀,今朝若是夫妻和,除非儂狀元跪地去認(rèn)錯?!?/br> 王玉林滿是冤屈:“兒是天子門生,萬歲御筆親批的新科狀元,怎能向娘子跪下?“” 看到這里宋舒彥仿若看見了自己,臺上這個王玉林的想法跟他當(dāng)初何其相似。王玉林不曉得他想要的娘子經(jīng)歷了什么嗎?這個時候連跪一跪都委屈了? 王玉林的母親嗔怪兒子:“老婆都勿著杠哉,還講啥格新科狀元,天子門生!” 臺上王玉林不情不愿地下跪,婆婆接過鳳冠送到李秀英面前。 宋舒彥差點哼笑出聲,就這?按照這個標(biāo)準(zhǔn),他那樣都能夠秦瑜原諒一百遍了。這么輕易原諒,這種人壓根就沒有反省,這個李秀英之后的命運恐怕依舊堪憂。 他又看自己媽的白發(fā)和皺紋,跪一跪能補回他媽這么多年的青春嗎? 原本應(yīng)該是李秀英接過鳳冠,此刻一個家仆來報:“老爺,吳老侯爺請了媒人來家里求娶我家小姐!” 演李父的老生站起來,揉了耳朵:“你再說一遍?” “吳老侯爺為沙場凱旋的吳將軍來下聘了!” 看見這一幕,宋舒彥居然沒忍住,笑出聲來…… 第81章 宋舒彥的這一聲笑讓傅嘉樹側(cè)目相看, 宋舒彥站起來,伸手掐住坐著地傅嘉樹的脖子:“恨起來的時候,真想一把掐死你個死東西!” 陳瑛看向裝出一臉害怕的傅嘉樹:“活該。舒彥, 好好打死這個壞東西!” “jiejie這話說的, 我家舅兄,胸懷寬廣,怎么會呢?” 宋舒彥低頭跟傅嘉樹說:“你不要有機(jī)會,要是有機(jī)會,你信不信?” “放屁,我怎么可能給你機(jī)會?” 臺上, 李秀英正在推拒吳家求婚,此刻李家老仆再來報:“吳將軍求見。” 就像京劇里男花旦可以婉轉(zhuǎn)動人, 紹興文戲的女小生也可以英氣勃勃,這位小將軍手捧鳳冠, 邊走邊唱:“五年前, 風(fēng)雪路,蒙恩人救下命一條。五年來,時時刻刻未敢忘半分……” 小將軍唱出了和李秀英的前緣,五年前侯府蒙受不白之冤, 小將軍一路逃命,身受重傷的小將軍,在大雪紛飛的天氣里, 倒在了路上, 是李秀英命把他拉上馬車,用暖湯焐熱, 給他包扎止血, 救下了性命。 等吳家翻案, 沉冤昭雪,李秀英已經(jīng)定親許配給了才子王玉林。小將軍細(xì)數(shù)心聲,因為她已經(jīng)許配良人,即便有天大的恩情,他也不敢上門道謝,怕連累恩人清譽。如今歸來聽說恩人蒙受不白之冤,已經(jīng)歸了娘家,未曾進(jìn)家門,先譴父親前來提親。 小將軍威風(fēng)凜凜進(jìn)來將鳳冠交給父親,與那王玉林不情不愿下跪不同,他撩起袍服雙膝跪地:“吳蕤謝過李小姐救命之恩?!?/br> 李秀英立馬避開:“小將軍乃是護(hù)國功臣,豈可跪我一小女子?” “若無小姐搭救,豈有吳蕤今日。若說有功,吳蕤的功勞皆是小姐的。”小將軍從父親手中接過鳳冠霞帔,唱,“今日進(jìn)宮見君王,吳蕤不要金萬兩,只求鳳冠霞帔求娶李家女郎……” 此刻媒婆出來問:“個么不好辦哉!現(xiàn)在就問問各位小姐太太,你們說兩位公子應(yīng)該選哪位?” 這個媒婆舉起戲票:“這張戲票有兩聯(lián),上頭烏紗帽的是王玉林,頭盔的是小將軍,你們想讓李秀英跟誰成親就把票投給誰。哪一方勝出,就送海東牌花布六尺,如果在華美百貨女裝部做衣服,可以享受工費半價!” 戲看完,在華美吃了午飯,宋舒彥和傅嘉樹一起把宋太太送回了家里。 傅嘉樹要去興華廠,宋舒彥也讓傅家樹送他到海東,海東還有一大堆事兒。 宋舒彥下車之時罵他:“你好好琢磨琢磨,不僅是紡織機(jī)要穩(wěn)定,還要能準(zhǔn)時交貨,不要整日動這些歪腦筋,就曉得給我們父子設(shè)套。” “哥哥這話說的,咱們是兄弟,都是為對方考慮了最好的路,就是沒有我,小瑜也不是能被逼著接受王玉林的李秀英啊!你說呢?” “滾?!?/br> 宋舒彥上辦公樓。 宋老爺補了一個上午的覺,中午看見飯桌上依舊是一碗陽春面,還有張媽那副死樣怪欠的臉,他得意:“張媽,你曉得我晚上要去小瑜那里吃好吃的,所以故意讓我吃得清淡點,晚上好多吃點,對吧?” 張媽翻了個白眼,沒跟他說話,轉(zhuǎn)身走了。 宋老爺搖頭,要不是看在明玉的面子上,他會讓張媽這么囂張? 吃掉陽春面,宋老爺坐車子去海東廠,到辦公室里,看見兒子正在跟會計討論,他咳嗽一聲。 會計見老東家進(jìn)來站起來,宋舒彥說:“我基本上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會計往外走,宋老爺把辦公室門一關(guān),往宋舒彥對面的椅子里一坐,問兒子:“今天早上你是什么意思?晚上你護(hù)著你母親,怕我醉了傷著她,我能理解,早上呢?我清醒著,想跟你母親好好坐下來談?wù)?。我和你母親都一把年紀(jì)了,你要不是去留洋,回來再給我鬧出這么多事來,兒子都應(yīng)該可以滿地跑了。你就不想我和你母親能好好的,夫妻和睦,一起過兒孫繞膝的生活嗎?” 宋舒彥答非所問:“我陪母親去陳六jiejie那里看過了,母親愿意去六jiejie那里做顧問?!?/br> “這不是胡鬧,我們家缺她那幾個錢?” “她自己也不缺那幾個錢,但是她的繡品可以被人認(rèn)可?!彼问鎻┱f道。 “不要搞七捻三了。今天晚上,我們父子跟你母親好好開誠布公的談?wù)?,她想要什么讓她說出來。哪怕是讓我把幾個姨太太都安置了,以后一心一意跟她過日子,也可以商量的嗎?這下你滿意了?”宋老爺看著兒子站起來,伸手想要抽兒子,又縮回了手,“你??!什么時候能真懂事起來?” 宋老爺走出門的時候想起一件事:“那個事情昨天你一鬧騰也沒商量,剛好趁著今晚一起商量了?!?/br> “我跟小瑜已經(jīng)說好了。晚上一并商量了。” “行。我去車間里轉(zhuǎn)一圈?!?/br> 宋老爺哼著小曲兒,往樓下去,車間里經(jīng)過改善,工人們正在有條不紊的干活。以前看見他像是老鼠見了貓的工人,現(xiàn)在都會帶著笑,給他鞠躬叫一聲:“東家好!” 這種感覺還真不賴! 秦瑜早上囑咐了素芬和阿芳,讓她們給她備好幾樣菜,知道老宋好吃rou,秦瑜還特地讓素芬買了大肘子,她要回來給伯父烤德國豬手。 下午三點,秦瑜從洋行回到家里,素芬已經(jīng)把大肘子按照她的要求處理干凈之后,放了香料和鹽進(jìn)行鹵制之后晾干。 按照上輩子在德國正宗烤肘子的辦法,隔夜先腌制會更好一些,不過這個年代,就是傅家的冰箱,也就是一個加了保溫層的大箱子,放了冰塊之后,起到保鮮作用,天天要買冰塊,費用可真不便宜。有這點子冤枉錢還不如家里這幾口人吃好喝好。 秦瑜穿上圍裙,在烤爐中升起碳火,把豬肘放進(jìn)去烤。 傅嘉樹從云海搬了一箱子啤酒和一箱蝌蚪啃蠟回來,另外拿了一堆豬排、牛排、香腸和西餐調(diào)料回來。 他去拿冰桶把啤酒和蝌蚪啃蠟冰鎮(zhèn)著,順帶給秦瑜開了一瓶:“先喝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