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位于城鎮(zhèn)入口的位置興建了一個新商場。作為城鎮(zhèn)第一個大型購物中心，商場開張后一直人氣鼎盛，每天都吸引到大量的人流，非常熱鬧。

    在我自修重考大學的那一段日子，我于商場中的一間連鎖手錶店擔任兼職售貨員。而故事就發(fā)生在這一家看似平平無奇的商場——晨星商場。

    今天的晨星商場和往常一樣，由早到晚都是人來人往；可是并非每間商店都會因「人流」而增加生意，例如我正在工作的地方——商場里唯一的手錶店。

    在店內(nèi)，我和前輩——阿心，兩人正在耐心、艱辛地推銷。

    在這里工作已經(jīng)一個多月，當一名手錶店—零售員并不輕松，因為你大多時候需要各種花言巧語，才能說服客人買下一隻手錶，思維的靈活度慢一點都不行。不過每天被成功說服買手錶的，大概也就三、四個而已，很少見過主動來買手錶而又不帶猶疑的客人。

    當然你不買東西對我絲毫無損，可最讓我不爽的就是時常遇到那種「問東問東，卻不買東西」的人；還有一種——猶疑不決、心三兩意的傢伙。你通常要為這兩種人費盡時間、心思和耐力，而到最后他/她卻回你一句：「不買啦！」。我有時真的會被這兩種人搞得很氣憤，可是面對這些情況，我依然要保持微笑以及客氣的態(tài)度，才是最難受的。

    現(xiàn)在我跟著一位阿姨，她進來后就到處看又不斷要求我拿手錶出來給她試戴，幾乎每一個玻璃柜都有「看中」的款式；我手中抱著的展示盤已經(jīng)盛了十二隻手錶。我跟著她走遍店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早已看遍所有手錶的種類和款式，而且重復了不知多少次。

    「我想問，現(xiàn)在這些手錶有多少折扣??？」我們來到「電子及智慧型手錶區(qū)」然后她就問了我一個廢話??。

    （為什么她問的是廢話？因為折扣牌就他媽的放在手錶的一旁！這是眼睛長蛆了？）

    「小姐，現(xiàn)在所有電子及智能種類的手錶都有7折優(yōu)惠?！刮矣眠B自己都受不了的溫柔語氣對她說。

    「這是什么手錶？」她指著一個小型的獨立展示柜問道，里面陳放著「brighttime-01智慧型手錶」

    「這是一款最新的智慧型電子手錶?！?/br>
    「它看起來很漂亮、很新潮哦?！顾拷@款智能腕錶，著迷地盯著它。

    「你講得對啊。brighttime-01，中文可以叫為『亮時-01』。它是thebright公司最新的智能手錶，設(shè)計新穎又具備先進的功能。不但可以量度體溫、心跳、血壓……還具備連接電腦、偵測周圍氣溫…的功能?！刮易鼋榻B之馀又借機對她推銷，「現(xiàn)在這款手錶在外面買都要20000塊一隻。而在我們分店，你只要用不到$18000的價錢就能買到，優(yōu)惠更限定于這間分店，我們公司其他——」

    「??！聽起來真是不錯呀！」她雙目發(fā)光，似乎就要告訴我：「我要買這個！」；果然這種要求你不要一直講話，但又會細心觀察產(chǎn)品的人才是真正的消費者。

    「小姐，不如我?guī)湍恪刮覍⒈P子放在旁邊的柜上。

    「小哥，謝謝你的介紹了。」她打斷了我，又對向我說：「你的服務(wù)態(tài)度真好，人師又有耐性——不過現(xiàn)在我的孫女放學了，要走啦！謝謝你幫我打發(fā)時間?！顾蛭尹c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再見了！小哥。」

    「再見，觀迎下次再來?！诡D時我保持的笑容都凝固了。

    當她說出「謝謝你幫我打發(fā)時間」的一刻，我沒差點將旁邊的十多隻腕錶塞進她的口里。她離開后，我瞬間解開了笑容，板起臉來?！冈偈裁匆?，看你都離死不遠了?！刮夷剜刂淞R，準備將盤子上的手錶放回原位。

    在陳列手錶之際，我瞧到阿心已經(jīng)完成了一筆交易。她正在為賣出的手錶包裝，又一邊跟客人談笑風生。?阿心是這里的資深售貨員，從附近城市的分店調(diào)過來，她已經(jīng)有5年的工作經(jīng)驗?。同事之中，我與阿心相處得最久，第一天工作就是與她搭擋。與她共事的日子，近乎八成的營業(yè)額出自她手。勤奮之馀，又具備出色的銷售技巧，而且在工作方面一直都是由她細心教導作為新手的我；因此同事之中她是我最敬佩的一個。

    不過最吸引我的，還是她那漂亮又年輕的外表；可是她從沒告訴過我她的年齡，只知道她是一個單親mama（也難怪對工作那么上心）。

    說起來，連我在內(nèi)這店鋪就只有四個員工——兩個全職員工，一個兼職以及經(jīng)理。我和經(jīng)理以及另一位全職員工共事過；相對于阿心，另外兩人不是對我愛理不理就是毫無耐性，常因些小錯誤而罵我。所以我與那兩個同事的關(guān)係，就真的只是「同事」而已；而阿心與我差不多已是好友的關(guān)係，空間時會一起聊一聊日常生活、個人喜好之類的。

    「唉，搞定！」我將所有手錶都擺放好了。

    「哇！小弟弟，你在佈置方面真做得不錯哦～」阿心剛剛紀錄完自己的銷售額，走到我的旁邊。??她常稱我為「小弟弟」，如果別人這樣稱呼我，我真會覺得挺惡心的，不過出自她口中又顯得特別親切。

    「心姨——不，心姐，你這是在諷刺我其他方面做得不好？」我裝作一副可憐的樣子。

    「這不是『諷刺』，這是『調(diào)侃』——還有，你下次再叫我一次『心姨』，我弄死你～～」她用手指戳一下我的背部，然后又問：「對了，你餓了沒有？」

    「沒有，今天吃了早餐。」

    「那我先出去用餐了，你一個人加油啦！小弟弟?！?/br>
    我們公司并沒設(shè)置特定的用餐時段，只要你和同事商量好時間，以「全職——1小時，兼職——半小時」的規(guī)則，你隨時可以要求出去吃飯兼休息。?相對商場其他要「邊吃飯，邊工作」的商店，我們的制度算是很人性化了；只是忙碌的時候比較麻煩，尤其是留下一個同事時。當然直到現(xiàn)在我也未遇到過「忙碌的情況」。

    阿心出去后，我看一看戴著的手錶，現(xiàn)在是一點十二分，離下班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左右。

    見沒人又沒事可做，就靠在門口的展示柜無聊地觀察著外面。手錶店對著一條商場走廊，近在商場出入口之一，每天都看到人來人往——人流的確很多，不過也就「多」而已。我留意過，進來商場的人，多數(shù)只在商場到處走一走、看一看，有些甚至只是來避暑的。除了便利店、餐廳、咖啡店較受歡迎外，城鎮(zhèn)的居民很少把消費力放在商場的日常用品，例如手錶、服裝、眼鏡……

    我對面是一間私人的西服店，只有一個大叔做著零售兼老闆的工作，生意真不算好——從我每天所見。眼見一個又一個的人頭經(jīng)過我和大叔，就是沒人進來/去，連目光都不給予；對面的大叔一直站在店門前叫喊：「新潮西裝，時常又好看，歡迎進來……」

    片刻后路人越來越少，因為午飯時間開始了。無論商場的員工或是客人應(yīng)該都涌著上去三樓的美食區(qū)——餐廳價錢「親民」又多樣化絕對是商場的引人之處，因此來這里的人，八成都為了來吃飯。

    「休息時段去哪吃飯好呢……」

    「賣手錶的年輕人，你這里生意好嗎？」西服店老闆忽然向我問道。這位大叔應(yīng)該和我一樣——悶了。

    「老樣子啦，你懂的?！刮铱嘈Φ馈?/br>
    「唉，說真的，再這樣下去，我看商場大部分租戶都會撐不住了?！?/br>
    「不會吧，才一個月而己——」

    「哈哈，你都會說『老樣子啦』就已經(jīng)說明情況了——話說，年輕人你應(yīng)該是本地人吧？」

    「是啊，從小住在這里?！?/br>
    「那是不是這里的人都只愛吃的，不愛穿的？」

    「這個，我真的不太清楚……」

    我們間聊不到一會，走廊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

    「年輕人，有空一起去吃個飯，好不？把你的美女同事都叫來。」

    「哈，你想約人家而已，不是……」

    「咯、咯、咯、咯……」突然一陣由高跟鞋發(fā)出的沉重的腳步聲，正朝我們接近。?我瞬間戛然而止，大叔眉毛上揚亦被它吸引了注意，。

    聲音真的很大、很清脆，而且伴隨莫名的刺耳讓人感到不舒服。商場不少女性員工的確會穿高跟鞋，但從未聽過發(fā)出如此的腳步聲，聲音幾乎覆蓋整條走廊。正當我們好奇想探頭出去看一看時，她來到了。

    腳步聲的主人是一個穿著如同女服務(wù)員的「女人」，站在我和大叔的前面。她擁有青色的眼珠以及非常亮麗和立體的純銀色頭發(fā)；穿著深粉色的裙裝制服，配上白色的條紋；可是商場的女性服務(wù)員全是穿著純黑色或藍色制服的，更不可能會將頭發(fā)染銀色。當然這些全都不是重點，因為我一眼就察覺到她的外形極不尋常而且非常嚇人。

    ——她的頭部在一直左右輕微的、不自然的轉(zhuǎn)動，然而她的頸子卻沒有動過一次！皮膚又異常的光滑宛如被涂上了蠟，卻沒有反光的情況。不過最令我毛骨悚然的——她的眼睛，至少比常人大兩倍吧？雖然看不到正面，但她的側(cè)面已經(jīng)清晰可見，這種眼睛根本長得與動畫、漫畫里的人物一模一樣。

    我處于目瞪口呆的狀態(tài)，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頭皮都發(fā)麻了。心想——這是人類嗎？！

    她應(yīng)該聽到我的心聲，她的頭部開始朝我扭動過來。我與她的視線相纏，頓時我身體的神經(jīng)、細胞、血液都停止了運作。

    「先生，你違反了商場的第三條規(guī)則：工作時間禁止與別人作無謂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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