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似要將她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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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鈺到家后不久,林靖也跟著眉心緊皺地大步進了門。 林家這一輩就三個子嗣,林琬入了宮,家中便只剩林靖和林鈺,林靖今年二十有五,比林鈺長上七歲,看顧她比林父還盡心。 林父相貌平平,但好在三個兒女樣貌更似林母,皆生得出眾。不過林靖雖儀表堂堂,高大挺拔,卻沒多少好名聲,因他脾氣在這應天府里是出了名的暴躁。 兩年前林靖在朝堂之上和其他朝臣起了爭執(zhí),被皇帝叫司禮監(jiān)的人拉下去,險些當眾杖板子,若非林父求情,他就得脫了褲子趴在午門前丟光臉面了。 林靖快步進院,腳底生風,庭中清掃落葉的小廝見了他那擰緊的眉心,忙躬身躲得遠遠的。 房中林鈺正和阿嫂秦湄安吃茶閑談,林靖一進門,一撩衣袍不顧形象地坐在椅子里,一臉不快地盯著庭中掉了一院子枯葉的古槐。 他表情煩躁,若手里有把斧子,怕會拎著去將庭中的樹砍了。 林靖在朝中與人吵了架回來一貫是這副悶聲不說話的德行,秦湄安都已經(jīng)習慣。她與林鈺對視一眼,斟了杯熱茶起身遞到他手里,柔聲道:“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林靖接過正要一口飲了,秦湄安又拉住他的手:“慢點喝,還燙著。” 說著她彎腰靠近,替他吹了吹茶水,握著他的手將茶送到他嘴邊:“好了?!?/br> 秦湄安和林靖快十年夫妻,她性柔心細,剛好治林靖這暴脾氣。兩句話的功夫,林靖那臉色便平靜了不少。 清香的熱茶順平了心氣,林靖放下茶盞,道:“皇上下旨命錦衣衛(wèi)拿王常中入獄審訊一事你們可聽說了?” 秦湄安點頭:“今日小妹回來時,恰巧在王府外撞見了北鎮(zhèn)撫司的李大人,我們方才正聊起此事?!?/br> 林靖冷笑一聲:“他手腳倒快,皇上的旨才下沒一個時辰,人就入了他錦衣衛(wèi)的詔獄,眼下怕已經(jīng)招呼上鞭子了。” 林靖看李鶴鳴是百般不順眼,不只因錦衣衛(wèi)權勢過盛、刑罰嚴苛,還因林鈺和李鶴鳴退了的親事。 秦湄安擔心道:“王常中與你同在戶部共事,他此番因何落獄,對你可有影響?” 林靖聽得這話,剛平息兩分的怒氣又燒起來:“正是因和我沒干系才叫人惱恨!王常中的事牽扯深遠,眼下不能和你們細說。但我調(diào)任戶部才多久?可禮部的竟然跳出來說我與他各為左右侍郎,該一起審。真是笑話!錦衣衛(wèi)那詔獄一進去,不流半身血我出得來?落下病根怎么辦,我兒女都還沒生呢!” 秦湄安聽他說著說著就開始不著調(diào),從桌上拿了一塊點心堵他的口:“小妹還在呢,盡說胡話。” 林靖就著她的手兩口把點心嚼了,秦湄安又倒了杯茶給他。 林靖填了肚子,見林鈺自他回來便沒怎么說過話,關心道:“怎么了?看著似有些心緒不寧?!?/br> 他想起秦湄安方才說她回來時碰見李鶴鳴的事,忙問:“莫不是姓李的欺負你了?” 林鈺沒說她今日被錦衣衛(wèi)的馬攔了路的事,搖頭道;“沒有,我又不在朝中做官,他能如何欺負我。只是母親與王常中的妻子李氏素來交好,我擔心她知道此事后難過?!?/br> 林靖皺眉:“這事鬧得大,怕是瞞她不住,這段時日母親如要出門,你看著她點,別露了悲說些糊涂話,叫人拿住把柄?!?/br> 林鈺點頭:“好?!?/br> 知母莫若子,第二日,林母便在飯后說后日要上山祈福。 林靖一聽,當場就要出聲阻攔,可林母又道:“靈云寺老和尚前日云游歸來,過段時間又要離開,我?guī)阈∶萌ニ闼阋鼍?。她已?jīng)十八了,再拖著怕嫁不出去了?!?/br> 這些年她何時急過林鈺的婚事,還算姻緣?林靖知這是借口,但一時他又挑不出錯來,因林鈺多在家一天,外界有關她和李鶴銘的流言蜚語就多傳一天。 但他想到這兒又心煩起來,林鈺這半年未說親是因身體不好,但想嫁給他李鶴鳴做妻做妾的女人都城里排都排不過來,他不找個女人成婚是想干什么? 林父不在家中,沒有說得動林母。林鈺看林靖面色難看,放下手中藥食:“母親,我不急的?!?/br> “我急,”林母嘆了口氣,也不瞞著:“有些事不拜拜神佛求個心安,我夜不能寐,你就當陪母親散散心?!?/br> 林鈺聽罷,只得點頭應下:“是?!?/br> 林母每次上山?jīng)]有三五日下不來,聽經(jīng)拜佛,求神問卦,她年紀大了能靜下心,但林鈺卻不行。她不信鬼神,也吃不來山中清淡寡味的齋食。 上山前一日,林鈺領著澤蘭上街置辦了些或許會用到的雜物,又買了些解饞的零嘴,打算藏在行李中偷偷帶上山去。 買完后時間尚早,她見午門外朝臣魚貫而出,便令馬車停在路旁,立在馬車邊打算等林靖一起回去。 朝臣官服相似,她有些看不過來,好不容易看清林靖混在朝官中的身影后,方想喚他,身邊卻突然壓下來一道黑影。 她扭頭看去,見李鶴鳴不知何時來的,他握著韁繩騎在馬上,腰掛繡春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眼神凌厲,似要將她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