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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172節(jié)

    所謂的尊嚴(yán)與高潔在這座地獄般的城堡里是無用的,神允許他在保留底線的情況下放棄自己的所有,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心口不一地辱罵神明也是被允許的。

    三個月前的以利亞并不明白神明的苦心,教廷出身的他總是堅持一些在他人看來全然無謂的教條規(guī)矩,將榮耀與對神的敬仰看得比什么都重。

    但事實證明,為了虛浮之物而丟掉性命是可悲可笑。神明大抵也是看不過眼,才會讓他一次次地重來,讓他直面自己因為愚蠢而犯下的過錯吧。

    以利亞深吸了一口氣,他用力咬碎自己后槽牙中蜜蠟,將一顆附魔的秘銀子彈含在口中。

    這顆秘銀子彈是教廷中的高級神職人員用以護身的最后手段,以利亞曾經(jīng)用它殺死過虐待自己的惡魔之子,用它殺過亞巴頓大公。

    他竭盡全力想要發(fā)揮出這顆秘銀子彈的最大價值,但這些選擇都沒能讓他的境況有所好轉(zhuǎn)。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了這枚子彈真正的用法。

    以利亞安靜地等待著,終于,夜晚降臨了,有三名侍衛(wèi)全副武裝地來到了水牢,卸下了他的拘束帶,準(zhǔn)備將以利亞拖到審訊室。

    以利亞佯裝昏迷,直到一聲細(xì)微而又隱秘的笑聲在水牢中響起,那三名侍衛(wèi)幾乎是瞬間便流露出了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的恐懼。

    “為什么那位會……?”其中一位年輕的侍衛(wèi)失聲呢喃,卻很快被一位中年侍衛(wèi)捂住了嘴巴。以利亞聽見他語速飛快地道:“快回牢房!”

    沒過腰部的海水令人的行走變得極其不便,拖沓的衣物阻緩了腳步,更別提他們手里還拖著一個身形不算單薄的青年。

    聽見笑聲越來越近,以利亞意識到這就是最好的時機,那顆秘銀子彈就夾在他的食指與無名指之間,他用神圣力瞬間將它激活,子彈化作一道銀光爆射出去。

    咚——以利亞聽見了瘋狂鼓動的心跳。他幾乎是瞬間便掙開了三名侍衛(wèi)的拘束,一個猛子便扎進了水里,如人魚般劈開水浪,朝著水牢深處游去。

    那里有一塊突出的礁石與被海水腐蝕形成的洞口,恰好能容納一個人。

    以利亞扎進水中的瞬間聽見了驟然尖利的狂笑,哪怕只是一瞬,他也在劇烈的嗡鳴與震顫中暫時失去了自己的聽覺,耳蝸中緩緩沁出了血。

    以利亞不敢回頭,迅速游到了礁石的空洞中藏好,漆黑的水底只能窺見一絲燈火倒映下來的暗光,以利亞看見三個人形的影子被瞬間扭成了噴血的麻花。

    瘋狂的笑聲席卷了水牢的走廊,鬼魅一樣的陰影扭曲著、掙動著,不停地翻攪著腥澀的海水,濃稠黏膩的血腥味充溢了整座水牢。

    以利亞用力地捂住口鼻,將自己的生命氣息降至最低,他的呼吸、心跳、血脈的搏動都在同一時間停止,如同一具蜷縮在礁石中死去的尸體。

    保持著嬰孩在母親zigong中的蜷曲姿勢,以利亞陽光一般璀璨的金色碎發(fā)在海水中沉浮,那雙如久遠(yuǎn)過去中才會存在的天空般的眼眸緊緊地閉合著。

    環(huán)抱雙膝的青年五官俊美得毫無瑕疵,一如圣書中墜入人間的天使。

    在腥風(fēng)血雨的地獄里,在尸骸沉浮的海水里,他如初生的嬰兒般——蛻變重生。

    ……

    在迪蒙公國,死亡是習(xí)以為常的事。而“那位”造成的死亡,更是沒有人膽敢置喙多嘴一句。

    死去的侍衛(wèi)尸體很快被清理了干凈,血水順著放閘的海水一同流進了深淵,“那位”走過的土地充溢著不詳?shù)臍庀?,僅僅是站著都會為此感到不寒而栗。

    看管水牢的職責(zé)推來換去,最終落在了不能說話又好欺負(fù)的“啞夫”頭上。

    “啞夫”約翰看似是個侏儒,但其實沒人知道,他曾經(jīng)是追隨“銀月劍士”西安娜.塞倫的圣騎士,也曾意氣風(fēng)發(fā),萬人愛戴。

    只可惜,在一次洪流般的血月災(zāi)厄之中,不幸被卷入魔力潮汐的約翰四肢扭曲畸形,變成了如今這般可怖的模樣。

    在西安娜.塞倫被亞巴頓大公以卑劣的手段納入后宮之后,約翰追隨著西安娜大人來到了這座惡魔的城堡,成了一介“啞夫”。

    教廷對迪蒙公國有一定的滲透,但在“祂”的注視之下,教廷人員根本不敢暴露自己與周圍人群的不同。

    為了不犯罪,他們從事的都是最卑賤低微的工作,但也正視因此,約翰才能悄無聲息地繞開所有人的耳目,為神子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以利亞和約翰并不是沒有想過離開,但是以利亞的脖頸上被扣上了一個“離開禁止”的魔法環(huán)帶,他成了城堡的奴仆,根本無法離開。

    以利亞還記得某一次輪回中的自己,不顧啞夫的反對執(zhí)意離開這座城堡,最終死在了城墻外。

    以利亞信任西安娜.塞倫與約翰,但是哪怕是啞夫也并不知道,讓他得以接近神子的那一場殘酷的屠殺正是源自神子之手。

    約翰只是站在水牢外,低聲卻細(xì)致地將“蜜莉恩.迪蒙”的情報向以利亞娓娓道來。

    蜜莉恩.迪蒙,迪蒙公國的第二順位繼承人,與手段殘酷、為人虛偽的斯蒂恩.迪蒙不同,蜜莉恩.迪蒙備受領(lǐng)民的愛戴,擁有驚人的美貌與石鐵鑄成的心腸。

    想要活下去,只能想辦法成為“蜜莉恩.迪蒙”的東西。而對于一個美貌又無情的女人來說,如何才能吸引她的注意?

    以利亞輕舔干裂的唇瓣綻裂而出的血跡,他雙手銬著手銬,身上套著粗布麻袋,被侍衛(wèi)近乎粗暴地推倒在了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之上。

    二次撕裂的傷口隱隱作痛,讓以利亞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來。頭頂?shù)穆榇蝗舜直┑某断拢瑤赘鸢l(fā)夾雜期間,拽得頭皮生疼發(fā)麻。

    撲面而來的熏香與血氣令人反胃作嘔,魔法石刺眼的光芒照得以利亞睜不開眼睛。他垂著頭,無聲無息,仿佛死了一樣。

    他已經(jīng)不知道第幾次出現(xiàn)在這個宴會上了,他對這里的擺設(shè)熟稔于心,也非常清楚接下來會在這里上演著什么。

    ——“父親,這就是教廷的神子嗎?”

    “父親,這就是教廷的神子嗎?”

    手持紅酒杯的男人緩緩走近,他戴著金絲眼鏡,手持紳士手杖,手杖的尖頭落在地上時會發(fā)出“咚”的一聲響。

    男人的五官有著迪蒙家族特有的靡麗華美,狹長上挑的眼角流轉(zhuǎn)著晦澀迷離的眸光,仿佛從極深極暗處萌芽而出的花。

    他打扮得斯文儒雅,戴著沒有沾染半點塵埃的白色手套,僅看裝束,實在很容易被人錯認(rèn)為滿腹學(xué)問的大學(xué)者。

    但一位真正文雅的貴族,又怎會露出這樣邪肆惡意的笑?

    ——“金發(fā)藍(lán)眸,光輝之貌,除了教廷神子,還有誰生了這么一副令人作嘔的天使模樣?”

    亞巴頓大公說了與記憶里一模一樣的話語,他站起身,展開雙手,宣布這場血腥盛宴的開始。

    “來吧,我的孩子們,賜予你們與‘祂’靈性相連的榮耀——!”

    教廷的神子被反扣著雙臂,被迫在祭壇之上跪下,與身旁那只緘默的黑羊一起,宛如獻祭給邪神的禮贊。

    “斯蒂恩.迪蒙,蜜莉恩.迪蒙,你們上前來——”亞巴頓大公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與此同時,以利亞聽見了一輕一重的兩道腳步聲。

    如何引起一個立場敵對、貌美卻也無情的女人的注意呢?以利亞在劇痛中勉力地抬頭,在被汗水模糊的視野中睜大了蒼青色的眼瞳,看向較輕的那道腳步聲所在的方向。

    ——只要表現(xiàn)出連立場與觀念都可以被拋之腦后的“驚艷”,或許就會引起她的興趣吧?

    第217章 【第6章】深庭惡之花

    一件奇怪的事——在神明給予的上百次輪回之中, 以利亞對于“蜜莉恩.迪蒙”一直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面,兩人并沒有實質(zhì)的交集。

    這是一件十分古怪、甚至可以說是不合常理的事。畢竟在神的指引之下,以利亞對迪蒙家族的成員構(gòu)成可以說是知之甚詳, 手中掌握著許多堪稱密辛的情報。

    然而,當(dāng)以利亞努力回想“蜜莉恩.迪蒙”這個人時,記憶卻像是蒙了一層霧。

    蜜莉恩.迪蒙最出名的除了她那堪稱魔性的、足以令人瘋狂的美貌, 還有那與迪蒙家族格格不入?yún)s又似乎更為詭譎的“溫柔”。

    傳說,迪蒙家族那位以美貌聞名的大公女殿下一笑難求,大部分時候她只會拿著煙管靜靜地站著, 偶爾倦倦地吞吐一口煙霧。

    明明她微微一笑便能讓無數(shù)王侯公子前赴后繼地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公女的溫柔卻只會留給將死之人。

    據(jù)說,那些淪落到她手中的羔羊會在她的懷中得到安息,無論尊卑,無論美丑。

    單從這點來看, 她簡直如同圣書中的圣母瑪麗一般, 竟能如此平等無私地對待眾生。

    ……如果忽略她是迪蒙家族中手上沾染了最多人命、殘殺過最多圣教徒的惡女這個事實的話。

    “公女喜愛詩歌與戲劇, 鐘情命運之神賦予生命的故事性。但在迪蒙家族,似乎所有人都認(rèn)為公女只是酷愛玩弄人心?!?/br>
    啞夫在述說關(guān)于“蜜莉恩.迪蒙”的情報時曾無意識地透露出了自己的偏向性:“他們認(rèn)為公女有著收割將死之人戀心的怪癖,習(xí)慣讓人在滿懷希望時痛苦地死去?!?/br>
    啞夫沒有意識到自己用了“只是”、“他們認(rèn)為”這樣模糊不清的詞匯, 但以利亞卻沒有忽略這一點。

    是啞夫約翰被惡魔蠱惑了嗎?是蜜莉恩.迪蒙的美貌讓人忘記她曾經(jīng)犯下的鮮血淋漓的罪行了嗎?

    不, 以利亞并不認(rèn)為啞夫是這么膚淺的人,更何況他近乎卑微地愛慕著西安娜.塞倫。那到底是因為什么,才讓啞夫提出讓他將生命壓在公女上的賭注呢?

    以利亞抬頭, 看向蜜莉恩.迪蒙所在的方向。他想努力表現(xiàn)出被公女的容貌所“驚艷”的情態(tài), 一來可以引起公女的注意, 二來可以讓亞巴頓大公輕敵。

    以利亞很清楚, 自己沒有在被俘虜?shù)乃查g便人頭落地的唯一原因就是神庭誓約。在這漫長的三個月里, 以利亞煎熬過的無數(shù)酷刑,詢問的無非都是神庭誓約。

    以利亞不可能說出神庭誓約的秘密,這是他的底牌,同時還關(guān)乎著成千上萬教廷成員的性命。

    在這三個月的輪回之中,哪怕是瀕臨崩潰與瘋狂,以利亞也沒忘記咬斷自己的舌頭,將秘密徹底藏起。

    以利亞明白,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遞出一個“把柄”。因為擁有信仰的圣徒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令人忌憚的怪物,他們沒有欲望,自然也沒有弱點。

    讓亞巴頓大公產(chǎn)生“神子雖然是教徒,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個男人”的想法,一定程度上便能削弱他們的防備心。

    選擇“蜜莉恩.迪蒙”作為跳板的原因也正是因為她擁有無人可以質(zhì)疑的美麗,她的存在讓“神子為公女殿下的美貌而動搖”這件滑稽荒唐的事情變得合理。

    如果這世上有什么能毫無道理地跨越種族、跨越人性,讓人無視陣營與立場,讓人忘記正邪與信念——或許只有“愛情”。

    因為愛情本就不講道理。它讓出身貴族的大小姐愛上一無所有的平民,讓生而尊貴的王子膝蓋著地、卑微到了塵埃里。

    如果以利亞.塞維爾.伊登愛上蜜莉恩.迪蒙,那他就不再是一個教廷的象征與符號,而是一個可以被蜜莉恩捏在掌心把玩的男人而已。

    但是以利亞也不由得在心中質(zhì)疑自己,他真的能扮演出一個為美色而著迷的男人嗎?對一個惡毒、殘忍、暴虐的女人,違背自己的原則與本性嗎?

    他憂思重重,滿心顧慮,但這些游離不定的懷疑,都在抬頭的那一瞬間被粉碎得徹底。

    他撞上了那如同碎水晶般眸色凄艷的眼睛。

    她戴著黑色鳶尾花紋的面具,遮蓋了自己的半邊臉頰,只露出一邊眼睛。

    一顆火彩璀璨、粹美天然的紫羅蘭寶石,然而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暴徒殘忍地摔碎了這顆寶石,讓龜裂的紋理爬滿了本該無暇的表面。

    然而這些代表殘缺的紋理并沒有折損寶石本身的美麗,相反,碎裂的紋路折射出更為璀璨的光彩,令她的眼睛更為明亮的同時又添三分?jǐn)z人心魄的魔力。

    深邃幽遠(yuǎn)的寧靜與瀕臨破損般的燒灼在她的身上共存,她仿佛站在壯麗明媚的生與靜謐安然的死之間的裂隙,搖搖欲墜,無一日安寧。

    以利亞感到了一陣強烈的荒謬,以至于他克制不住地咳出一口血沫,撕心裂肺地嗆咳了起來。

    肺部的空氣被瘋狂地榨取,心臟發(fā)出了近乎求救般倉促的哀鳴,就在他以為自己將要死去時,一只手突然鉗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頭。

    “看著我?!睙熁鹆锰蜻^的嗓音并不甜美,喑啞低沉還糅雜著三分慵懶的倦意。以利亞來不及反應(yīng),一口白霧便輕柔地拂到了他的臉上。

    瘋子。以利亞迅速咬牙屏息,然而到底還是吸進了些許的煙氣,與想象中令人昏昏沉沉的迷香不同,這煙氣甫一進入氣管便帶來了冰冷的涼意。

    近乎窒息的痛苦一點點地離他遠(yuǎn)去,以利亞努力聚焦渙散的瞳孔,模糊的視野里只有那近乎夢幻的容顏,恍若一場濃醇的夢境。

    “……哈哈哈哈哈——!”亞巴頓大公忍不住發(fā)出了猖狂的笑聲,仿佛看見了神最愛的造物自天堂隕落的情景,“這算什么?這算什么?”

    在迪蒙家族的其他成員看來,方才的一幕便是蜜莉恩在神子抬頭的瞬間突然對他產(chǎn)生了興趣,而她的一個眼神,便讓神明最為虔誠的信徒失魂落魄,忘記了呼吸。

    現(xiàn)在,那經(jīng)歷了三個月嚴(yán)刑拷打也沒有屈服的神子倒在了蜜莉恩的懷里,宛如折斷羽翼的光耀晨星。

    然而蜜莉恩卻無情地將神子推倒在一旁,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興趣。亞巴頓大公迎了上來,將自己最出色的女兒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莉莉,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眮啺皖D大公獰笑著,摟著望凝青的手好似蒼老的鷹爪,“你的美貌連天使都難以抗拒!”

    望凝青聞言,目光瞥向一旁戴著金邊眼鏡的斯蒂恩,對上那雙陰戾暴虐的眼,她乏趣的面上突然有了笑意。

    “我畢竟是父親的女兒。”她啞啞地說著,“與其用鮮血和痛楚令人臣服,我更喜歡委婉優(yōu)雅的方式?!?/br>
    此話一出,斯蒂恩頓時露出了好像吞了一只蒼蠅般惡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