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北極星的方向 (朝露篇) 上
斷頭谷意外山崩,谷內(nèi)之人震驚不已,斷頭谷地質(zhì)堅硬,雖有落石,卻少有大規(guī)模山崩,當(dāng)大伙兒忙于善后、清點傷亡人員時,北辰等不到露月歸來、又知曉山崩一事,心覺不妙,便以追蹤術(shù)搜尋露月,未料追蹤術(shù)竟顯示露月埋于碎石之下。 北辰一時心慌,顧不得四周人潮滿滿,隨即施展術(shù)法將巨石搬開,近來北辰少在人前出現(xiàn),除了飛雪一家,旁人僅是知曉露月身邊有個照顧他起居的適從,卻不知此人本事之大,只見他雙手一揮,堆疊數(shù)層樓高的石堆瞬間被清空。 連同露月的十名姐妹在內(nèi)的多名斷頭谷門生皆因北辰的能力大吃一驚,本該耗時數(shù)月才能疏通完成的石堆眨眼間便已清理乾凈,若非有深厚的修為斷不能做成此事,即便是飛雪、甚至是燧明族宗主都望塵莫及。 十名姐妹面面相覷,一面驚訝于北辰不老容顏、一面對其身藏不露的本領(lǐng)升起戒心,此時飛雪、飛絮趕至,二人雖未見到北辰大展身手的一幕,遠(yuǎn)遠(yuǎn)便已感知一股強大力量,再加上現(xiàn)場諸人望著北辰的詫異神情與碎石盡除的場景,他們夫婦二人自然明白發(fā)生何事。 北辰清除石堆后,底下露出了十多人,這些人全是山崩時來不及逃生而被壓在落石之下的,有些早已支離破碎、氣絕身亡,有些連完整的尸身都找不著、只剩一灘血跡與rou泥,一處山縫中他們找到了露月和梅月,千鈞一發(fā)之際,露月敏捷地抱著梅月鑽入山縫、保住性命,然而身形瘦小的梅月尚能全然藏身山縫,露月的一半身軀卻仍被落石砸得粉碎,后腦更被尖石割裂出一道口子,如注的鮮血不斷冒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梅月歇斯底里地哭喊著,飛絮將其抱在懷中安撫,梅月受了驚嚇,除幾處擦傷、所幸并無大礙,至于露月,他的右半截身子盡是骨折,頭上的傷也止不住血,不論北辰如何呼喚,他依然沒有半分反應(yīng)。 昭琁趕來醫(yī)治露月,當(dāng)她看見露月后腦上的傷口深及腦中便知大勢已去,她直言:「露月……不行了……?!?/br> 柳月罵道:「什么不行了?你不是宗家的人嗎?趕緊給我治好露月!露月要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就宰了你!」 「殺了我也救不了他,他后腦的傷太重,縱然奇蹟出現(xiàn)保下命,他這一生也難以清醒,最終淪為活死人?!拐熏I身為醫(yī)者,救不了患者永遠(yuǎn)是心中最痛,可醫(yī)者終歸不是神,斗不過天命。 葭月扯著昭琁的胳膊急道:「你少說屁話,快救救哥哥!」 昭琁悲痛拒絕:「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桃月道:「靈蛾!宗家的靈蛾之術(shù)能治好垂死之人,當(dāng)年昭娥小姐就用靈蛾救過重病之人!」 昭琁道:「眼下宗家根本無人習(xí)得靈蛾之術(shù)?!?/br> 杏月罵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會!宗家一個個全是廢物嗎?」 眾人爭吵之際,飛雪探了探露月的氣息,微弱的恍如強風(fēng)中的燭火,隨時燈滅人亡。 北辰失神地將露月抱在懷中,在他意識到可能就此失去露月時,已然慌了心,如今他的生命里露月是唯一的羈絆,沒有了他,北辰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失去露月的恐懼攀上他的心頭、控制了他的思緒、束縛住他的手腳,縱然一身本領(lǐng),在生死面前他猶如幼子般無助,回想過往數(shù)十年的點滴,每一幕全是與露月相關(guān)的回憶,露月是北辰的全部,若要孑然一身孤單地活著,北辰寧可陪伴露月共赴黃泉。 北辰意圖自盡,飛雪攔住了他,怒斥:「我兒子還沒死,你著什么急!」 「……露月……?!癸w雪的責(zé)罵令北辰稍稍回神,是呀,露月還未死去,那便還有希望。 這時,白澤突然走到北辰身后,說道:「現(xiàn)在沒人救得了他,不代表將來沒有。」 北辰聽懂了白澤話中深意,他將體內(nèi)渾厚的修為釋放、化作冰雪覆蓋在昏迷的露月身上,很快地,露月被冰封其中。 飛雪細(xì)細(xì)瞧了瞧這層冰,那并非普通的冰,是由法力凝結(jié)而成的特殊冰體,露月被封于其中不僅得以穩(wěn)住生命體徵、更可確保傷勢不再惡化,他的時間將停駐于冰封那刻,直至破冰之日,露月尚能茍延殘喘地活在冰體之內(nèi)。 被冰封的露月被送回房中,北辰無法救治露月,只能用此法維持露月生機,此法看著簡單,當(dāng)中潛藏著極為復(fù)雜的術(shù)法,非登峰造極者不可為,飛雪盯著在床邊落寞的北辰,細(xì)想北辰當(dāng)年來到斷頭谷目的不明、后又失憶,今日見他儼然是名高超修士,想當(dāng)然爾他當(dāng)初非求師而來,那他的用意為何呢? 北辰來歷成謎,不過飛雪能斷言他并無惡意,否則潛伏于斷頭谷十多年的他憑著這身本領(lǐng)早能將斷頭谷上下斬草除根,更別說他對露月這般上心,飛雪、飛絮及一眾姐妹為露月重傷而焦心難過之際,尚可保持理智、維持谷中秩序,北辰卻已恍如行尸走rou,除了守著露月,他不知還能做些什么……。 飛雪問:「你究竟是誰?」 「……?!贡背匠聊?,不知是無從回答或無心理會飛雪。 「我兒子受傷你比我還緊張,保母當(dāng)?shù)猛ΡM心啊?!?/br> 北辰這保母的確盡心,照顧露月照顧到床上去了,只不過起初是露月強拉硬拽才得逞罷了。 飛雪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北辰一句不答,斷頭谷方經(jīng)大災(zāi),外頭還有一堆事等著飛雪解決,左右露月在此、北辰哪兒也去不了,飛雪便先去處理正事,一踏出露月房門,飛絮迎面而來,剛剛還一副冷靜模樣的飛雪一見飛絮,疲憊的神情顯露無遺,那心累之中還藏著深沉的傷痛,飛雪看著堅強,可躺在床上命懸一線的終究是她的親生子,她如何能不痛心? 飛絮輕輕將飛雪摟入懷中,溫柔說道:「沒事的,我們的孩子沒那么脆弱,露月會好起來的。」 飛雪靠在飛絮肩頭,嗓音有些沙啞、問:「梅月怎么樣了?」 「受了驚嚇,這會兒睡下了,蒲月、荷月陪著,別擔(dān)心?!?/br> 「這山崩來得太蹊蹺,得好好查查?!?/br> 「你懷疑有人蓄意暗害斷頭谷?」 「百曉園園主都有人刺殺,難保不會有人將矛頭對準(zhǔn)斷頭谷?!癸w雪打起精神,氣勢萬鈞說道:「敢動我兒子,老子讓他見識見識什么叫尸山血海!」 飛雪認(rèn)為山崩乃有人刻意為之,露月不幸受害,她說什么都得替露月報這一箭之仇。 房內(nèi),北辰立于床邊、目光從未離開露月,一向鬧騰的他此刻安靜得可怕,北辰不習(xí)慣這樣的露月,他想要原本的露月回來,天生運氣不佳的北辰衰事不斷,自覺唯一幸運之事便是遇上露月,可上蒼連他僅有的幸福都要奪走……。 「是我害了你嗎?」 北辰害怕露月之所以變成這副模樣是由于自己命中帶煞,露月與他太過親近,這才一併受了天罰。 房門被推開,一人走了進(jìn)來,北辰憑著對方的腳步聲與氣息認(rèn)出背后之人,冷冷問道:「你那句話是何意?」北辰轉(zhuǎn)身,眼前之人正是白澤。 「助我找回一個人,露月便有得救?!?/br> 「誰?」 「一名懂得靈蛾術(shù)法之人。」 北辰一個箭步上去、一把擒住白澤脖子,凌厲問:「是你干的嗎?為了讓我?guī)湍愣寐对庐?dāng)棋子?」北辰懷疑是白澤製造山崩、請君入甕,畢竟前陣子白澤擊碎山壁,興許便是為了今日做準(zhǔn)備。 白澤毫不驚慌,解釋:「若我想拿露月當(dāng)棋子,無須大費周章,瞬間便可將其納為己用,你……也一樣?!?/br> 白澤一雙血紅瞳孔堅定不移,北辰收回手,卻未放下警戒,他道:「你的眼睛不是一般的眼睛?!贡背酱嗽挷⒎峭茰y,他確信白澤的鮮紅雙眼另有秘密。 白澤眨了眨眼,摀著自己一隻眼,憂傷道:「即使有這雙眼,我還是沒能將她看好。」 北辰望了床上的露月一眼,決然道:「好,只要能救回露月,要我要我做什么都成?!?/br> 「放心,他會沒事。」 「你說的那人是誰?」 「燧明族宗家大小姐,昭娥?!?/br> 北辰記得露月提過昭娥已在十五年前身亡,為何白澤卻說要將她找回?莫非她當(dāng)年是詐死、實則藏匿暗處?北辰提出疑問,白澤答道昭娥的確亡故,北辰大驚,問:「你想復(fù)活宗家大小姐?」 「是?!?/br> 「荒唐!這是逆天之舉!」 「逆天又如何?上天奪走我最重要的東西,我便要與之抗?fàn)幍降?,你不也是不惜一切要留住露月的命嗎??/br> 自昭娥死去,白澤即有了復(fù)生昭娥的念頭,多年來他從未宣之于口,如今不得不在北辰面前說出深埋心底的心愿,一來他必須得到北辰幫助方可實施計畫,二來他曉得北辰同自己一樣有著絕對不愿失去之人,同病相憐的彼此總是最能理解對方的。 北辰看著白澤落寞的神態(tài),彷彿預(yù)見了未來失去露月的自己,北辰心想長生不老亦是違逆世間常理,為了守護(hù)心愛之人,逆天復(fù)生一人有何不可為? 同樣擁有珍視之人的二人最終結(jié)成了同盟。 白澤離開后,北辰守著露月,腦中全是復(fù)生昭娥一事,從白澤的言談中不難聽出他已找到復(fù)生之法,北辰曾聽聞修士境界達(dá)到巔峰便可掌控生死,只是從未有人親眼見識死而復(fù)生,白澤是從何處習(xí)得此法?此法又該如何進(jìn)行? 北辰偶然瞥見一旁鏡中的自己,容顏不老的他不也是掌控了生死?過去的北辰不執(zhí)著于追尋記憶,如今他卻好奇若是尋回過往,是否也將喚起所學(xué)得的術(shù)法知識?也許到了那時,他不再需要求助昭娥,憑己之力即可拯救瀕死的露月也未可知? 然而,他該如何找回失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