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峰回路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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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智平見周顯陽的手下走了過來,不自覺的伸手再次拉低帽沿,卻露出一隻雖然潔白,卻又臟污的手臂,重點是,這隻手臂上還部滿傷痕。周顯陽斥責(zé)左右道:「放肆,誰讓你們動手的?李局長身邊的人,豈能讓你們這樣無理!」隨后又向李子因賠罪道:「手下不懂事,李局長別見怪…。但話說回來,你這個手下有點奇怪,可否,讓他脫下帽子,我瞧上一瞧?」李子因此時腦中早就如同刮起一陣龍捲風(fēng),將所有思緒吹旋的亂七八糟,心中一直反覆叮嚀自己:「冷靜,想想辦法!冷靜…?!咕驮诶钭右蛐那槠呱习讼轮H,看著李子因驚慌失措的表情,周顯陽心中有種戰(zhàn)勝李子因的優(yōu)越感,笑道:「李局長為何如此驚慌,該不會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吧!例如…,企圖幫助罪犯逃脫…?」王宇峰與伍智平,聽到這話,無不腿軟,心想這下大勢已去…。尤其是王宇峰,莫名淌上這灘混水,下半輩子如果還能活命,大概就只能在牢里待著了。李子因也是萬念俱灰,心中還念叨著一個蠢主意:「是否干掉周顯陽,然后劫獄…!」 看李子因沒有反應(yīng),周顯陽慢慢靠近伍智平,并伸手摘下伍智平的帽子,伍智平見最終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心中想道:「大不了一死!」竟沒有了驚懼。隨即,周顯陽把帽子又帶回伍智平頭上,說道:「這位兄弟,注意點個人衛(wèi)生,看你手臟成這樣,我差一點以為你是從大牢逃出來的伍智平…。」伍智平聽到周顯陽如此說,幾乎可用「震顫莫名」來形容,這個周顯陽抓自己入獄,又一天數(shù)次來刑訊逼供,絕不可能不認(rèn)識自己,難道說,是看在李子因的面子上…。驚疑不定的當(dāng)然還有王宇峰,但他此時心中更多的是逃出生天的喜悅,差一點就跪下叩謝老天保佑。至于最是驚訝的,卻莫過于李子因…。周顯陽屏退左右,向李子因說道:「李局長可有時間,我兩私下一談?!谷粼谄匠?,李子因可能會不想搭理周顯陽,覺得這是個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物。但如今,有個嚴(yán)重的把柄在他手中,不得不理會,于是點頭說道:「時間當(dāng)然有,請說。」 兩人走到一間密室,周顯陽笑道:「李局長帶著伍智平出獄,可是要換回楊湖塵將軍的眷屬?」李子因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再說謊也無濟(jì)于事,因此大方的點頭承認(rèn)。周顯陽說道:「姚老大的信念是凡事皆可因公廢私、以國事為重,這種想法,我不敢說他錯,但卻很難套用在一般人身上,家不齊,何以治國、平天下?」李子因問道:「顯陽這般感概,莫非你也有相同的問題?」周顯陽搖頭說:「沒有,但我只是有感而發(fā)。投身軍情系統(tǒng)多年,組織訓(xùn)練我,要成為一個沒有七情六慾、沒有親朋好友、沒有自我思想的一個人…,我不再是個人,而是一件工具,一件只能為國家所用的工具!」 李子因感嘆道:「既是如此,何不退出?」周顯陽苦笑道:「退出?談何容易…。我既然知道那么多秘密,有些甚至是見不得光的,一但退出,你認(rèn)為組織會輕易放過我嗎?」李子因點頭說:「因此,你剛剛沒有當(dāng)面戳破我,是為了要讓我向章漢毅、楊湖塵兩位面前說些好話,為日后留下一條后路?!怪茱@陽滿意的點頭,說道:「與聰明人說話就是愉快,正是如此,如果有朝一日我落難了,期望副司令可以保我全家性命安全,高官厚祿自是不敢奢望,只求能茍活于這亂世?!估钭右螯c頭說道:「我自然盡力而為。」 1936年10月16日晚上六點零三分,楊湖塵宅邸熱鬧喧天,因為他最掛心的妻小們共九人都平安回來了,楊湖塵中心大定,決定設(shè)席宴請李子因與紀(jì)晴,當(dāng)然順道邀請章漢毅、江春泰等人同樂。酒過數(shù)巡,楊湖塵伸手摟住李子因的肩膀,說道:「老弟,你先是將我的小老婆與小兒子從瀋陽救出來,然后又從西安黨部的人手中救出我其他的老婆孩子,可以說,我全家人的性命都是你救的,大恩到底怎么謝?我是個粗人不懂,只能說我楊湖塵,把我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任你發(fā)落了?!拐f著,擺出把自己的項上人頭交給李子因的姿勢。李子因搖頭,也作出往外推的手勢,說道:「你的頭又臟又臭,我可不要。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系在你的脖子上,比較實在!」語畢,全屋子里的人一團(tuán)轟笑。 眾人酒酣耳熱之際,廚房下人再度上菜,李子因看見這一道菜,拍著大腿笑道:「萬字扣rou!楊大哥,今天宴席的掌廚,可還是當(dāng)時瀋陽新宅的那個掌廚?」楊湖塵苦笑道:「當(dāng)然不是,我們管家說,當(dāng)時離開瀋陽時,因為無法帶上他,所以給他一筆錢,打發(fā)他走了。」李子因點頭,便取出筷子夾了一口給紀(jì)晴,自己也夾上一口,心中頗有感概。上一次品嘗這道菜,是楊湖塵瀋陽新居落成,自己與姚龍俊赴宴,那時因為章羽庭新喪,章漢毅與江春泰守孝,便沒能參加,時至今日,同一道菜上桌,卻頗有人事已非的感覺。 看著楊湖塵一家團(tuán)聚、熱鬧滾滾,章漢毅問道:「湖塵,可有想過,今后你的家人,如何安排?」楊湖塵笑容突然僵住,不解問道:「安排家人?甚么意思?把家人都安置在我身邊,不對嗎?」李子因搖頭道:「楊大哥,姚龍俊大哥的人,都知道你的妻小被西安黨部的人扣住,要用他們換回伍智平。如今,他們平安無事的歸來,代表什么意思?」楊湖塵用力拍了一下自己腦門,說道:「對啊,幸好今天宴請的都是自己人。否則走漏消息,可就不妙了。這…漢毅…,你看,怎么辦比較好?」章漢毅說道:「送去國外,看是美國、歐洲或日本,等過陣子,再接他們回來?!箍粗液蜆返木跋?,楊湖塵實在不忍心與他們分離,咬著牙說:「要不,我辭官隱居,你看如何?」聽到這句話,李子因腦中猶如電流閃過,渾身震顫,暗思道:「辭官隱居…?第一次聽楊大哥說出這個想法,難道說歷史課本上的『辭官隱居』一說,才是真的?」江春泰斥之以鼻,說道:「辭官隱居?這個餿主意,連我都覺得行不通。你這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我看,為了你妻小的安危,你還是把她們送到國外為妥?!箺詈m靜心一想,覺得或許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只好皺眉點頭。 晚餐后,楊湖塵邀請章漢毅、江春泰與李子因到書房密談。走進(jìn)書房,李子因卻對著一幅掛在墻上的畫充滿興趣。楊湖塵見狀,戲謔地走到李子因身邊,問道:「考考你,你可知道這幅畫,是出自哪一位名家之手?」李子因仔細(xì)盯著畫看,只見這是一幅山水畫,畫中有山有水,有瀑布有湖泊。畫的左上方題有兩句詩,寫道「湖靈山青宜養(yǎng)韜,泉清嶺秀待洗塵。」李子因背過的唐詩宋詞也不少,但卻不知道這是出自哪個大家?只能搔著腦袋,尷尬笑道:「小弟才疏學(xué)淺,實在不知道這是哪個名家所畫?」 楊湖塵笑的很是開心,說道:「這哪里是名家所畫?是我那小兒子忠祥亂涂鴉的?!估钭右虺泽@道:「忠祥?令郎今年才十來歲吧!」楊湖塵補(bǔ)充道:「是十三歲!」李子因又問道:「那這首詩呢?」楊湖塵驕傲地說:「也是犬子所作?!估钭右蛏斐瞿粗?,說道:「除了天才二字,我想不出其他形容詞。這首詩的第一個字,與最后一個字,合起來不就是老哥你的名子嗎?」聽到李子因夸讚自家孩子,楊湖塵得意地哈哈大笑,正要開口說些甚么時,一旁的江春泰催促道:「不是說來書房討論正事嗎?你們倆哥們在磨蹭什么?」李子因吐舌道:「有人抗議了,咱們趕緊過去。」 江春泰見其他三人已坐定位置,有點緊張,又難掩興奮的說道:「子因,說說看,接下來,我們的計劃是什么?」李子因說道:「目前計畫還只是個模糊概念,有些問題,我今天弄清了,比較好繼續(xù)往下規(guī)劃!」楊湖塵點頭說:「什么問題?如果連你都不清楚,怎么巴望我們能知道…?」李子因笑道:「不,我的問題,你們肯定比我清楚。我要問的是,有甚么辦法,可以讓江仁平委員長來西安巡視?」章漢毅說道:「他在電報中多次提及,如果需要他安撫手下情緒、視察指導(dǎo)剿共的進(jìn)度,他非常樂意支持?!估钭右螯c頭:「好,第一步問題解決?!拐f著,在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中,打了個勾,隨后又問道:「第二個問題,委員長如果來西安視察,他可能帶多少部隊隨行?」李子因問完問題,江春泰與楊湖塵便把頭轉(zhuǎn)向章漢毅的方向,好像沒他們倆的事似的。章漢毅說道:「一般而言,委員長的安全是由一個叫護(hù)衛(wèi)連的連隊負(fù)責(zé),人數(shù)大約五十人。不過那是在南京,一但到各地巡視,尤其是前線,人數(shù)肯定是往上加的,并免像被紅軍或其他敵人部隊突襲!可能會有一個師級的部隊,前來支援維安工作。」江春泰驚道:「一個師,那不就是數(shù)千人?」李子因手指敲擊桌面,腦中暗自盤算著,隨后又問:「如果是一個師級的部隊,那會是哪一個師?」 這個問題,讓章漢毅思考了好一陣子,說道:「這個問題,比較難答,因為涉及地緣性與委員長對其信任度。我提出幾個可能的人選,第一個,江東華,第三師的師長,是委員長的族弟,這個人性格豪爽,但做事比較隨性,是比較好應(yīng)付的一個!第二個,就是姚龍俊,這個人不必介紹,你們肯定比我熟悉,目前南京政府的第一號情報頭子,武功很高,辦事也嚴(yán)謹(jǐn),不容易對付。至于第三個可能的人選,是張孝義。但是…,這個人,我比較不熟!」江春泰接口說道:「張孝義?是第七師的張孝義嗎?這個人,我還在美國留學(xué)時就認(rèn)識,應(yīng)該算是很熟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