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燉 第424節(jié)
但此時,東部梵行寺才真正硝煙四起。 初聞噩耗的林卿被震在空中:“阮阮……”等林卿從中山東部沒日沒夜地趕到梵行寺時,往日繁茂的普云山已化為焦土,昔日層層疊疊的廟宇盡成廢墟。 發(fā)出的傳訊符無人回應(yīng),林卿沿著普云山飛了一圈又一圈,徒手翻了幾百具尸身,終于在一座斷裂的佛像旁,尋到了猶如石化的湯阮阮。 看到她滿臉血污、渾身血漬,但手腳齊全時,林卿終于慢慢紅了眼。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一言不發(fā)地默默將湯阮阮攬在懷里。 不過一會兒,淚水滴滴答答落下濕潤了林卿的衣裳,自梵行寺遭難后,多日來隱忍的難過終于化成止不住的抽泣。 湯阮阮的眼前恍惚浮現(xiàn)那日的情形,山門被無情破開,暗夜的寒風(fēng)里夾雜著無數(shù)哀號與喘息。 鮮血如曼陀羅花一般在空中不時炸開,滿臉血汗的師叔頂在前頭拼了命地護(hù)著她們。金丹真人與元嬰師祖?zhèn)冊诳罩信c邪魔死戰(zhàn),然而不過幾瞬就被捏碎,連完整的尸骨都無法留下……“師叔、師祖……他們、他們都死了,都死了……”湯阮阮難以遏制地發(fā)出嗚咽聲,“師父他……師父他就在我不遠(yuǎn)處,被惡修元嬰毀裂金丹,他嗆著血還對我說,阮阮你撐一撐,撐到他派圣君到了就沒事了……”“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湯阮阮滿臉淚水,她埋頭嘶啞道:“林卿,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梵行寺……梵行寺普渡世人,從不為惡,為什么會是這個下場?為什么啊……”林卿的眼前閃過阮阮師父溫和有禮的模樣。 她靜靜地?fù)砭o淚如雨下的湯阮阮……她們都中了邪魔的jian計。 在眾修認(rèn)為東山最可能遭難之時,多年來他遲遲不動?xùn)|山,之后又在中山故布疑云,讓修士的注意力都涌往中山。 因亙天境在中山,當(dāng)初在亙天境小國被魔氣浸yin的人最后也從東山挪到了中山安置,所以中山天然被認(rèn)為是邪魔的必取之地。 然而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中途甚至還放了南山這個煙霧彈,真正遭殃的還是東山。 疊淵臨離開前,在梵行寺留下一句:“本尊此生最恨禿驢。”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疊淵出陣后的小動作太多了,以致于讓人忘記了第一個得罪他的人。 梵行寺是唯一沒有護(hù)山大陣的大派,相對最易攻克,這次被圍,疊淵像是在尋什么東西未果,最后梵行寺一草一木盡化灰燼,尤其是塔林之地更被掘地三尺。 強(qiáng)敵之下,身在寺內(nèi)的金丹以上修士幾乎被屠戮殆盡,兩大化神因先前的傷勢太過嚴(yán)重,亦殤于此劫。 待他山救援趕至,只救下些不被邪魔放在眼里的低階弟子。 事后,林卿問阮阮要否去太華宗休養(yǎng)一陣,阮阮抬頭望向天空,此時滿身悲愴的清源和尚正腳踏飛行器風(fēng)馳電掣地從外歸來。 她說:“不了,我不離開梵行寺,我要留下來,等外出任務(wù)的師叔師祖?zhèn)兓貋?,回來重建山門?!?/br> 梵行寺的覆滅如一把利劍劃開了山海界正邪決戰(zhàn)的序幕。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疊淵的報復(fù)如閃電般來的又快又猛。 在眾人還未從梵行寺被滅的的震驚和傷痛中回過神,又傳來疊淵帶領(lǐng)著蚩雀、滄無,率領(lǐng)邪惡妖傀的元嬰金丹大軍突襲北岳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了過半門中的北岳弟子及兩大化神。 這一下,山海震蕩!眾修嘩然! 如果說屠滅梵行寺是疊淵一個響亮的巴掌扇悶山海各大派,那么斬殺北岳化神就如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山海界各派的胸口。 北岳門是什么門派? 那是屹立北方威振邪修的萬年大派!他非但有強(qiáng)大的護(hù)山大陣,有實力強(qiáng)勁的景陽谷為鄰,更重要的是有大戰(zhàn)至今毫發(fā)無傷的兩位化神。 中山前腳主導(dǎo)滅了嬴氏和破殺盟,他疊淵后腳就發(fā)大招反殺回去。 此舉是對山海各大派的挑釁,也已是對山海各大派的宣戰(zhàn)書! 邪魔的實力已超出各山預(yù)計,邪魔一日不除,每一門派都危矣! 達(dá)摩克利斯之劍已懸在每一大派的頭上,對于僅剩一位化神的東山碧月宗、南山天虞派而言更是令人日夜難眠。 “咚!咚!咚……”古樸的鐘聲久久回蕩在碧月宗各逶迤山脈,類似的鐘聲也回蕩在天虞派、景陽谷、崇倫等大派及中山各家之間。 方紅菱回望她熟悉的山門,眼中有些澀意:“師姐我們非得如此么?如今山門關(guān)閉,我們什么時候能回來?” “邪惡妖傀已凝成一股繩,如一把利刃肆意切割,下一個目標(biāo)極可能便是我碧月宗。我等不能再給疊淵以各個擊破的機(jī)會。關(guān)閉山門只是權(quán)宜之策。”朱若惜沉聲回應(yīng),“除掉疊淵便能歸來!” 第645章 真正的團(tuán)結(jié) 北岳門化神被斬之后,前所未有的危機(jī)感終于讓山海界大派聯(lián)盟作出決定,他們要真正的、迅速的團(tuán)結(jié)起來主動出擊! 也不是說以往各山系不合力殺敵,只是自己山門的安全總不能不顧?地盤總不能不守?只要設(shè)計先引出疊淵將其斬殺了,就不用大費周章…… 總之,各有顧慮和種種僥幸心思之下,化神散在各地,實力分散各處,還不是真正的凝結(jié)成一塊堅石。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兩大門派被襲的現(xiàn)實血淋淋地展現(xiàn)在眼前,疊淵明擺著是要挨個上門收人頭,說不定明天就輪到你家……時移勢易,山海界各大派終于痛下決定展開史無前例又空前果毅的策略。 策略中弟子的安排分為幾個部份。 首先,增加門內(nèi)弟子的外派,在各山系中化整為零,分散于各處與邪惡妖傀四道的散兵游勇繼續(xù)對抗,重點是滅殺敵人有生力量,兼顧維護(hù)平民安危。 其次,所有門派開啟最高防御的護(hù)山大陣,同時暫時關(guān)閉山門,僅留部分弟子駐守。 最特殊的,山海界各派進(jìn)行暫時性融合,以中山姬氏為中心將大部分原先集于各派門內(nèi)的人力整合在一處。所有人遷往中山統(tǒng)一受各大化神庇護(hù),也統(tǒng)一聽候指揮。 至于中心怎么確定? 原則很簡單:地理考慮與化神實力。 姬氏位處山海界中央的中山系,相較遷往其他山系,各派遷入中山路途相對最短,途中遇襲的風(fēng)險亦是最小。 再則姬氏處中山系最富饒的中東地帶,同時北接景陽谷、南鄰天虞派、西承姜氏、東連碧月宗,萬年下來修建的城池也極為廣闊。 最關(guān)鍵的是,姬氏離亙天境最近,但凡亙天境有何風(fēng)吹草動,所有人能第一時間抵達(dá)。 至于實力,除太華宗外,目前姬氏的化神整體實力是所有門派中最強(qiáng)。 所以綜合考慮下來,中山姬家被圈為山海界聯(lián)盟總營。 這一史無前例的決定引起的震動堪比山海界的最高階地震。 有弟子喊著:“我死也要死在我派!“有弟子嚷著:“關(guān)閉山門,太傷我派臉面!” 有弟子問:“我?guī)煾搁]關(guān)20年了,要不要通知他?” 有弟子心存僥幸:“說不定疊淵在到我門前,就死了呢,我不想離開宗門。” “為什么要匯集中山?我們西山也可以!” “為什么要匯集姬氏,不直接匯集亙天境?” “你傻啦,我們都進(jìn)了亙天境,邪魔如果將連同彤淵的入口一封,豈非輪到我們坐牢了!” ……聲音林林種種有支持有反對。 盡管收拾所有資源卷鋪蓋暫時走人,對一門派而言傷筋動骨,但總比門派徹底沒了好。小命總歸是最重要的。 而且外魔入侵,任何單獨一個門派都搞不定他,大派間勢力五十步笑百步,誰也別笑話誰。 所以,“必須犧牲小我,統(tǒng)一抱團(tuán)”的滾滾車輪碾壓過一切。 盡管路上多危機(jī),千里迢迢赴中山,萬一路上被邪魔盯上,必將損失慘重。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情,各門各派團(tuán)結(jié)一切可以團(tuán)結(jié)的力量,開始飛速趕路。 而另一頭,正彈冠相慶、打算乘勝追擊的邪修妖修的頭頭腦腦卻被一棍子打悶了。 在這個節(jié)骨眼,疊淵居然發(fā)信說自己要去趟亙天境,隨后他還要閉關(guān)?! 這么好的機(jī)會不去再滅個門派嗎? 還有,關(guān)鍵時刻能不能別掉鏈子,閉哪門子關(guān)? 好不容易等這魔頭開竅,各個擊破的策略才剛見曙光就要戛然而止,這怎么行? 但是,疊淵是黑道老大,他只是通知他們,而不是與他們協(xié)商。 “此事蚩闕前輩以為如何?少尊讓我等去截殺門派,自己去亙天境做什么了?莫不是有關(guān)云霄?”莫九幽不明所以。 如果沒疊淵,憑他們幾口豁牙怎么啃得動各大派那些硬骨頭。 隨著梵蒼、藺天和嬴氏幾個被殺,如今在疊淵這條船上,蚩闕也算化神中的老資格了。 他搖搖頭:“滄無前幾日透露于我,少尊讓他隨著去亙天境。滄無那廝善于陣法,估計少尊有什么計劃,至于云霄……沒道理疊淵只帶滄無去而不帶我們?nèi)?!?/br> 蚩闕低嘆,想當(dāng)初他多逍遙自在,妖獸森林的陣法哪困得住他,山海之內(nèi)他想去哪兒去哪,各山系化神們對他們睜只眼閉只眼,哪像現(xiàn)在猶如過街老鼠般躲躲藏藏。 如今邪惡妖三道的弟子被疊淵收了個干凈,他就是個孤家寡妖,他為什么要繼續(xù)賣命? 對啊? 為什么? 它作為一只小麻雀隨便找個地方窩一窩,坐看風(fēng)云,誰也尋不到它啊? 唉,不行。 還有那勞什子云霄,萬一邪魔不是大張旗鼓而是偷偷摸摸帶自己的親信去了,這時候他躲了,前面的苦日子豈不是白過了? 都走到這地步了,就連他也不甘心啊,全怪梵蒼那個蠢貨。 莫九幽聽了蚩闕的話垂眸暗恨,半島惡徒如今越發(fā)不把大荒當(dāng)回事了,如此重要的消息居然不知會他。 為了云霄,大荒所付出的代價太過慘重。不僅大荒五門主事死得沒剩幾人,最憂憤的是小輩精英也幾乎全被斬殺,沒有人的大荒統(tǒng)一的意義何在? 莫九幽恍惚了一瞬又打起精神。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弟子沒了還可以再收,只要到了云霄界,他完全可以東山再起,如今他只能跟著疊淵一條道走到黑了。 亙天境某一帶,疊淵站于一石山之顛,不多時,滄無凌空而來,他停在疊淵身側(cè):“少尊,第一境的陣腳我與烏寧等幾個弟子已按少尊的指示布置完成,接下來在何處行事,還請少尊示下?!?/br> 疊淵扔給滄無一個玉簡:“隨后如何做都在此玉簡內(nèi),你和烏寧照辦便是,最后一層,本尊會親自動手。” “是?!睖鏌o接住玉簡,探入神識簡單看過后收起,他稍稍一頓又問:“此陣法屬下之前從未見過,若布置過程出現(xiàn)疑惑,還需少尊多加指點?!?/br> 他看著覺著像手法詭異的困殺陣。 疊淵瞥了他一眼:“此乃我魔族法陣,你當(dāng)然未曾看過?!?/br> “那這陣法是……?” 疊淵目中劃過寒涼,五千年,五千年來被困其中,他都在做什么? 無魔無鬼無妖無人,被關(guān)在幽暗的方寸之地,他琢磨的最多的是什么。 那便是陣道。 青凌的陣法他早已參透,但被他奪了先機(jī)設(shè)下,那些關(guān)卡點他知道如何破,卻無法碰。 每想到自己所受的一切,他就恨不得把這個世界給捏碎。 于是滄無便聽到冷極恨極的聲音傳來:“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我倒想看看山海化神屆時是何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