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怎么會……怎么會？」格爾沁扔下手上的食物，搶上前去，發(fā)現(xiàn)老人的脖頸處有細(xì)而深長的勒痕，他是被勒死的。

    「是誰？這是誰干的？」格爾沁憤怒地站起身來，快速環(huán)顧四周，四下里只有幾個同樣殘病的老弱、七歪八倒躺臥在附近，卻沒有人理會他。

    他憤怒的蹭掉了附近一層土皮，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表示這下手的人，是早有預(yù)謀、而且已經(jīng)逃之夭夭。

    前方火災(zāi)已被撲滅，老人的氈幕并未被波及。格爾沁托起老人的尸身，將他帶回氈幕安放。

    依照當(dāng)?shù)亓?xí)俗，格爾沁以弟子之禮，為老人守夜。第二日，就要將老人放到天空地闊的草原上、仰望著長生天而火化。

    「前一刻還自跟我絮叨呢，我只不過離開一陣子、幫忙救火，怎么師父就成了這副模樣？」格爾沁望著安詳躺在氈床上的老人，心里不斷自責(zé)，這時門外卻闖進(jìn)兩個半大小孩兒，一胖一瘦，胖的身穿貂皮綾羅，瘦的則是處處補(bǔ)丁。那胖小孩兒還沒看清楚，便張嘴大聲嚷著：「羅師父，我給您送飯來了。」

    瘦的小孩兒比較機(jī)伶，一眼看見有陌生人坐在氈幕里，而羅師父則靜靜躺著、一動也不動；他拉拉胖子的衣服，說：「誒，有人！羅師父怎么睡著啦？」

    兩個小孩兒見到眼前這一幕，還沒會過意來，胖的捧著一盤手把rou和馕，瘦的拿著一口皮袋，顯是裝了酒水，兩人就呆呆杵在剛進(jìn)門的位置，不知該怎么招呼？

    倒是格爾沁先回過神來，他對兩個小孩兒說：「這些東西、師父用不上了，你們拿回去吧。順便跟你們家大人說，羅師父已經(jīng)被長生天接走了。」

    「長、長生天？接走？」胖孩子喃喃重復(fù)著話尾，倒是瘦孩子反應(yīng)過來了：「羅師父死掉了？」

    「對，羅師父沒了?！垢駹柷叩吐暬卮鸷⒆印⒁彩窃俅胃约赫f。

    兩個孩子一聽，哇的一聲，放下手里東西就向回跑，他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大人。

    不一會兒工夫，羅師父的帳幕里擠滿了來弔唁的人，最先過來是瘦孩子的娘，她跟瘦孩子一樣，都穿著補(bǔ)丁的衣服，但那衣服看來乾乾凈凈，顯然花了很多力氣保持。

    再來是胖孩子的爹娘___一對面團(tuán)團(tuán)、皮膚白嫩滿臉出油的夫婦，他們顯然是被胖孩子拖來的，樣子有些不情不愿。

    還有幾個住在附近氈幕里的鄰居，看起來大多是孤寡瘦弱的老人。

    格爾沁謊稱自己是離家多年的大弟子，這次剛好過來探望師父，打消了眾人對面目陌生的「青兕堯」之疑慮。他說明格爾沁此時正在崑崙天山，所以由他執(zhí)弟子之禮，給來弔唁的人一一叩頭答謝。

    他并未說明羅師父的死因，大家只以為羅師父久病纏身、終不耐疾病折磨而亡，也沒多想其他，好生安慰了「青兕堯」一番，便即散去。

    經(jīng)過簡單交談，格爾沁知道，在他打擂臺賽的這兩個半月中，兩個孩子經(jīng)常來氈幕里探望師父，并且為他送餐；期間曾經(jīng)聽過氈幕中冒出爭執(zhí)的聲音，但是一進(jìn)門、卻看不到其他人。他們當(dāng)時也問過羅師父，但是師父卻說，是他們倆聽錯了，他那兒并沒有其他人進(jìn)來。

    等到帳幕里又只剩他一人之后，他跟師父告了個罪，開始動手搜索起帳幕來。

    一向以來，格爾沁很是尊敬師父。往日就連進(jìn)到師父的帳幕里，他也是先出聲通報了才敢進(jìn)來，更遑論翻找?guī)煾傅臇|西了。以前若沒有師父指示，他是絕不會碰里面東西；這回沒辦法，只好默默跟師父磕了一個頭、站起身來，在那為數(shù)不多的包裹箱籠里翻找。

    找了好一陣子，終于在舊衣服的口袋角落、找出一隻被揉得爛爛的傳聲紙鶴?？吹侥请b紙鶴的凄慘模樣，格爾沁并不抱太大希望，不知道它的作用可還在？他指做劍訣、凝神觀想、將靈力注入了紙鶴里面。等了二十息時間，就在他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那紙鶴歪歪倒倒飛了起來。

    火速留下紙條、請鄰居幫忙送師父一程，格爾沁隨即跟隨紙鶴飛去。

    情況至此，他已經(jīng)把智慧大師給的任務(wù)拋諸腦后了，一心只想在剩馀時間內(nèi)、找到害死師父的兇手，就算來不及報仇，也要先找到人！

    有那么一陣子，他邊跟著傳聲紙鶴飛、邊怨恨著現(xiàn)在這情況、這身體。被削減到二魂六魄、又要掌控這么大一具神獸軀體，根本就已經(jīng)非常吃力了；三天、不、兩天后還要趕到崑崙天山、換回原本的身體，真是煩人。

    胡思亂想間，他已經(jīng)跟著紙鶴、飛過了城鎮(zhèn)、向幽暗的大草原方向飛去。

    幸好今天月色清亮，紙鶴在月光照射下，微微發(fā)出螢光，成為指引方向的指標(biāo)。

    又過了一刻多鐘，那紙鶴似乎已經(jīng)力竭，逐漸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一片漆黑的泥地上。

    格爾沁上前撿起紙鶴，卻聽到暗處有人聲笑說：「終于想通了，愿意來啦？」

    他暗暗心驚，這人聲息隱藏的真好，連他調(diào)動了神獸的靈敏五感、都沒有發(fā)現(xiàn)來人，不知這人在此隱藏了多久？

    「也難怪你驚訝，我們原先就住在地里，剛剛收到傳聲感應(yīng)，才來到地面上?！乖掗g，一支火把被點(diǎn)燃，舉著火把的人隨即失聲驚訝道：「你不是老羅，你是誰？」

    「我?guī)煾竸偛疟蝗藲⒘?，你又是誰？」格爾沁冷冷的回應(yīng)。若不是看在對方誤認(rèn)自己、不知師父已死、應(yīng)該不是兇手的份上，他才懶得搭理，直接一劍劈過去了。

    火把光線在草原夜風(fēng)中搖曳，將佇立在當(dāng)場的四個人影撕扯成四道鬼影，除了「青兕堯」之外，另三個人長得又瘦又小，灰撲撲的短打棉衣、配上尖嘴猴腮的相貌，真像三隻大老鼠。

    「老羅死了？你拿了老羅的紙鶴，才要跟我們交代交代吧？」尖聲尖氣的語音，怎么聽都像老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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