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269節(jié)
等到望凝青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塵世間的一切都已變得大不一樣。 世間萬物落入眼中,都細如塵埃一般微小,金色的臺階鋪在她的腳下,引領她不停地向上。 她看著那無盡蜿蜒的金色臺階,不知為何,福至心靈般地回頭,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人間。 ——隨即,她邁步走向了更遠的彼方。 …… 這是千百年來,第一次有人渡劫成功。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仍然有許多不明前因后果的人感到云里霧里,只能滿心震驚地站在原地,看著那直通天際的光柱與鋪陳的金梯。 對于年青一代的修士而言,那百花齊放、眾星云集的上古年代早已成為了不可追溯的傳奇。如今,雖然道統(tǒng)未絕,卻也已經(jīng)磨滅了大多數(shù)人飛升登仙的野心。 臨近末法年代,尋真問道從一種信仰變成了一種“出路”,人們不再遙想蒼穹之上無人知曉的風景,只求擺脫凡人百年一瞬的人生,活得更長久一點。 千年,對于修士而言或許是一段不長不短的歲月,但人世卻已經(jīng)斗轉星移,幾度變遷。如今的人們,哪里見過這等場面? “此生無憾了啊?!泵鞙媛犚娪腥四剜?,但她完全抽不出心思去注意到底是誰說中了她的心坎,她只是仰頭望著,舍不得移開半點目光。 年輕的小輩只沉浸在這親眼目睹傳奇的震撼中,滿心都是“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歡喜,而在修為更高的修士們眼中,眼前的場景卻大有不同。 洞穿天地的光柱藉由那走向天空的身影而形成了某種對流,天際而來的紫炁與這方世界的淡白色靈氣糾纏在一起,擰和成一根堅實的繩索。 “那是……”少陽掌門聽見身旁長老的低語,別說其他人了,就連知道前因后果的他都困束于難解的動容中,久久無法言語。 他們看見,干枯沉寂的大地如飽嘗奶水的嬰兒般發(fā)出了一聲虛弱歡喜的哭啼,樹林中靈智不開的動物驟然抬頭,一雙雙獸類的眼瞳劃過幾絲靈動與清明。 靈氣與紫炁擰和而成的繩索朝著四面八方鋪設開去,網(wǎng)羅住整片神州大地,如拖拽著即將跌入深淵的旅人般死死擰緊,承載著整個世界朝上浮去。 錯覺一般,整個世界都仿佛籠罩在虛幻的泡影之中,破水而出的瞬間,浮沫碎裂,世界才擁有了真實的喘息。 冥冥之中,神州大陸上所有能夠感悟天機的修士們都恍然抬頭,在鼓噪不安的心跳中,感應到某種偉大的存在自長眠中蘇醒。 玄微有些失神地望著那高聳入云直達天際的金階,耳邊縈繞著天籟般的仙樂,以及劍尊平靜卻銘心刻骨的聲音。 “晗光曾死在你的劍下,后來又繼承了你的仙命。她命格殘缺,神魂有瑕,是以輪回百轉,仍舊難以登仙?!?/br> “我曾說過,爾等需自尋己道,勿入執(zhí)迷。你不信,默妄也不信。默妄偏執(zhí)成魔,而你認了命?!?/br> 玄微認了自己永世無法登仙的命。 “可你看,終究還是有人能擔著你的命,走入青云中去?!?/br> ——方才平微道君遞出的那一劍,斬斷的并不是晗光與玄微的因緣,而是晗光對銘劍的盲從之心。 銘劍太過強大,強大得令人心生畏懼,強大得讓人生不出半分違逆之意。 被太陽的光輝籠罩,無論是玄微還是默妄,都只能成為天光下無足輕重的陰影。 然而,雛鳥只有離巢才能展翅高飛,獅子只有朝先輩伸出利爪,才能贏得屬于自己的領地。 無情道,無情道——無愛無恨,無想無結,無私無欲。 晗光行于己道,從無怨尤,因此世間沒有她拿得起卻放不下的東西。 平微道君仰頭,看著自己的孩子步步走遠,她的靈在天光中的燃燒、羽化,最終化作鯤鵬般羽毛華美的鳳鳥。 長鳴以喚晨旭,照其滿懷素英,青鋒火淬雪洗,逍遙平步青云。 ——如此,便是晗光的一生。 【正文完】 第345章 【天真世外仙.祁臨澈番外】 南周國三公九卿之首, 祁相,祁臨澈,百年難得一遇的六元及第之才。 這位出身寒門的丞相一生備受爭議, 敬愛他的人提起便是一句功在千秋,恨他的人卻日夜想著食其rou寢其骨。 這位相國的一生都在為天下鞠躬盡瘁, 他改革了南周國的納稅制度, 重創(chuàng)了屢屢犯禁的江湖,他輔佐幼帝完成了中央集權,又在權傾朝野之時隱于幕后。 傳聞, 這位丞相一生孤孑, 無妻無子, 連個暖床的通房丫頭都沒有。故而多有政敵攻訐此事, 稱他要么不能人事,要么喜好南風。 對此,丞相一概不理, 聽見了也只是嗤之以鼻。史書記載了他與皇帝的書信往來中曾譏諷過一句“東聞驢叫, 西煩犬吠, 驢狗能近取譬,道其亦非吃既睡!” “吃睡”二字一語雙關, 即諷刺這些酸儒乃不事生產(chǎn)的酒囊飯袋, 又暗罵其人yin者見yin, 心思狹隘。 經(jīng)此一事, 皇帝也知曉丞相狼心似鐵, 絕無成親娶妻之心, 一腔做媒的熱心也只能遺憾作罷。 丞相上無老下無小,大抵是抱著“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想法,丞相在位期間門可謂是鐘鳴鼎食, 揮金如土,絲毫不擔心自己會晚景凄涼。 他但任南周國丞相的一生遞交過上百次辭退職位的奏折,然而最后都無一錯漏地被小皇帝打了回去。 稱得上丞相半子的少年天子直至老邁還不忘拉著太子的手磕巴,道他自年少時便有一個夢想,那便是讓丞相以“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之賢明永存青史之上。 祁相活到一百零四歲,老到無法上朝點卯時還能中氣十足地揮舞著拐杖,咆哮著天子的混賬夢想就是讓他累死在任上。 夾在丞相和父皇之間門左右為難的小太子卻知道,父皇對丞相心中有愧,他也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過丞相本是爺爺給少年即位的父皇準備的一把刀。 丞相本該是變法后的商鞅,畢竟上一代皇帝遠不如這一代的心軟,他予以祁臨澈滔天的富貴,最終都是要他以命相償。 小太子也聽過當年的舊事,丞相改革稅法得罪了鄉(xiāng)紳權貴;后又強勢整頓江湖,令江湖元氣大傷。 據(jù)說在很長一段時間門里,丞相行止坐臥都要面對四方八方而來的刺殺,其中不僅有權貴世家暗中培養(yǎng)的死士殺手,還有真正練家子的江湖中人。 小太子知道這很冒犯,但還是忍不住詢問道:“那太傅……嗯,祁相,是如何活下來的啊?” 為太子講述過往之事的教習先生想了想,還是含糊其辭地道:“因為祁相培養(yǎng)了自己的勢力,他掌握著江湖第一的情報樓,同時還有一支忠心耿耿的火銃隊。為此,祁相當初沒少被權貴彈劾豢養(yǎng)私兵,意圖謀反。單單是祁相與各大世家之間門的撕扯便長達了十數(shù)年,還是陛下掌權且整頓朝堂后才平息了下來。” “不過,祁相當時的確如臨深淵,但凡陛下有半點不信任……眼下的情況都不會是這樣??梢哉f,正因為陛下與祁相君臣相宜,才有如今的朗朗天下。” “原來如此啊。”小太子感慨著,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也要拿捏有度,莫要令忠臣寒心,又道,“那江湖呢?江湖被重創(chuàng)之后就徹底平息了嗎?” “……沒有?!苯塘曄壬聊艘凰?,他想起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傳聞。乍聽之下有些胡扯,但隨著祁相不肯成親的時日漸長,這宗傳聞的可信度也越來越高。 “傳說、傳說啊,祁相當初有一位心愛的姑娘,她是江湖中人,不僅姿容絕世,還劍技驚人,在江湖上有劍仙的美稱。” “哇??!”小太子頓時眼睛一亮,他到底是少年人,孤情寡欲的丞相本身又鮮少有這種旖旎的傳聞,這一下便將太子的好奇心勾了起來,“然后呢?” “然后——”教習先生微微一頓,“聽說,那位世外而來的劍仙為丞相殺盡了天下人,偌大的武林盡皆跪伏于她的劍下?!?/br> “昆侖山巔劍試群雄,大敗遠山侯與拜月壇圣女,與隱居多年的武林盟主交手而不落下風,可謂是驚才艷艷,舉世無雙……” 教習先生在京城也是個風流人物,談論起過往之事,語氣中的悵惘更是勾得人心尖癢癢。 “這樣的人,這樣的仙,本不該卷入世俗中去,本不該為凡人而回首?!?/br> 小太子看見先生笑了笑,那笑容很奇怪,說不清悲喜,卻讓人心里堵得慌。 “但她回首了……在與人對決的最后一刻,她回頭,看了祁相一眼。” “這一眼……便讓仙人淪落了凡塵。有人為這一眼負盡一生,卻有更多的人……從此不敢犯社稷,從此不敢妄朝堂?!?/br> …… 祁相出身寒門,祖上顯貴,到了他這一代卻已經(jīng)沒落。祁相年少時窮過、苦過,因此他后來得掌大權,便格外執(zhí)著于富貴的生活。 穿的是絲綢錦緞,吃的是金莼玉粒,聽的是雅樂曲章。 但是偶爾的偶爾,祁相也會讓人煮一碗清湯寡水的陽春面,只放了一點點的鹽,其他什么都不加,就這么一個人坐在開滿玉蘭花的庭院里,有一下沒一下地嘗。 每次吃完,祁相都要放下筷子罵廚子:“難吃死了?!?/br> 但是下一次的下一次,面對著欲哭無淚的廚子,他依舊堅持白水加鹽,其他的什么都不加。 除此之外,祁相的生活一如往常,和以前沒有什么不一樣。他依舊每日殫精竭慮,在書房里陰暗地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沒有時間門多想。 后來,活了一百多歲的祁相在臨江的一處宅邸中壽終正寢。 這讓已經(jīng)登基為帝、鬢發(fā)蒼白的小太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和父皇兩代聯(lián)手,好歹成功送了祁相一場“死而后己”的賢名。 聽說祁相走得不太安穩(wěn),能說話時還在罵罵咧咧。 祁相送葬之日,曾經(jīng)的小太子親身前往臨江,送別這位三朝能臣。 該說是意外還是不意外呢?一生孑然、無妻無子的祁相最終下葬時取用的乃是雙人的合棺,碑上也刻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云出岫]。 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 這是小太子第一次知道這位傳奇人物的名字。 和他想象中的一樣,那位世外而來的云中仙擁有一個與其故事相配的名字,僅僅只是在唇齒間門咀嚼,都仿佛能品嘗到那茶韻般的余香,如此輕慢悠揚。 石碑上的銘文秉承了祁相一貫以來務實的作風,空蕩蕩的,只有兩個名字和生卒年,其余的什么都沒有。 小太子嘀咕這不夠浪漫,好歹說幾句情話,道一下兩人的生平,再不濟,碑上刻“吾妻”、“吾愛”也是極好的。 畢竟他守了她一輩子。 “祁相說啊,他不信身后事,而且那人走得早,又是個沒心沒肺的樣子,應該不會等他了。” “他說,自己這一生已經(jīng)享盡了別人不敢想的富貴,所以不必修陵墓,不必立寺廟,也不要什么陪葬。” “就在山間門植一片銀杏吧,若有一天青云出岫,總會第一眼看見他?!?/br> 第346章 【晗光舊事.月缺番外】 “以后請多指教?!?/br> 冰冷的面孔, 淡然的眼神,他看著眼前的女人,恍然間竟有幾分看著鏡中人的不適感。 “請多指教?!痹氯甭犚娮约夯貞脑捳Z, 冷冰冰的,和女人剛才的聲音一樣。 初次見面時留下的印象,讓月缺一直都不怎么喜歡晗光。 說是同類相斥也好, 說是彼此無心也罷, 在相識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形同陌路, 如東流的海水與西進的河川般互不干涉, 仿佛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一樣。 不過也是, 畢竟是同修無情道的道侶。不是夫妻, 也不是朋友, 決意走上這條道途的人,沒有一個是無法習慣孤獨、需要人陪伴的。 身為拂世天清殿的少主, 月缺生來位尊,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容易得罪人的性子, 不知有多少人試圖把他從高位拉下。 修行無情道的月缺對那世人趨之若鶩的殿主尊位不感興趣,但是在生父對他喊出“你多少也要為生養(yǎng)你的地方做一些事”的時候, 他答應了這樁同盟。 ——與同修無情道的太虛道門長老晗光仙君結為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