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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59節(jié)

    這十丈軟紅盡是苦惱,看不慣是因為眼界太小,會痛苦是因為心境不夠——所以人生在世,其實(shí)一直都是在自尋煩惱,苦求不得的是超脫之道。

    望凝青說完,便不再言語,徒留與照先坐在一旁,愣怔地思量著她的話。

    一行人在東海邊又停留了五天,這五天是白靈要求的,她堅持馴獸并非一日之功,想要與鯤獸交好必須耗費(fèi)心力,以示誠心。

    她說得振振有詞,卻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望凝青沒戳穿她想要為劉索拖延時間的念想,只是每天夜里都會獨(dú)自一人來到東海的崖山上吹塤。

    望凝青問鯤獸愿不愿意跟他們走,鯤獸搖了搖頭,它說新筑的巢xue很舒適,它懶得挪動。

    望凝青問鯤獸喜不喜歡白靈,鯤獸說她唱歌好聽,但它更想聽她的塤音,他在她的塤音里聽見了山巒、風(fēng)雪、明月的聲音。

    望凝青將東海之災(zāi)告訴了鯤獸,那天夜里,鯤獸潛海千里,一把將那些惱人的海獸吞進(jìn)了嘴里,它說這下好了,他們只剩一半了,就不用繼續(xù)搶地盤了。

    面對鯤獸的血盆大口還有被鮮血染紅的海面,望凝青只是淡定地鼓了鼓掌,慶祝東海之主的誕生,第二天便宣布啟程回去。

    白靈不死心,道:“東海禍?zhǔn)律形唇鉀Q,怎可一走了之?”

    “事已了結(jié)?!蓖鄻O目遠(yuǎn)眺,“鯤獸已是東海新主,它答應(yīng)會管轄那些肆虐的海獸,至少二十年內(nèi),東海不會再生禍?zhǔn)?。?/br>
    望凝青說得輕描淡寫,白靈卻是聽得面白如紙。

    一行人準(zhǔn)備啟程,鯤獸前來送別,它朝著望凝青長鳴一聲,三塊通透發(fā)藍(lán)的琉璃鱗片被潮汐推來,靜靜地躺在她的腳邊。

    望凝青看著那足有半人高的鱗片,有些無語的收起,白靈也得到了鯤獸的饋贈——一些漂亮的珍珠還有顏色鮮亮的珊瑚。

    得到了鯤獸的饋贈,白靈卻是有些驚疑不定,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望凝青脖頸間的陶塤上,頓時眼圈一紅,露出好似被羞辱了一般的神情。

    “師姐有那等可以和妖獸交談的靈寶,何必在一旁看我笑話?”白靈啞聲道,“我白靈雖無仙器靈寶,但也不是輸不起的人,師姐這般作為,難道稱得上‘坦蕩’嗎?”

    望凝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陶塤,不過是一個做工有些特別的樂器而已,連靈氣都沒有。

    鱗片贈知音,玩物贈小寵——鯤獸眼中的世界是如此黑白分明。

    你怎么對它,它便怎么對你。

    望凝青不想?yún)⑴c口舌之爭,轉(zhuǎn)身便走。

    白靈撲在與照先懷中哭成了淚人。其他弟子也竊竊私語,覺得掌教首徒這個下馬威實(shí)在有些剜人臉面。

    回程的路上氣氛極為壓抑,途經(jīng)邊城,眾人都想起了尚未歸隊的劉索,但帶隊的望凝青卻是毫無停留,連去看一眼的打算都沒有。

    與照先見狀,忍不住提醒道:“師姐,劉索師弟尚未歸隊,或許是在城中耽擱了……”

    “他已被除名?!蓖嗍盏搅俗陂T傳訊,“東海三日,道心可鑒,我已回稟宗門,記劉索為戰(zhàn)死,日后他行走人間不可用天樞之名——劉索已經(jīng)收到傳令了。”

    望凝青話音未落,眾人嘩然一片,顯然誰都沒料到她居然真的踐行了自己的話語,一意孤行地將劉索除名,那可是司典長老點(diǎn)名要收徒的天才。

    “你憑什么這么做?!”白靈氣得渾身發(fā)抖,只覺得從未見過如此面目可憎之人,“你是掌教弟子卻不是掌教,你憑什么——你有什么資格將劉索除名?!”

    “師姐,劉索師弟一心向道,或許只是在邊城遇見了危險,這才沒能及時回返?!迸c照先為師弟辯駁道,“還請你寬容一二。”

    “師兄!不要求她!”白靈疾言厲色,“我受夠了,這人仰仗掌教之名處處逞能,狐假虎威排擠門中弟子!她分明是害怕劉索天資高絕威脅她在內(nèi)門中的地位,這才搶先下手要將劉索除名!如此嫉賢妒能、濫用私權(quán)之輩,就該將案詞呈到掌教面前分說個是是非非!掌教大公無私,定然不會包庇這等心胸狹隘之人!”

    “隨你?!蓖嗄坏?,“宗門有令,我需前往滄國帝都詳談東海一事,爾等自行回宗吧?!?/br>
    說罷,她便撇下意氣消沉的隊伍,不顧白靈的痛哭謾罵,自顧自御劍離去。

    “嘖嘖。”躲在望凝青袖袋中的靈貓?zhí)匠鲱^來,看著下方亂成一團(tuán)的隊伍,樂道,“尊上,您成功了,您這回真的要成為人見人厭的大反角了?!?/br>
    望凝青很淡定,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很多事情她看破不說破,其他人便云里霧里,容易因片面之詞心生慍怒。

    白靈說她嫉賢妒能、濫用職權(quán),卻不知道將劉索除名一事本就是掌教親許的。她只說了“他被除名”,可沒說過“他被我除名”,稍微置換了一下因果。

    “滄國皇帝封劉索為國師,并請求天樞派參加國師大典,為天下行祈禳之舞。”——這是宗門傳來的訊息。

    劉索被奉為國師,幾乎是這條消息傳回宗門的第一時間,掌教便下令將劉索除名。

    而望凝青此次前往帝都也不為別事,正是為了將劉索之事做個了斷,收拾一下他闖下的爛攤子。

    這事稍有不慎便會動搖天樞派在人世間的香火根基,輕易玩笑不得,因此棲云真人點(diǎn)名將這件事交給了自己的弟子素塵。

    “可惜了?!蓖酂o甚情緒地道。

    可惜了劉索。

    第82章 【第11章】冰山女掌門

    滄國以河湖澤海為名, 其國土四分之三的邊界線都臨近海岸,是神州大陸版圖中海貿(mào)最為繁榮的國度。

    也正是因此,東海事變對滄國來說堪稱滅頂之災(zāi), 朝堂為此吵翻了天,那些被斷了民生的百姓們也心里有怨,而這些, 全部都沉甸甸地壓在了少年君王的身上。

    值得一提的是, 這個時代有些偏向上古,下至販夫走卒上至真龍?zhí)熳佣紱]有所謂的“姓氏”, 只有“名”。

    滄國皇室以國名為字號, 單名一個“衍”——故而這少年君王名為“滄衍”,號“衍王”, 如今年虛數(shù)不過十六。

    衍王雖然只有十六歲, 但已經(jīng)有明君之相, 可惜年歲尚小, 難免有些壓不住朝堂, 也正是因此,才會有那三道平息民怨的罪己詔。

    望凝青御劍來到滄國京都時, 衍王已經(jīng)率領(lǐng)著朝堂百官在祭臺上恭候了, 京都的街道上圍滿了百姓,里三層外三層,都在高呼著“國師庇佑”。

    望凝青也看見了劉索, 一身白衣的劉索站在祭臺上, 身上掛滿了與其本身溫朗氣質(zhì)完全不符的金飾,拿著沉重的木杖,神情莊重,眼神茫然。

    與劉索相對而立的便是滄國的少年君王, 衍王身穿玄衣,頭頂金冠,縱使自己的子民百姓在抒發(fā)著對另一個人的愛戴與憧憬,他也無動于衷。

    望凝青御劍自空中化光而落,頓時引起一陣驚呼,平民百姓紛紛高喊著“仙人”,逐一下跪。

    望凝青落在了祭臺之上,看了劉索一眼,劉索一怔,下意識地上前了兩步,“師姐”二字呼之欲出。

    “天樞派云隱峰門下首徒素塵。”望凝青神色淡然地掐了一個子午訣,打斷了劉索未能出口的話,“見過人王?!?/br>
    出家人不跪人王,在這個世界中,凡王再如何位高權(quán)重那也只是一個凡人,即便是一介筑基期修士,也是能夠和君王平起平坐的。

    “河湖澤海之子,衍,幸見仙姿。”

    衍王也客氣地頷首,受了這一平禮,雖然沒什么表情,但聲音是溫和的:“聽說仙家是國師的同門,今日國師受封,特地邀請?zhí)鞓信傻南砷L前來觀禮?!?/br>
    “凡塵中的凡人,何來的仙家同門?”望凝青并不接話,而是道,“在下并非前來觀禮,只是東海之事已畢,滄國大旱未解,故來行祈禳之舞?!?/br>
    “哦?”衍王抬了抬眸,頗有不怒自威的氣度,“仙家是說……國師扯謊了?”

    劉索頓時有些慌了,下面的百姓卻是義憤填膺了起來:“國師怎么會說謊呢?國師是有大慈悲、大功德在身的圣人!”

    “是啊是啊,仙家不管我們生死,還不讓國師管嗎?”

    望凝青沒有理會那些百姓,但她看得出那些百姓越是叫嚷,劉索便越是慌張——顯然這個骨子里還覺得自己是滄國百姓的少年根本無法接受自己凌駕國君之上。

    “東海之災(zāi)源于一頭離巢獨(dú)居的鯤獸,其身足有千里之長,故而令海水暴漲,獸群不安,如今鯤獸已與我等約法三章,成東海新主?!?/br>
    “瘟疫滋生于人之五臟,此乃人禍,天樞派不得插手。然大旱乃是天災(zāi),致死傷無數(shù),乃大禍之根源?!?/br>
    望凝青平鋪直敘,語氣冰冷得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周圍那些憤慨的百姓卻隨著她的述說一點(diǎn)點(diǎn)地安靜了下來。

    因為他們聽懂了,雖然天樞派的弟子沒有像國師一樣行云布雨、催生田植,但他們卻將滄國的禍根給掐斷了。

    他們于是紛紛贊美了起來,言道真不愧是仙家弟子,不愧是國師出身的門派,心懷大義,慈悲蒼生。

    望凝青沒有繼續(xù)廢話,她簡單說完東海之事的結(jié)果后便一腳踏上了祭壇。

    站在祭壇邊的劉索半邊身子攔在她的面前,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么,望凝青卻目不斜視地與他錯身而過,仿佛他與臺下的百姓沒有兩樣。

    祈雨,又名“雩祀”——春風(fēng)化雨訣能給幾畝田地澆灌,但其本質(zhì)上依舊是汲取周遭的天地靈氣匯聚一方,而祈禳之道卻并不一樣。

    雩,吁嗟求雨之祭也。

    望凝青在四方香爐上點(diǎn)了香,拔出了春華之劍,二十四節(jié)氣劍中獨(dú)春華主蘇生,她輕彈劍身,這柄玉翠清妍的長劍立時發(fā)出了悅耳的清鈴。

    春華音色特別,如甘露墜潭,如春雨綿溪,望凝青橫劍掃過之時,劍風(fēng)霎時帶起一片蕭蕭肅肅的雨聲。

    第一聲劍鳴響起,祭壇周圍便瞬間安靜了。

    沒有華美的絲竹之樂,沒有莊重的箜篌之聲,只有身穿黑白云鶴道袍的女子持劍,以劍鳴為曲,踏著高深奧妙的八卦步,舞了一曲劍歌。

    衍王抬頭,看著祭臺上緩緩舞劍的女子——說是女子都有些過了,那分明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少女。

    清冷厭世的一張臉,眉眼倦倦,縱使發(fā)如潑墨、膚白勝雪,那也并不是一張討喜的臉。

    她舞劍的動作不快,即便是凡人都能看清她的步伐和劍勢,但這樣一個本該鮮妍如畫的豆蔻少女,舉手投足之間卻蘊(yùn)藏著一種歲月沉淀而下的莊嚴(yán)厚重。

    這才是仙。衍王并不愿意移開目光,只是意味深長地想起自己前去“恭請”國師時國師的那張臉。

    ——凡人的七情六欲,全部都寫在上面。

    衍王冷冷地想,仙人啊,就應(yīng)該高高在上,別插手凡人的是是非非。

    你想啊,一群熔爐中攀爬的螻蟻,其中一只稍微爬得高一些了,自覺得火燒不著了,便想著順便拉后頭的螻蟻一把。

    低一些的螻蟻被拉住了,便也想著去拉別的螻蟻,他們會這么想也沒有錯,畢竟,他們也有自己的親人、愛人、孩子……

    于是,越扯越多,越攀越多。最后會如何呢?

    砰。衍王輕勾唇角。當(dāng)然是全部都摔死在爐底了啊。

    祭臺上的少女從容自若地?fù)]舞著劍器,她劍勢一轉(zhuǎn),四方祭壇上自青銅鼎中飄出的煙便以一種違逆常理的方式朝著她飄去,仿佛聽到召喚的小寵,乖順至極。

    那絲絲縷縷的青煙漂浮在空中,逐漸凝聚成了符文一樣的字眼,但是即便是博聞廣識的衍王都看不懂這些字,只隱約意識到這是一份愿書。

    愿書落成,少女收劍,她自四方祭壇上各抓了一把爐灰,“嘩”地一下灑在了空中。

    那青煙書就的愿書霎時散去,化作一根細(xì)細(xì)的煙柱,筆直地飄向了天空。

    整場儀式并不復(fù)雜,甚至稱得上簡潔利落,但不知為何,少女的每一個動作都透著莊嚴(yán)之感,令人屏息凝視,不敢輕忽。

    所有人都靜靜地仰望著飄向天空的煙柱,只覺得眼前這一幕雖然安靜卻堪稱神跡,那煙柱的顏色居然沒有變淡,攜帶著萬民的祈愿飄向云端。

    這一場劍舞壓得原先分開的百姓們說不出話,即便他們更加感激國師,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樣的祭祀才更符合他們腦海中對“仙”的印象。

    哪有不求不祈,不做好事不積功德,便輕易送上門來的善果呢?

    祭臺下有人跪下了——第一個人帶頭跪下了,其余人便也如割倒的麥草一般拜下。他們以頭點(diǎn)地,發(fā)自內(nèi)心地祈禱災(zāi)禍平息。

    衍王準(zhǔn)備的長篇大論的頌詞以及詔書都沒能派上用場,因為那持劍少女一曲舞畢,只是一拍劍身,輕喝:“云來?!?/br>
    她話音剛落,天空轟隆一聲巨響,以煙柱為中心的流云急速匯聚,在眾人激動得難以言說的注視下,京都的天空蒙上了一層云翳。

    但是雨依舊遲遲不來。

    等待的間隙里,人群漸漸sao動了起來:“……下啊!求求老天爺了,快下啊……”

    “是不是我們的誠心不夠?是、是不是因為我們冒犯了仙家……”

    “慈悲,慈悲,求上蒼慈悲,求上蒼慈悲——”

    那些壓抑的低喊幾近悲鳴,透著令人于心不忍的期翼,所有人都保持著眼巴巴望著蒼穹的姿態(tài),祈求著落下哪怕只是一滴的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