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走邊看，沒有錯(cuò)過任何一幅。

    然后, 他聽到蘇澤的驚呼：“向茗！”

    齊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依然看不清。

    “跟一個(gè)帥小伙哦。”蘇澤看熱鬧不嫌事大, “江北宸。”他認(rèn)出來。

    那個(gè)在電視臺就挺護(hù)著向茗的江北宸。

    蘇澤話落，盯著齊喚，兩個(gè)人往向茗的方向去。

    向茗看著緩步走來的兩個(gè)人，心跳都快驟停，尤其身旁還有個(gè)江北宸，她下意識想躲。

    小馬甲不能掉。

    兩個(gè)人越來越近，她往江北宸身后藏了藏，卻對上蘇澤似笑非笑的眼神。最后，破罐子破摔，她大方?jīng)_他笑笑。

    到人跟前，齊喚目光落到向茗臉上，凝視許久。

    第一次這么“清晰”看她，雖然還是看不清。

    在向茗的忐忑中，齊喚笑，“這么巧？”

    向茗當(dāng)然覺得不巧，她都說了會看攝影展，但又確實(shí)挺巧。攝影展為期兩周，今天是第一天，她沒告訴他她看的是今天這場。

    江北宸遇到兩個(gè)人也是意外：“蘇總。”他收斂笑意，認(rèn)真招呼，“齊總。”

    兩個(gè)金主爸爸，他不由緊繃。

    蘇澤點(diǎn)點(diǎn)頭，看看齊喚，又瞅瞅明顯心虛的向茗，他手臂一伸，勾住江北宸肩膀，“江副主任是吧，正好有正事跟你商量?！?/br>
    江北宸先是受寵若驚，余光看齊喚始終望著向茗，又有些抗拒，“蘇總，您看這會兒……”

    “這會兒什么這會兒，省的我之后再聯(lián)系你來我公司一趟了?！碧K澤手上用了力，硬是將人拉走。

    江北宸計(jì)劃今年擺脫這個(gè)“副”字，迅速作出取舍，“好，您說?！?/br>
    臨走，蘇澤給了齊喚一個(gè)“哥們夠給力”的眼神。

    預(yù)料中的修羅場沒來，向茗那口氣卻也沒能吐出去。她故作淡定迎上齊喚的視線，他今天穿了款淺色短袖襯衫，寬松款，很帥氣。

    齊喚問向茗：“今天有事是約了朋友看展？”

    “是啊。”他們停在一幅鄉(xiāng)村小院的照片前。

    落日黃昏，靜謐小院，炊煙裊裊。

    向茗看作品轉(zhuǎn)移注意力，齊喚則看她。

    他垂眸，眼神在她左手腕，她戴了一串珍珠手鏈，應(yīng)該是粉色的。

    向茗察覺到身側(cè)緊跟著的目光，注意力根本沒法集中。她奇怪他怎么不問江北宸，又怕自己馬甲掉了。

    說好的我知道你，你不知道我，我掌控全局，最后變成她被牽著鼻子走。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齊喚又開口：“我見過江北宸?！?/br>
    向茗那口提著的氣憋得她臉紅，來了來了，他來了。

    “是么?！彼摹?/br>
    齊喚看到她垂在身側(cè)的左手無意識攥拳：“你在電視臺的朋友就是他？”他主動幫她打補(bǔ)丁。

    向茗愣了下，側(cè)目，對上他的眼睛。漆黑深邃，眼里帶笑。

    她猶豫了一瞬：“嗯?！?/br>
    懸著的心落地，還多了抹愧疚。

    向茗主動解釋：“跟朋友約了看展，女性朋友?！彼丝滩幌Ｍ`會，“來了才跟江哥碰上，但跟朋友走散了。”

    她邊說邊低頭看手機(jī)，溫婧依然沒有回她。

    齊喚笑意漸深：“要等你朋友嗎？”

    向茗給溫婧打電話：“嗯，我給她打個(gè)電話?！?/br>
    齊喚看作品，沒再說。

    電話沒人接，向茗估計(jì)是因?yàn)榭凑梗瑴劓菏謾C(jī)靜音了。

    “不如結(jié)束了門口匯合?！饼R喚提議。

    向茗想想也可以，她們走散了快半小時(shí)，一時(shí)半會兒聯(lián)系不上。她給溫婧發(fā)完消息，跟齊喚結(jié)伴看展。

    她不知道齊喚已經(jīng)能看到大致輪廓，怕他也走散，幾乎貼著他胳膊，寸步不離。齊喚盯著兩人緊挨著的胳膊好幾眼，笑笑沒說破。

    “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向茗問他。

    齊喚低頭，悄聲：“二十分鐘前?！?/br>
    向茗驚訝：“看這么快？”第一個(gè)展廳她看了一小時(shí)，還不是每幅作品都看的前提下。

    齊喚頓了下：“我對人像不感興趣?！?/br>
    “這么巧？”她沒問他看不見是怎么欣賞的，想到蘇澤，大概是有人給他解說。

    齊喚也意外：“你也是？”

    他是門外漢，她不是。

    “是啊，我大學(xué)專業(yè)課有攝影，入門拍景。”向茗從自己的拍攝說到攝影手法欣賞，“主廳作品確實(shí)好，可過于注重技巧?！?/br>
    齊喚跟著她換下一幅，她走兩步就會看看他，他主動牽住她手腕。十足的紳士手，輕輕圈在她的珍珠手鏈。

    向茗身形微頓，看了兩秒，到底是沒有抽手。

    “就跟攝影一樣，我從前進(jìn)入過誤區(qū)。”她不知道為什么很有分享欲，“各種原因，走著走著忘了節(jié)目的本質(zhì)。就像一張攝影作品，堆砌了無數(shù)技巧手法，最后反而失去了景物本身?！?/br>
    所以，在主廳，她在作品前停留的時(shí)間很少，因?yàn)闆]有特別吸引她目光的作品。

    “我最喜歡這幅。”向茗停下，左手腕因?yàn)楸积R喚牽著，珍珠在她手腕留下淺淺的印記，有點(diǎn)癢，她抽出手摸了摸，借著給他描述，舒展手腕，“叫《星辰》?！?/br>
    山野、星空，只露出一角的小山坡，漫天星辰延綿連著山。

    “第一眼看到很震撼?！边@是向茗第二次來到這幅作品前，第一次是欣賞，第二次是帶他來。

    齊喚眼里只有模糊的一片深藍(lán)色，偶有幾縷稍清晰的光，應(yīng)該是她描述的星辰。

    “然后呢？”他問。

    向茗想了想：“想去摘星星。”

    齊喚笑出聲，她惱怒，“笑什么？”

    他伸手到她跟前，腕上表盤似藏星光。

    向茗下意識看自己左手腕，他送她的表她就戴了幾分鐘，后來她找了個(gè)空表盒收起來，再也沒戴出來過。

    他倒是一直戴著這款男表。

    “我摘過?！饼R喚揚(yáng)了揚(yáng)眉。

    向茗沒聽懂，目光從他手表到他臉上。

    滾動的喉結(jié)，性感的線條，展廳燈火勾勒著他英俊的輪廓，“五年前，我跟朋友創(chuàng)業(yè)的公司敲鐘上市，去慶祝的路上，我買了它。” 他嗓音低沉而溫柔，帶著清淺笑意。

    向茗張了張口，沒能發(fā)出聲音。

    她查過這款表，當(dāng)時(shí)的宣傳語是：reach for the stars.

    她猜他說的朋友是蘇澤，那就是致臻上市的時(shí)候。

    致臻是齊喚摘的第一顆星星。

    向茗從沒想過這款表對他的意義，而他將女表送給了她。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是慶賀的禮物？”她覺得不僅如此。

    齊喚手腕一轉(zhuǎn)，重新牽住她的珍珠手鏈，“也是警示。”

    他掌心的溫度讓她有些分神：“不忘初心？”

    “嗯，差不多?！?/br>
    “沒想到齊老板還挺有內(nèi)涵?！?/br>
    向茗直直望進(jìn)齊喚眼睛里，他眼中溫柔洶涌，她忽然心跳加速了，趕緊移開目光。

    “走吧，下一幅?！彼^這個(gè)話題。

    他仍然跟著她。

    結(jié)束，到展覽館門口，外頭居然出了太陽。溫婧和江北宸都在，還有蘇澤，三個(gè)人站位微妙，像是倒三角。

    溫婧最先看到向茗和齊喚，伸手招呼，在看到兩人牽在一塊的手時(shí)，又閉了嘴。

    向茗不覺得有什么，讓齊喚小心臺階，“你朋友也在?！?/br>
    “嗯，等會兒去哪？”他并沒有約她的意思，就是簡單詢問。

    向茗配合他的步子：“我朋友買的票，待會兒我請她吃飯。”

    齊喚點(diǎn)頭。

    三個(gè)人迎上來，江北宸也看到兩人的親密，笑容僵了一下，對向茗解釋：“后來我回頭找你，沒找到你。”

    齊喚松開她的手腕，手自然抄進(jìn)兜里。

    蘇澤走到他身側(cè)，也對向茗說：“剛才跟江副主任多聊了會兒，沒影響你們看展吧？”

    向茗反應(yīng)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對自己說話。

    差點(diǎn)忘了，蘇澤以為她姓徐，巧的是，他今天沒像往常那樣叫她“徐小姐”。

    “你倒是挺放心讓他一個(gè)人跟著我?！彼砸幌刖兔靼滋K澤是幾個(gè)意思，不就是支走江北宸，給他們獨(dú)處的機(jī)會。

    蘇澤訕笑，沒料到她這么直白，胳膊頂了頂齊喚。

    落在江北宸眼中，就是他們?nèi)齻€(gè)關(guān)系匪淺。剛才蘇澤拉著他說是說正事，其實(shí)都無關(guān)緊要，他早就回過味了，這位蘇總是故意分開他跟向茗。

    齊喚沒管幾人的小心思，低聲問向茗：“要送你們嗎？”

    “不用。”向茗覺得跟他多待一秒鐘，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險(xiǎn)。

    齊喚不勉強(qiáng)，只說：“到家給我發(fā)個(gè)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