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52節(jié)
“宋將軍不是因為錯收了楚國余孽為徒,所以憤而自盡了嗎?”聽著爺爺?shù)墓适?,年幼的孫子揚起了困惑的臉,“大家都說宋將軍是知道天下一統(tǒng)乃大勢所趨,宸帝更是天命之主。她認(rèn)可宸帝為王為君的器量,卻無法寬恕國仇家恨,所以她扶持出盛世的君王,卻自裁于蒼穹之下,全了大義,也全了情分……難道不是如此嗎?” “哈哈,或許吧。”王管家朗朗一笑,擠眉弄眼,神神秘秘地道,“但是,宋將軍——可不曾收‘楚國余孽’為徒哦?!?/br> 天邊的月亮,一點點地藏在了薄云之中。 夜涼如水,月色朦朧。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 第72章 【第1章】冰山女掌門 靈貓很認(rèn)真地反省, 到底哪一點出了差錯。 “首先,不要思慮過重不代表自閉視聽,雖然不去收集情報能夠限制住尊上您那要命的掌控欲, 但也很容易發(fā)生像慕容辰這樣致命的錯誤?!膘`貓低著頭, 緊盯著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這一點我有錯, 我不應(yīng)該因為兩次的失敗就認(rèn)定尊上不通人心、不知人事, 用自己淺薄的觀念去誤導(dǎo)尊上。但同樣的, 尊上, 因為一些莫須有地執(zhí)念而產(chǎn)生扭轉(zhuǎn)命軌的念想是十分危險的行為, 希望您不要再犯?!?/br> 靈貓指的是望凝青對師徒名分莫名的偏執(zhí), 在收慕容辰為徒后,望凝青想要逆天改命的念想便不曾淡卻。雖然人情淡薄, 對自己的弟子也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但望凝青那種保護徒弟的姿態(tài)就好似將之視為天命,即便沒有感情也不妨礙她理直氣壯地去做。 “不怪你,是我一時輕忽, 行差踏錯?!膘o坐蓮臺之上的白衣女子半闔眼眸,音色清冷, “對你聽之任之, 是我自己的選擇, 最終導(dǎo)致了怎樣的惡果,那也是我咎由自取, 與你無關(guān)。試圖掌控命運、扭轉(zhuǎn)命軌,那是吾輩修士刻進骨子里的本能,這令你苦惱,亦是吾之過錯?!?/br> 靈貓有些緊張, 兩個小爪子忍不住互相踩了踩:“總、總而言之,這次入世的失敗只能說是命運弄人,身不由己。但我還是希望尊上能夠吸取前車之鑒,在下一次入世中規(guī)避這些差錯。要知道,尊上您的仙魂雖然在逐漸凝實,但若不盡快找到重歸仙途之法,您的劫數(shù)不知什么時候便會找上門來。畢竟是熬過八轉(zhuǎn)劫數(shù)的半步真仙,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您抵抗不住九劫?!?/br> “我明白?!蓖辔⑽㈩h首,她是問道者,自然清楚冥府不收、三界不留的神魂飄蕩于世會有怎樣的后果。運氣好的話可能千年萬年都不一定會劫數(shù)遭身,但運氣不好的話,下一瞬她就可能在九天雷劫之下魂飛魄散,只看上蒼對她仁慈與否。但對于問道者來說,天數(shù)是他們參悟了一生都未必能全知全解的存在,若真寄望于天道慈悲,還不如寄望于晗光仙君紅鸞星動。 “那么,我們來看看下一個浮生?!?/br> 靈貓從蒲團上躍下,跳進了望凝青道場中的蓮池。它軟綿綿的爪子踩在池水之上,毛發(fā)不沾半點濕濡。 在望凝青的注視下,靈貓來回踱步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一般張口咬住了一朵青蓮色的菡萏,將花銜在嘴里,朝著望凝青跑來。 神魂復(fù)歸道場的望凝青不再是塵世中“宿主”的形貌,她此時頂著的是晗光仙君的真顏,一張不染塵世清濁之物的臉,淡漠清圣猶如晨曦時分稀薄的天光,自有一番風(fēng)雪的冷冽。但除此之外,晗光仙君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烙印著星辰日月,流轉(zhuǎn)著大道至理。在這雙眼睛之下,容貌美丑都成了無關(guān)要緊的事情,畢竟神佛再美,凡人也生不出半分褻瀆之心。 望凝青眉宇間有一道閃爍著金光的蓮印,那光芒似明似滅,乃是半步真仙還未成型的“仙印”,是大道對問道者的饋贈以及肯定。 靈貓銜來的青蓮色菡萏落在望凝青的手里,眨眼間便化作無數(shù)蓮瓣飛散而去,在空中凝成了一本紫光盈盈的命書。望凝青并指朝命書上一點,命書便化作了紫光飛進她的眉心。青蓮色的靈光與望凝青眉心的仙印互相輝映,襯得她有如冰雪凝成的玉人。 靈貓看著她,忽而間想起了什么,小爪子猛地往地上一拍:“啊!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對于靈貓的一驚一乍,望凝青早已習(xí)以為常,她神色不動,兀自看完了“命書”。 這朵青蓮色的菡萏是一個屬于問道者的浮生,一個名為“素塵”的女修士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一生。 這是一個末法未臨、天機存世的世界,與望凝青所在的大千世界相仿,這個世界中的人們也渴慕青云之上的風(fēng)景,將尋仙問道視為超然脫俗。但是在這個世界中,人為萬物之靈長,卻不再是天地之主,魔族與妖鬼占據(jù)了半壁江山,與人類修士分庭抗禮。凡人的皇朝無法抵御強悍的妖魔,因此供奉拜祭修仙者的門派,仙門承受了香火,便有為凡間百姓斬妖除魔的義務(wù)。 素塵原是一介凡女,卻因生有仙骨而被天下第一道門天樞派掌門棲云真人收為內(nèi)門弟子。素塵入門時年紀(jì)尚小,棲云真人門下又只有她一位弟子,久而久之,便養(yǎng)成了素塵心高氣傲的性子。她以為自己天資不凡這才得以被掌門收為首徒,卻不知道棲云收她為徒只是為了了卻一段因果。棲云將她帶回宗門后便閉關(guān)不出,素塵在眾多弟子的恭維討好中左了心性,等棲云出關(guān)時,她已經(jīng)成了個不討喜的孩子。 棲云身為天下第一道門的掌門人,當(dāng)世最接近天道的修仙者,素塵那點瑕疵在他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他恪守清靜無為之道,只在素塵觸犯了戒律時不咸不淡地敲打一番,對她平日里無傷大雅的作為倒是放任自如。這種滿不在乎的放縱與棲云真人對外的強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被素塵錯認(rèn)為了“溫柔”。等到命軌開啟之際,素塵已經(jīng)成為了天樞派中目下無塵且將戒律視為全部的“首席大弟子”。 雖然被人稱為天樞派弟子的“首席”,但這個名號其實是嘲弄居多。素塵整天將戒律放在口頭,傲慢地管束著門中弟子,顯然已經(jīng)將自己視為下一任天樞派的掌門人。如果素塵的天資強得令人無可非議那倒也沒什么,但素塵的實力在內(nèi)門中也不過爾爾,甚至比不過其他同齡的、長老的弟子。身為掌門唯一的弟子,她身上背負(fù)的期待本就比別人更重,可素塵一直沒能展現(xiàn)出自己的過人之處,這令她難以服眾。 如果繼續(xù)這般下去,素塵的人生或許會有一些波瀾坎坷,但也并不是沒有機改過自新,幡然醒悟。 給素塵的人生造成毀滅式打擊的,是素塵一直以為對她很“溫柔”的師父。 在一次招收弟子的大典之上,常年閉關(guān)的棲云真人突然出關(guān),并收了一對雙生兄妹為內(nèi)門弟子,賜了道號“空涯”以及“素心”??昭奶焐鷦?,是修劍的好苗子,而素心溫柔善良,氣運過人,是被天道鐘愛的氣運之子。 是的,這個世界與其他世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修仙問道之人冥冥之中可以感應(yīng)到氣運所在。 當(dāng)時十年一度的“惡潮”即將開始,仙魔大戰(zhàn)在即,為了抵御妖魔侵蝕人界的腳步,必須點燃下一代的火種。棲云真人收下空涯以及素心時并無其他念想,想要壯大自身門派的實力,做出如此選擇也無可厚非,但卻讓素塵在宗門內(nèi)的立場變得尷尬。素塵這么多年來一直都以掌門唯一的弟子自居,卻沒想到棲云真人不收徒則已,一收徒就收了倆,且空涯的天資比她好,素心性格更討人喜歡。 無法接受從云端落入泥淖的落差,加上宗門內(nèi)部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左了心性的素塵開始處處針對素心以及空涯。這種行為加劇了周圍人對素塵的不滿,不少內(nèi)門的師兄師弟都對溫柔可愛的“小師妹”有好感,素塵的所作所為除了讓自己沒臉以外,還將所有人都推到了自己的對立面上。 望凝青看到這,一時間若有所思:“靈貓,你選的這個世界可是另有深意?” “誰、誰知道呢?”靈貓心虛地移開了目光,“總、總而言之,經(jīng)歷了云出岫和宋清婥這兩世,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尊上失敗的原因了!尊上您根本不適合扮演那些亦正亦邪的反角!您無法演出反角的可恨,只會放大這些反角的苦衷,導(dǎo)致善良的氣運之子忍不住為你開脫,為你洗罪。所以我這次特地選了徹徹底底的丑角,沒有任何閃光點并且惹人生厭的角色!” “我說的不是這個?!蓖辔⑽⑻а?,沒讓靈貓順利岔開話題,“為何又是‘師徒’?” 沒錯,這個世界有兩個氣運之子,一個是溫柔良善討人喜歡的宗門“小師妹”素心,另一個則是素心與魔族尊王的孩子向寄陽。 素心雖然是氣運之子,卻是個紅顏薄命的氣運之子。她會在惡潮來臨之際救下被棲云真人重傷的魔族尊王,并在魔族尊王的口中得知魔族經(jīng)歷了一次洗牌,曾經(jīng)主張侵略人界的魔王已經(jīng)隕落,新任魔王是人類與魔族的混血,主張與人類和平共處。 魔王此次前來人界是為了與人界魁首棲云真人進行洽談的,卻沒想到聽完他的提議,棲云真人二話不說便拿出了一件奇怪的仙器,封印了他的魔心還將他打成重傷。魔王知道人與魔的爭斗早已是三尺玄冰非一日之寒,他沒有還手,只是狼狽逃竄,最終被素心撿到。聽完魔王的解釋,期翼人間不再有戰(zhàn)火的素心答應(yīng)幫助他,但因為妖魔狡猾,素心最初對魔王滿懷戒備,直到后來才慢慢放下心防。 素心與魔王懷揣著對未來的美好期翼,試圖以和平化解人間的戰(zhàn)火,卻沒想到天樞派發(fā)現(xiàn)他們的意圖后對他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追殺。雖然滿懷不解,但素心與魔王還是貫徹了自己的信念,一人一魔在日久天長的相處中相愛,最后也在熊熊烈火中相擁而亡。 他們臨死前留下了一個孩子,名為“向寄陽”,寄托雨露與陽光之意,他們希望這個孩子能給人間帶來新的變化。 而這個繼承了魔王的魔心、又擁有素心一身氣運的孩子最終被空涯偷偷帶回了門派,為了不讓他人發(fā)現(xiàn)蹊蹺,空涯沒有收向寄陽為徒,只是在暗中守護著他。向寄陽在外門長大,在一次比武中脫穎而出,被已經(jīng)成為代掌門的素塵收歸門下。 “這不能怪我!”靈貓瞪大了一雙圓滾滾的貓眼,覺得自己十分冤枉,“誰叫尊上對男女之情毫無興趣,只對師徒名分有點波瀾呢?” “……”望凝青無法反駁,只能勉強道,“我覺得亦正亦邪并不是失敗的主因?!?/br> 畢竟容華公主那一世就是血淚的教訓(xùn)啊。 “當(dāng)然,我也發(fā)現(xiàn)了?!膘`貓渾身一抖,頓時將自己抖成了一個炸毛的團子,指著望凝青道,“我剛剛就發(fā)現(xiàn)了!都是臉的錯!尊上長了這樣的一張臉,怎么讓人相信你是反角?!人渣就應(yīng)該有人渣的樣子!長得不像人渣就是您的錯!” 相由心生,倒是也有一些道理。望凝青想著,便點頭道:“你說得對,我聽你的?!?/br> 第73章 【第2章】冰山女掌門 望凝青再次睜開眼時, 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間簡陋樸素的木屋里,一名女子背對著她,朝著屋外破口大罵。 “我是給你臉了還是怎的?!見我孤兒寡母的就敢欺上頭來!童養(yǎng)媳?你們配嗎?!” “滾!你們都給我滾!再不滾, 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門外吵吵嚷嚷的, 像蒼蠅一樣在耳邊嗡嗡作響,望凝青凝神細(xì)聽, 發(fā)現(xiàn)不過是一些村婦的閑言碎語, 謾罵著“克夫的寡婦還那么猖狂”、“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有什么好稀罕”、“長得一臉狐媚樣, 娶回去也家宅不安”。 望凝青心里有了數(shù), 便也沒有動彈, 只是一臉乖巧地坐在原位, 整理腦海中的記憶。可她很淡定,那應(yīng)該被她稱作“娘親”的女人卻不, 只見她猛然折返,沖進廚房抓起燒火棍,又轉(zhuǎn)身跑了出去。望凝青愣了一下,偏頭往外看, 便見那身形纖弱單薄的女人朝著一群膀大腰圓的村婦沖去,手中的燒火棍高高揚起, 猛劈而下時刮擦起一陣?yán)L(fēng), 筆直的燒火棍竟在空中揮出了彎曲的殘影。 好家伙!是個練家子!靈貓看得咋舌不已, 它看著那女子以一當(dāng)十,將好幾名腰身足有兩個她那么粗的農(nóng)婦打得嗷嗷直叫, 意識到女子不好惹,那些農(nóng)婦們這才倉皇離去,嘴里還罵罵咧咧地說些不干不凈的話。 望凝青眼力不凡,一眼便認(rèn)出女子雖然氣弱無力, 但卻是一名劍術(shù)大家。 女子趕跑了那些鬧事之人,折返回屋后卻是一把將望凝青抱在了懷里,摸著她的后腦勺哽咽道:“然娘,然娘,你怎么這般命苦?” 望凝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五歲孩童的根骨,白皙細(xì)嫩的皮rou,手背上還有著屬于嬰孩的、奶窩窩的rou坑,顯然被人保護得很好。這算什么命苦?望凝青有些不解,她看不見自己的臉,也不知道靈貓將自己捏成了什么模樣,只能仰頭看著緊抱自己的女子,暗自思量。 女子哀哀垂淚,她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滿臉病容,盡是被生活磋磨后的滄桑衰頹。眼角細(xì)紋淡淡,但不難看出姣好的眉眼。因為靠得近,望凝青能感受到她的吐息,氣短無勁,心音絮亂、鼓噪,眉宇發(fā)灰,這是大限將至之兆。 女子顯然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抱著望凝青哭了好一會兒,才抹了一把眼淚強顏歡笑:“然娘,回自己屋里去,別出聲?!?/br> 望凝青無有不從,從椅子上跳下后便邁著小短腿回了房。說是回房,但其實屋內(nèi)沒有門扉,房間只用布簾隔開,透過縫隙,望凝青看見女子擦了擦眼淚,翻箱倒柜地尋找著什么。少頃,似乎找到了,女子緊繃的背影也放松了下來。她見天色已晚,便去廚房端了一碗米粥出來,溫聲軟語地哄著望凝青吃下。吃飽了,望凝青坐在炕上,面無表情地掰著手指玩,那女子卻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靈貓不在身邊,不知去了何處,望凝青也不在意,只是思忖著眼下的處境。 但是沒過多久,她便抿唇站了起來,她感覺到有一股強橫的氣息鎖定了這里,有人正撕裂虛空自千里之外橫渡而來。 這股氣息臨近渡劫,已然修煉出了道蘊,是未授仙印的問道巔峰,只比半步真仙的望凝青略遜一個境界! 望凝青環(huán)視周圍,卻沒有在屋中找到鏡子,只能抬手一抹,蓋住了自己的眼睛。道蘊是問道者潛心修行的正果,是他們對道的理解以及領(lǐng)悟,一般都刻在了眼睛里,是以觀目窺心,便能知曉問道者是修什么道。 望凝青將自己藏好,心想,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雖說她比那人高出一個大境界,但到底渡劫失敗,只剩殘魂一縷。望凝青輪回轉(zhuǎn)世是過了明路、得了司命仙君首肯的,可她心里有數(shù),外人卻不知曉,稍有不慎露出端倪,怕是會被視為“奪舍”。 若是奪了已故之人的尸首也就算了,這要是奪了活人的軀體,那就是傷天害理。 望凝青躺在炕上閉目假寐,實則全神貫注地注意著院中的動靜。那道強橫的氣息悄然無聲地降落在庭院里,不遠(yuǎn)處的雞鳴狗吠便戛然而止,應(yīng)當(dāng)是這人隨手布下了結(jié)界;對方能這么快尋到此處,看來那女子方才尋找的東西應(yīng)當(dāng)是滴了這人精血的信物。 聯(lián)系自己眼下的身份,那個人是誰,不難猜測。 果不其然,望凝青沒過一會兒便聽見了兩人的交談聲,大抵是對她不曾設(shè)防,也或許是他們沒想到一個五歲的稚子會這般耳聰目明,兩人的交談并沒有刻意規(guī)避。女子的聲音弱氣,另一道男聲卻是沉穩(wěn)淡漠,透著無欲無求的冷意。 “往昔已如昨日死,不必多提。我說過,我欠你一個因果?!?/br> “我知,我也不求師兄原諒我。如今我大限將至,只是放心不下孩子……只求師兄、不、掌門寬慈……” “帶過來吧?!?/br> 望凝青被人從溫暖的被窩里抱起,有些不樂地扁嘴,睡眼惺忪地抓著女子的一縷鬢發(fā),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撒嬌賣癡如此信手掂來,望凝青心中卻平淡無波,經(jīng)過了三次輪回,她的演技已非往日可比。對于晗光仙君而言,只要放得下面子,這世上沒什么事不行。 可這般淡定的望凝青,在看清院中之人的身影時,卻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住了。 她愣在那里,久久沒能回神,但不管是女子還是那人都沒有見怪,反而覺得這才是常態(tài)。女子還伸手刮了刮女童的鼻子,有些好笑地想,五歲已是知美丑的年紀(jì)了,不怪她看呆。這么想著,她心中一定,將望凝青帶到那人的面前,款款下拜。 “然娘,過來給仙長磕個頭。” 望凝青被摁著跪下,心中卻沒什么受辱的念頭,只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不必,我還沒說要收徒。”那身量高挑修長的仙長袖手而立,墨發(fā)白衣,高束的道冠上簪著一枚鶴翼飛羽狀的發(fā)簪,遠(yuǎn)遠(yuǎn)看去仿佛是仙鶴化人,唯獨一雙眼睛瀲滟著非人的金。他看了望凝青一眼,細(xì)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么,“我會帶她回宗?!?/br> 得到了仙長的許諾,女子似乎放下了心來,她緊繃的肩膀坍塌而下,人也老了十歲不止,仿佛精氣神瞬間流失殆盡。 她有些難舍,卻還是堅定地將望凝青推了出去:“然娘,聽話,跟著仙長走。” 仙長沒有說話,只是隨手一揮,袖中云霧叆叇,眨眼便幻化成一只優(yōu)雅的白鶴,溫順而又乖巧地落在望凝青身前。女子將五歲的女童抱到了仙鶴的背上,摸了摸她的臉,兀自呢喃道:“祝你長生無憂,仙途永昌?!?/br> 望凝青被白鶴搭載著飛向青云,她回頭,女子也仰著頭眺望著她離去。這讓望凝青感到有些怪異,這種怪異似曾相識,她在祁臨澈和慕容辰的身上也感受過??蛇@感覺是什么,她說不明,也道不清。 望凝青與這個女人并沒有因果,這個女人也本不該有一個名喚“然娘”的孩子,可她還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她遠(yuǎn)去。 “靈貓。”望凝青在心里輕喚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身邊有個渡劫期的問道者,靈貓不愿現(xiàn)身也是常理。 但望凝青心中有很多問題。 比如,靈貓到底把她捏成了什么模樣?讓那白衣仙長一見她就忍不住皺眉?她身邊沒有鏡子,只能摸索自己的臉,觸感光滑,并不磕磣。但既然不是面目可憎、貌如夜叉,為何這個看起來寡情淡欲的仙長會對一個五歲的女童流露那么明顯的反感? 其次,這位應(yīng)當(dāng)是素塵師父的渡劫老祖、天樞派掌門棲云真人,到底為什么生得這副樣子—— “到了。” 一聲清越的鶴鳴,千里遠(yuǎn)途轉(zhuǎn)瞬便至,載著望凝青的白鶴化作煙云消散,一縷風(fēng)攙扶了她一把,沒讓女童摔進雪地里。 拂面而來的風(fēng)雪,讓望凝青感到一絲懷念,面前站著的人,也似乎與隔世的光影逐漸重疊。 “跟上。”棲云真人沒有回頭,徑自往前走。望凝青低頭看了看幾乎沒過腳踝的積雪,拿捏不好自己該不該哭鬧。五歲的孩子還是要人抱的年紀(jì),剛剛離開了母親,又來到陌生的地方。望凝青自己倒是不想作妖,但她擔(dān)心要是表現(xiàn)得太過淡然,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就不太美妙。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又消弭無蹤。倒是沒有別的緣由,而是棲云無心無情,恐怕不會在乎她的行為的異樣。 “尊上?!本驮谕嗌钜荒_淺一腳地在雪中舉步維艱時,識海里終于冒出了靈貓雀躍的呼喊,“尊上,聽得見嗎?哎呀,太好了!好不容易才繞開棲云真人傳音給您,您可千萬要小心呀。我在司命星君這里,我們折騰了好久,才決定給你捏一個——” 望凝青沒能聽完,因為棲云真人居然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面前,一手伸出,罩住了她的天靈。 “真是一張惹禍的臉。”望凝青聽見他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遣詞用句毫不客氣,卻沒有針對望凝青的意思,更像是陳訴一個事實。他話音剛落,望凝青就覺得臉皮一燙,好似一張看不見的面具貼服在了臉上。隨即那股熱意流遍了四肢百骸,七竅八脈。 “天生劍骨,水精琉璃之體,資質(zhì)上佳,不錯?!?/br> 望凝青一愣,識海中靈貓的話語也驟然卡殼,而棲云真人說完便轉(zhuǎn)身而去,只是將步伐放慢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