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兩個地坤不會有前途 (鍛心篇) 下
爐公山上隨時都有弟子處于雨露期,這些弟子通常會將自己關在鍛造屋中,其馀師兄弟也會幫忙看著不讓上山的客人循著香氣亂闖,客人畏于爐公山及燧明族的威名不敢造次,但這回爐公山招待的可是宗家之人,幾名隨著昭琁而來的適從已被地坤香氣迷得暈頭轉向,仗著宗家出身大擺架子、sao擾爐公山弟子,流魚照料柴桑時便有幾名不長眼的上門來,流魚平時和藹,對于無禮者卻從不手軟,敢越雷池一步,管他是誰、機關伺候。 流魚守了柴桑數(shù)日,秀真一也在外頭守了流魚數(shù)日,看著流魚對付宗家的小人頗為有趣,硬脾氣的流魚在秀真一眼中格外可愛,這些人被流魚趕走后,秀真一私下也教訓了他們一頓,得罪了流魚等同得罪了秀真一。 這幾日,流魚除了忙著打跑不肖者、照顧柴桑,心中更思索著該如何處理與秀真一的關係,過去他將秀真一的感情想得太簡單,而今明白他多年追尋的心意,若再隨意敷衍就太不厚道了。 柴桑雨露期過后顯得精神不濟,他一醒來便見流魚一臉煩憂,柴桑沒別的長處,只能拿起自製的長笛吹奏一曲讓流魚舒心些。 不知是否因柴桑的笛聲有撫慰心靈之效,流魚卸下心防、對柴桑道:「柴桑,我遇見一個人,他說愛了我很久,我該接受他嗎?」 柴桑停止吹笛,做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似是鄙夷、又像無奈,寡言的他說道:「老是拿針射我那個?」 流魚尷尬地笑了笑,道:「原來你知道?!?/br> 柴桑深受秀真一之害,當然不會沒有察覺,他雖不管外事,不過昭琁這次來是為了追查欲殺害安戈的刺客,以他對流魚的了解,流魚費盡心機替秀真一隱瞞,定然心底已生了不同心思,只是流魚當局者迷。 流魚做事仔細、處事精明,有些地方卻意外脫線,感情事他還沒云竹那小丫頭來得通透,柴桑雖厭惡秀真一成天倒晚迷昏自己,好歹是他最敬愛的大師兄心里的人,再不滿也不能讓流魚為難,所以他裝聾作啞、假裝不知。 眼下看來,秀真一和流魚已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秀真一糾纏流魚多年,人品如何柴桑不予置評,不過確實對流魚用心,這緣份能否開花結果,就看流魚愿不愿意承認對秀真一的獨一無二。 柴桑一想到流魚可能落入秀真一手中,便覺一肚子火,可見流魚苦惱憂愁又于心不忍,沒辦法,他決定幫幫這位遲鈍的大師兄,柴桑心生一計、將臉猛然湊近流魚,趁流魚無所防備,一口親了上去,唇齒相碰之際,流魚徹底傻了、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下一瞬,在門外偷窺的秀真一踹門而入,一把揪住柴桑后領將人扔到了角落的原木堆。 秀真一搖晃著癡傻的流魚,急忙用衣袖猛地擦拭他的唇,急呼:「呸呸呸!趕快消毒、趕快消毒!我就說那傢伙有問題,竟敢玷污我們家流魚的嘴唇!」 秀真一力道之大,流魚的唇都被擦破皮了,流魚回神、阻止秀真一繼續(xù)折磨自己,「好了、好了!我自己來!」 秀真一轉向剛從原木堆爬起的柴桑,抽出背上大刀、露現(xiàn)殺手的自我修養(yǎng),先是用眼神恐嚇對方、再一步步逼近讓對方感受死亡的恐懼,流魚擋在柴桑身前,喝斥秀真一將刀收回,秀真一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連流魚的話都聽不進去,一雙獵豹般的眼神緊盯著柴桑。 柴桑屋里的動靜招來了附近的師兄弟,秀真一的存在不能曝光,柴桑冷靜地往地板上一踩,機關啟動,秀真一便跌入了先前老書生摔落的坑里,秀真一身手靈活,一落地就立刻爬了上去,怎料剛冒出頭,柴桑已拿著鐵鍬在上頭恭候,柴桑將這兩年受的氣全傾注在鐵鍬上,朝秀真一腦門狠狠拍下,秀真一瞬間跌回坑中。 柴桑朝坑里瞧了瞧,秀真一兩眼發(fā)昏地倒在下面,柴桑滿意地點點頭,流魚則被柴桑的舉動嚇得不清,忙問:「柴桑,你干什么?」 柴桑指指外頭,云竹等師兄弟正往此處來,流魚明白柴桑是故意將秀真一困在坑里,免得他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待他倆打發(fā)走了前來察看的人們,流魚十分嚴肅地責備柴桑方才突如其來的一吻,甚至朝柴桑腹部重擊一拳以示懲戒,儘管流魚待人和善,萬一惹他不高興,就算是師父佛以子他都敢來上幾拳。 隨后,流魚跳下秀真一掉落的坑,將有些迷糊的秀真一扛回了自己的鍛造屋,一路上只聽秀真一叨唸著「地坤和地坤不行啊」、「地坤找上地坤沒前途」等等言詞。 回到鍛造屋后,流魚朝秀真一臉上潑了盆水,秀真一才慢慢醒神,柴桑的那一拍拍得不輕,流魚看秀真一后腦勺一片血紅,好在秀真一耐打,換作一般人怕是已經(jīng)魂歸西天了。 流魚嘆道:「柴桑夠狠的,真是小瞧他了?!顾贿吿嫘阏嬉惶幚韨凇⒁贿呄胫笕f不能得罪柴桑。 秀真一氣呼呼道:「我說什么來著,那小子黑心得很,你忘了他剛才強吻你了,想到就來氣,不行,晚點還是去宰了他比較安全?!?/br> 「我教訓過他了,宗家的人離開前你都給我躲在這兒、半步都不許踏出,聽見了嗎?」 秀真一雙眼放光,問:「你之前不是還要趕我走嗎?」 流魚忽然意識到方才所言是在邀請秀真一留宿,解釋道:「我、我是不想你一出爐公山就被宗家的人逮住,給我多添麻煩?!?/br> 「正好,我也覺得放你一個人面對宗家那群豺狼虎豹太危險,柴桑那傢伙怎么說都只是個地坤,要是宗家那群天乾來了,肯定會對你做出更豬狗不如的事,就像那樣、還會這樣!」秀真一胡思亂想、越想越氣,抽出刀、咆嘯道:「禽獸!誰敢靠近流魚一步,我就把你們砍得渣都不剩!」 「安靜!」流魚怕秀真一的吼聲招來宗家的人,立馬摀住他的嘴。 秀真一的丹鳳眼望著流魚眨巴眨巴,似乎很享受與流魚此刻的近距離,流魚驚覺二人靠得太近,馬上縮手跳開。 「咳咳、那個,我等會兒要去師父那兒一趟,你既然要住下就不能白住,那堆柴火你去劈了?!沽黥~清清喉嚨、故作無事。 「不行,我得隨身保護你?!?/br> 「你就完全不怕宗家?」 「不怕?!?/br> 「那你怕死嗎?」 「以前不怕,但自從找到你之后就越加害怕了?!?/br> 「為何?」 「我死沒關係,可我怕以后沒人保護你?!剐阏嬉粚⑹刈o流魚視作一生之責。 「我還沒淪落到需要別人保護的地步?!?/br> 秀真一笑道:「一天到晚過勞昏倒的人好意思說這話嗎?」 「囉嗦!」流魚再次囑咐秀真一留守后,逕自朝門外走去,踏出鍛造屋前,流魚不禁多嘴一句:「既然怕死,別再干那些殺人生意了?!?/br> 向來多話的秀真一此番無語,流魚回首,秀真一笑得苦澀,從他努力擠出的沉重笑容中,流魚依稀聽見了他內(nèi)心同樣厭惡殺人的聲音。 若秀真一并非出于自愿,多年來又是誰逼迫他干著這等血腥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