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語楠吸管戳進奶茶，吸了一小口，排長隊的網(wǎng)紅奶茶店也不過如此。

    她低頭，繼續(xù)寫分給她的那一期節(jié)目的策劃和臺本。

    下班，向茗開車時接到向往電話，說有個局，都是熟人，問她來不來嗨。

    “不去，明兒有事?！彼芙^。

    向往可惜：“我約到齊喚發(fā)小了，還想給你套點消息?！?/br>
    蘇澤？

    那向茗更不能去：“你歸你，與我無關(guān)。”

    向往罵她“無情”：“行了，掛了。”

    向茗打燈，想起昨晚遇到的蘇澤，下周第一期節(jié)目錄制，按照慣例，第一期會隆重介紹獨家冠名商，也會單獨拍攝致臻科技產(chǎn)品的廣告，不知道金主爸爸來不來。他要真來，錄制現(xiàn)場她是必須得到，躲不掉的。

    工作歸工作，不能跟私事混為一談。

    向往電話又進來，間隔不到五分鐘，他劈頭蓋臉就問：“蘇澤投了你節(jié)目？還是獨家冠名？”

    向茗“嗯”了一聲：“怎么的？”

    向往難得安靜了片刻：“獨家冠名沒幾個億可砸不下來，你有沒有覺得奇怪啊，他為什么要投你的節(jié)目？”

    向茗當然想過，她想的是齊喚在跟她這個未婚妻套近乎。

    “最近齊喚沒跟你約？”向往光顧著問。

    向茗覺得他煩：“哥，你最近跟女朋友分手了？”

    “你說哪個？”

    “……”

    向茗無語，她就不該問：“閑得沒事干就去做公益，cao心我干嘛？”

    向往哇哇叫：“我親meimei，我這當親哥的不cao心誰來cao心？”他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就是八卦，“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齊喚大手筆砸錢，是有那么點心虛補償?shù)囊馑??！?/br>
    向茗一愣，恰好紅燈，也遇上堵車，她開了車窗透氣。最近齊喚還真沒約過向小姐，按照他那天上門的熱乎勁，挺奇怪的。

    當晚的奧斯卡小金人，非他莫屬。

    “怎么？對兩家聯(lián)姻有意見，來補償我？”怎么可能？真是補償，他就不會上門給她送手串剝荔枝。

    齊喚送的那串沉香手串還被她放在衣帽間，她喜歡沉香啊，但看著就想到他養(yǎng)魚，心煩。

    向往存心八卦：“說不定的呢，要不你跟哥說說那晚為啥假裝重感冒？”

    向茗直接掛了電話。

    向往手機從耳邊拿到跟前，屏幕黑了，確實被掛了。

    他看向跟朋友閑聊的蘇澤，今晚的飯局蘇澤是主動加入的，來了就算了，還頻頻跟他套近乎，要沒點什么他都不信。

    投了向茗節(jié)目的事，也是蘇澤有意無意漏出口的，像是在做鋪墊。

    有點意思。

    向茗回到家，剛進門，聽到廚房有聲響，她以為是家里阿姨，沒在意。經(jīng)過瞅一眼，腳步粘地板了。

    兩道身影背對著她，一個切rou，一個洗菜，兩個人有說有笑，

    廚房空間大，卻特別溫馨。

    她被釘在原地，突如其來的拘謹。

    徐佳諾洗完菜去抽紙擦手，回頭發(fā)現(xiàn)她，“皎皎？”

    驚喜的聲音，徐佳諾笑問：“下班回來了？”

    徐庭蘊切rou的動作沒停，高興卻寫在臉上，“皎皎，今晚有你愛吃的小酥rou?！?/br>
    向茗放了包進廚房，如果是小嬸，她這會兒應(yīng)該就直接上手摟肩膀，然后撒嬌問還做了什么菜。但面對mama，她做不出來。

    在徐庭蘊兩步距離前，她停住，“好香啊。”

    徐庭蘊將切好的rou擱盆里，再放徐佳諾手邊，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熟練又默契。徐佳諾則掀鍋蓋，攪了攪燉著的湯，“再聞聞，是不是更香了？”

    向茗湊過去：“香！”

    是鴿子湯。

    徐庭蘊只會燉湯，她今晚下廚其實就是給徐佳諾打下手幫幫忙。

    她年輕的時候?qū)W校事情忙，家里又有阿姨，她根本沒什么機會做菜，等徐佳諾來到她身邊，小孩身體實在太虛，她才學(xué)會了燉湯。再后來，她有心想學(xué)幾道孩子們愛吃的菜，女兒已經(jīng)不在她身邊，反倒是徐佳諾跟阿姨學(xué)了一手好廚藝。

    徐佳諾開始做大菜，徐庭蘊閑下來，拉著向茗打量，“瘦了。”

    “瘦點好看啊?！蹦概畠梢荒甑筋^見不了幾次，每次開場白都是胖瘦，“媽，您什么時候回來的？”她主動找話題。

    “刺啦”一聲，是rou下鍋，徐庭蘊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當心油?！彼吹眯捏@rou跳。

    徐佳諾笑：“沒事?！?/br>
    向茗也看過去，沉默不語。

    rou香味四散，徐庭蘊回過頭看到沉默的女兒，“今天下午的飛機，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br>
    向茗很好哄：“我可想您了?！彼K于摟過去。

    徐庭蘊反手抱住：“工作怎么樣？”

    冷水又來了。

    向茗僵了一下：“還行?！?/br>
    徐庭蘊很想跟女兒親近，但總覺得兩個人之間差了點什么。明明想溫情地說幾句貼心話，最后問出口的卻是工作。

    徐佳諾蓋上鍋蓋，來解圍，“皎皎很厲害的，一去就是新節(jié)目總負責人?！?/br>
    徐庭蘊聞言，露出笑，“不能驕傲，一步一個腳印?！?/br>
    向茗看徐佳諾，徐佳諾回了個眼神，就很教授風(fēng)。

    徐庭蘊又問徐佳諾的論文，她們都在人文歷史學(xué)院任職，共同語言更多一些，這些恰好是向茗不懂的，不僅聽不懂，甚至還覺得枯燥。

    她倚在門邊，聽兩人自然地你來我往，說的都是專業(yè)名詞，她羨慕又無力。

    向茗插不上話，只好看手機，把朋友圈都刷了個底朝天。

    徐佳諾做完第一道菜，將話題轉(zhuǎn)移到向茗身上，“皎皎周末有什么安排？”

    “明天跟同事約了看個展。”向茗抬了下頭，發(fā)現(xiàn)mama很認真看著自己。

    于是，她問：“mama呢？”

    徐庭蘊想了想，學(xué)校還有事，帶的課題才進行到三分之一，她臉上神色歉然，“學(xué)校有點忙?！?/br>
    向茗失落，又很快恢復(fù)，習(xí)慣了而已。

    徐庭蘊緊跟著同她聊齊喚，向彥達見過他，跟她和向彥欽視頻時說了不少，但她想聽女兒說。

    她不知道關(guān)于齊喚，向茗其實沒想好怎么說，頓了幾秒后，向茗只能轉(zhuǎn)移話題，“菜好了嗎？”

    徐佳諾說：“快了?！?/br>
    徐庭蘊作罷。

    吃完，徐庭蘊和徐佳諾說課題組的事，向茗回房間，怎么都忘不了mama跟表姐談起課題時有說不完的話的畫面。

    她跟mama就沒有過這樣。

    向茗在閨蜜群哭唧唧：【羨慕我表姐?！?/br>
    比她還像爸媽的女兒。

    蔣舒藝在約會，只有余笙回：【傻瓜，那是你不必迎合，不用小心翼翼?！?/br>
    向茗咯噔一下，又覺得她說得不對，小心翼翼和拘謹?shù)拿髅魇亲约骸?/br>
    余笙安慰：【你表姐肯定也羨慕你。】

    所以，之前她才委婉勸向茗注意徐佳諾。因為她也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能理解徐佳諾，徐佳諾那份迫切尋求認同感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余笙知道向茗不會放在心上，又問：【徐佳諾跟齊喚呢？還提過嗎？】

    她指之前徐佳諾對跟齊家聯(lián)姻動過心思那事。

    向茗回憶：【沒有。】

    她回上海時，表姐挺驚訝的，她甚至能看明白表姐眼底流露的“居然這么快回來”的復(fù)雜情緒，但之后，表姐就再沒提過了。

    余笙回了個表情：【別多想?！?/br>
    向茗發(fā)了笑臉，莫名想起回家路上向往說的“補償”，他純粹就是瞎想么。

    晚上，她關(guān)了燈睡覺，聽到窗外在下雨，挺大。

    之前不是沒有過下雨天，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雨落到窗戶，“滴滴答答”聲格外吵，吵到她眼睛都閉不上。

    翻來覆去許久，她睡不著，雨也沒有變小的趨勢。

    向茗索性開了燈，蹲坐在保險柜前翻看之前爸爸寫給她的兩封信。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然后，是被她壓在保險柜最下邊的本子，上頭是她在南城沒畫完的齊喚。

    翻開又合上，反復(fù)幾次，毫無目的，也沒有一絲困意。

    她失眠了，不知緣由。

    看時間，不到一點。

    向茗將東西鎖回保險箱，關(guān)燈回床上后，她舉著手機發(fā)圈：【失眠。】

    配了個瑟瑟發(fā)抖的表情。

    向往第一個評論：【出來嗨！】

    大堂哥向揚回：【別帶壞咱meimei。】

    幾個發(fā)小朋友也紛紛問她要不要出去玩。

    手機忽然在掌心震動，跳出“狗東西”的昵稱。

    語音電話。

    向茗遲疑幾秒，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