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遠(yuǎn)聞言，只是冷冷一笑：“不必查了，我可以告訴你蘇家遺孤是誰。”

    “誰？”

    “你的小姑奶奶?！?/br>
    燕拂衣愣怔了一瞬，面上討好的笑容也一點(diǎn)點(diǎn)地消失了。

    “假作不知，委實(shí)愚蠢?！备咝羞h(yuǎn)言辭辛辣地說著。

    “……我只是想自欺欺人一下。”

    燕拂衣的神情很是沮喪，但除了沮喪，還有一些極為復(fù)雜且無法言說的情愫在眼睛中滴溜溜地打轉(zhuǎn)，仿佛下一秒就要凝成淚珠滑落下來：“我該說造化弄人，還是該說這賊老天錯堪賢愚枉為天？”

    他真的已經(jīng)被宿命這東西玩得沒脾氣了。

    “隨便你怎么想，都好?！备咝羞h(yuǎn)冰冷的語氣里透著藏不住的怒意，“但這世上沒有人能妄斷她的是非，我不會縱容他們用骯臟的言語污濁她的衣袂。你要?dú)⑺吞锰谜匮葎?，她定然不會拒絕——但你們?nèi)粢藐幹\詭計(jì)害她，那我絕不會坐視不管，明白？”

    燕拂衣垂頭，他知道高行遠(yuǎn)是認(rèn)真的，高潔之人行高潔之事，遠(yuǎn)山侯目下無塵，卻總是懷揣著一些執(zhí)拗的堅(jiān)持。

    他跟云出岫一樣，都是心不在塵俗、孤遠(yuǎn)高絕的云上人。

    “是拜月壇傳的消息，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吧？”高行遠(yuǎn)不讓他當(dāng)縮頭烏龜，一針見血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毖喾饕履艘话涯槪袂橛行├仟N地爬了起來，他知道今天不必易容成燕川的模樣了，或許以后都不用了，“走吧，該去把真相告訴大家了?！?/br>
    ……

    靈貓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遲了。

    在它的印象里，這本命書中掉落出來的一葉蓮華不過是浮世三千中不起眼的小千世界，格局不算大，云出岫的人生也很簡單，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不會重蹈容華公主的覆轍的。但事與愿違，天不遂人意，晗光仙君身上不管發(fā)生了什么，或許都不應(yīng)該感到意外。

    堂堂白衣劍仙，居然被丞相一碗藥放倒，然后被塞進(jìn)了由火銃隊(duì)護(hù)送的馬車?yán)?，連夜送出了城外。

    靈貓一臉懵然地蹲坐在馬車頂上，只感到萬分不解。要知道，在這風(fēng)口浪尖之上將人送出城是十分不易的，因?yàn)樵缭谌罩?，就有人用血在丞相府外劃了一條線，言道誰踏出一步便令他人頭落地。江湖與朝廷第一次爆發(fā)出如此激烈的矛盾，連時常外出采購的侍女以及小廝都被牽連其中，若不是望凝青護(hù)著，丞相府內(nèi)的人可能就要彈盡糧絕了。

    火銃隊(duì)，望凝青——這是祁臨澈保命的兩張底牌，但他此時卻毫不猶豫地將底牌舍棄了。

    “尊上！您快醒醒！”靈貓咬了望凝青一口，濕漉漉的眼珠子幾乎要泅出水滴，“您快回去，回去保護(hù)祁臨澈，然、然后——”

    ——然后在闔上眼的最后一刻，目睹這位惡名昭彰的丞相死在自己的面前。

    靈貓用軟軟的rou球推著望凝青的臉，用盡了吃奶的力，它如同無頭蒼蠅般焦慮，卻又忽而恍然，終于明了為何那人的情愁如此復(fù)雜多變。

    “他愛上了尊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可是為何會如此？命書中的祁臨澈能為了家國大義而將云出岫利用到死，為何換成尊上，他便心有不舍？

    靈貓想不明白。

    ……

    “我無法將她與國家放在一起權(quán)衡，因?yàn)樘煜虏恢粚儆谖乙粋€人。她這樣的云上人，不該與這么沉重的天下相提并論。也沒人能把她與俗世放在一起權(quán)衡?！逼钆R澈合上了書簡，抬頭望向窗外的艷陽天，“但權(quán)衡一下她和我，還是……輕而易舉的吧？”

    一柄鋒芒雪亮的劍刃，橫在他的頸間。

    “走吧?！逼钆R澈熟視無睹，他站起身撣了撣衣袂上的浮塵，身姿依舊顯得從容不迫，俊雅矜貴，“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殺了本官，你們也沒辦法向天子交代吧？但是，你們也就只能猖狂這最后一回了。”

    持劍的人怒極，隱忍怒氣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著，劍刃在祁臨澈的頸間拉出一條細(xì)細(xì)的血線。

    “很惱怒？”祁臨澈淡笑，“雖然在最后關(guān)頭被狼崽子反擊了一道，但本官的夙愿已經(jīng)達(dá)成了?！?/br>
    這些人已經(jīng)走投無路，油盡燈枯，最后的力量都用來對付他這個罪魁禍?zhǔn)住獡Q而言之，朝廷中央集權(quán)的未來，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

    望凝青是被靈貓咬醒的，她醒時喉嚨間滿是血腥氣，坐起身，卻發(fā)現(xiàn)手腳都拷著一對漂亮的黃金手銬。

    細(xì)細(xì)的鏈子，漂亮的雕飾，是她與祁臨澈相遇的那天，他拷在她手上的銬子。

    “尊上！您終于醒了！”靈貓撲到望凝青的腿上，嗷嗷大哭，“尊上，怎么辦？祁臨澈居然愛上小凝青了，為了保住小凝青居然不惜做到這種地步！我沒有辦法只能把封印去掉把您喚醒了，小凝青、唔小凝青真的有點(diǎn)靠不??！尊上！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啊？！”

    “別哭?！眲倓?cè)』赜洃浀耐嗷秀绷艘凰玻粲腥四慷昧怂犻_眼睛的這一光景，定然會發(fā)現(xiàn)她的氣質(zhì)瞬間變得不同。就好像一朵嬌嫩純白的玉蘭忽而間凋謝隨即又再度綻放，卻這一謝一開的間隙里變?yōu)榱怂械那嗌?。那雙眼眸有星辰日月在流轉(zhuǎn)，大道的余韻令她的眼神變得深邃莫測，比威嚴(yán)更高高在上的孤絕，“眼下的局勢并不算壞?！?/br>
    望凝青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抬起一根食指輕輕拭去靈貓眼角的淚珠。她的溫柔如此清冷，她的清冷如此溫柔，幾乎是剎那之間便讓靈貓瘋狂跳動的心臟再次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浠亓诵靥?，任由那只持劍的手摁在自己毛絨絨的腹部，發(fā)出了心滿意足的呼嚕聲。

    雖然祁臨澈這個人為了有備無患，給尊上下了迷藥和抑制內(nèi)息的軟筋散，但如果是無所不能的尊上的話，一定沒問題的……吧？

    靈貓有些不確定地想著。它眼睜睜地看著望凝青掙開了枷鎖，踹飛了車門，在將士們驚慌失措的吶喊里搶回了自己的武器，把靈貓往肩膀上一丟、縱身一躍便跨上馬匹往來時的路急行而去。靈貓扒拉著望凝青的肩膀，她淡漠的側(cè)臉和寡欲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溫潤的天光，明明還是那張臉，但卻沒有了云出岫身上近乎稚氣的天真，只讓人覺得不敢冒犯。

    怎么說呢，氣質(zhì)這種東西是真的玄而又玄，而晗光仙君身上的大概是最玄的那一種。

    望凝青沒有回丞相府，而是半路折了個道，朝著附近一處寺廟而去。她已經(jīng)觀察了好幾天了，那寺廟大概就是這些江湖人士的落腳點(diǎn)，失去自己和火銃隊(duì)的保護(hù)，祁臨澈落馬幾乎是一個瞬息之間的事情。但望凝青也很肯定，那些人暫時不敢殺他，他們一定會讓祁臨澈坦白自己的罪行，簽下足以說服天下人的罪狀，將祁臨澈的所作所為從“禍害武林”拔高至“為禍天下”的地步。

    這樣一來，他們殺他便是真真正正的“為民除害”，縱使天子要發(fā)難，也是法不責(zé)眾。

    他們?nèi)绱耸质_，是因?yàn)槿缃窠轿?，各大門派中堅(jiān)勢力死傷慘重，威勢大不如從前，反觀朝廷，火銃隊(duì)初步建立，由祁臨澈倡導(dǎo)建設(shè)、負(fù)責(zé)管轄江湖的特殊組織金縷衣也已經(jīng)能獨(dú)當(dāng)一面。祁臨澈這些年來“貪污”的銀錢大多都砸在二者之上，不管是火銃的研發(fā)還是金縷衣的成立，都離不開這位“jian相”的扶持。他遏制江湖并非只是看不慣江湖勢大，也是為了給朝廷留下足夠成長的時間。

    望凝青猜得沒錯。

    祁臨澈的確是在送走她之后沒多久便落入了網(wǎng)羅，他是個崇尚君子風(fēng)度的無用書生，早已習(xí)慣了朝堂唇槍舌劍的對決，哪里能明白那些被逼到窮途末路的江湖人會有怎樣殘忍的手段？更別提這些人還恨不得將他食皮寢骨。祁臨澈被押送過來的路上便挨了一頓打，有些人可不講什么武德，若不是有大門派的弟子拼死攔住，只怕他還沒畫押便已經(jīng)被殘害致死。

    祁臨澈來到寺廟時可謂是狼狽十分，江湖上幸存的幾位名宿坐在堂前，擺出了三堂會審的架勢，其中便有遠(yuǎn)山侯。

    看見祁臨澈狼狽的模樣，高行遠(yuǎn)擰了擰眉，他抬手猛一拂袖，押送祁臨澈的兩人便不受控制地被擊飛了出去，倒退了十?dāng)?shù)步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了身體。祁臨澈得了自由，卻只是無謂的冷笑了一聲，理了理衣冠，拭去淤青嘴角滲出的血珠。

    “遠(yuǎn)山侯這是何意？！”有脾氣暴躁的立時拍案而起。

    “他再如何不是也是朝廷正一品大官，爾等膽敢僭越天子之責(zé)？”

    遠(yuǎn)山侯這般發(fā)話，恨得其他人咬牙切齒。若是從前，誰在乎什么朝堂天子？他們隨心所欲，快意恩仇，便是先帝都必須看江湖的臉色。但就是因?yàn)檫@個人，因?yàn)檫@個可惡的狗官，他們在內(nèi)斗中死傷慘重，回過神來時才發(fā)現(xiàn)大勢已去。

    “本候不管你們有什么私怨?！备咝羞h(yuǎn)話語冰冷，“但你們既然想拿本候來做靠山，就必須得按本候的規(guī)矩辦事?！?/br>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看著這一幕，祁臨澈忍不住笑出了聲。眼前的景象對他而言實(shí)在是難得一見的美景，讓他在痛楚中也生出了一絲快慰。畢竟遠(yuǎn)山侯再如何游離塵世，本身也依舊是開國元勛的后裔，看江湖對朝廷低頭，豈不是對他付出的辛勞最大的回饋？

    只不過……還是有些許的不甘心，“白衣劍仙”的知己，日后遠(yuǎn)山侯是不是就會在她的身邊，陪著她琴瑟和鳴呢？

    望凝青一路殺進(jìn)寺廟里時，曲靈寺的慧悟大師正在宣讀祁臨澈的罪名，他、望月門掌門楚賢以及高行遠(yuǎn)就是場中排面最大的三人，但若要論輩分，慧悟可比高行遠(yuǎn)以及楚賢都還要年長。武僧中氣十足的宣罪說不到一半，眾人便聽見“轟”地一聲巨響，負(fù)責(zé)守門的弟子砸破了門扉直接撞到墻上，騎著馬的少女猛拽韁繩，前蹄高高揚(yáng)起的烈馬發(fā)出了“吁”地聲響。

    塵土飛揚(yáng)。

    那策馬而來的少女身披華光，一張清麗絕俗的容顏粉黛不施，眼角眉梢卻攏著柔和淡薄的光芒。

    這層光芒讓少女看起來縹緲而又虛幻。

    望凝青翻身下馬，徒步走進(jìn)了寺廟的大堂。她目不斜視，眉眼疏淡，但她踏出一步，就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以她為原點(diǎn)向著四周擴(kuò)散。

    咚、咚、咚——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就好像她踏出的每一步，都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踩在眾人的心臟上。

    有一名望月門的弟子甚至下意識地摁住了心口，眉頭緊擰，他控制不住心跳，因?yàn)樗诒涣硪粋€人掌控著。而當(dāng)你的呼吸、心跳、眼神都被一個人牢牢地鉗制著時，你是否會有一種生命都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恐懼感？

    迎面而來的風(fēng)變得凌厲而又森然，刮擦得鼻骨皮膚隱隱作痛，他正想著今天的風(fēng)太大了，回過神來時才發(fā)現(xiàn)窗外的樹影婆娑，拂得細(xì)致而又溫柔——咦？那這令人感到痛楚的凌厲感是什么？這讓人胸腔內(nèi)翻出陣陣腥甜的壓迫感是什么？

    “阿彌陀佛——”一聲厚重如鐘的佛語，融入逼仄的空氣中，略微緩解了那逼人的壓迫感，“施主，還請將劍氣收一收吧?！?/br>
    望凝青抬眼掃了慧悟大和尚一眼，依言收斂了那幾乎要掌控這一方天地的劍氣。但下一秒，她便將背上負(fù)著的琴抱在了懷里，看見她這一動作，剛剛松了一口氣的人們又忍不住頭皮一緊。

    望凝青撥了撥琴弦，并沒有如眾人所想的那般看向祁臨澈，只是輕抬眼眸，緩緩露出了一個輕慢的笑靨。

    該如何形容這個笑容呢？

    傳聞，劍仙云出岫性如冰雪，千金難求一笑，但此時她展顏一笑，卻令人脊背生寒，好似落入了萬里冰洋。

    居于上座的慧悟雙手合十，口稱佛語，額頭卻沁出了一絲冷汗。兩方對峙，看似我方占據(jù)上風(fēng)，但只有武功高深到一定境界的人才知道他們面臨了什么。那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那里，如同掩藏在暗潮之下的渦流，天地間所有的“氣”都在朝她匯聚，鼓噪著，沸騰著。

    除了劍氣，慧悟感受到更多的是殺意，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有人擁有這樣純粹而又可怕的殺意。以往擁有這種殺氣的人都是江湖上無惡不作的魔頭，用尸骨堆砌，用血rou澆灌，方才能長出這樣靡艷而又朽爛的死氣之花。但那種殺氣再如何濃烈，與眼前這名女子的殺氣相比都顯得稀淡，被籠罩在這股“氣”之下，慧悟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案板上的魚rou，只等他人落下屠刀。

    相比起慧悟大師的驚懼，其他武功略低的人反倒沒有太大的感觸，大概是因?yàn)樯磉厙椋阌腥藟阎懽诱境鰜?，嗓音微顫地呵斥道：“妖、妖女，你禍害江湖，助紂為虐，我等今日便要替——”

    “住口！”

    “手下留情！”

    兩聲厲斥同時響起，前者出自高行遠(yuǎn)之口，后者來自望月門掌門楚賢。別人沒看到，楚賢卻從望凝青踏進(jìn)門檻的那一刻開始便死死地盯著她緊扣琴弦的手。那人話音一出，楚賢便看見云出岫笑容一深，扣著琴弦的手指一松，一道凌厲的劍氣便破空而去，直襲面門。

    那名出言不遜的弟子挨了一道劍氣，捂著臉慘叫著跌倒在地，望凝青如她所愿地“手下留情”，在場的卻沒人感到開心。

    “助紂為虐，為禍江湖……”白衣女子姿態(tài)曼妙地?fù)芰藫芮傧?，輕靈悅耳的韻律中，她的話語也如詩如酒，“這樣的話，已經(jīng)聽膩了呢?！?/br>
    大堂內(nèi)一片死寂。

    望凝青微微一笑，這一笑間便帶上了幾分屬于容華公主的韻味，令人想到被風(fēng)雨打濕的秋海棠，或是將謝未謝之時開得盛極艷極的虞美人，那種笑看皇朝摧枯拉朽般崩塌的從容無畏，自生風(fēng)流倜儻：“你們總覺得我是別人手中的刀，將我看做是主謀的附屬與鷹犬，為什么你們不能正視我，面對我？還是說——與我為敵，就讓你們這般恐懼呢？”

    “砰”地一聲響，有人失手打翻了茶盞。

    這般毫不留情的辛辣言語戳中了在場江湖人士的痛處，事實(shí)上，包括曲靈寺在內(nèi)，比起懲處玩弄權(quán)術(shù)的jian相，痛失親友的他們更想將真正動手殺人的白衣劍仙繩之以法。但是他們不敢，或者說，不能。

    因?yàn)榻?jīng)過了如此漫長的對峙，劍仙的強(qiáng)大早已令他們感到絕望，她強(qiáng)大到幾乎有為所欲為的資本。即便千夫所指，她依然可以灑然一笑，哪怕投身魔道，日子照樣過得瀟灑。而反觀他們，一旦激怒白衣劍仙，卻可能招來滅頂之災(zāi)。

    想想吧，曲靈寺慧遲、望月門燕回以及蔣家蔣旭，可都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殺掉的，這三位強(qiáng)者，甚至連反抗求救的機(jī)會都沒有。

    江湖慕強(qiáng)，幾近病態(tài)，也正是因此，才有了“俠以武犯禁”的說法。

    這是埋藏在所有人心中不敢言說的怯懦和忌憚，因?yàn)椤澳綇?qiáng)”，所以他們在意識到無法戰(zhàn)勝白衣劍仙之后，便有意無意地繞開她，催眠自己“強(qiáng)者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轉(zhuǎn)而將矛頭對準(zhǔn)了jian相。這種心態(tài)大概就跟部分愚忠的臣子沒差，“天子是不可能昏庸的，必然是因?yàn)橛行∪嗽谂浴?，打著清君?cè)的名號，不是不恨天子，而是抗?fàn)幉贿^。

    眾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是他們猖狂了，狂到忘記了是他們不敢與劍仙為敵，而不是劍仙要受制于式微的江湖。

    “尊上您在做什么？！”靈貓目瞪口呆，“罪魁禍?zhǔn)椎拇_是祁臨澈沒錯??？您為什么——”

    “安靜。”望凝青在識海中回話道，“計(jì)劃有變，祁臨澈想將罪責(zé)一并攬了，我不能如他所愿。”

    這口黑鍋必須搶回來，哪怕不符合“云出岫”的言行，也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

    望凝青含笑垂眸，斂去眸中冰冷的憐憫：“我來這，不過是為了了卻當(dāng)年的一段恩怨，如今你們齊聚一堂，想來是想領(lǐng)教我的劍了？”

    沉寂的氣氛在下一秒變得肅殺，即便是云出岫，挑釁到這等境界也并非明智之選。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外頭卻忽而間響起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云姑娘，你不惜做到這種地步，這又是何苦？”

    嗯？望凝青抱琴回首，卻見一容貌清爽干凈的少年自門扉旁轉(zhuǎn)出，他的容貌有幾分眼熟，手里持著一支梔子，唇角掛著云淡風(fēng)輕的笑。

    “諸位，請稍安勿躁?！鄙倌贽D(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花枝，帶笑的眼睨過大堂中的每一個人，“請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第49章 【第27章】天真世外仙（結(jié)局 番外）

    “這個故事, 原本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但想必大家也沒心情聽，我便長話短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