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絕色 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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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下一刻,就見那思想境界頗高的顧清淮拿起請假條,唰唰唰寫完,一秒沒耽擱地遞到他面前:“既然領(lǐng)導(dǎo)發(fā)話,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領(lǐng)導(dǎo),您簽個字?” 那表情活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不承認(rèn),混小子就是混小子,兵痞就是兵痞! 那身制服到底是壓不住一身反骨,這個姓顧的混蛋把局長的假發(fā)氣掉都毫不含糊,更何況他一個支隊長! 支隊長接過假條仔細看了眼:“你小子怎么沒填日期啊?” 顧清淮:“留著以后用?!?/br> 支隊長警惕:“干嘛?” 顧清淮笑:“當(dāng)婚假?!?/br> 支隊長瞪圓眼睛:“定下來了?” 顧清淮嘴角一彎:“沒,準(zhǔn)備求婚。” 得,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樣,支隊長很痛快地簽好字,把請假條塞回顧清淮懷里。 正好這會兒有幾個今年新入警的小伙子訓(xùn)練回來,見到偶像齊刷刷杵了一排:“顧隊,炸彈爆炸的時候,您不怕嗎?” 支隊長冷笑:“他要是怕就奇怪了,排爆服不穿,直接索降,抱著炸彈往沒人的地方跑,不要命的主兒,你們可千萬別學(xué)他?!?/br> 顧清淮身上警服筆挺,領(lǐng)帶打得一絲不茍,領(lǐng)帶夾上壓著國徽,襯衫扣子也扣到第一顆,警褲下兩條長腿筆直,相當(dāng)賞心悅目,就是站姿相當(dāng)松垮,如果不是那身衣服,說是街上的地痞流氓也有人信。 這會,他后腰懶洋洋靠著辦公桌,笑了下:“我怕?!?/br> 支隊長輕嗤:“你怕?” 顧清淮點頭,雖然人還是沒個正形,但態(tài)度相當(dāng)認(rèn)真。 多少次執(zhí)行任務(wù),他顧清淮都是不要命的那個,甚至很多時候,大家覺得犧牲才是他想要的解脫。 可現(xiàn)在,他說他怕,支隊長可不要太好奇:“你說說聽聽,你怕什么了?” 炸彈的沖擊波也沒把顧清淮那張漂亮臉蛋搞殘了,而且因為住了一段時間院,皮膚更白,頭發(fā)光澤度很好,嘴角彎彎翹著,更重要的是眼里有光,眼神明亮。 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了。 如果細究起來,那就是那雙鳳眼里的薄霧散了,只剩一派清明。 鐘意來特警支隊找顧清淮。 紀(jì)錄片已經(jīng)拍攝完畢,今日攝制組就要撤離特警支隊。 大家想要擺個慶功宴,圖個熱鬧,派她來問一問顧隊長。 她推門而入的時候,剛好聽見顧清淮說:“怕不能陪她一生。”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特警支隊卻瞬間開始起哄,甚至在看到她之后,起哄聲更大。 鐘意一臉茫然,而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顧隊長難得不好意思,紅著耳朵,偏過頭,牙齒咬著下嘴唇笑。 等人都散去,鐘意揪住顧清淮的袖口晃晃,悄聲問:“說什么呢?” 顧清淮揉她腦袋,眉眼干凈清秀一如少年時,情話張口就來:“說喜歡你?!?/br> 這樣的顧清淮哪還是特警支隊的顧閻王。 他的眼睛彎著,嘴角勾著,說是個調(diào)戲小姑娘的浪蕩公子哥還差不多。 如果不是高中就認(rèn)識他,在他情竇初開的就把他騙走了,她現(xiàn)在肯定要懷疑,顧清淮這么會,是欠過無數(shù)桃花債。 鐘意的心跳瞬間加速,看她臉紅得厲害,顧清淮低聲問:“找我?” 鐘意這才想起正事:“紀(jì)錄片今天結(jié)束,大家想要聚個餐,讓我過來跟你約一下時間……” 只是話音未落,警報響起,特警支隊反恐突擊隊接到新的警情—— 一男子在地鐵站留下爆炸裝置,如果不答應(yīng)他的要求,就要引爆炸彈。 鐘意條件反射一般最后一次將鏡頭對準(zhǔn)他們,只不過紀(jì)錄片結(jié)束,這次她不能再隨同拍攝。 眼前這無數(shù)次發(fā)生的一幕,為這次紀(jì)錄片畫下完美句點—— 夜幕下,是閃爍的紅藍警燈,黑色的警用劍齒虎,整裝待發(fā)的反恐突擊隊隊員。 陳松柏拎起狙擊槍遞給喻行,喻行拉栓上膛驗槍的動作教科書級別的標(biāo)準(zhǔn)。 顧清淮扣下頭盔護目鏡,將排爆服扔進后備箱,跟各位隊員簡要通報警情。 這是紀(jì)錄片的結(jié)尾,也是他們嶄新的開始。 就在警車開出市局大院的前一秒,一個黑色身影追著警車狂跑腳步不?!?/br> 從藏藍常服換回黑色特警制服的鄒楊氣喘吁吁出現(xiàn),他朝著開走的警車拼命揮舞手臂: “我的調(diào)令下來了!我要回來了!等等我啊兄弟姐妹們!” - 當(dāng)天任務(wù)結(jié)束,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紀(jì)錄片的慶功宴如約而至。 難得放松,包廂里有燈光有蛋糕有果盤有開瓶的酒,還有她最喜歡的他。 鐘意坐在顧清淮身邊,看他們笑,看他們鬧,聽他們用并不標(biāo)準(zhǔn)的粵語唱《紅日》,唱得上氣不接下氣——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 別流淚心酸更不應(yīng)舍棄 我愿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顧清淮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細直修長,掌心朝上,紋路干凈。 鐘意心領(lǐng)神會,不需他多言,便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手里,掌心相貼,十指緊扣。 又調(diào)回特警支隊的鄒楊有點開心到變形,也把顧清淮的壞脾氣忘了個干凈。 他蹬鼻子上臉一把好手,笑嘻嘻跑到顧清淮身邊:“隊長,誰不知道你唱歌巨好聽,來一首唄?!?/br> 顧清淮擋開他遞給他的話筒,劍眉一挑,隊長的威嚴(yán)還在,冰冷的聲線特別唬人:“當(dāng)我治不了你了?” 鄒楊瞬間噤聲乖成小鵪鶉,倒是喻行湊熱鬧不嫌事兒大:“隊長,再唱一次《沒那種命》嘛,我們聽過可是鐘導(dǎo)沒聽過呀?!?/br> “我唱?!?/br> 循著聲音來處,眾人不可思議地將目光投向出聲的鐘意。 見大家都在看自己,鐘意輕輕蹭了下鼻尖,害羞的神情很難藏住。 但她還是站起身。 那原本曖昧的迷亂的燈光落到她的身上,瞬間變得很干凈很柔軟。 視線中心的她,坐在高腳凳上,明眸皓齒,眉眼如畫,那雙清凌凌的貓眼,其實是有些無措的。 她的心跳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垂下的睫毛似乎都有重量。 卻在前奏響起的那一刻,抬起眼睛看向顧清淮,那目光里是不自知的溫柔。 “旁人在淡出,終于只有你共我一起……” 鐘意唱第一句,喻行就聽出來了,這是陳小春的《相依為命》。 生死都走過,她在用《相依為命》回應(yīng)顧隊長的《沒那種命》。 這個容易害羞、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哪是心血來潮想要唱歌。 她的聲線溫溫柔柔,粵語發(fā)音并不標(biāo)準(zhǔn),可是咬字近乎虔誠。 是在給她的心上人念一封情書。 大庭廣眾之下唱歌,鐘意是第一次。 剛開口時甚至還有些輕輕的顫抖,生澀無所遁形。 那雙淺色眼睛,看著顧清淮,也只看著顧清淮。 一字一句,敘說她的心事,表達她隱晦的愛意。 她知道,他肯定聽得懂。 “年華像細水沖走幾個愛人與知己 抬頭命運射燈光柱罩下來是我跟你 難道有人離去是想顯出好光陰有限 讓我學(xué)會為你貪生怕死……” 回憶在腦海,一幀一幀畫面,只要是關(guān)于他就無比清晰。 那天他蹲在自己面前,為自己拆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 執(zhí)行任務(wù)那么多次,他沒有一次留下遺言。 唯獨那天,他看著她的眼睛,眉眼溫柔到令人心酸。 他說—— “那天你問我你穿婚紗好不好看。” “好看,鐘意,非常好看?!?/br> “即使身邊世事再毫無道理 與你永遠亦連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 我不放下你 我想確定每日挽著同樣的手臂……” 他被她欺負得不成樣子。 他因為她生死一線抱著炸彈往沒有人的地方跑。 可當(dāng)他陷入昏迷,他說的是不分手。 他也說,別哭,我?guī)闳ベI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