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老太太挺喜歡土豆這做法，吃完了李霞給她打水進來。洗漱、吃藥，睡覺。老太太躺下拉著她手跟她說話。

    “海陽可孝順了，誰看見不羨慕我。暉暉也乖巧，我說了讓他聽你的話，以后他們父子拜托你了……”

    老人嘀嘀咕咕的睡著了，她出去關(guān)上門，返回自己臥室后女兒開心的沖她笑?！癿ama，我自己洗腳了。水給你換了干凈的，你洗漱了咱們睡覺?！?/br>
    她彎腰親孩子一口：“乖，mama的好寶?！?/br>
    mama如今跟之前好不一樣，記憶里mama老想爸爸。爸爸不理她她就生氣，對她倆沒好脾氣。如今她知道自己換了家。新爸爸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會做，可他也不會生氣罵人。mama更是溫和了好多，讓她感覺好安全。

    躺在床上偷偷望著mama，希望她永遠都能這么溫和。那樣的話哪怕沒這么好的房子，這么好的被褥和床也沒關(guān)系。

    等她洗漱躺床上，女兒鉆到她的被窩里。小家伙今天見到弟弟了，倆孩子在大人看不到的時候眉來眼去傳遞信息，今晚格外的興奮。

    “mama、我以后可以和弟弟玩嗎？”

    “可以啊?！?/br>
    “弟弟也可以來我們這里？我也可以去奶奶家找他？”

    “這邊的奶奶我還沒問過意見，而且你去那邊……”

    “那下回我跟弟弟說好，我們可以在外頭一起玩。哥哥也說

    可以帶著弟弟一起玩?！?/br>
    “好。在外玩要注意安全?！?/br>
    “哦耶?！?/br>
    望著女兒興奮到發(fā)紅的小臉，她低頭親親寶貝。這孩子自小懂事，前世離婚后她一個人養(yǎng)育他們，為了能多干活經(jīng)常黑咕隆咚才回家。孩子小小年紀就學(xué)的做飯、洗衣，帶弟弟玩。

    “你想跟弟弟在一起？”

    小姑娘聞言先抬頭看看她，看她臉上依舊掛著笑才開口：“我想弟弟。mama，這樣會給你添麻煩嗎？你不是不要弟弟了對不對？”

    “不會給mama添麻煩，你喜歡盡管跟弟弟一起玩。”

    “哦，真好?！?/br>
    小姑娘興奮的拍手，開心的笑。在mama的拍哄中進入夢鄉(xiāng)。孩子明顯比之前活潑了些，李霞舉目四顧真心慶幸能留在城里。

    那么體貼她這個mama，前世知道她累、什么都幫著她。高中沒考上就開始幫忙掙錢替她分擔(dān)生活的壓力，什么時候都心疼她這個媽。重來一回，她要讓閨女開心活的輕松些，閨女學(xué)習(xí)成績不太好，要想辦法讓她走其他的路。

    躺在床上默默的望著映照月光的窗戶，心潮起伏做著對未來的打算。手頭沒錢而且家中老的老小的小還有一個躺床上，這樣的情況也不允許她南下販貨。那就先做小生意，早起賣早點。

    油條、包子、豆?jié){，這些她都會做，如今做這個的少，只要能賣出去就不愁錢。而且做這個時間自由掙的多，所以什么鐵飯碗她壓根沒準(zhǔn)備要。

    想著心事很快睡著，翌日又是忙活的一天。老太太忽然間精神渙散糊涂起來，她趕快找了個平板車將人送去了醫(yī)院。大夫檢查后搖頭，已經(jīng)是無力回天。

    老太太在病床上醒來，對于自己的情況知道的很清楚。堅持不住院，讓她拉著回了家。進門從箱子里拿出個匣子，交到了她手上。

    “娘，你這是……”

    “副食本、糧本、存折、現(xiàn)金、房產(chǎn)證去過戶……家當(dāng)都交你手上了，以后你保存好。別再送我去醫(yī)院，瞎花錢。我不行了也要死在家里炕上。”

    “別這么說，您硬朗著呢?！?/br>
    給老太太寬了心，她到廚房給煮了碗龍須面進來。老太太用小碗吃了兩口不再吃，鄰居們聞訊都進來看望。

    老太太渾身無力，一下子精神就散的厲害。李霞陪著大家說幾句，送走客人后交代孩子在家陪奶奶。

    “mama你去哪兒？”

    “mama有事兒去辦?！?/br>
    扯布做裝老衣裳，這時期沒有賣現(xiàn)成的，等老太太咽氣不趕趟了。百貨商店跑了兩趟，把該買的都買上，她在家里忙活著做。幸好有縫紉機，做起來還算快。老人之前只準(zhǔn)備了外頭的棉襖，內(nèi)衣和棉褲她緊趕慢趕也趕快做好。

    老太太的情況急轉(zhuǎn)直下，她在家忙著照顧病人。倆孩子非常懂事，幫她遞東西什么的。吃完飯她在屋里給男人按摩，出去廚房發(fā)現(xiàn)鍋碗已經(jīng)被洗干凈。

    “畫畫，你洗的鍋碗嗎？”

    小姑娘點頭，“你放在地上了，我能夠得著。mama，你以后吃完了就這樣給我放地上，我就能洗了。我會洗?！?/br>
    她伸手抱抱閨女，親親她的小臉：“mama能忙得過來，你就玩就好了?！?/br>
    “我洗碗就是玩水了啊?！焙⒆有π?，偷偷的問她：“mama，我把你給我的餅干給弟弟分行不？”

    “行。你的東西，你想咋就咋?！?/br>
    “那我去玩了?！?/br>
    小姑娘開心的跑出去玩，她拿了盆洗衣裳。老太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所有的打算都暫時放下，在家一心一意的照顧老人。

    晚上，她跟沈暉小朋友商量：“晚上你跟meimei到西里間去睡，我在這兒陪奶奶好嗎？”

    她來這家不到十天，小男孩

    對她還有些抗拒。“為什么？”

    第6章

    李霞一時不知該怎么跟孩子解釋。奶奶的病已經(jīng)全身轉(zhuǎn)移，醫(yī)生說隨時可能撒手人寰。也許前一分鐘還跟你說著話，后一分鐘就翻白眼咽氣。

    這樣的時候萬一發(fā)生在夜里她怕嚇著孩子，可此時又沒法直言解釋。一時間有些為難。

    “暉暉，聽mama的話。你跟meimei去那邊睡，讓mama陪奶奶?！?/br>
    老太太顯然知道她所為何來，開口跟孫子交代。小家伙知道奶奶病重，最親的親人他不舍得離開。聞言跑到炕沿邊拉著奶奶的手，小聲的問為什么。

    “我也能幫您倒水拿東西，我想跟奶奶一起?！?/br>
    小家伙一出生就是她一手帶著，孫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心疼的摸摸孩子的腦瓜，她含笑哄小孩。

    “奶奶晚上有話交代你媽，我們娘倆要說悄悄話。所以你乖乖去跟meimei一起，別在這兒礙事。”

    “哦，那好吧?！?/br>
    這孩子真的好乖，這幾天接觸下來李霞得出的結(jié)論，而且鄰居也是這么說?？衫钕济刻煺疹櫳蚝ｊ?，越看越覺得前世報紙上那個沒打馬賽克的嫌疑人跟他有點兒像。

    一切都是湊巧嗎？

    抱著這個疑問，她給倆孩子鋪好被褥安排他倆睡覺后到耳房跟老太太閑聊，聊著聊著就來到了沈暉的生母。提起這個來，老太太就嘆氣。

    “當(dāng)初倆人是自由戀愛，她家里姊妹多得下鄉(xiāng)，是海陽給找了工作她才留下。結(jié)婚后很快有了暉暉，她對孩子不耐煩的很，我那會兒以為是年紀小的緣故，可后來海陽出事她離婚走了……

    結(jié)婚多年我做飯帶孩子。原想就當(dāng)多個閨女，我好好待她，以后她好好待我。誰成想我們海陽一出事，她居然很快就離婚走了，連暉暉都不管。”

    “她叫什么名字？”

    “慕容丹玲。”

    天，對上了。新聞里沒說具體名字，可這復(fù)姓卻是說了的。事情不可能那么巧，一項項都正好。

    “咋了，咋忽然不說話了？”

    “沒啥?！彼s快定定神，想了一下接著聊。“她、她如今在哪兒，怎么沒見過??？”

    “還在工會上班吧？”老太太嘆口氣：“走了一年多了，我也再沒見過。先前暉暉還會問，如今也不提了。”

    李霞沉默了，她自己的孩子都覺得養(yǎng)的不好，如今多個繼子居然可能會是這樣，往后該如何養(yǎng)這孩子？她在犯愁這，老太太卻想到了另一處。

    “想你兒子了嗎？想了就去看看吧，或者讓孩子來這邊也行。再恨那男人，也別遷怒自己的孩子。”

    “沒、”

    她稀里糊涂說了這么個字，不知道說沒想兒子還是沒恨那個男人。老太太跟她說這么多無非推己及人，凡事別怪孩子，孩子小是無辜的。

    老人迷迷糊糊睡了，她望著窗戶很久才閉上眼睛。夜里聽到呻、吟聲被驚醒，是老太太疼的受不了。她趕快下地拿了止疼藥給她，吃了好一些慢慢又睡去。

    這些日子老人已經(jīng)無法下地，院里的鄰居都知道這情況。翌日李霞發(fā)現(xiàn)東鄰居居然用板車往里運磚頭，一塊塊板板正正嶄新的磚塊。

    “你們、你運這磚干嘛呢，這咋都堆在我家窗根底下？”

    “蓋間房，我要結(jié)婚了屋里住不下。單位本來說可以分的如今也沒信兒，我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br>
    東鄰居家倆兒子，這男人叫劉彪是老二。大哥結(jié)婚了，跟他父母meimei擠在東廂房。李霞看著情況感覺不對，這家伙不會是想在東屋外蓋一間房給自己住吧？果然猜中了，這人還真是打算在這兒蓋房。

    “你這房子不能蓋?！?/br>
    “為啥不能蓋？我自家窗根底下，我想蓋我就蓋。沒看院兒里多少蓋的嘛，這事兒你管不著。”

    男人虎

    背熊腰，大眼睛一瞪十分的兇。畫畫怕mama被打，跑來拉著mama的手。李霞笑笑先安慰孩子，給沈暉使個眼色讓他拉開meimei。小男孩非常懂事，哄meimei走開，倆人在自家堂屋門口站著。

    “旁人家頂多占用了公共通道，一般都是在別人家房背后?！崩钕颊f著伸手制止他的反駁，抬手制止他想蓋房的這個位置。

    “你家窗根底下，同樣也是我家堂屋東窗根前。你在這兒蓋個小房子，那我家東面的采光和耳房的采光會被完全遮住。而且，去耳房的路也被你堵的就剩一條小窄條，耳房里完全沒了采光成了小黑屋。你說這事它怎么能跟我沒關(guān)系？你瞅瞅誰家窗根底下容許別人家蓋房的？”

    “嘿、原先你婆婆就撒潑打滾的不讓蓋，如今你這又阻攔。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只顧自己不管旁人。你家房子寬敞人口少夠住，這就不管我們這些是不是？老子不管你這些，老子要結(jié)婚老子就是要蓋房?！?/br>
    “蓋房你找別地兒蓋去，我家的通道，我家的窗前，你就是不準(zhǔn)蓋。”

    “我、老子要非蓋，我看你能把我咋地？”

    這時期大雜院私搭亂蓋成風(fēng)，房管部門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說這樣不許，所以根本不狠管。找來了也就是勸說幾句，有時候根本來都不來，等人一走照樣蓋。李霞知道這點兒，壓根也沒想叫房管的人。

    “我就站在這兒，你有能耐把水泥沙子磚頭往我身上堆？”

    面對彪形大漢，這女人居然絲毫不怕。劉彪被她弄的沒辦法，磚頭被她堵著再運不進來。倆人眼看要打起來，劉彪她媽出來拉開。

    “沈家媳婦，你看你不能這樣。你不能自己有地方住了，就不管我們沒地方結(jié)婚是不是？”

    “你們沒房子結(jié)婚不是我的責(zé)任，你們找領(lǐng)導(dǎo)去。我進了沈家、房子是啥樣我得維持啥樣，你們想侵占我的東西，我也不能任人欺負?！?/br>
    “你這媳婦，你跟我們耍狠是不是？”

    “我耍狠？”李霞指指身后的屋子和倆孩子，對著看熱鬧的人群苦笑開口：“老弱病殘孕，我們家占了仨。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劉家你要蓋房堵我家通道，擋我家窗戶，我只是出來阻攔就成了我耍狠？那劉家你們這是什么行為，欺負我們一家子孤兒寡母？”

    她說著委屈的嘴角在顫抖，滿臉的苦楚。倆孩子跑來站mama身邊，一聲聲哭泣著可憐兮兮。得，這回把孤兒寡母演繹的淋漓盡致。大眾風(fēng)向開始可憐他們，不再支持劉家。

    “這院里跟別處不一樣，咱這邊本是個偏院兒，房屋蓋的局促，比不得那邊正院院子地方大。你們這么一蓋完全堵住了人家，也真是不合適?！?/br>
    西屋鄰居開口“我就是知道院子太小壓根沒想這茬，不然我家窗根底下也這么蓋，那堂屋的窗戶和門都得被封死?！?/br>
    “院子太小了，比不得那邊大院兒，不能跟人學(xué)?！?/br>
    雖大眾風(fēng)向向著李霞她們，可劉彪磚瓦都買好了，事情豈能如此善罷甘休。擺擺手根本不聽勸，依舊要往里運磚。

    李霞使勁兒懟在平板車前，說什么都不讓他進。倆人不說話暗暗較量，劉彪他媽抬手搬了幾塊兒磚往里，開口招呼家人。

    “發(fā)啥楞，她不讓往里推車，那咱就用人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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