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擁抱
回到家后,我趴在枕頭上,怔怔望著自己的手。 手上彷彿還殘留著裴栩手心的溫度,他的手掌很寬,手指的骨節(jié)修長,輕輕一攏就能把我的手握在掌心,他的手有因為彈吉他而留下的薄繭,牽著我的時候,掌心乾燥又溫暖,莫名讓人安心。 我輕輕攤開手,長長嘆了口氣。 裴栩以前是不喜歡肢體接觸的,即使我們放學一起回家的時候,過馬路他偶爾會拉我一把,卻也只是扯我的衣袖,或是書包背帶,從不拉我的手。 有一次體育課我們一起打羽球,他站在我的正對面,中間有次球落地,我們同時彎下腰去撿,我的手觸碰到他指尖的瞬間,他立即縮回了手,把球遞給我的時候,我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很輕地說:「以后我撿球就可以了?!?/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浮在別處,沒有看我。 后來我養(yǎng)成了一種習慣,只要有裴栩在的時候,我就不會去撿球。 還有一次,我們一起打排球,我為了接球而連著后退幾步,溫熱的氣息摻著淡淡的木質香纏繞上來,熨上原先附著寒冷的肌膚,我的后背碰到了一方溫暖寬闊的胸膛,球落在我腳邊的那一刻,像是按下靜音鍵,周遭安靜下來,耳畔響著的只有驟然加快的心跳,身后的人僵了僵,過了片刻才伸手搭上我的手,將我扶著站好。 聽力在離開他懷抱的那一刻回歸,我聽見同學起鬨的聲音,垂著頭,我低聲說:「抱歉……」 「小心一點,」低沉的嗓音輕輕一嘆,我仰頭看向他,那雙淺褐色的眼瞳有著點點無奈,見我望來,匆匆撇開,裴栩摸了摸額發(fā),「幸好我在你后面,不然你就得撞柱子了?!?/br> 那天體育課,裴栩一直避著我的視線,我想他可能有點不開心,于是從此越發(fā)小心翼翼,我從不會像對謝昕昀和蔣言那樣對裴栩拍肩拉袖,一直保持著一小段距離,確保自己不會不小心觸碰到他。 我一直以為這是我們之間無聲的默契,可是裴栩剛剛、他剛剛…… 裴栩是不是真的被外星人附身了? 我摸了摸臉頰,才發(fā)現(xiàn)脣角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彎起,我竟然是在笑。 縱然滿頭紊亂思緒梳理不清,但我面上的神情,卻仍是在笑。 反應過來那一刻,我斂起脣角的弧度,手心在枕頭上蹭了蹭。 第二次練習在隔一日后,因為教練說了可以早十分鐘去提前練習,我很早就到了駕訓班,簽到后,遠遠就見老頭正坐在護欄上,神情嚴肅,看得我頭皮發(fā)麻。 這老頭兇起來是真的可怕。 我抓著安全帽和滿手心的汗走近,教練瞄了我一眼,「去練習吧,你轉彎不行,可以去后面那里多繞幾圈八字。」 他說的是練習場后面一個小角落,那里的地上畫了個數(shù)字八的形狀,據(jù)說騎車去繞可以練習轉彎跟油門掌控,的確很適合我練習,但是…… 我想起上次教練讓我們五個去繞八字練習時,因為我遲遲轉不過彎,速度很慢,又時常停頓,導致大家都在等我,我看見后面排了好幾臺車,心底的壓力越重,反而出了更多錯。 嘆了口氣,我依照教練的指示去了那處角落練習,我握著油門,輕輕地按了下,機車以緩慢的速度向前,我緊盯著地上的線,努力地想繞出圓弧。 奈何這個八實在太小,我怎么也無法按照軌道來騎,只能騎出圈后停下,調(diào)整好角度,再向前、再停下、調(diào)整、向前,不斷循環(huán),我很努力地練習,可是成果依舊不佳。 我專注于跟笨重的車和地上的圈纏斗,眼里只能看見地上那兩條線,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間流逝,當我抬起頭時,天色已由暖橙轉為沉黑,我察覺這里沒有燈光,周遭只有樹木,在漆黑的夜色里顯得格外森涼。 我直起背,正想催下油門,回到有燈光的練習場,卻瞄見有東西在夜幕里緩緩挪動,一抹綠在一片漆黑中顯得格外亮,兩丸幽幽的綠在一片漆黑里晃動,看得我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它還在緩緩朝我靠近。 我嚇得連忙調(diào)轉車頭,想趕快出去,慌亂之際,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我猶如在汪洋捉住了浮木,「慕予棠,你怎么了?」 我看見裴栩從機車上下來,快步朝我走近,稍稍安下心,「那里……那里有東西在動……」 裴栩站在我身旁,輕柔地撫了撫我因緊張而繃直的背,他安靜片刻,嘆了口氣,我聽見他話里藏了些許笑意,「慕予棠,那只是一隻黑貓?!?/br> 「……」我抿著脣,還是不敢去看那個方向,「是、是嗎……」 「哇,牠靠過來了……」 我聽見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但我沒有看他,只是埋頭在他懷里,緊抓著他的手臂,全然顧不得什么保持距離。 靜默持續(xù)許久,我從害怕中逐漸冷靜下來,晚風拂過,我聽著樹葉擺動的沙沙聲,才察覺我抓著的人似乎有些僵硬,「牠、牠走了嗎?」 頓了幾秒,裴栩才答,「走了。」 我松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我剛剛驚慌之下做了什么,我放開他的手臂,訕訕道:「那個、對不起,我……」 剩下的話卻沒能出口,我睜大眼睛,仰頭去看裴栩,卻被他按了回去。 有些快的心跳聲,淡淡的木質香,還有……將我圈住的手臂。 裴栩將我按在他懷里,我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聽見他說:「沒事了,我在?!?/br> 我能聽出他語氣有些不自在,但他撫著我背脊的力度卻很溫柔,我有些納悶地想,他竟然沒有不開心嗎? 「裴栩,」好像過了很久,我才回過神來,「你可以把我放開了?!?/br> 感覺他沒有要松手的跡象,我悶聲說:「你再不放開,我要悶死了……」 -- 即興小劇場: 當裴栩終于鼓起勇氣,送出了他的初吻,吻著吻著,慕予棠悶悶地說:「裴栩,我要悶死了……」 裴栩:「……」 他僵了一瞬,輕咳著,連忙退開,耳根一片紅暈。 如果是詩悅跟亦風: 虞詩悅:「時亦風,我要悶死了……」 時亦風略略退開,額頭抵著額頭,手輕輕撫著小姑娘的頰畔,低笑,「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渡氣。」 我感覺裴栩可能得上另類駕訓班了(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