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尾聲(1)
「貼春聯(lián)囉!」文年放下毛筆,在門口喊。 「來了!」屋內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邵丘岳外套還沒穿好,拉鍊敞開著跑到文年面前,有些喘,「文年哥哥,你春聯(lián)寫好啦?」 「好了,來,拿去貼吧?!刮哪晏嫠侠€,分配了一些給他,「這些比較矮,貼門窗上的,你貼的到。知道漿糊在哪嗎?」 「好!知道!」邵丘岳接過,跑出去沒幾步又跑回來,仰著頭問,「工具間的門要貼嗎?」 「你貼的到嗎?」文年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站在椅子上就貼的到。」邵丘岳點點頭,「我叫哥哥來幫我搬?!?/br> 「那你貼吧?!刮哪隂]阻攔,看著邵丘岳一溜煙跑進家里,過沒一會兒,邵向載也披著外套跟在后面出來了。 「院門也順便貼一下!」邵父站在窗臺那邊喊。 「知道了!」邵丘岳舉著春聯(lián)揮了揮手。 「院門的話貼這個,」文年拉住邵向載,從一堆方方正正的宣紙中,抽出兩張長條的,「上聯(lián)下聯(lián)別搞混了,會分吧?」 「會,」邵向載穿好外套,接過那兩張紙,笑了一下,「我這次期末國文好歹有80。」 他的成績還是在文年在自己筆電上查的,怎么可能會忘,摸摸鼻子笑了,「我就是確認一下?!?/br> 「哥哥!你快來呀!」邵丘岳在院門口沒耐心地喊了兩聲。 「來了!別催!」邵向載答完,最后看了文年一眼,抿著笑去給邵小朋友搬椅子。 大黃被隔壁鄰居放了出來,跑到邵家來串門子,邵向載一邊在底下幫邵丘岳扶椅子,一邊看他貼的正不正,還要躲避大黃的親近,三頭六臂都有點不夠用。 文年臨時又追加了幾張春聯(lián),放下毛筆,扭脖子的時候看到這情況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不叫我?!?/br> 邵向載把扶椅子的任務讓給他,往后退了幾步,「還好,應付的過來。邵丘岳往左一點?!?/br> 「這樣?」邵丘岳扶著春聯(lián)往左邊挪了挪。 「多了?!刮哪暌谎劬涂闯鰜恚巯蜉d彎腰把在腳邊搗亂的大黃抱起來,點點頭,「再往右一點。」 邵丘岳又移,「這樣?」 邵向載瞇著眼看了會兒,「嗯差不多,就這樣吧?!箚文_跨過門檻,把大黃拋進院子,拿起漿糊上前給春聯(lián)背面上膠。 邵丘岳幫忙按著春聯(lián)的下半截,以免跑位,眨眨眼端詳了一會兒文年寫的字,說:「文年哥哥你字寫的真好看。」 「謝謝。」文年笑笑。 「有練過?」邵向載手上忙著自己的事,嘴里也不忘參與進他們的話題。有關文年的一切他都感興趣。 「算練過吧,」文年一手扶椅子,一手端著漿糊,轉了轉眼珠思考道,「我媽以前總幻想我能成為什么書法大師,會拿筆后就買各種字帖來讓我臨摹,但后來小學畢業(yè)后我就拒絕再寫了,書法哪有手機好玩。」 「我們學校也有書法課,」邵丘岳站在椅子上搖了搖頭,「很無聊。」 「書法本來就是讓你靜心的,」邵向載手按在春聯(lián)上,由頭至尾撫順了一遍,「不是讓你玩墨汁的?!?/br> 「誰玩墨汁了?」文年托著邵丘岳的胳肢窩,扶著他從椅子上跳下來,把椅子搬到了另外一側,轉頭看到明顯在心虛的邵丘岳,點了點他的鼻尖,「是你???」 「嘿嘿?!股矍鹪佬α藘陕?。 文年把他抱到椅子上,拿了另一張春聯(lián)給他,笑著說:「那我的墨汁可要好好保管才行,不然就有人會變成小花貓。」 「不會啦!我現(xiàn)在早就不玩了!」邵丘岳按著下聯(lián),嚴正申明那是他小二時不懂事才會干的事,現(xiàn)在他已經長大了,沒有那么幼稚了。 「難說,」邵向載拆他的臺,「是誰洗澡還在玩水……扶好,不要亂動?!?/br> 邵丘岳噘著嘴不說話了。 「往左一點?!刮哪暄鲱^看著,提醒道。 邵丘岳照做,但還是沒吭聲。 邵向載和文年對視一眼,前者極其無奈的深吸了口氣,文年勾勾嘴角,做口型道:叛逆期。 邵向載頭疼的動了動脖子。 小孩。 屋子里外的春聯(lián)都貼好,時間也快接近正午,邵向載之前說好要給文年做一餐飯,為了這一頓,他也是準備了很久,文年這兩天老是能看到他抱著自己之前順手買回來的食譜做筆記,比上課還認真。 「有問題的話你可以問我?!褂刑焱砩纤拔哪赀@么跟他說。 邵向載卻搖頭道:「那就不驚喜了?!?/br> 一頓飯還要驚喜,文年支著下巴坐在餐桌邊,聽著廚房里的動靜,想像自己等一下是不是能吃到來自外太空的胡蘿卜,或是深海海溝里的魚rou。 明天是除夕,邵父說是要去朋友家送禮,貼完春聯(lián)就走了,中午只有他們三個小孩在家,情景似乎又與去年文年剛來時重合,只不過物事人非,關係不一樣,心情也不一樣了。 「哥哥正在胡蘿卜上雕花。」邵丘岳是探查兵,跑進廚房把看到情況跑回來跟文年說了,「他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紅蘿卜現(xiàn)在只剩下這么小一截?!?/br> 他伸出食指跟拇指比了個距離。 文年被邵向載勒令不準進廚房,只能讓邵丘岳進去看,他的話音剛落,廚房就傳來一聲呵叱:「邵丘岳!」 邵丘岳一吐舌頭,不以為意。 文年輕笑,摸了摸他的背,「去玩拼圖吧,等一下需要你的時候我再喊你來。」 「好!」邵丘岳用力點了點頭,似乎也很熱衷于看他哥出洋相。 等人回到客廳,文年又滑著手機等了一會兒,直到廚房里傳來油煙機的聲音才伸伸懶腰起身走過去開門。 「我不是說了你別來搗亂……年年?」邵向載往鍋里倒著油,聽到開門的聲音想都沒想直接開罵,罵到一半發(fā)現(xiàn)有異,一回頭正好和文年對上。 「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你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刮哪暌膊唤橐猓活欁钄r的走上前,不意外的沒在檯面上看見紅蘿卜。 「沒有,」邵向載搖頭,憋了一陣,突然轉身把文年抱住了,「……你別進來?!?/br> 文年沒動,順從的給他抱著,嘴里卻問:「紅蘿卜呢?」 聽見他聲音里的笑意,邵向載憋屈了,不開心的在他后頸沒有衣服罩住的地方咬了兩下,「沒有紅蘿卜!」 「可是我剛聽丘岳說……」 「沒有!」邵向載又往他耳垂上咬過去,沉著聲音糾正他,「沒有紅蘿卜?!?/br> 有磁性的嗓音近在咫尺,文年感受著一陣陣噴灑在耳邊的熱氣,脊椎處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閉閉眼,把人推開了。 「犯規(guī)!」他揮揮手,趁著邵向載笑的時候指著油鍋,轉移話題,「你油熱了?!?/br> 邵向載看著他泛紅的耳尖心情頗好,也不計較文年待在廚房這件事了,抓著剛裹好粉的魚慢慢往油鍋里放。 文年捻了捻耳垂,調整好表情在心里哼了一聲,男人。 雖說邵向載要做頓飯,但也沒打算做一桌子菜,他的技術還不到家,一餐飯兩三道菜是極限,文年看著流理臺上備好的料,大概能看出他想做些什么。 在一旁觀摩了一陣,離開前順便在他嘴上偷了個香,「有要幫忙的再喊我?!?/br> 邵丘岳一個拼圖拼了半年才終于接近尾聲,文年坐過去時他正拿著最后幾塊形狀相同、顏色相似的比較。不想打擾他的興致,文年只是看看,并沒有出聲。 文母傳訊息來問他火車時間,文年把早就截下來的圖發(fā)過去,文母說到時候會開車去接他。 手機里還另外躺著幾條孫行蔚的訊息,預祝他一路順風,有事常聯(lián)系。 這人在考完期末當天送了他一個鑰匙圈,說是親手做的,是個拼豆做成的「文」,據(jù)說花了他將近兩個星期才完成,被文年掛在了包上。 孫行蔚的成績一直也不錯,第一志愿同樣是s大,文年回傳了句謝謝,希望他們之后能在大學碰面。 又滑了會兒手機,邵向載來喊他們吃飯。 今天中午的三道菜分別是糖醋魚、番茄炒雞蛋以及炒高麗菜,雖然不是外太空的紅蘿卜,但還是文年及時制止了其他兩人,拿出手機從各個角度都拍了照。 邵丘岳咬著筷子,「文年哥哥你為什么要拍啊?」 「留個紀念?!刮哪瓴榭赐?,很滿意,手一揮示意他們可以吃了。 邵丘岳夾了一筷子炒雞蛋,含糊不清的問:「紀念什么?」 「紀念你哥第一次炸魚?!刮哪昵纹さ卣A苏S已郏咽謾C推進褲子口袋,才剛執(zhí)起筷子,邵向載就往他碗里放了一塊剔好刺的魚rou,魚rou裹滿酸酸甜甜的醬汁,文年嘗了一口,心滿意足的笑起來,左手在桌子底下輕輕摸了摸他的大腿。 邵向載也用左手捉住文年的手,快速在他手背撓了撓。 「哥哥我也要吃魚!」邵丘岳端著碗喊了一聲。 邵向載皺眉,正想說什么,被文年碰了一下膝蓋。 文年:「哥哥煮飯很辛苦,我來給你弄,想吃哪一塊?肚子好不好?」 「好!」邵丘岳點點頭,頓了一下,又指了指糖醋魚配菜里的青椒。 文年很訝異,「你要吃青椒嗎?」 邵丘岳不愛吃菜誰都知道,青椒紅椒這類更是黑名單第一名,能讓他主動要求要吃,連邵向載都愣了愣。 「嗯,」邵丘岳毫不猶豫的再次點頭,一邊咬著他最不愛吃的蔬菜一邊說,「我要給哥哥捧場,不然他會受挫折。等你后天走了,只剩我們在家的時候,他就不會煮飯給我吃了。」 敢情是為了以后做考量。 瞧他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文年和邵向載對視一眼,咧嘴笑了。 邵向載:「那我真是謝謝你哦?!?/br> 「不客氣!」邵丘岳很大度的說。 吃完飯,邵丘岳去洗碗,文年坐在客廳寫清單。 明晚吃火鍋,他和邵向載決定趁著除夕前趕緊把還沒買來的東西買一買。他明天還要整理行李,沒那么多時間。 「就這些吧,你看看有沒有漏的。」 邵向載端了杯熱茶給他,接過文年遞來的紙條快速掃了一遍,「沒有。」 文年點點頭,「那我喝完這杯茶就出門。」 「不急?!股巯蜉d靠著他的肩,拿著一個馬克杯有些出神。 廚房里水聲嘩嘩,文年回頭瞥了一眼,放下杯子,抓住了邵向載放在腿上的右手,「你怎么了?」 邵向載迅速回握,轉頭看著他,眸光深深,就在文年以為他不會出聲時,突然聽見他說:「沒事,就是開始有點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