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大不了明年再買。”

    “明年？明年還能流行她今年的貨嗎？”

    不管旁人，李霞晚上回家將所以現(xiàn)金全拿回了家。進堂屋后關上門，打開柜子把每天帶回家的現(xiàn)金也都拿出來。

    乖乖、在這個還沒有百元大鈔的年代，她這段時間的現(xiàn)金流簡直堆成了小山。一沓一沓的十元大團結，厚厚的一沓她用皮筋捆在一起。每一沓五千，清點起來非常方便。

    “媳婦、”

    沈海陽在外輕聲的喊，李霞趕快下地開門。屋里窗簾拉著，倒是不怕外頭人看到。沈海陽進來一眼看到了那么多的現(xiàn)金，提醒她最好放銀行。

    “存成活期，隨時需要隨時去取?！?/br>
    “知道了?！?/br>
    “我陪你去吧。你這、”男人拿手扒拉一下錢堆：“媳婦，做生意這么掙錢的嗎？”

    “當然。前年省城就有了那么多萬元戶。這兩年過去，只要投資得當，肯定是翻好幾番、甚至幾十倍的?！?/br>
    “太可怕了。這么發(fā)展下去誰還樂意上班，你這半年的錢我?guī)纵呑右矑瓴坏?。?/br>
    “國家會調整的。隨著經(jīng)濟體的改變，物價工資等都會慢慢調整。尤其是福利待遇，你們這種單位可謂一生都有政府保障。而做生意的，也許這幾年掙了，但一遭陰溝里翻船就可能一無所有?！?/br>
    “倒也是、我們退休后有養(yǎng)老有醫(yī)療。這輩子有人管，心里踏實?！?/br>
    “你是干部，退休后福利待遇都很好。所以你踏踏實實上班，你可是咱家的后盾?！?/br>
    深海陽笑笑點頭，本來他也沒有辭職下海的打算。先不說他身體不允許，就是身體健康他也對做生意沒興趣。

    兩口子拿袋子將現(xiàn)金裝起來，翌日開車到銀行存了一大筆。家里留了一部分現(xiàn)金，開春后又得南下進貨，到時候還得再取一部分。

    回家時秦沐在裁紙，大紅色的紙張看著就喜慶。畫畫在一旁已經(jīng)手癢的拿著剪刀剪窗花，小女孩學了這么長時間美術，對于美感有自己獨到的認知。如今剪的花樣多很多，一張剪完拿給李霞看。

    “媽、你看像不像？”

    “是一一啊!像，跟照片似的，咋能剪的這么像呢。”

    “媽你喜歡不，喜歡我給你也剪一張?！?/br>
    “好啊?！?/br>
    小女孩望一眼沈海陽，“把你們倆剪到一起，像合影似的?！?/br>
    沈海陽從不吝嗇夸獎，“我閨女就是心靈手巧?！?/br>
    爸爸mama都夸她，畫畫拿著剪刀開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期末考試她成績不行，可她會畫畫會剪紙還會彈鋼琴，爸爸mama都夸她呢。

    “畫畫、一一……”

    剛心飛揚呢，屋外傳來方中誠的聲音。小女孩頓時就垮了臉，起身站到mama身邊。他來干嘛啊，平時不見人影，怎么快過年了又忽然出現(xiàn)？

    家里出去，來人正是方中誠。聽到他們喊，三小只也都從屋里出來。此時一個個全來到爸爸mama身邊，那模樣好似來的是大灰狼。

    “你來有事嗎？”沈海陽開口。

    他們一家五口一個比一個更疏離，但方中誠臉上依舊帶著笑，伸手想去拉一一，結果被小家伙給躲開了。

    “爸爸給你買了新衣服，還有玩具，過來看你喜不喜歡？”

    方中誠說完從提著的包里拿玩具，結果他兒子根本不為所動，伸手死死的拽著沈海陽的衣角。

    “這些我都有。”

    方中誠一噎：“……可這是爸爸給你買的?！?/br>
    “我有爸爸?！?/br>
    好么，這是改了姓對生父完全不認了？這是他方中誠的種，血脈至親。要不是李霞背后攛掇，孩子不至于跟他如此。這家伙，不反省自己，只埋怨旁人。

    “李霞、你這么教會把孩子毀掉。人倫道德，一個人的立身之本。我是他生父，你就這么教孩子嗎？不認自己的血脈至親?！?/br>
    “對啊，我就是這么教的?！?/br>
    若是之前的李霞，肯定死乞白賴的跟他掰扯?？扇缃竦睦钕几緫械酶M神，姑奶奶氣死你，怎么讓你生氣我就怎么說。

    明明是你不負責，傷透了孩子的心，所以孩子才這樣。結果你還要倒打一耙，跟我扯什么人倫道德。狗屁，你有人倫道德嗎？

    “你、”方中誠伸手指著她，被李霞抬手揮開。“少他娘的拿手指著我，姑奶奶看了來氣。再跟我這么著，我就拿刀剁了它?！?/br>
    “李霞、”

    果然，方中誠被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是怎么都想不到，這才幾年時間，這女人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以前多溫柔體貼的人，如今張嘴就開懟，不把他氣死不算完。

    “沈海陽、你也算是公職干部，就跟這么個女人過日子？就她這樣的能教育好孩子嗎，孩子都得被她教壞?！?/br>
    沈海陽對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然后溫和的開口，說出口的話沒李霞那么充滿了火藥味，但效果一樣，把方中誠氣了個仰倒。

    “我就喜歡這樣的，我覺得我媳婦挺好。至于教育孩子，我覺得我們家孩子很好。不知道你所謂的壞是指什么？”

    “沈海陽、你這眼光可真差、簡直有眼無珠?！?/br>
    沈海陽依舊不緊不慢：“這話應該我對你說，你搶我臺詞了。”

    “哈哈、”

    李霞實在忍不住了，母子幾個發(fā)出了笑聲。一一最小，笑的放肆，聲音最大。他眼光真的不怎么好，慕容丹玲對哥哥多兇啊，不是好mama。

    方中誠這回有心里準備，所以趁著院門開著進了屋里，沒外人在他再接再厲哄兒子。

    “一一、你還小要乖喲啊聽話。我才是你親爸爸。走，跟爸爸過年去，爸爸陪你放炮，帶你去看煙花。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給你買?！?/br>
    沈如一往后一退：“不用了，我不要?！?/br>
    拒絕后小家伙轉身就跑，跐溜一下進了里頭臥室。那模樣，你再說什么我都不聽。方中誠無奈了轉而望向他閨女，畫畫一對上他的視線，不等他開口轉身也跑了。她不會拒絕人，還是別聽他說什么了。

    李霞給他個大白眼：“行了，趕緊走吧，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方中誠哄了半天沒哄走一個，轉頭看到沈暉，沈暉也趕快跑了。這人如今是他繼父，以防萬一還是少接觸，可別饑不擇食的哄他走。他可不樂意跟著他們。

    無功而返，想著過年時弟弟都帶著孩子一家和樂，他卻媳婦無法生育。倆人有仨孩子，可這些臭孩子一個都不跟他們。

    心里窩著火，出來不遠處沖等待的慕容丹玲發(fā)脾氣?！案乙黄疬M去多好，咱倆一起哄，說不準哪個就樂意跟著了。大過年的沒個孩子，咱倆冷冷清清的你不怕人笑話啊。”

    “方中誠你混蛋。笑話、我不怕人笑話。你吃好的穿好的，享受著我掙來的錢時怎么不怕笑話。之前還送你妹一個半導體，那不都是我的東西。如今過年想起孩子來了又怕笑話。沒孩子你能死是不是？”

    “你這個女人、”慕容丹玲講話更不留情，比如今的李霞不遑多讓，氣的他肝疼?！澳悴荒苌阌欣砹耸前?？要是你好好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我用得著來跟臭小子套近乎嗎？”

    “我孩子沒了是因為什么？我為這個家掙錢，不然你能過這么好？”

    “滾、有能耐今兒就滾出老子的房子。你住老子的，之前老子還給你買衣服你怎么不說。如今掙倆臭錢……”

    “你別后悔?！?/br>
    他話沒說完慕容丹玲撂下狠話轉身就走，兩口子不歡而散，方中誠無奈扶額，記不清這是再婚后第幾次吵架。氣的一個人慢慢推車走，等快到家了又拐彎去岳母家。他已經(jīng)離過一次婚，不能再離一次。別等單位大姐調解了，他自己去接回來吧。

    他倆在沈家不遠處吵架，這一幕被跑出來的一一看了個正著。臭小子心眼子多，跑出來看完回家跟哥哥jiejie學，最后搖著頭下了個結論。

    “千萬別跟他倆走。他倆自己吵架都那么兇，打小孩子更會不留情。”

    不用他說，這倆也沒誰想跟著走的。一一也害怕這么個后媽，心疼的拉著哥哥的手?！皠e怕，爸爸mama不會把我們給他們的?！?/br>
    沈暉點點頭：“對，我們都姓沈。”

    “對，我們是沈家的孩子?！?/br>
    “都在屋里干啥呢？”三小只說著悄悄話李霞進來了，她穿著棉衣系著圍巾，一看就出門的樣子?！柏砣硕即┟抟鲁鲩T跟我走，今兒給你們買那種新貨登山鞋?！?/br>
    “什么是登山鞋？”小家伙們一個個準備穿衣，一一好奇的問。

    “就是一種新的樣子的鞋子。別問了，到地方自然就知道。要不是怕買的不合適，我就給你們買回家來?！?/br>
    “哦?！?/br>
    “都穿好棉衣，圍巾也系上?！?/br>
    囑咐孩子們穿好衣服，商場里童裝童鞋隨便選。商場里熱鬧的氣氛頓時沖散了之前的不快，仨孩子全都沉浸到了購物的愉悅中。

    登山鞋、風雪衣、孩子們流行的每人一套。沈海陽給媳婦挑了件兒特別乍眼的紅色羽絨服，李霞穿上合身又時髦。她自己的服裝生意主要走的低端路線，大量出貨。這種衣服比她那貴的太多，也就外貿商場才有。

    “好看嗎？”她拉上拉鏈轉一圈，那爺四個齊齊點頭。

    “mama真好看?！币灰粡膩聿涣邌菘淙?。

    “好看?！鄙驎熀彤嫯嫳容^含蓄。

    李霞將目光移向沈海陽，男人給她豎個大拇指。售貨員也說她穿好看，她利索的開票付錢。

    沈海陽提著袋子，離開柜臺了她湊近他小聲問：“真的不會太乍眼？”

    “回頭率高了多好，干嘛怕人看?！?/br>
    “好吧?！?/br>
    到年根了，一天天的日子飛快，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年三十。包子鋪和商場都營業(yè)到三十這天上午，下午大家全體放假，忙活了一整年的人終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李霞給大家準備的年終福利是每人一件兒棉衣，穿上新棉襖一個個都說著喜氣的話。韓軍說終于可以回家睡大覺了，頓時被一幫女人圍攻。

    “男人真是的，一放假就想著睡大覺休息。這眼看過年了，就不想著回家給老婆幫忙啊？”

    “就是。我跟我媽說今兒放假，我媽讓我下班趕快回去幫忙剁餡兒、炸丸子。我問她為什么不讓我弟幫忙，我弟大學放假好長時間了。她說我弟是男的，男人不用下廚做家務。憑什么啊，女人上班做家務結婚了還得生孩子帶孩子，男人就只管上班就行。”

    “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咱有啥辦法。我要敢不做，我婆婆得刺啦死我。”

    韓軍本來還想解釋的，這些話題跑偏他也不用說什么了。女人們開始吐槽不公，并非是針對他。只是這時期處于轉折，女人們已經(jīng)奮起要獨立，男人卻跟不上趟，一心還想當大爺?shù)扰耸毯?。所以知道女人心思的他，回家系上圍裙跟媳婦一起忙活。

    李霞開車拉韓軍回家，讓他跟秦沐吃完飯一起走。這里的習俗是年三十中午吃團圓飯，可李霞她們實在太忙，就顧不上習俗不習俗了。三十上午還在忙，團圓飯安排在了晚上。

    說是簡單吃午飯就好，秦沐還是安排的挺好。有rou有菜的兩口子在前院吃完。秦沐起身收拾鍋碗，韓軍也給她幫忙。李霞進來伸手拿開秦沐手里的鍋刷，笑著讓她趕快回家。

    “大過年的，孩子在家盼著呢，趕快回吧。”

    “我收拾了碗筷再走、”

    李霞推她一把：“趕緊走，這些我來做就好?！?/br>
    送走她們兩口子，李霞系了圍裙收拾鍋碗。后院吃完倆孩子將碗筷都收攏過來，她利索的在灶臺前忙碌著。

    “我做什么?。吭蹅兺砩铣孙溩舆€做什么菜？”

    沈海陽端著茶具從后院過來了，一邊跟李霞說話一邊接了水清洗茶具。老爺子喜歡喝茶，但心臟病不宜飲茶。不知他從哪里弄來的清茶說是少喝些不礙事，父子倆有時間會對飲，日常清洗茶具的活兒都是沈海陽在做。

    “紅燒魚、紅燒rou、板栗燒雞、啤酒鴨、酸辣蘿卜、醋溜白、小蔥拌豆腐、腐竹拌粉絲、再做個冬瓜丸子湯，你覺得咋樣？”

    沈海陽笑笑點頭，“我給你打下手?！?/br>
    后院送了茶具，給老爺子泡了一壺茶，他轉過前院和李霞一起做飯。畫畫練習完成后主動過來幫忙，小女孩十分體貼，只要看mama忙碌，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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