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畫作
程淮所說的禮物,是她的畫廊。 那年她為了填補梁氏的財產(chǎn)危機,將名下的畫廊賣了出去,連帶著她的那些畫也一并發(fā)賣。那些她留下來放在畫廊里時時刻刻展出的,都是她前半生的心血和她人生里的點點滴滴。 畫廊贈與合同放在她的面前,程淮讓她在下面簽字,物歸原主。 她起初還有些震驚,沒想到畫廊會在程淮的手里:“我記得買家是一個姓李的人?!?/br> 程淮面容平靜,姿態(tài)從容:“那是我假借他人名義,出資方是我?!?/br> 她低著頭,眼眶微微濕潤,目光流連在這份贈與合同上,想說些什么,可唇瓣嚅動著,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賣掉之后,不是沒有想過在未來的某一天又重新將其買下。但事實上能買下這間畫廊的主人,也完全有能力不會靠賣名下的固定資產(chǎn)來賺錢。 而她和梁懷陽一起奔赴美國,日子也不會如此富有。 后來她選擇跟程淮在一起,也有想過這樣的可能,但到底很難開口,畢竟連她自己都還要被男人養(yǎng)著生活。 說不動容是假,她笑了笑,拿起筆在下面簽名:“我這是空手套白狼了?!?/br> 時間一長,她的肚子比以前大了許多,即使穿著寬松的家居服,在行走動作之時還是能看出她突起的腹部。梁懷月微微佝僂著背,就這么安靜地坐著,孕期總是容易腰酸背痛,自打懷孕以來就沒有端端正正的坐姿。 程淮沉聲道:“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br> 他站起來,叫上梁懷月跟在他身邊:“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我想你也會很喜歡?!?/br> 梁懷月抬頭困惑,但到底也還是站起來跟著他一起往其中一間客臥走。 他們所住的平層很大,客臥也有三間左右。但沒有外人,也沒有居家保姆,所以幾乎都是空置的狀態(tài),梁懷月也懶得去看。 立足在一間客臥門前,梁懷月又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她身材高挑,但比起高大挺拔的程淮還是要略低一個頭,孕期換個平底鞋后,更是得經(jīng)常抬著腦袋才能看他和他說話。 程淮推開了門,她也重新將視線從他的臉上挪開,轉(zhuǎn)而看向客臥的一切。 落地窗的采光很好,陽光明媚燦爛,光線從窗外透進(jìn)來,金色的光輝灑滿每一處角落,將里面的陳設(shè)照得一清二楚。 梁懷月的呼吸瞬間停滯,完完全全被眼前的一切奪走了目光和呼吸。 客臥里的家居家電早已被騰空,只空留出一片偌大的空地,那些繁瑣復(fù)雜的壁畫也跟著消失,粉刷成明亮的白墻,這片空留出來的區(qū)域,四周都放滿了她這些年來嘔心瀝血的畫作。 任何一幅都沒有丟失,安安靜靜地都躺在了房間里,活在艷陽底下,就像是從畫廊里搬了個新家。 “你以前的畫作,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在放在畫廊里供人觀賞。那些人從你的畫里揣測你的內(nèi)心,總是給你帶來麻煩?!背袒匆彩撬紤]很久,才最終決定把它們都帶回公寓:“以后你的新畫作,再繼續(xù)放在畫廊吧?!?/br>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朝著那些畫作走了過去,從十九歲那年暗黑復(fù)雜的情緒之作,到后來悠閑自在的田園風(fēng)景,敘述了她過往快十年的時光。 其中一副巨大的畫作,被朦朧的蕾絲白布所遮掩著,放在正中間的位置。只略微窺探到其中一角,梁懷月就忍不住鼻頭一酸,眼眶溫?zé)帷?/br> 她掀開白布,露出畫作完整的模樣。 畫作里的男人,躺在沙發(fā)上睡得恬靜,全裸的身體線條流暢,即便是他微微彎曲的指尖都這樣真實柔軟。 就連畫里茶幾上的花,都是極為柔和觸動人心的嬌艷欲滴。 她眼眶里流轉(zhuǎn)的熱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滑落她的臉頰匯聚在尖尖的小下巴上,滴答滴答地落在陽光溫暖的木質(zhì)地板上。 程淮轉(zhuǎn)身打算離去,被女人輕聲叫住。 “程淮,謝謝。” 他沒再回話,替她關(guān)上了門。 她已經(jīng)很久沒看見他了,本來以為日子就這么過去。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留下的只是她清晰而熱切的念想。 這幅畫在被曝光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賣了出去。 賣給了一個喜歡珍藏畫作的私人藏家,不過是為了護(hù)住她和他那一點早已破碎的名聲。 程淮大概也是費了很多精力,才重新從那位藏家手里拿到這幅畫。 她將自己的指尖輕輕地點在他胸前那顆小小的痣上,似乎隔著一扇冰冷的玻璃,也能觸碰到他溫?zé)岬纳眢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