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31節(jié)
他是局中人,所以他看不太清。但他知道,那是好多人一輩子都不想解開的傷疤,或許也包括他。 月時祭看著燕拂衣,靜靜地看了半晌,面紗下的紅唇輕輕勾起,吐字如蘭:“因為慧悟老頭的關(guān)系,本座特意讓人查了查,你們中原人道貌岸然,無憑無據(jù)便指責本座殺了人,本座總要查個明白的?!?/br> 燕拂衣登時豎起了耳朵,做出洗耳恭聽之態(tài),他是不敢小看月時祭的,畢竟她可是與高行遠齊名的拜月壇圣女。 “本座的消息不是白聽的?!?/br> “小姑奶奶你說啥是啥,說往東我絕不往西!除了我爹遠山侯,小姑奶奶你就排第一!” 月時祭嘴角一翹,明眸善睞:“可以?!?/br> 她伸出修長的指甲輕輕挑起燕拂衣的下巴,覆在他耳畔,輕吹了一口氣。見他耳垂泛紅,這才低笑出聲,道: “小賊,聽好,可別被里頭那榆木腦袋聽見了——武道大會開場前,那漂亮得像世外謫仙一樣的云meimei恰好經(jīng)過了武夷?!?/br> “能一劍殺死燕回和蔣旭的人,屈指可數(shù)吧?” “你那好‘爹爹’仗劍一怒為紅顏,還滅了孫家一口子,你猜,他知不知道這事呢?” 第46章 【第24章】天真世外仙 望凝青并不知道, 自己隨手放下的三枝花,在聰明人的眼中不是普通的花,而是寫滿了血淚與恩怨的過往。 在自以為跟林瑜璟“串通”好之后, 望凝青老老實實地等了好一段時日, 也不見林瑜璟偷偷“泄密”給她。迷惑不解的望凝青再次當了一回梁上君子,這一回,她徹底地悟了——甭管林瑜璟和祁臨澈的皮相生得如何溫雅, 這兩人本質(zhì)上都是皮毛油光水滑的老狐貍,而且在這件事上, 兩人還都是一伙兒的。 望凝青不明白祁臨澈在想什么, 她人就在這里,一柄鋒利而又無堅不摧的刀, 可他卻不愿意使用。她自認自己跟原命軌中的云出岫一般無二,為何祁臨澈能夠狠心利用云出岫, 如今卻不肯利用她?是因為她表現(xiàn)得還不夠聽話?還是因為“離家出走”之故讓他覺得自己不受控制,不值得信賴,不配參與進他的謀劃? “小凝青, 你也該收網(wǎng)了?!膘`貓?zhí)嵝训馈?/br> 望凝青應了一聲,翻身從屋頂上躍下。原命軌中的云出岫最終會成為眾矢之并不是偶然,在氣運之子著手調(diào)查此事后,幕后黑手的身份是一層層剝落的。依照原定的命軌來看,此時的氣運之子燕拂衣已經(jīng)在遠山侯和月時祭的幫助下推斷出了一些線索。但是不等他們拔出這帶泥的蘿卜, 這條線索就毫無預兆地斷了。 線索斷得突然, 雖然給燕拂衣造成了一些麻煩, 但也讓他意識到自己沒有找錯方向。 望凝青現(xiàn)在要做的, 就是去斷掉這條線索, 給燕拂衣留下屬于幕后黑手的“破綻”。 燕拂衣, 他的身世經(jīng)歷非常符合靈貓對“氣運之子”的幻想——天賦異稟,頭腦聰明,有肝膽相照的知己,有情深似海的愛侶。身負血海深仇,牽連甚廣,輕易便可以影響江湖甚至是整個天下的格局,更重要的是,他的“故事”被反角選中,成為陰謀的犧牲品。 氣運之子的誕生與一個世界的反角脫不了關(guān)系,在靈貓看來,這是一種接近“互噬”的羈絆。擁有絕對“運氣”的氣運之子和擁有絕對“力量”的反角之間的角逐戰(zhàn),氣運之子如果失敗,那他努力奮斗積攢下來的所有都會變成反角的力量,反之亦然。 靈貓心知望凝青眼下失憶的狀態(tài)除了殺人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便也沒勉強她去思考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原定命軌中的云出岫殺人是有順序的,她是一柄好刀,卻是一柄笨拙的刀。祁臨澈利用她,好處就在于她不會問東問西,也不會藏匿自己的私心;但壞處就在于云出岫什么都不想,毫無隨機應變能力,只會按照原有的步調(diào)前進,燕拂衣試探她簡直一試一個準。 而對于望凝青來說,時隔許久,祁臨澈終于給她下達了一個“命令”,命令望凝青幫他去殺一個人。 這個人是天藏樓的叛徒,背叛的原因是泄露了祁臨澈明令禁止販賣的機密。 說來也是可笑,祁臨澈看不起只重“情義”的江湖,但最終卻偏偏栽在了“重情重義”的江湖人手里——這個叛徒是百曉生手底下的暗線,代號“樓三”,在百曉生移交權(quán)利之后向祁臨澈投誠,沒過多久便成了天藏樓的高層之一。燕川曾經(jīng)有恩于他,所以在知道唐予便是燕川之子燕拂衣之后,樓三冒著殺頭的風險將情報泄露給了燕拂衣,在燕拂衣潛伏天藏樓期間也處處照拂他,為他打掩護。 直到樓三被云出岫殺死,這個對燕拂衣而言亦師亦友的長者,依舊用他以前跟燕拂衣定下的暗號留下了重要的情報。也正是因為這人的死,燕拂衣與祁臨澈之間的關(guān)系徹底惡化,最終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這個情報揭穿了“妖女”的真實身份——并沒有怨恨滔天、為禍蒼生的紅衣妖女,只有塵埃不染、殺人如麻的白衣劍仙。 燕拂衣半生坎坷,但卻幸在總有貴人相助。燕川一生廉潔,行俠仗義無數(shù),最后留下的人脈都成了燕拂衣的助力,為他鋪平了前路。因此,最后的最后,燕拂衣會尋到自己的生父燕川,在燕川的口中得知了一段往事,當年蘇家滅門一案的真相才得以完整。 靈貓憂心失去記憶后變得沒有那么冷心冷肺的尊上會下不去手,畢竟樓三與先前的三人不一樣,但事實證明它多慮了。樓三是個優(yōu)秀的密探,極其擅長消匿自己的行蹤。即便如此,他還是在逃跑后的第十七天死在了望凝青的劍下。 為了給樓三留下足夠的時間,望凝青還特意在那小破屋窗外佇立了良久,直到樓三意識到不對時才推門而入。靈貓捫心自問,以尊上的仙姿玉貌,即便她在風雨飄搖的夜晚踏著寒風而來,那場面也是美得幾可入畫。只會讓人想到謫仙下凡,而不會令人想到山中精魅。但原本準備逃跑的樓三看見尊上的瞬間愣是傻在了原地,連逃跑都忘了。 靈貓有些慌,它摸不準樓三跟燕拂衣的暗號是啥,但它怕尊上的劍太快太利,一下就把人給殺了,所以它只能攛掇著望凝青跟人說說話。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反角死于話多。從古至今,擁有絕對力量的反角敗落的原因都不是因為氣運之子的力量,而是死于自己的傲慢。要不是反角自恃強大不屑于斬草不除根,又哪來的主角風吹又生,東山再起? 失憶后的尊上十分聽話,她撐著傘,說了一句她平日里看來絕對是廢話中的廢話:“夜安,你就是樓三?” “……是?!睒侨莻€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據(jù)說他年輕時做密探臥底,被人剪去了半條舌頭,從那之后他便很少說話,“姑娘是來殺我的?” “你背叛了祁臨澈,被殺也是理所當然的?!蓖嗍樟藗?,將背在背上的琴抱起,拔出了自己的劍,“要聽曲子嗎?” 樓三坐在硌人的床板上,交纏的十指倏地收緊。劍仙的曲子當然不是隨便聽的,曲盡人終,從來都不是一句笑話。 樓三想要拖延時間,他將指甲咬成尖尖的樣子,借著屋內(nèi)昏暗的燈光在床板上刻字。那是他昔年在教導弟子暗語之時弟子編出來的一套暗號,除了他和弟子以外無人知曉。他還曾嘲笑那個臭小子編出來的暗語像鬼畫符,弟子卻言辭鑿鑿地說“就是要這樣才好,這樣你就算當著別人的面寫字,他們也會覺得你是心煩意亂在畫鬼畫符”,沒想到最后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在這逃亡的路上,樓三同樣留下了許多暗語,他跟弟子有一個月聯(lián)系一次的約定。等到弟子發(fā)現(xiàn)這個月聯(lián)系不上人了,他一定會循著暗語找過來。屆時即便他死了,尸體也會蓋在暗語上面,就算尸體被拖走,劍仙看著也不像是一個會耐心檢查破爛床板的人。 樓三正想著如何拖延時間,卻淬不及防之下看到了望凝青的正臉。他心中一驚,險些給身下的床板戳了個窟窿。 “姑娘……你與許云梔是何關(guān)系?” 樓三此話一出,靈貓頓時“呃”了一聲,它心想,怎么會提到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好像在故事的結(jié)尾部分才出現(xiàn)過幾次,完全是個背景板。 “沒有關(guān)系?!蓖啾俣?,輕輕撥了撥琴弦。 樓三沉默了一瞬,卻是道:“那姑娘可知曉,您的音容面貌與十數(shù)年前名震天下的江湖第一美人許云梔生得一模一樣?” 望凝青撫琴的手頓住了,她微微偏頭看向靈貓,卻發(fā)現(xiàn)靈貓也很震驚,震驚到一個沒站穩(wěn)直接從望凝青的肩膀上掉了下去:“不知道,許云梔是誰?你怎么知道她跟我生得一模一樣?” “……”望凝青的問題讓樓三感到有些難言,但此時也顧不得其他,只能如實說道,“許云梔是百曉生還在時最后一份美人榜的榜首,我曾經(jīng)是百曉生的心腹,有幸見過那位名震天下的江湖第一美人。姑娘與許云梔的氣質(zhì)大相庭徑,但眉眼五官卻極為相似?!?/br> “我不知道,我從小就跟師父一起生活,不知道你說的許云梔是誰。”望凝青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皮相,但卻配合著樓三拖延時間的行為,語氣甚至稱得上溫柔,“天下之大,面容相似也是緣分,不必過多介懷?!?/br> 此話一出,樓三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靈貓才忍不住提醒道:“小凝青,他是說許云梔可能是你、不,可能是云出岫的母親呢?!?/br> 原來如此,但他認識許云梔也不能阻止她殺他吧?這時候攀關(guān)系屬實沒必要。 “這段時間以來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妖女’白花就是姑娘你?” “是我?!边@沒有什么好隱瞞的,望凝青為殺人而來,甚至提前摘好了花。因為靈貓說樓三的一生沒有太多的過錯,只是壽命將至,所以望凝青摘了一朵送葬的白菊送給他,“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 樓三當然有很多想知道的事,就算死,他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為弟子留下盡可能多的線索:“姑娘霞姿月韻,有天人之相,何必自染塵埃,助紂為虐呢?姑娘化身白花,又是為誰而殺人?是為了當年的蘇家?還是為了祁臨澈祁大人?” “助紂為虐?怎樣算助紂為虐呢?”望凝青沒什么情緒地笑了笑,“你擋了路,所以我要殺你。” 樓三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靈貓也是如此,它忍不住撓了撓望凝青的頭發(fā):“尊上,不對啊,這里要說出你是為祁臨澈效命的才行,他才是幕后黑手。你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一柄劍而已,劍無善惡,好壞都看用劍的人。” 望凝青不理它,自顧自地說道:“為什么我殺人就得是為了別人?不能是為了我自己?”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對樓三說,還是在對靈貓說。 靈貓勸阻的話語未能出口,便霎時頓住了。它忽而間意識到,尊上并沒有說謊,她殺人,為祁臨澈效命,本質(zhì)上都是為了她自己。或許是失憶后變得過于純粹的心性讓她不想說謊,也或許是覺得在將死之人面前沒有說謊的必要。 靈貓不再勸了,它心想,左右兩人都是反角,應當不會對大局造成什么影響。 “姑娘有一雙稚子的眼?!睒侨郎嫔5氐?,“這世間的丑惡,看得越多,眼睛便越發(fā)渾濁。姑娘與令堂不同,令堂千帆過盡,眸中鏤刻眾生,便是笑也讓人傷痛難耐,因此一眼便能要人生,要人死。姑娘雖無令堂的風情萬種,但這樣清澈的一雙眼,即便您殺了人,我想世人大多也都愿意相信您是情有苦衷?!?/br> 望凝青淡淡地道:“聽起來這其中有一段很長的故事?!?/br> 望凝青以為樓三是在拖延時間,卻不知道樓三心中亂糟糟的一團,連自己的性命都顧不上了。 樓三在想自己的弟子唐予前不久寄來的那封信,他拜托自己調(diào)查一個女人,他懷疑這個人就是殺害了幾大江湖名士的兇手白花??蛇@臭小子卻不知曉,整個江湖都在猜測白花的身份,白花的線索與情報甚至在天藏樓內(nèi)掛出了天價,但天藏樓實際也不知曉白花的真實身份。與此相反,白衣劍仙的情報卻被列為一等機密,是不允許查探以及販賣的。 正如唐予所說的那樣,這其中或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因此樓三鋌而走險,將云出岫的情報傳遞給了唐予。 樓三能夠從事密探的職業(yè),自然心細如發(fā),見微知著,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白衣劍仙云出岫居然是許云梔的女兒。 許云梔的女兒怎么可能是白花呢?她的女兒……怎么能是白花呢?! “姑娘?!睒侨氲窖矍绊缰勺拥纳倥蛟S被人蒙在了鼓里,忍不住道,“我不知道您對過往的舊事知道多少,也不知道您的目的為何。但你需得知曉,令堂與蘇家之間的關(guān)系有如樟木與菟絲,盤亙虬扎,如血rou白骨般難以分離卻也難以相生。您不知曉自己的生母是誰,他人卻借你之手去利用蘇家的仇怨,以此攪亂江湖,這其中的蹊蹺之處,您可清楚?” “我不知,但為什么許云梔的女兒不能是白花?不能利用蘇家?不能攪亂江湖?”望凝青反問道。 “因為……因為許云梔……許云梔正是因為蘇家的‘天才’而半生盡毀,她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 樓三的腰背深深地佝僂了下去,他最終還是說出了這段自己曾經(jīng)發(fā)誓要爛在肚子里的秘密。 許云梔的母親名為云娘,是蘇家最后一任族長的胞妹,換而言之,在白伊人嫁給蘇家少主之后,許云梔的母親就是白伊人的姑母,許云梔的身份在名義上是蘇家少主的表妹——但這浮于表面的“名義”在蘇云娘離開蘇家時便成了煙云。 蘇家最后一代“天才”的傳承極為坎坷,上一代“天才”擁有兩個孩子。在決定長子作為蘇家族長之后,蘇家的天才便決定將次子培養(yǎng)成下一代天才,不論男女。因此蘇云娘還在娘胎里時便接受了“天才”的歷練以及洗禮,從小便也展露出了過人的資質(zh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蘇云娘及笄之時,她就會接受上一任天才的傳承,成為這一代蘇家橫空出世的天才。 然而,造化弄人,十五歲的蘇云娘比起常年閉關(guān)的父親,更親近已經(jīng)當家做主的兄長。她知道兄長為了維系蘇家的榮耀而汲汲營營,知道兄長因為武功平庸而被許多江湖人看不起。她知道兄長所有的艱辛以及不易,因此在知道“天才”的真相之后,蘇云娘選擇了對兄長和盤托出,并提出了要和兄長一起上演一出戲。她認為只要自己詐死,那蘇家就只剩兄長一人,父親別無選擇,只能將功力都傳承給兄長。 蘇云娘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最信任的兄長背叛,假戲變成了真做,她拼了半條命逃出來,失去了一條手臂和半截腿,徹底成了廢人。但即便蘇云娘成了廢人,她的堅韌以及美貌依舊吸引了當時朝廷官宦世家許家的嫡次子,他們相愛并誕下了子嗣。但許家不允許前途無量的嫡次子娶一個殘廢的女人為妻,許大人便帶著妻子和女兒離開了許家,從此不知所蹤。 一個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和一個武功盡廢、半身殘疾的女人,在這個混亂的世道中會發(fā)生怎樣的不幸都是可以預見的。許家等著許大人忍受不了疾苦,主動回來低頭認錯,卻沒想到這對夫妻遁入江湖有如泥牛入海,再無消息。十年過去了,許家后悔了,他們不顧一切地尋找這對夫妻,最終卻只找到面貌肖似蘇云娘、被打斷了一條腿、淪落到街邊乞討的許云梔。 “許云梔小姐被帶回了許家,卻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問她父母在哪,她就指著脖子上的一對白骨項鏈不說話。后來百曉生去查了,才知道許家夫妻離開后沒多久便遭了賊,那是一群落草為寇的江湖人,仰仗著武功洗劫了好幾個村。蘇云娘和許云梔被許大人藏在了地窖里,那群賊寇殺了所有男人,只留下女人,老人、小孩……都沒放過。” “他們占山為王,在村子里尋歡作樂了十幾天,那時是災年,全國各地都在鬧旱,朝廷分不出兵力去圍剿。他們吃光了村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糧食,這才離開了村子。許云梔是這么茍活下來的,只有她活下來了,我是說……我是說,在沒有糧食的荒年里,她在地窖里躲了十幾天,最后,最后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了……” 望凝青“啊”了一聲,她忽而間意識到了什么。如果樓三說的是真的,那這的確是凄慘而又被毀得面目全非的一生。 “她沒法讓父母入土為安,只能撿了父母的一根指骨串在一起。回到許家后,她就一直是那個樣子,腳治好了,走路卻還是跛;不開口說話,只吃素;體弱多病,纏綿病榻……世人可以想象得到的一切煎熬痛苦她都遭遇過??伤€是很美,一顰一笑都那般的凄婉哀艷,像燃燒生命的鳳凰,美得動人心魄。沒有人能對不對笑著的許云梔心軟,沒有?!?/br> “她一笑,就讓人覺得為她死了也是值當?shù)模运麄冊敢鉃樗冻鏊?,哪怕要出賣自己的良知,做那喪盡天良之事?!?/br> 望凝青撥了撥弦,腦海中龐雜反復的因果忽而間串聯(lián)成了一條線,她了然道:“蘇家?” 樓三微微一頓,不答:“淪陷于情愛中的男人總是如此,即便心愛的女人不求,也會忍不住為她出氣,不是嗎?” “不錯,她越是不求,就越是讓人動容?!蓖啻鬼?,淺笑,仿佛說的是毫不相干的人,“江湖便是如此,不僅恩生于害,害生于恩,還有天道輪回,因果業(yè)報。蘇家毀了蘇云娘,許云梔便也反過來毀了蘇家。因為恩怨,才有了亂世的‘妖女’以及殺人如麻的‘白花’?!?/br> 樓三歷經(jīng)滄桑,怎會不知望凝青說的是至理?但他覺得難受,他覺得許云梔的孩子不應該這么說她:“你不應該這么說你的母親?!?/br> “為什么不行?” “因為她曾見過世上最偉大的母愛,所以她也發(fā)誓要成為最偉大的母親。誰都可能死于恩怨,但唯獨許云梔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成為恩怨的犧牲品——就像蘇云娘,她從未跟自己的孩子提起過蘇家,從未給許云梔灌輸過復仇的念想。” 望凝青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所以你覺得我不可能是‘白花’?!?/br> “是誰利用了你?是誰欺騙了你?”樓問著,“是誰逼迫你為蘇家復仇?用這種方式,讓你親手手刃了那些人——” “等我為‘蘇家’復了仇,再告訴我真相,讓我崩潰,讓我痛不欲生,如此摧毀我的一生?!蓖嗟坏氐溃澳闶窍脒@么說嗎?” 樓三沉默,但他的神情以及眼神卻在告訴望凝青,他的確是這般想的。 “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膘`貓瞠目結(jié)舌,它沒料到云出岫的身世居然牽扯著這般復雜的恩怨,“明明在氣運之子的命書上,這些都是一筆帶過的背景故事……但,這些人也太能胡思亂想了吧?!什么欺騙什么復仇,明明云出岫只是單純?yōu)槠钆R澈效命而已——” 望凝青打斷了靈貓的話語,兀自詢問道:“此事除了你,還有幾人知曉?” 樓三沉聲道:“沒有了,我……” 樓三話音未落,就感到自己心口一涼,他有些錯愕地抬頭看向望凝青所在的方向,卻見她抬著一只手,神情淡漠而又冷然。 一支鮮麗嬌嫩的白菊正正插在樓三的心口。 “你……” “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里吧,我不想聽見你們?yōu)槲沂┘拥目嘀?。?/br> 她的話語是如此的冰冷,冷過屋外飄搖的風雨,但她的眼眸依舊如同被雨露洗滌過的琉璃,透著沁人心脾的涼意。 “善惡有報,我也有自己應得的結(jié)局?!?/br> ——那樣一雙毫無欲求、連生死都置之度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